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難兄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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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韌傻了片刻,手心直冒冷汗,卻拖長了話音道:“嗯,半夜三更,冤死鬼還在咱們身邊遊蕩吧?”
抱腰那家夥極有節製的“哈哈”兩聲,說:“不怕。老兄你那麽淡定,鬼肯定更愛纏你!”
蘇韌聽了,牙根癢到酸。在這種場合下,還能打哈哈說賴話的,除了大白還有誰?
偏他又姓寶。純粹是寶貨一枚!
蘇韌緩緩把環腰兩隻熱乎手掰開,道:“對不住,我不喜歡熊抱。你怎來這裏了?”
寶翔說:“哈哈,我怎來這裏?如果我好好回答你,黃花菜都涼了。我先問你三事:你是凶手麽?你願意凶手瞧見你麽?你等在這裏,想要報案當證人麽?”
蘇韌搖頭,再搖頭,忽然單腳跳起來,牙縫裏擠出一個字:“跑!”
寶翔糾住他腰帶,說:“一條腿怎比兩條腿好使?你不愛抱,我背著你跑吧。”
蘇韌平時定有一番做作,此刻卻乖乖聽話,滑上寶翔的背。
寶翔剛運氣,蘇韌急急道:“拐,我的拐!不能丟在屍體旁……”
寶翔飛快撿起拐杖,直往前衝。山路崎嶇,而夜霧迷茫,蘇韌好為自己的安全懸了顆心。然而寶翔到底是有功夫,腳底下始終穩健。直到二人衝入一個大馬棚,蘇韌才聽見他喘了口氣。
寶翔把蘇韌丟在飼料草堆上,自己坐在他的旁邊。草棚裏格外寂靜,仿佛能辯出人的心跳。蘇韌仰頭,撲麵有幾匹馬噴出的熱氣。他問寶翔:“你何時開始跟蹤我?”
寶翔翻白眼,答:“你們能來香山,我不能來?我嶽母一家每逢中秋,常來碧雲寺借宿賞月,我自然要車前馬後照應著了。到了這兒,聽手下人匯報說你們一家在那寺裏安頓。雖然湊巧,我也不會自討沒趣來招你不待見。吃完晚飯,你可以出來散步,我為啥不行呢?兩間寺廟離得近,我朝你走,你朝我走,因此我正好瞧見你在周柏下轉圈。看你像是在等什麽人,我心裏麵好奇,所以就躲在附近休息下嘍。沒成想,你等來一個摔死的人,且還是牛大興這位騙子居士……。哈哈……真是……哈哈……”
蘇韌冷麵說:“虧你笑得出來。合著你五髒六肺就是床爛棉花,成天彈得出破響聲,難聽!”
寶翔氣道:“哈哈,笑是我的生存之道,你又懂什麽?別說目睹凶案,就是本大爺死到臨頭了,我照樣哈哈大笑。”他正對蘇韌清亮眼眸,心裏一涼,不禁短氣:“……不過,方才我笑,是因為我實在想不透氣其中的奧妙。我曾想過爬上去看看那個凶手是誰,但夜霧太大。我們上不去,上麵人也下不來。待明早霧氣散去,上下山的各色人便會湧滿山路……石頭,你在牛大興的手裏麵掏到了什麽?”
蘇韌從腰帶裏取出夾藏著的果實,遞給寶翔看。
寶翔端詳了一會兒,說:“這是元寶楓果,每到九月成熟,香山滿地都是的……什麽都說不明白……”
蘇韌喃喃:“是啊……牛大興要是不死,一定會有很多告訴我們。現在他出入不少達官顯貴的家,會有不少人知道他。以後,人們都會以為他是霧夜采藥失足跌下懸崖而死的。但弄死他,對誰有好處呢……”
寶翔說:“也許他發現了那家的秘密,借機敲詐誰?也許是山上道士與他有夙仇,報複謀害他?”
蘇韌搖頭,他想:如果牛大興對懷有不良之心,當然是全程悄悄行事,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請自己到周柏處見麵。老牛事先應沒想到會處於死亡危險中,不然以他的經驗,肯定處處防備,跑得比兔子還快。他究竟為何到香山來?他又為何要約自己呢?自己最近隻拜托他一件事……難道與那個人有關?死者不能說話,與死者最親的牛大娘呢?
他越想越亂,卻不得不想。他恨不得插上雙翅,趕去鴛鴦胡同,一探究竟。
耳邊又想起“哈哈”聲,蘇韌偏過頭,寶翔道:“哈哈,我在想……既然我有大食駿馬兩匹,好車夫一名。天亮前到京城打個來回,也還來得及。咱們坐在這裏搜腸刮肚空想,不如去找牛婆子套幾句話,興許能抓住什麽達官貴人的把柄,茶餘飯後當個談資。你覺得呢?就這麽辦吧!”
還沒等蘇韌答應,寶翔已衝出馬棚。蘇韌笑,想有錢人就是隨心所欲,不過也正中自己下懷……
不多久,寶翔拖了個少年進來,正是北海幫小飛。小飛絕不多話,隻點個頭,忙著套車。
寶翔湊近蘇韌道:“我已讓心腹暗暗去給阿香報信,說你正在幫我料理棘手事,淩晨才回去。”
蘇韌正色:“多謝。”
寶翔哈哈笑,低聲道:“你我結拜兄弟,焚香發誓過同甘共苦的,何必言謝?”
蘇韌微微一笑:“你恐怕不知,小時候那回,咱們結拜完了,你轉身拉阿香去玩,我把我那根香掐滅了。我跟阿香早拜過天地,不勉強與你做兄弟!”
寶翔握拳,看不出蘇韌臉上的真假,他隻能當他說個笑話。他等小飛完事,把蘇韌往車內一塞。
午夜過後,香山到帝京路上,依然有車輛來往,可唯有寶翔這輛快得出奇。
寶翔是王爺,因此車裏美酒燒鵝,□□小說,一應俱全。不過寶翔趴在位子上,拉出個亂糟糟的櫃子來。他翻了半天,把一大團東西朝蘇韌膝上扔,說:“就是這個。我無所謂,你隨便挑。”
蘇韌看,是兩件打了補丁的破舊衣衫。寶翔解開自己的衣扣,脫下錦袍,弄亂發髻,笑道:“這時候在北京胡同裏,隻有更夫和乞丐不惹眼。我比較有流浪氣息,你比較古板,你來當更夫好了,哈哈哈,不行,你現在跛腳,還是你當乞丐像……”
蘇韌並不反對,換上了乞丐服。寶翔手上又多出個小瓶子,催促:“你張嘴。”
蘇韌前所未有的配合,咀嚼幾下。原來寶翔給他吃的是大蒜。
“你這人沒味,所以要吃,當然,我也要吃……”寶翔美滋滋吃了兩顆,在蘇韌的身上抹幾把,擦幹了手上汁。他嗅了嗅說:“嗯,好,你現在味道重多啦!”
蘇韌道:“正好,跟你一對黑白無常,給人家報喪去。”
寶翔想笑,但想到了牛大娘是個老女人了,又笑不出來。
老女人的男人死了,說得文雅點,就是“頭白鴛鴦失伴飛”,活脫脫一出悲劇。
山中的霧氣,被京城的牆擋住。鴛鴦胡同二更天,良辰美景菊花瘦。兩個夜行人,穿行街巷。
蘇韌的舊居布滿了灰塵,正待裝修,尚無人入住。更夫身手不凡,背著乞丐過牆。
不久,牛大興裏屋起了一聲女人驚呼。燈亮起來,有幾人低語,突然,老太幹嚎一聲:“老頭子……”
寶翔瞅瞅蘇韌,蘇韌柔聲勸慰牛大娘,說以後一定替她找出凶手,伸冤報仇。
牛大娘手絹捂嘴,神智清楚,等住了哭,才道:“他上山,是有人約他去的。他先瞞著老身,後來才說,中秋節不能在家了,是個數一數二的富豪叫他去配長生不老膏,說明要在清靜之地,更不許帶家眷。老身就奇怪,好日子裏叫人孤孤單單,那富豪是個不曾雙宿雙飛過的主兒麽?隻是他許給老頭子的數目很大,為了錢,老身再不痛快也忍了。卻沒想到他被人害死……那富豪……老頭子沒說清楚他姓名,但他近日來往的幾家,老身也算得出來……有城南王大戶家……官園英國公家……還有沈狀元家……”
蘇韌聽得仔細,待牛大娘說完,他才問:“牛老去了沈家幾次?”
“就一兩次,回家後誇他家太闊,還說……對了,他說,覺得沈老爺麵相挺怪的,但也說不出怪在哪裏……不過沈老爺對他很好,第一次見麵就賞了二十兩。老頭子還打算套住這闊佬,慢慢叫他再吐些錢來……誰知道……他那麽不明不白死了,我這把年紀了……唉呦老天爺,你對我不公啊……”牛大娘在炕上打滾。寶翔雖知這女人缺德事幹了不少,看了還是心堵。
蘇韌眼皮也不眨,琢磨著心事,等牛大娘哭得累了,他才送上碗水,說:“大娘,人死不能複生。那人既然害死了牛老,你也危險。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先去避幾天。這位爺自然會給你養老送終,且保護你周全……”他指指寶翔,繼續問:“牛大興真的沒什麽死敵?他早年真不認識沈老爺麽?你看,這顆果是牛老臨終死死抓手心的,你看出什麽意思來?”
牛大娘眼淚滴在果子上,揉著頭發:“沒有。我夫妻就那點勾當,如今已金盆洗手了。他去人家裏傳道,賣點藥方養生菜,隻是為了幾個錢,又不會吃死人。這果子,是楓果吧?以前我們在山上廟裏住,我見多了。嗯……那沈老爺,他從前怎可能和我們認識?不過,咱們見的人太多,我都記不住幾個。沈老爺什麽模樣,你可曉得?”
蘇韌細細描述了一番。寶翔雖沒怎麽明白,但他也知道蘇韌疑心沈明有幹係。
牛大娘邊聽邊搖頭,隻問:“他到底多高?臉盤多大?他看人眼睛亮麽?”
蘇韌拿寶翔比劃身高,又在寶翔臉上畫了一圈,說:“他眼睛亮得很。”
牛大娘掐指頭:“像那小子。……我明兒非要去看沈明一眼,才肯離開京城……”
正在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節奏慢,一聲連一聲。
寶翔與蘇韌麵麵相覷,牛大娘戰戰兢兢說:“誰啊?先是你們來了,又來了人……”
蘇韌吹滅燈,寶翔壓低聲:“別怕,我們在這裏,你隻管去開門。有不對勁,你便叫起來,我即刻救你。”牛大娘點頭,披了衣服慢吞吞出去。
寶翔和蘇韌躲在門背後。寶翔拉蘇韌的袖子:“你知道什麽?統統告訴我吧。”
蘇韌不理睬。寶翔對他耳朵說:“你全告訴我,我告訴你一個驚天秘密,也是有關沈家。”
蘇韌不作聲。他在聽牛大娘的動靜。
突然,牛大娘尖叫一聲,似恐怖至極。
寶翔箭步出屋,卻見牛大娘渾身成了一個燃燒著的火球。
寶翔要捉她,卻捉不住,寶翔對蘇韌大喊:“提水來!”
他隨手抓住一條被子,狠命朝牛大娘身上拍去。
蘇韌慌張找到水桶,一瘸一拐到院子裏。他聽到牛大娘慘叫聲裏,有人竟在釘大門。
他顧不得水桶,對寶翔道:“不好!”
話音剛落,一支支燃燒的火把,從牆外丟了進來,火苗四起,熊熊灼人。
寶翔將牛大娘推向蘇韌,躍上房頂,黑夜中隻見快馬飛奔而去。
寶翔要追,聽到蘇韌咳嗽,隻好重回火場。
牛大娘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嘴裏隻說兩個字:“秋實……秋實……”
寶翔咳嗽蹲身:“誰是秋實?”
蘇韌滿麵困惑,他搖搖牛大娘,牛大娘好像噎住,顫抖一陣,不再動彈。
寶翔伸指試探,明白她不幸絕氣,步她老頭子後塵去了。
火勢蔓延太快,由不得拖拉。寶翔背著蘇韌,逃出了鴛鴦胡同。
遠處街坊們喊著救火,蘇韌一陣眩暈。他覺得這夜晚是場噩夢,周而複始。
隱蔽在附近胡同裏的小飛,趕著車來:“老大?”
二人狼狽上車,寶翔喝道:“回去!”小飛快馬加鞭,趕回香山。
蘇韌咳嗽不止,寶翔揉著煙熏的眼,淚都出來了。他們不約而同看對方,心有餘悸。
“姥姥的,怕人追查,連老太婆都未放過!那麽大的火,我要是沒點武藝,你我都得燒死!哈哈,我要是找出凶手,饒不了他!”寶翔說。
蘇韌念念有詞,寶翔不知他說什麽,更不懂得他心中加劇的疑惑,隱匿的痛楚。
寶翔絞盡腦汁,才說:“石頭,你不要一個人想。我到底是你結拜兄弟,我願意幫你。你找過蔡述,見過清流,拜過東廠。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有用處?你告訴我你知道的,我就告訴你我知道的。”
蘇韌悶聲不響,忽轉過麵孔:“我知道的隻是碎片,湊不成一個故事。你知道的是什麽?若和我一樣是不成形的線索,或者純粹想和我交換條件,那我不會願意聽。”
寶翔捶胸脯:“我說我說。蘇嘉墨,你聽著……這料下得猛了。等等,咱們喝點酒……”
他在車廂裏找酒瓶,自己喝了幾口,遞給蘇韌。他算下定了決心。
蘇韌還沒喝,寶翔舌頭和加了彈簧一般,說出了那句壓箱底的話。
“我覺得沈凝的親爹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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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韌一聞此言,陡然變臉。他的手微微顫抖著把住酒瓶,好不容易灌下幾口,唇間反更不見血色了。
他幾番思索,忽掛上抹冷笑,道:“大白,你有幾個腦袋,竟說這等誑語?”
寶翔明白自己這次火藥下得猛過頭。如果蘇韌還是從容如常——那他就不是人!
寶翔肅然說:“正因為是這等話,再糊塗的人也斷不能說來玩兒。我可以拿我死去的娘老子發誓:我確實是這麽認為的。且到此刻為止,我隻對你一個人講過。若走漏風聲,你我都沒活頭。哈哈,你想,在六合沈凝是如何離奇出獄的?當時是東廠直接插手,蔡述都不敢輕舉妄動。沈老爺打點了包括我在內的各大權貴,隻不理蔡述之。他一個市儈之徒,何來這等硬氣?除非是有更大的靠山。範忠?老太監不過是萬歲的一條狗。當年萬歲殺東廠老首領,讓十多歲的我重建錦衣衛,為的就是彼此製衡,誰都占不了上風。我知道,沈凝住在西山寺廟讀書的時候,漫山遍野都是東廠秘密護衛。我還知道,萬歲十多年不管科舉了,今年偏欽點考官,而且點的那麽均衡漂亮,儼然名榜一屆,讓誰都無閑話可說。考場內秘密,我沒法全然知悉,因為我擔任主考,錦衣衛被取消了守衛考場資格,換了太監來管。至於沈凝所受的恩寵,你與他接近,要比我更清楚……。沈家的宅第與紫禁城之近,惹人眼紅。我告訴你,沈明到京後,萬歲迫不及待微服私訪他家。我更親眼窺見萬歲接見沈狀元。所謂旁觀者清,沈凝自然懵懂不知,但萬歲之情溢於言表。假如有個男人殺兄弟,棄妾室,對年幼親兒子都不大關心,那他是會用錯心思的人麽?”
蘇韌每聽一句,就點點頭,等寶翔說完,他擊掌數次,仿佛為一唱而三歎。
他想到和沈凝交往的點點滴滴,那些被他錯過,但此時逐漸清晰浮現的畫麵。沈明與皇帝熟悉,是他前幾天就已知道的。沈凝若是皇帝的兒子,怎麽可能流落民間,為沈明所養呢?難道他的母親是皇帝不能公開的情人?皇帝二十多歲即登基,有什麽女人是他無法承認的呢?沈凝是嬰兒的時候,隻要把他帶進宮來,讓親信嬪妃代養,豈不省心多了?
也許是沈明帶著孩子離開了京城,漂泊南洋,與內地音訊隔絕?
然而,皇帝現在憑什麽相信沈凝是自己的兒子呢?
寶翔觀察著蘇韌眼睛裏飄忽的光彩,想他即便有些信息,也一定賣關子不肯說。
未料蘇韌開口道:“皇帝多出個大兒子,此事雖然說來蹊蹺,但蛛絲馬跡,確實可疑。牛大興曾對我說過一件往事,裏麵有個私吞財物,攜帶嬰兒的少年奴仆,名叫秋實。我不知道沈明和秋實是否有關,但牛大興夫婦的枉死,與秋實,沈明,似乎都有聯係。如果我們能揭破這層迷霧,沈凝的身世,恐怕能知道得更詳實。大白,你說對麽?”
寶翔記起了馮倫所說大荷小荷的故事,他說:“算算沈凝的年紀,應該是廢帝時代出生的。當時萬歲被囚禁折磨,九死一生,肯定顧不得女人孩子。他府裏的舊人,如今剩下不多了,我設法去探聽探聽……”
蘇韌想了一想,道:“你不用出麵問,免得打草驚蛇。我教你一個法子,一定能試探出沈明心裏有沒有鬼……”
寶翔聽完,哈哈幹笑:“你當工頭搭積木真可惜了,你該給我這個龍王當狗頭軍師。你個餿主意,還不是讓我親自出馬?那不是打草驚蛇,是摸老虎屁股!其實,撇開做兄弟冠冕堂皇的話不提,你我如果聯手起來,興許能互通有無,各取所需,闖出片新天地呢?”
蘇韌笑道:“千裏之行,始於足下。先莫奢談什麽聯手,看你我頭一回配合怎麽樣吧。”
寶翔訕笑。他明白蘇韌選擇他搭檔,是因為他沒有別的人選,足可稱“無奈之舉”。
回到香山的時候,霧氣依然濃稠。寶翔背著蘇韌來到他夫妻借宿的禪房外,正要敲門。
蘇韌抓住他手腕,低聲說:“阿香跟孩子恐怕睡熟了。要不,我跟你到哪裏再去躲上半宿?”
寶翔望著他道:“你真是個好丈夫。”
蘇韌吐氣:“男人不可兼得美滿。我當了好丈夫,就當不了好兄弟。你跟我,正好反一反。”
寶翔無可辯駁。他尋思半天,居然想不起自己認識過一個既是忠貞不二好丈夫,又是忠肝義膽好兄弟的男人。
門開了道縫,譚香睡眼朦朧道:“阿墨,你回來了?”
蘇韌回頭,寶翔已不見了。他想解釋,但譚香似沒什麽興致。她隻抱怨了幾句寶翔中秋節不讓人消停,趕著丈夫休息。她困的要命,並頭睡下時打了串嗬欠。蘇韌思緒萬千,原本當自己要失眠的。但聽著譚香呼嚕,他好像把噩夢折疊了起來,重新躺回到童年夢境裏的煙水之鄉。
碧雲寺內,寶翔翻來覆去,折騰到四更才睡著。他醒來,已經是次日黃昏了。
有人從懸崖失足跌死的消息,已傳到碧雲寺。活人念聲死者可憐,依然消閑渡節,祈禱福分。
寶翔剛梳洗完畢,小飛閃了進來。
“老大,昨晚去鴛鴦胡同的幾個騎馬蒙麵人,我們已查出來了。他們應該都是富商沈明的門客。轉了好幾大圈,正午時分進了城外沈家農莊,再沒出來。當時你和蘇大哥光顧逃命,我光顧著馬車,情急之下,我吩咐了兩個正好在胡同附近的北海幫兄弟跟上那幾匹馬……有了準消息,我馬上來告訴你了。”
寶翔嘴巴一歪,拍了拍小飛肩膀:“你還有這等細心,哈哈,很好!不過,當時我不是逃命。我隻是要救人。嗯,沈明……老東西……”
他想到蘇韌的計劃,不禁躍躍欲試。
三天後,月黑風高,北海龍王重現江湖。這回,寶翔跳進了沈明的家。
正如約定的,蘇韌也會到沈家來。不過他走的是正門,而不是飛簷走壁。
怪事家家有,沈家特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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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完畢。下章節過兩三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