第4章 專治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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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帥得知如此,像是中了彩票般在暗中離去,她的功夫在竹塵賦之上,但竹塵賦功夫不弱,自是不敢靠太近,這話全憑內力偷聽來的,也就是說,竹塵賦其實並非真的喜歡葉廉清,隻不過認為她長得像夢裏的姑娘,他是在追夢啊?
    跟我家鬧鬧有的一拚了,迷戀《秦時明月》儒家二師公顏路就寫小說,後來做夢總是夢見古代,尤其是夢到跟一個男子浪跡天涯,還是穿紅衣服的男人,她覺得許鬧有些中毒了。
    結果,就在她們從海邊出發去瓊華島的那晚,鬧鬧說,她這次夢裏非常清晰,男子一襲朱砂紅廣袖闊袍,深情幾許,有著遠山眉狐狸眼。然後,第二天她們就穿越了,也不知道鬧鬧現在有沒有見到夢中人,希望是兩情相悅,別再折騰我家鬧鬧了。
    停留處的梧桐樹,落葉緩慢地打著旋落下時,她的身影卻已然到了將軍府。
    秦帥在夜色裏飛掠,回到涼王府,直接高枕無憂了。
    她穿越過來隻見過竹塵賦兩次,還都是偷聽偷看——第一次梨園他被表白,這次偷聽他表白,對此她很無奈。
    不禁暗中遐想,這竹塵賦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呢?傳聞不可信,但除了那些短暫的會見,原主與竹塵賦不過數麵之緣。感情並不多麽深厚。
    兩人一個是在沙場橫刀躍馬中存活,一個則在江湖刀光劍影下成長,二人即便都著有龐大的家勢,卻同樣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經曆過風風雨雨,心早已不似幼年了。想來,這便是二人互相傾心的關鍵。
    那是今年方開春,梨花樹下。
    春寒料峭,梨花方打了骨朵,便有不少被冷風吹落,洋洋灑灑似霜雪。
    玄鐵槍對上墨陽劍的一刹,二人皆一震,而後倒退數十步,驚得梨花如雨翩然。相視而笑,竟是兩百招平,不論赤手空拳,抑或短兵相接,始終未分勝負。
    竹塵賦與葉廉清比武後,落寞地飲酒:“葉二公子,你執意留在軍中,是有何心願未了麽?”
    葉廉清眉眼若遠山,朦朧而堅毅,握著玄鐵槍的指節又清晰幾分:“家國天下,我不忍聽聞邊疆百姓屢屢遭受屠戮。你呢?為何飄蕩江湖?”
    竹塵賦淡漠地看著她:“你亦知曉,家室如此。即便井水不犯河水,亦逃不掉樹大招風的原則,不過是守得偏安一隅罷了!”
    葉廉清試問:“可曾累了?”
    竹塵賦堅定不移地眸子滿是隨性,白發無風自舞:“我是男子,應當頂天立地。何況,江湖朋友夠義氣!你可曾聽聞,仗義每多屠狗輩?江湖雖凶險,卻很恣意灑脫。”說著說著,他竟笑了,渾不在意,“我倒覺著,浪跡江湖較之朝堂上的暗流湧動,更加隨心所欲些!”
    葉廉清並未反駁,因為她無言以對,自古以來,多少人死於權利角逐,是以江湖人多數不屑於同朝中要員糾纏。
    秦帥回想了許久,沒由來地,思緒從竹塵賦又飄到了閨蜜身上。她出征河西,得到一柄寶劍——畫影,置在內屋壁上。那日見到的西域女子有些像渠漫,隻是,遠遠相望無法確定,來到浥朝好些日子,不知許鬧她們身在何處,始終放心不下。
    定國初期,恐多有動蕩,但願她們能安然無恙……
    ……
    秦帥本想消停的過日子,然而逍遙的生活還沒享受夠,就被永安帝遣去黔地平定蠻族之亂。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句話絕壁是真理,秦帥想說早知道多看點《烏龍山剿匪記》得了!
    罷了罷了,沒有那個現代神劇,我們還可以向諸葛亮大叔學習,七擒孟獲什麽的~反正自己也沒少看兵書。
    “報——將軍,木鹿已被我軍活捉!”
    “帶上來。”
    “葉廉清,你個孬種!有種你等我準備好了跟你決戰!你個慫包!有本事我們夜襲!”
    秦帥坐在竹榻上望著跪在地麵的男人,她有些好笑地打量那人,光著膀子,腰上紮著草裙,腳上穿著草鞋。她抬了抬手:“放開木首領,送他出軍營。”
    “稟將軍,木鹿已送走。”
    秦帥揮了揮手,等來人退下,才對身側人說了句:“江梧,你有何想法,說來聽聽。”
    江梧眉如青山,眸似幽潭,溫和的笑容萬年不變:“他想要夜襲,我們便給他夜襲!”
    秦帥看了看旁邊沉默不語的男人,問:“軍師,今天天氣不同尋常,夜間該是有大暴雨的吧?”對於天氣的掌控是特種兵野外生存必備的能力,能省去許多難以預料的麻煩,比如裝備和糧食。
    藏青色道服的男人表情淡淡,眸子裏卻是欽佩不已:“不錯,將軍好眼力!”
    秦帥轉身對江梧吩咐:“就今夜,活捉三位部族首領,一起請來喝酒!”
    江梧跟在秦帥身邊久了,已熟知了他的想法,立刻帶人尋找箬笠蓑衣的行頭,準備好一百套,天也黑盡了。
    是夜,暴雨劈裏啪啦地砸在屋頂,猶如覆盆之水一發不可收拾,屋內卻絲毫不受影響……
    “哐當——”
    門被踹開,木鹿正入情時被江梧抓起來,頓時一瀉千裏。
    江梧看著嚇得迅速萎靡不振的木鹿,笑容溫文有禮:“我家將軍請木首領喝酒吃肉!”
    木鹿怒罵:“你看光了我的女人!”
    江梧瞥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帳子早在他拉起木鹿的那一刻披到她身上護著,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外露。這是男人的戰爭,不必要牽扯無辜的女子。
    他笑得溫和而且無害:“木首領,你莫要冤枉我,我有未婚妻子的,對別的女人都沒興趣。請吧!”
    木鹿泄氣,鬱悶地穿了衣服,氣哄哄地走在前麵。
    江梧卻停下腳步,背對那個女子:“姑娘,我們將軍有句話要帶給你——這個紛亂的時代,女人是弱勢的,也一定是最輕易淪為犧牲品的,選擇就成了保命的東西。保重!”
    床上的女人想了很久,立刻穿起衣裳,看到門口留下的蓑衣,她的心軟化了,一個敵軍的副將,竟然比自己的男人體貼許多。
    不,木鹿隻是為了滿足個人需求罷了,根本算不得自己的男人!
    她知道,上次那個被玩弄過的女子,隔天便被作為羞辱獻給了葉廉清。葉廉清好心送回,結果木鹿因為那女子任務沒有完成,直接割乳斬首。
    還有兩個被木鹿送去的女子,一樣被葉廉清遣了回來,並讓人帶話,他心中已有心愛之人,望木首領善待自己的女人。可惜,最終一個騎著木驢髒腑皆潰而死,一個被裸著身體鞭笞而亡。
    漢人最重臉麵,什麽倫理綱常的,但葉廉清並沒有因為被羞辱而遷怒於那些女子,相反,給完好無損地送了回來,木鹿如此殘酷的行為對比葉廉清的仁慈道義簡直慘無人道!
    她走之前,在木鹿貼身的東西裏放了不少毒蠱,就此轉身離去。
    而此時,秦帥一腳踏在幾案上,一腳踏地,一手執銀樽,一手輕輕拍著木鹿的臉,笑容異常燦爛:“木鹿首領,這可是你第四次光顧本將的軍帳了,感想如何?”
    木鹿“嘭”地砸碎案子:“老子不服!”
    秦帥前一秒收回腳,撣了撣身上的木屑,坐回自己的木椅,眼神犀利,斂眉輕笑:“無妨,本將專治各種不服!”
    其他兩個首領已經臉如鍋底一般黑,一同敬酒道:“葉將軍,我等願意跟從,但我等不想如此簡單便被……羞辱了!”
    秦帥知道這兩人會作妖,很爽快地說:“本將明白,二人不想被木鹿首領連累,那麽你二人姑且說說你們想幾進幾出?”
    二人微怔,擠出難看的笑容:“不多不少三次足矣,你們漢人不是說,事不過三麽?”
    秦帥挑眉道:“好,若反悔,可別怪本將不留情麵!”
    聽似簡單的一句話,卻在二人看到秦帥的目光時打了個寒戰,那眼神分明是在說——別想跟爺耍撕票一說,否則爺定先撕了你!那樣威懾力的目光說明了一切——這個十七歲的少年將軍一點也不好對付,自己失策了。
    然而話已經說出去,所有憋屈,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秦帥送走三個部族首領,想去江梧那裏聊聊天,輕手輕腳地進去,發現那小子正奮筆疾書不知寫些什麽,為了看清楚,她屏住氣息站在江梧身後。
    寫罷,江梧拿起來念道:“南兒,將軍說,再過半個月便可班師回朝了,到時徹底征服了南蠻,我便好生逛逛,給你帶著黔地的一些好玩意兒,也算作你來過黔地了。”
    秦帥不禁咂嘴道:“嘖嘖,真是寵妻狂魔啊~”
    江梧身子一震,轉過頭笑道:“將軍總不是來偷窺的吧?”
    秦帥調戲:“想你了呀~”
    江梧臉紅道:“將軍,您別開末將的玩笑了!”
    秦帥也不鬧,命人將軍師喚進來,三個人商量著如何收拾那兩個比較有腦子的首領,最終一錘定音。打蛇打七寸,要拾掇南蠻這堆爛攤子,再這樣耗著你來我往,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話,真心有失大浥風範!
    “報——”一個稍微瘦弱的身子站在軍帳外麵,得令之後進來:“將軍,木鹿已亡,是中了毒蠱死的。”
    秦帥得知後,風輕雲淡地揮揮手,命他下去。
    江梧其實很佩服將軍,他不但懂得男人的心理,更懂得女人的心理!江梧敬佩道:“將軍怎會知曉她一定會毒殺木鹿?”
    秦帥微抿薄唇:“江梧,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她的素手握著江梧的肩,“據我所知,木鹿好女色,手段殘忍。”
    江梧蒙圈:“是這樣,大家都知道啊!”
    秦帥正色道:“你忘了,兩軍對壘可不止是要考慮將帥的特點,而是天時地利人和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他寵愛的那兩個女人是什麽身份,什麽性格,什麽愛好,都要查清楚,隻因為是他的女人。這跟斷案一樣,不能有一絲疏漏,否則將有無辜的人死於非命!”
    軍師此刻倒像是想清楚了:“將軍,您知道那女子是苗女?”
    秦帥對軍師的智商還是比較認可的:“是,我去過滇國,見過苗女,所以我也知道苗家蠱術傳女不傳男,最令男人頭皮發麻的應該是情蠱了。黔地的苗女不及滇國和湘地多,是故,此地的苗女更注重自己的性命,以此延續蠱毒的傳承。”
    她其實說的是在華國臥底的時候,對付的目標是後來她到了人家地盤才知道對方是苗族和漢族的混血,為此搜集了大量的知識和生活習性,甚至在得到信任後為了討人歡心學習了苗醫的許多方子,所以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江梧恍然大悟:“所以,將軍當時不接受那個送來的赤身裸體的女子,反而送回去讓木鹿折磨死,就是為了給那個女子一個例子,今夜讓我傳話,就是讓她下定決心,我們並不會殺她,所以她想活著,就得殺了木鹿靠自己活下來?將軍,你這一招借刀殺人真是厲害!沒想到這所謂的首領,居然死在自己女人手裏……”
    軍師捋捋胡須:“的確是兵不血刃!”
    秦帥歎氣,有些為死去的女子難過:“其實我並未想到木鹿會如此暴虐,分明也是昔日自己最寵幸的女子,卻用了最羞辱的方式折辱三個女子。待戰事平息,我還是親自去給她們燒香吧!”
    軍師勸慰道:“將軍,不必費心勞力。世道混亂至此,非汝之過。”
    秦帥搖搖頭,目光悠遠:“軍師誤會了,我們是敵人,這一點我很明白,隻是覺得太不公平了。男人是人,女人自然也是人,可這世上女子無足輕重,就連死都被迫帶著屈辱,我不服氣。”
    她真的不服氣,這男尊女卑的時代,真是太虐心了,她氣不順。不行,她要跟她的小夥伴們改變這個觀念,哪怕撼動不了這個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也要讓女子掙得一席之地,她願意為此而努力,就不信邪了!
    十日後,兩位部族首領被押到了軍營。
    兩個男子,一個生的秀氣矮小,一個顯得粗陋肥胖,無一例外地被五花大綁,分別由兩名親兵看管。
    秦帥一米七七的身高,一百三十斤的體重,站在將台上,兩名首領身後站了不少士兵與侍衛。
    大胖子先開口:“葉將軍,你用陰謀詭計,太過卑鄙!”
    秦帥不怒反笑,背手站在校武場:“看來首領並不知道,我們漢人的兵法除了講求不戰而屈人之兵,還信奉一點,那就是兵不厭詐。你們二人自己不團結,可怪不得我使離間計了,誰讓它太好用了呢~至於用你們的探子傳遞錯誤信息這種迷惑行為,不過是順手捎帶的反間計罷了,算不得什麽高深計策。”
    秀氣男卻道:“不行,你詭計多端,我們不服氣,有本事比武過招啊!”
    秦帥眉毛擰了擰,眼神淩厲,氣勢如虹:“嗬,好啊!本將上次說過,專治各種不服!既然白首領如此說,本將便再教你們一條——先禮,後兵!”
    遞了一個眼神,江梧便命人鬆綁。二人挑選了兵器,秦帥卻站立不動,冷然端望,二人趁此機會直逼麵門。
    “哎喲!哎喲!”
    眾人隻覺得一陣風吹過,然後,地上便躺了兩個被“風”吹倒的漢子。
    秦帥屹立在原地,頭頂驕陽,腳踏大地,玄色軍衣稱得她英姿颯爽。士兵看到這一幕振奮不已,再看向將軍,麵容俊冷,好似方才獲勝的人並不是她。
    看了許久,士兵們總算明白了,漸漸地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嗨,還以為多厲害呢!誰曾想,還不夠咱們將軍活動筋骨的呢!”
    “別說不夠將軍施展身手,我看江副將都懶得動手料理他們嘛!”
    “那你說棄文從武的軍師能拿下他們不?”
    “這個麽……不清楚啊!我聽說,刀軍師很厲害的,好像是江湖俠士出身!”
    “不會吧,看他那單薄的小身板,風吹就倒來著!”
    ……
    秦帥猶似未曾聽見,依然傲立,正是她巋然不動的姿勢,說明了她現在的態度。
    刀凜冽被豬一樣的隊友推到了風口浪尖,他終於明白為何將軍之前會說那句話了——隻要站在風口浪尖上,豬都能飛起來!
    他弱弱地咳了一聲,好像他把自己比作了豬?望著兩位躍躍欲試的首領,微笑道:“既是眾望所歸,在下隻有班門弄斧了。”
    兩個漢子再次舉起大刀,這一刻,比方才愈加淩厲和迅捷。
    秦帥唇角一勾,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並直接下了命令:“望兩位遵守約定,不再挑起戰事,與我浥朝的黎民百姓起衝突。否則,本將踏平黔川!”
    她用了十足十的內力將兩句話擴散開來,教圍場外看熱鬧的黔川百姓也聽得一清二楚,不是她秦帥不敢動黔地,是為了平民百姓不願大開殺戒而已。
    所有人都未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麽,呆呆地瞅著那兩個土匪頭子,又看向刀凜冽和江梧。
    刀凜冽早已不知去向,江梧尾隨秦帥去往營帳,隻有兩個首領始終站著不曾移動,士兵們最先反應過來——
    “他們倆還沒動手就被軍師點穴定住了啊!”
    “軍師真厲害!”
    ……
    “軍師,您的隔空點穴和追月飛影大有精進啊!”秦帥欣賞地望著刀凜冽,“我覺得我根本不是你對手嘛!”
    刀凜冽不樂意了,鬱悶地瞪著她:“將軍,你真不厚道,小兵們推我出去與那兩個混賬比試便作罷了,連你也要我好看!”
    江梧在一旁充當和事老:“軍師,這是將軍對你的信任,你可不能辜負將軍一片好意,省得眾將士都說你是個酸秀才~”
    刀凜冽氣得直吹胡子瞪眼,直接傲嬌起來了:“哼!你們兩個便欺負老夫吧……對了啊,近日黔地欲天將降百年難遇的暴雨,輕則衝毀農田,重則洪澇肆虐。別問老夫是什麽日子,老夫不清楚!”
    秦帥一聽便皺起了眉頭:“軍師,你方才說什麽?何時落雨?”
    刀凜冽知道將軍心慈,也不矯情:“將軍,五日後,黔川會有百年不遇的大暴雨,會連降十日造成大水澇,怕會有不少人喪生。”
    秦帥心裏一沉,大型洪災跟大地震的道理差不太多,何況是夏季,一旦死傷無數結果便是大型瘟疫。想起來98年的洪災和08年的那場雪災和地震,那還是在現代的天災,這可是在古代啊!
    她直接從座榻上“噌”地站起來:“快,江梧按我的命令去傳喚每個百夫長,說我有要事相商,一刻鍾之內集合於將軍大帳!我們這一萬軍士必須齊心協力,共同抗災才行!”
    他剛下過軍令,又問:“軍師可知道黔川的確切土質和土層麽?或者說,可了解黔川的地勢特點?”
    刀凜冽明白秦帥的意思,隨即取來黔川的地圖:“此乃老夫所繪,黔川周邊高山居多,此處地勢最為低窪,將會成為重澇區。”
    秦帥細致地看了地圖,發現與貴州差不多,最主要的是,此處喀斯特地貌顯著,也就是說舉家遷移到陌生地的話,還有可能掉進溶洞裏。真是坑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