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才情要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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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簪記!
    是夜,徐梓衿在後室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而房間裏清瀾正在幫她鋪整錦被。床榻上放著一床被子,想必是清瀾帶來的被褥,被子雖不薄,但夜一深想必會冷。
    “清瀾,今夜與我一起睡。”任由清瀾睡在踏上,她會內心不安。
    “這如何使得。清瀾拉開踏上的被子。
    “這床榻雖鋪有墊子,但薄得很。你若病了,以後誰人與我出謀劃策?”
    “是,清瀾恭敬不如從命。”清瀾也不再多說。
    徐梓衿點點頭,脫下鞋子,麻利的爬上床,鑽進被褥裏。被褥裏早就放好湯婆子,熱和得很,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清瀾趕緊上來。
    “清瀾,你說丁氏接下來會有何動作?”這是她最好奇,也是最關心的。
    “清瀾不知,清瀾進府時日短,還看不出夫人的性格。不過,不外乎也就那麽些手段,姑娘以後還得更加小心謹慎,小心駛得萬年船。”
    “我年紀尚小,從前事沒甚麽記憶。但丁氏此人實在歹毒,使的已不是平常手段。”今夜,她打算把自己所知道的關於丁氏的事說出來,好讓清瀾知道此事已然是事態嚴重。
    “姑娘可是有所發現才會如此防備夫人?”清瀾原本倒以為丁氏不過是使些手段讓老爺對姑娘不喜,又編排姑娘的名聲,難道還有其他事?
    “清瀾應當知道我在莊子裏住了大半年,回府上不過十幾日吧。”見清瀾神情嚴肅側過頭麵對著她,她才斟酌措詞慢慢說道“莊子裏的時日倒也並不十分難過,那處莊子是在鄉下極偏遠的地方,隻得一個姓李的莊戶並他的妻子麗娘。這倆人俱對我不聞不問,麗娘是個啞子,不理會我也說的通,但李莊戶見著我從來隻是繞道走,隻是每日到吃飯的時候往我房門口放上幾個小菜,府裏若有東西給我也放在門口,在這半年裏我很少出房門。”因為剛開始她怕露破綻,也不太敢跟人說話,到後來慢慢大起膽子出門才發現莊戶壓根不搭理自己,而唯一的丫鬟被安排在池塘另一邊的茅草屋裏,也很少見著。
    “過了約莫四五個月吧,我開始經常頭暈,與莊戶說了他也當作沒聽見,隻好一日一日的拖著,但也隻是頭暈沒其他症狀也就沒去管他。直至有一日,頭又暈起來,當下心理實在是難受,就進了的房間想與麗娘理論一番,能否與我找個大夫來,房門開著麗娘卻不在紡布,也是我命不該絕竟剛好看見被褥裏露出半張紙。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各式的菜樣,清清楚楚標明了相生相克長期服用有何症狀,正是莊戶每日送來的那些菜樣。”徐梓衿歇了口氣。
    “當下實在是驚駭,隻好將紙原樣放好,從那日起,送過來的菜樣我便隻吃一樣,其他的都倒在屋外埋好。知道有人欲謀害我性命,從此對其他物什我也格外小心,果然,被我發現府裏送來的錦被棉衣裏頭全是塞著髒汙的棉花,不知他們想了什麽法子倒把這些黑棉花熏得沒一點異味。若不是菜樣一事我根本不會發覺。”
    “那姑娘可有把那些被褥衣物留著?”清瀾表情更嚴肅,眉頭緊皺。
    “清瀾且聽我說完把。後來我見府裏又派人來,我便我舍了一隻金鐲子給送衣物之人,讓他替我對爹爹說一句女兒想回家了,果不其然,不過半月就有人來接我回府。前頭車馬剛停穩,就有婆子拿了新衣物與我,說是穿戴好再回府,我也長了個心眼,將一件贓物棉花做的棉衣藏在了木箱裏。而等我換好衣物在莊子前頭不過站了半刻鍾,再回房之時原本所用的一應物什都不見蹤影了,連木箱裏的棉衣都不見了。”
    “夫人的手段比我想得更高明,也更狠得下心。謀害滴女,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敢做,看來她是有恃無恐。隻是不知道夫人為什麽要這麽對付姑娘你呢?”聽姑娘說完,清瀾陷入沉思。夫人能瞞過老爺行事,足見其在徐府的勢力,如此一來倒要從長計議。但丁氏作為繼母,就算看不慣姑娘也沒這麽刻骨的仇恨才是呀。
    “至於原因我真是不太清楚,你也知道我忘了許多事。汀蘭苑暫時倒應該是安全的,嬤嬤是我自個要來的,你們三個進府不久,隻是外麵那些老婆子極有可能是丁氏的人。明日便叫上嬤嬤、清彤、清意,找個由子,囑托他們小心行事才是。”
    “姑娘,我們三個同進府不過幾日不假,但也難保其中有無丁氏安插的人,若是如此,姑娘就危險了。”清瀾沒有姑娘那麽樂觀,內宅之中見不得人的招數多著呢,要想害人性命雖不是易事,但徐徐圖之也未嚐做不到。
    “無論如何假裝,總能看出一些端倪。三人之中,你自是不用說,我相信。清彤是個藏不住話的性子,她定不會是。倒是清意,進得苑來倒極為低調,聽嬤嬤說整日裏隻管些針線上的事,我拿不準她是何性子。”
    見二姑娘直言相信自己,清瀾心中頗高興,“正如姑娘所言,清彤性子跳脫,守不住秘密,但凡事有好有壞,也要小心她不經意將汀蘭苑的事情透露出去。不過,我看她雖天真活潑但心有曲直,對姑娘定是忠心耿耿,隻是性子還需磨上一磨。”
    這一點倒是和她對清彤的看法不謀而合,徐梓衿點點頭讓清瀾繼續說。
    “至於清意,她話並不多,但做事極有分寸,隻是眉間鬱鬱,估摸著應是有些煩心事。姑娘可有信得過之人?我們在這說來說去憑空猜測,倒不如派人去查查,姑娘也好安心。”未得實證,猜測來猜測去傷人心不說還浪費時日氣力。
    “你又不是不知,去莊子裏大半年的時間這汀蘭苑裏的人已被丁氏全數遣返,就隻留一個清月,如今在外院做灑掃。且慢慢來吧,這個急不得,你平時也多留意就是”清月是從小跟著二姑娘的,她應該對二姑娘的情況最是熟悉,看來以後有機會還得去會會她才是。
    “隻好如此。姑娘,聽吳嬤嬤說姑娘從明日開始要學習規矩了?”
    “嗯,現下最好的做法就是少出錯,讓丁氏捉不住錯處。”
    “清瀾還有一個建議,姑娘可要一聽?”
    “你且說。”看清瀾眼睛都亮起來,徐梓衿知道她必定又是想到了好主意。
    “姑娘明日就去尋老爺,就說想要讀書,讓老爺請個私塾先生來。”除了規矩之外,老爺最是愛才,若二姑娘能多學些詩詞歌賦,老爺定會高看一眼。
    雖知道這是個好主意,但她卻高興不起來,從啟蒙開始學起,不要啊……
    “姑娘不必害怕,姑娘原來也是進過學的,而且這教姑娘學習的私塾先生,一般是極有賢名的女子,個個都溫柔可親。”
    原來這朝代已有了女先生,果然民風開放,百姓生活富足。當下立即點頭,隻等明日尋機會和爹爹說此事。
    原想第二日便和爹爹說進學之事,孰料正巧趕上鄉試的日子,爹爹帶著寒山書院一幹子學子提早就去了淩城,說是要好熟悉考場,也可結交一些有識之士。
    這一去算上車馬路程,沒有十幾日定回不來。
    爹爹雖不在,但請安還是不能落下。
    “這幾日正好府裏庫房要清算一二,你就不用過來用飯了罷。”爹爹不在,丁氏拿著茶盞,慈愛的看著她,又幽惻惻的說,“你妹妹這幾日又有些不爽利,我還要照看著那邊,衿兒莫怪母親偏心才是。”
    “母親這麽說衿兒才惶恐,實在是衿兒不該帶妹妹在雪地裏頑,才害得她抱恙至現在,雖然爹爹罰了衿兒,但是衿兒實在不安,待會就去馨雪苑看妹妹。”爹爹可是罰她跪了一夜的祠堂,這是堵丁氏的嘴,讓她不要再翻這舊賬。
    “言兒正病著,這兩日你還是莫要去了罷,免得過了病氣。”這二姑娘從莊子裏回來整個人都變了,也更難纏。丁氏更怕她記恨自己將她送到莊上去,唯恐她又報複於言兒,想到言兒丁氏長歎一口氣,好說歹說都勸了,那妮子就是一見二姑娘就黏著,她也隻好吩咐奶媽看緊一點,千萬莫讓二姑娘單獨接近言兒。
    “那等言兒好些了我再去看她。”對玲瓏剔透的小包子徐梓言,她是真的很喜愛。
    “姑娘,是清瀾未探聽好此事,如此一來,又要耽擱一些時日。”才回到苑裏,清瀾便告罪。
    徐梓衿擺擺手,想著也好,自從自己來到這裏,無一日不是顧前顧後膽戰心驚,就趁著十幾日的時間好好休整心情吧。
    畢竟在徐府之內,丁氏想要對她下手倒沒莊子裏容易,略一思襯,蹙眉問道“清瀾,你且叫清彤進來,我有話要問。”
    片刻之後,清瀾走進來,身後跟著清彤,懷裏還抱一隻插了寒梅的花瓶進來,迫不及待將花瓶子放好向她福了福道“姑娘,快看這花可漂亮。”
    “咦,這時還有梅花?”雖是雪天,但其實已立春良久,按道理梅花早就謝了。
    “姑娘,你再仔細瞧瞧。”清彤得意洋洋的賣關子。
    她走進細看才發現原來是做的絹花,綁在梅枝上。她摸了又摸,這手藝也是絕了,足可以假亂真,“可是管事送來的?”
    “是清意做的呢,真是漂亮的緊,我猜姑娘一定喜歡。”
    “瞧你這得意樣兒,我還以為是你的手藝呢,清意呢,快去把她一並叫過來。”幹脆將三人一齊叫來,趁著這機會,敲打一番。
    “姑娘安好。”福禮之後清意便低下頭,挑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站著。
    倒是各有各的樣兒,這清意像是個不願出風頭的。徐梓衿坐在紅木圍椅上,看著站在眼前的三人。
    “清意,這支梅花可是絹花做的?”
    “是的,姑娘。”清意隻回一句也不多說。
    “你手藝極巧,我看,比那錦雲鋪的手藝也不差分毫。”若是有那樣精細的材料,想必更妙。
    “姑娘謬讚,清意不敢當。”
    “你手藝如此好,不若以後針線子上的事就交給你如何?”這也是試探,針線活是最辛苦也最沒有清苦的差事。
    “稟姑娘,清意願意。”倒沒一絲不高興,清意平靜異常的領了這差事。
    見她神色不像作偽,想必是喜好這類子事吧。隻是這麽好的手藝,隻是呆在汀蘭苑做點針線倒屈才了,這靖國絹花做成的花釵極風行,若以後有機會開鋪子,絹花鋪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當下又笑著說,“清意可能做繡有動物,啊,最好是小白兔的荷包?邊上再縫一圈兒毛邊,清意可能做好?”
    說到繡荷包清意倒精神了一些,“毛邊?嗯,倒是無人如此做過,清意試試,若是做好了就給姑娘看看合不合意。”
    “那就煩勞清意,白兔兒要靈活可愛,荷包就做成粉色的吧。”
    “為姑娘做事是清意的本份。”
    “清彤,你上前來,我有些事還需問問你。”
    “姑娘隻管問,隻要清彤知道的必言無不盡。”清彤拍拍胸脯,收起平常嬉笑的樣子,倒格外認真。
    “哪裏用的如此,隻是問幾句閑話罷了。”這清彤倒是活寶,“清彤你可知廚房是由何人管著。”這幾日汀蘭苑的飯食都是由清彤去廚房領來的。
    “廚房管事媽媽姓丁,因為和夫人撞了姓,平常隻稱為平媽媽,丈夫是老爺跟前二管事,兒子正東是老爺的小廝。聽說平媽媽管著廚房已有八年,夫人還未嫁與老爺之時,平媽媽就是廚房管事了,從未出過錯,為人又和善,實在是個好人呢。”一說起廚房的平媽媽,清彤倒豆子一般一串話就出來了。
    “你倒對這平媽媽評價很高。”
    “姑娘,清彤第一回去廚房裏領汀蘭苑的晚飯時,平媽媽就命人替姑娘換了兩個不好克化的冷菜,重新叫她們做了兩樣熱熱的小菜,還訓那些老媽子說要專心做好本職,莫捧高踩低。清彤知道姑娘才回府,那起子人是欺姑娘呢。”誰人是好誰人是壞,清彤也有自己的看法,雖簡單,但也淳樸。
    “照你說來,這平媽媽的確是個好的,下回你去廚房若見著她了,就悄聲告訴她,我感謝她對汀蘭苑的照拂。另外,以後汀蘭苑的一應吃食,你定要當心,定要親自看著親手端回來,你可做得到?”
    雖然不知道姑娘為何突然又嚴厲起來,但她還是堅定的點頭,“清彤做得到。”
    既然是府裏的老人,又是爹爹跟前的人,那想必飯菜是無問題了。散了三個丫鬟讓她們各自做事去,徐梓衿覺得自己心頭是石頭算是放下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