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1:喬貞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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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聽到歌蕊雅上班的地方並不是什麽難事。喬貞記得她說過,那地方離她的住處隻有兩條街。
搖曳在繚繞的煙霧中的昏黃光線,讓人想要用手掩住口鼻的難聞氣味,此起彼伏接連不斷的笑聲和噓聲,還有與素質二字無緣的來自社會最底層的客人們,這些東西組成了這家地下酒店大廳的一切。
喬貞坐在座位後排,翹著腿,等待下一位表演者上台。有兩個人正在台上進行掃除工作。剛剛演出的是一出喜劇,假裝成公主的侍女千方百計地揶揄向公主求婚的王子,扮演被蒙在鼓裏的王子的表演者為討好美麗的新娘,灑了極度誇張的玫瑰花瓣在舞台上,不清理幹淨是不行的。
在稍微有些漫長的等候過程中,喬貞注意到大廳左側有幾名衣著完全和這裏不搭調的人占據了兩張桌子。盡管他們盡力想要使自己融入這環境當中,可是材質上佳的衣料暴露了他們的身份。雖然這樣說,不過真正有地位的卻隻有坐在最中間的那個中年男子。旁邊的其他人像是受雇保護這位男子似的。男子在毛織上衣外披著一件用飾針固定於一肩的圓形鬥篷,腳穿裹著布條的短筒襪。他的身形有些肥大,像是吃多了山珍海味。應該是有些地位的上層人,喬貞想。
這時候,從幕後走上台的一個女孩將喬貞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走了。
在走到舞台中央的過程中,歌蕊雅始終微低著頭,保持適度的微笑朝台下的人們致意。她知道何時應該用微笑取悅觀眾,何時應該斂容專注於表演。她和那晚落魄的樣子看起來很不一樣。脖子上的銀色吊墜發出一閃一閃的光芒。係帶的緊身上衣下麵是連體的寬大長裙,兩袖寬鬆,衣服卻極為貼身。粉色調襯托出少女的純真,合體的服飾又使身體曲線得以突出,平添了幾分女人味。雖然隻是一套麻布質地的簡易禮服,卻依然無法使她的高貴氣質有半分折損。當她抬起眼睛時,台下響起了一小股喝彩聲。
隨後,她開始唱歌。歌聲飄渺柔美而又悠揚,宛如露珠在清晨的陽光下滴入葉片飽滿的百合花。並非每個來到此處的人都被這首曲子吸引,很多人僅僅隻是為了打發時間圖一樂而已。這裏的收費相當低廉,開放的對象幾乎是所有貧窮而又不甘寂寞的人,甚至包括黑社會還有犯罪者。
盡管走神的人不少,可喬貞卻聽得相當仔細,沉醉於歌蕊雅帶給自己的音樂海洋中,仿佛忘記了所有煩惱。
她總共唱了四首。最後一曲結束後,她提起裙沿朝捧場的人們鞠躬行禮,在掌聲中小步退了下去。
喬貞注意到,那個身穿華服的肥胖男子在女歌手下場時對周圍的某個親信耳語了什麽。得到指示的仆人穿過人群,向大廳外的過道走去。喬貞緩緩起身,在不知名的情緒驅使下悄悄跟了上去。
他聽見了那人與歌蕊雅的談話聲。談話逐漸變為吵鬧。喬貞為防止打草驚蛇,便躲藏在樓梯的陰影裏仔細聽著。
“你這女人未免太不識好歹了。你怎麽敢拒絕男爵大人贈給您的禮物?”
“拿開。把這些統統拿走。我早就警告過你的那位大人了,我不需要他的任何東西。”
“你討打!”
“啊……嗯?怎麽是你?”
躲閃的瞬間,歌蕊雅看見了喬貞。她臉上的驚訝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隨即便轉化為安心的笑容。因為——
“滾開。不許碰她。回到你主人的身邊去。”
喬貞隻是用眼睛一瞪,原本還凶神惡煞地想要毆打歌蕊雅的男人就像老鼠看見貓一般,態度瞬時軟化下來,居然就這麽聽話地帶著沒能送出去的滿滿一盒首飾,遵照喬貞的命令離開了。
“格裏芬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你沒事吧?”
喬貞反手關上門,麵對歌蕊雅。後者的眼中充滿了謝意,和某種隱含著的他沒能讀懂的情愫。
“沒事。他沒打到我。”
“你唱得很好聽。”
“那當然了。這可是我的拿手絕活哎。”
“不過你好像對我出現在這裏並不驚訝。你剛才在台上看到我了嗎?”
“不是啦……我真沒注意你。我說不上來為什麽沒感到驚訝,隻是……”不知何故,歌蕊雅總覺得隻要有這個男人在身邊,她就會感到很安心。她自己也不明白這是什麽道理。
他是個很神秘的男人。雖然自己並不怎麽了解他。他也不是最英俊的。可在他身上,歌蕊雅依舊可以感受到一股迷人的氣息。就是這種被稱為“神秘”的致命吸引力。還有他的樂於助人。他總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現身,每次都是那麽及時。在以前,可從來沒有人在她困難的時候出來拉她一把。
“隻是……”心裏所想的這些事,她當然不可能說出來。
歌蕊雅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喬貞覺得十分有趣。他低頭看著這個可愛的女孩。
“……多虧你救我,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多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歌蕊雅兩頰泛起淡淡的紅暈。
“是啊,第二次了。雖然我不介意就這麽一直救下去……但還是想對你表達我真實的想法。這麽高危的工作還是辭掉吧。你不一定非得依靠賣唱過活。對你這樣的姑娘家而言,這裏實在太魚龍混雜了。指不定以後還會碰上什麽麻煩事。”想必她昨天遇到流氓調戲也是被這份工作所連累的吧。
“不……”為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歌蕊雅打算說出實情,“你聽說過亨利男爵嗎?自從他上個月看了一次我的表演,就總是想法子纏著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讓我做他的情婦。我拒絕了他,這陣子就老是過來給我施壓。”
歌蕊雅結束演出回到化妝室後,正準備卸妝,男爵的仆人便開門闖了進來,說要轉送她禮物。可是歌蕊雅已經拒絕過三次了,不死心的男爵卻依舊對她死纏爛打。歌蕊雅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答應,被以武力對待是遲早的事。可即使這樣,若要她去接受一個自己並不愛的男人,還不如殺了她呢。
“你願意嗎?”喬貞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什麽?”
“你願不願意?”
他又問了一遍。這回歌蕊雅愣了足足三秒。她仰起頭,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直視喬貞。
“抱歉,格裏芬先生,盡管你多次對我出手相救,但是你這話可真夠失禮的。那個男的有九個情婦。哪個不是在他玩膩了之後被無情拋棄掉的?其中有兩個連命都沒能保住。我可不想步她們後塵!況且我將來要嫁的男人,一定是我隻愛他一個,他也隻愛我一個!”
說這些話時,歌蕊雅的言辭顯得很激烈,音調不斷升高。喬貞埋著頭,安靜地聽著。他剛想表達自己的看法,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酒店老板的聲音。緊接著,化妝室的門被再一次粗暴地打開了。歌蕊雅情急之下隻能在老板進入室內的一刹那趕緊把喬貞推到掛滿禮服的衣架後頭去。要是讓老板知道她帶了個男人過來,鐵定會把她往死裏罵的。
“歌蕊雅,你在裏麵嚷些什麽,喊得那麽響?”老板看起來很生氣,他皺起眉頭,盯著女歌手翠綠色的雙眼。
“一隻老鼠……我看見一隻特別大的老鼠……所以,嚇了一跳。”
“老鼠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你以為這是哪兒?皇宮?就算是最下三濫的劇場也不想雇你這種歌手。我專門過來告訴你,你今天沒工錢。”
“為什麽?”
“你還有膽量問我為什麽。剛才男爵派人送過來的禮物你為什麽不收?這次又用了什麽理由拒絕?”
“我又不稀罕那些玩意兒……”
“還敢頂嘴。你到底是幹什麽的?”老板指著歌蕊雅的鼻子,唾沫橫飛的大罵道,“我好心收留你可不是讓你給我添麻煩的!忘記我們簽的合約了嗎?你是替我賺錢的!你得到的所有小費包括禮物都必須交給我,來償清你的房租!這是一早就說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努力賺錢的。這幾個月以來我不都在這麽做……”
“就憑那些工錢要哪年才能還清啊?該死的,你知道那些東西值多少錢嗎?最起碼抵你三個月的房租。不,不,遠遠不止!你三番五次拒收,那位大人要是發火了怎麽辦?男爵對你的忍耐是有限的,你還真把自己當成閨閣千金擺起架子來啦?給我馬上出去道歉。如果討不到男爵的歡心就趁早卷鋪蓋走人,不要把人都得罪光了再連累到我!”
歌蕊雅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甩開老板抓著她把她往外拖的那隻手。
“憑什麽要我這麽做?我又不是妓|女。我隻是在這裏幹活,還沒到把整個人都賣給你的程度。你不能因為這事就扣我工錢,讓我今晚白幹!男爵那邊我說什麽都不會去的!”
麵對額頭布滿青筋氣得發抖的老板,歌蕊雅一點也不退讓。這氣節也許會令旁觀者感到無比讚歎吧。可在眼下這節骨眼上,這份勇氣隻會把當事者帶往不幸的方向,隻會有這個結果罷了。
“看來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你是不會明白——”
老板抬起手臂,看來是想扇一巴掌到忤逆自己的女歌手臉上,給她點顏色瞧瞧。可是揮出去的手掌,卻意外地停止在了半空。躲在衣架後方的喬貞站了出來,眼疾手快地攥住了他的手,製止了他。
“你、你是什麽人?可惡,歌蕊雅,你竟然不經過我的允許擅自把野男人帶到我的地盤!你這——”
“閉嘴。再多說一句就對你不客氣了。”
老板想甩開喬貞抓住自己的手,但沒有成功。他無法和眼前這人對抗——可是這股憑空冒出來的詭異想法,卻在陌生男子用另一隻手按在他光禿禿的頭頂、強迫他去看那雙藍灰色眼瞳的時候消失了。一陣黑光從喬貞指縫間流溢而出。雖然注視著喬貞的那雙眼睛充滿了恐懼,但在下一秒,平靜便代替消失的恐懼浮現在他臉上。酒店老板帶著叫人發毛的善意笑容,關上門離開了。
喬貞以黑魔法給老板洗腦時,由於他站立之處背對著歌蕊雅,她沒能看見出現在他手背上轉瞬即逝的畫著等邊三角形圖案的魔法陣。三角魔法陣,是發動邪術與黑魔法必備的魔法陣。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邪惡魔法陣。與它沾邊的絕對是沒有任何積極意義的東西。喬貞不想歌蕊雅看見自己強迫酒店老板離開的那一幕,正如剛才他強製讓給她送禮的男爵之仆離開的時候一樣,運用的也是這個方法。
“謝謝你……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回報你……我還以為我的工作就這麽沒了。”
喬貞側過身看著她。視線裏的少女驚魂未定地站在他麵前,十指絞在一起。
“那個……格裏芬先生,我需要你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歌蕊雅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斟酌措辭,“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很差勁的女人?明明什麽本事都沒有,卻總是逞強……自不量力……”她整個人都顯得很不安,先是低頭磨著自己大拇指的指甲,而後又把手置於胸前,“要是沒有你,我大概什麽事都做不了。”
“不是已經沒事了嗎?”他柔聲安慰她,“既然這樣就別胡思亂想了。”
“可是,可是……”
歌蕊雅忍不住微微皺眉,嘟起了嘴。這算哪門子的答案嘛……
喬貞朝雙手捧著胸口心神不定的女孩看去,看了一會,牛頭不對馬嘴地說道,“一切都交給我來處理好了。你就放心吧。”
終於,他說出這句因為老板的突然介入而被打斷的話,卻是令歌蕊雅摸不著頭腦的一番話。
“這是……什麽意思?”
“你之前說的,男爵老是來騷擾你的事。我會妥善處理的。”
可是歌蕊雅還是沒有聽懂,或者說,她不明白他會以怎樣的方式替她解決男爵對她的糾纏。對方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從明天起你仍然照常演出。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裝作不知道。我會再來。”
喬貞給出承諾。在歌蕊雅迷惑的注視下,跨出了房間。
……
周五到了,轉眼,日子到了周三,隨後又到了周五。好些天過去了,亨利男爵和他的仆從都沒有再出現。有人說他看中了其他劇場的演員,對歌蕊雅失去興趣了;有人說他突然轉了性,不再混跡於女人堆了;還有人說男爵夫人的娘家發怒找上門,要他發誓再也不花天酒地。沒有一個說法是有根據的,大家都在瞎猜。亨利男爵就這麽永遠地消失在了歌蕊雅的生活中。
雖然沒能攀上權貴,老板卻意外地沒有再衝她發火。不僅如此,對她的態度可謂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劇變,對她噓寒問暖,格外照顧。兩周後的周五,喬貞再次光臨,欣賞歌蕊雅的表演。她問過喬貞,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麽,可對方搪塞自己的理由卻是:他分別找過那兩人促膝長談了一番。這個男人,還是像以前一樣神神秘秘的,仿佛渾身上下都藏滿了故事。歌蕊雅當然非常清楚,喬貞嚇退男爵仆從及自己老板的那兩次,姑且還能用“氣勢上的壓倒性差距使對方心生怯意”這解釋蒙混過關。然而,為什麽男爵會莫名其妙地終止對她的糾纏呢?為什麽老板轉眼間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對她關懷備至呢?這兩件事包括他最初見義勇為殺死那兩個流氓的驚人手法,無論怎樣都想不通。
可是到了最後,她還是放棄了繼續探尋下去的想法,選擇尊重喬貞的隱私。盡管歌蕊雅對這個總是在關鍵時刻用最大的善意幫助自己的男人的底細充滿了好奇,不過既然生活已經變得逐漸美好起來,就應該好好地享受它,而不是將精力放在去執著於尋求那些離奇事情的答案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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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像是個很美麗的愛情故事的開端。英雄救美是個經久不衰的浪漫情結,總能引起人們浮想聯翩。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麽?”旅館內,小說家禮查問。
“然後,我們便在一起了。”
“果然如此。你們的關係很親密吧?”
“最初是這樣的。”
“後來疏遠了?”
喬貞的眼神黯淡了。禮查捕捉到這一變化。
“那就說說……你和她最親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別誤會。為了保持她的清白,我從不到她居住的地方借宿。我們見麵都是在外頭。她每次演出我都會看。不過我裝作不是專程去看她的樣子,所以沒被任何人懷疑。她休息的時候,我們就出去約會。她工作的時候,我默默地在下方注視著她。就是這樣單純的關係。也許說出來你不相信,但我從來都沒有碰過她。”
“不會吧。”禮查吹起一陣走調的口哨。
“我對她的那種感情,就好比是對著一盤完美的烤天鵝大餐一樣……雖然看起來很美味,可我就是不想吃掉它。因為覺得如果吃掉了它,就褻瀆了一件藝術品。你可能體會不到吧。”
“嗯,的確是很奇怪。你就不想要她嗎?咳,我的意思是,你不會衝動嗎?不管怎樣你也是個生理正常的男人吧。”
“那當然了。有時的確會很煎熬。不過,真正喜歡一個人,就會控製住自己。和某種意義上說隻是父母許配給我的生育工具一般的妻子不同,我是真的很愛、很愛她。未給她名分前,我是絕對不會對她做什麽的。”
“你還真能忍啊!”換作禮查自己,可沒有喬貞這股信心。
看著小說家那羨慕中帶點佩服的眼神,喬貞不著痕跡地笑了笑。如果告訴禮查自己甚至連她的唇都沒吻過,他會不會直接從位子上摔下來?喬貞對歌蕊雅的感情,的確純淨得絕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她小小年紀,便在最肮髒同時也最令人心酸的社會底層打拚,卻始終保持自身的高潔。她舉止端莊淑女又時常透露出俏皮的本性。即使處於困境也不能使她低頭。這些良好的品質都給喬貞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也是他最終愛上她的原因。在遇見喬貞的數月前,歌蕊雅全家死於瘟疫。而在數年前,喬貞全族都淪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這對各自處於人生低穀的男女,相遇之後,自然而然地墜入愛河。在挫折麵前,歌蕊雅從不怨天尤人,她努力生活,活出自我,喬貞甚至發現自己在某些方麵甚至完全及不上她。
“盡管我們彼此對對方的身世幾乎一無所知,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們相愛。她真正的性格其實非常可愛。在那段時光裏,唯一讓我感到對不起她的地方是,我在她麵前始終沒有提及自己真名,用的都是肖恩這個假名字。”
自己內心深處,永遠有一座宮殿為她存在。在龍術士長於常人數倍的生命中,好像她一直都在那裏,從來也沒有離開。
禮查顯得很興奮,鵝毛筆不停摩擦著白紙,揮灑神速。
“然後呢?接著講下去。”
“在倫敦相處的那半年,是我一生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光。直到我們分開……”喬貞的聲線漸漸不穩起來,“我必須回到卡塔特。龍族的探子不停催促我。已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而且,沒能替家族複仇,也使我的內心充滿了愁楚。雖然歌蕊雅並不知道我遭遇過什麽,但她察覺出我的不開心,經常鼓勵我。可是……從我成為龍術士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屬於人界。我原本就是要離開這片傷心地、回去跟龍族生活的。與她相識到相愛,隻是一段美麗的插曲,一場必須醒來的夢。終於,我還是放棄了與她相守的機會。我離開了她,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太可惜了,太令人遺憾了。這段姻緣……”禮查連連歎息,“你以後沒再見過她?”
喬貞搖了搖頭。這搖頭代表的含義並非“沒有”,而是否定禮查猜測的“沒再見過”。
在接下來幾秒鍾的時間裏,喬貞不吭聲,也不說話,隻是垂下雙眼,不知該如何敘述下去地呆愣著。禮查用筆敲擊了一下桌麵,使他從片刻的失神間恢複過來。喬貞恍若失去了世上最珍貴之物那般寂寞地笑著。
“……她是死在我手上的。”
“我的天,”小說家怪叫一聲,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們慢慢說吧。”
喬貞的臉龐,似乎顯得格外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