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李坊主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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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簪記!
“拜見姑娘。”李坊主見丫鬟撩開珠簾,連忙彎腰鞠了一躬,起身後左手搓右手,極為不好意思一般訥訥不言。
“坊主且坐,難得坊主有心,清瀾快給坊主換一杯碧螺春來。”這李坊主一臉的忠厚老實,徐梓衿見了倒真有三分親切之感。
“姑娘,姑娘……”李坊主見姑娘這平靜的樣子心裏反倒沒底,手都快搓破皮了也沒說出什麽來,抬頭又瞧了一眼姑娘,這才心一橫,撲通一聲跪下了。
“坊主這是作甚,快快起身才是!清瀾清彤,將坊主扶起來!”沒料到李坊主來這麽一出,徐梓衿倒真是嚇了一跳。
“姑娘,我有負夫人所托,那簪坊如今落得不像個樣子,實在是對不住夫人的囑托,姑娘,我實在是……”話未說完,李坊主兩眼通紅,哭了出來。
“坊主快別如此,且先起身吧,這簪坊如今是何狀況,還得坊主說給我聽呢。”徐梓衿忙走上前虛扶了一把。
“如今簪坊全落到張老三那個狗賊手裏了,可恨我從前竟然沒看清這張老狗,如今讓他得了勢,簪坊被他烏糟得不像個樣子。夫人臨去前還交代我切勿信這老狗,早早將他辭了才是正經,若不是我一時不忍,夫人的家業也不會被敗光了。”李坊主緊握著拳頭,咬牙切齒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原來張夫人還在世時就早說過這張老三品行不端,留著必有後患,還是李坊主見他家破人亡還帶著個幼妹,不忍他流離失所這才在夫人麵前保了他。不料夫人去世後,這人居然居心不良,好言好語哄得李坊主讓他做了簪坊店鋪的掌櫃,李坊主就專管著作坊。不用去管鋪子裏的閑事,李坊主也真想出了好些個好花樣,簪坊生意也曾如日中天。
這好日子不過隻過了一兩年,那張老三暗中逐步將簪坊鋪子裏的老夥計全尋個錯處換了,又將手伸向了作坊,等李坊主回過神來早就被架空了。要向徐府裏尋個主意吧,徐老爺自是見不到的,但這新進府的丁夫人,也不願見李坊主,隻讓身邊的嬤嬤傳了話,說是原配張夫人的嫁妝鋪子,她作為繼室,實在管不得,還請諒解一二。就這麽耽擱下來,到如今簪坊早就破敗了,一月也做不了幾樁生意。
“就算簪坊讓這張掌櫃把持住了,為何連生意也漸漸落下了?”聽李坊主的意思,這簪坊從前生意是極好的。
“還不是這張老狗缺斤少兩,我明明讓人記好了各個簪釵的重量,他賣的時候偏要多說些,如此下來,簪坊的信譽早就給他敗壞了,哪個還願意上門!”說到這裏李坊主唉聲歎氣,滿臉都是悔恨。
”坊主不必過於自責,當務之急應該好生想個辦法才是。”雖然簪坊情況不容樂觀,但她最擔心的是丁氏把持了簪坊,知道丁氏沒有插手,她反倒安心了不少。
“姑娘聰慧,定能想到好主意的!”李坊主再遲鈍也發覺了姑娘的變化,從前他也曾求到姑娘門下,但那時姑娘年幼,性子也暴烈,將他使來送信的二丫打了一頓,再沒理過,連他送的年禮都回回讓人丟出來了。幸好這回巧遇了那牙婆子知道徐府二姑娘買丫鬟的事兒,連忙讓徒弟家的親妹去了,這才打探清楚姑娘的消息,知道姑娘對夫人留下的簪坊有幾分上心,他心裏比誰都高興。隻盼能將那惡人趕出去,將夫人留下的韻寶記重新發揚光大。
“這幾年簪坊的結算都是何人負責的?”徐梓衿見這李坊主隻管睜大著眼,全無章法的樣子,想必也是出不了什麽主意的。
“是張老狗跟府上的三管事結算的,隻管交賬交銀子,那三管家也不對賬,隻聽那張老狗說是如何就是如何。”李坊主暗地裏也是打探了許多消息,隻是求告無門。
“三管事?”徐梓衿皺了皺眉,這三管家她是知道的,小包子奶娘的親哥哥,在徐府是極有體麵的管事。
“姑娘,早在月前我就找那張老狗說過的,姑娘既然回府了,這結算的事宜自然是要稟告姑娘的,那張老狗也是答應了的。”說到這兒李坊主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早聽自家徒弟說了,他那妹子在姑娘身邊當差,說姑娘極有智慧,行事公正又好說話,不然他也不敢找了那張老狗說姑娘的事兒。說來想必那老狗不知道姑娘的變化,隻當姑娘還是從前好糊弄的樣兒,才滿口答應。
“坊主想必也知道,我從前是不知道簪坊這些事兒的,倒是不知這張掌櫃是簽的賣身契還是活契?”
“簽的是賣身契,當時江浙水災,張老狗是進城的流民,他與他的幼妹簽的都是賣身契,隻是……”說到這,李坊主鬱鬱不安,抬頭飛快的撇了姑娘一眼,才說“這張老狗的幼妹,如今正是我的,我的妻子,她的賣身契夫人毀了的……”
“那這張掌櫃的賣身契是誰人收著的,李坊主你可知道?”想必其中自有一番複雜的往事,此時徐梓衿不願理這些旁枝末節,隻想速戰速決搞定張掌櫃。
李坊主搖搖頭,夫人去世後,一夜之間原本的心腹丫鬟婆子全都消失了個幹淨,不然,依夫人身邊那幾個大娘和管事的厲害勁兒,哪有這張老狗放肆的地兒。
“此事我已知曉了,坊主你是我娘親身邊信得過的老人,簪坊的事情還得勞煩坊主了。至於張掌櫃怎麽處置,我還要想個妥善的辦法,離結算還有半月,若我有了主意,就命清意跟坊主通個氣,坊主,你看如何?”這李坊主倒是個忠心忠厚的人。
“姑娘切莫心軟,那等惡奴,趕出去就是的!”李坊主聽姑娘溫言相勸,愈發覺得自己沒用,又唯恐姑娘被那張老狗好言好語欺哄了去。
“那張掌櫃再差,也是坊主你的大舅哥,坊主且放寬心吧,隻等我的好消息就是。”徐梓衿見李坊主又激動起來,再三勸道。
“姑娘放心,我家那婆娘跟這張老狗早不來往了的,姑娘如此為我著想,我卻……實在是對不住夫人,對不住姑娘啊!”李坊主說到動情處眼眶又紅了。
徐梓衿並吳嬤嬤好生勸慰一番,又留那李坊主用過飯,這才使清彤將李坊主送了出府。
“姑娘,可是有了好主意?”清瀾見姑娘那得意的笑模樣頗有些好奇。
徐梓衿神秘的一笑,伸頭看看窗外,清彤送了李坊主回來,這會兒正坐在苑子中間打絡子。心下好笑,有這丫頭在倒是不怕人來聽牆角,瞧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轉身拉著清瀾,往床上一坐,說道“如今我倒是摸準了夫人的脈,她呀,跟我那個爹爹一般,是個看重這些禮呀法呀的人,是個好麵子的,隻要我站在理上,她便奈我不得。”而且隨著小包子身體好轉,丁氏想必也沒那麽憎恨她了,就這麽一個無甚進項的小簪坊,應當不會從中阻擾。
聽姑娘這一說清瀾便懂了,笑道““姑娘可是準備直接跟夫人稟報這簪坊的事兒?”
“正是,明兒我就光明正大的稟了夫人。張掌櫃既然簽了賣身契,我還怕他作甚。”徐梓衿翹個二郎腿,隻差再叼根牙簽擺擺譜了。
“隻是那賣身契還未找到……”不會是被張掌櫃自個兒偷了去吧?清瀾皺皺眉,若是賣身契在張掌櫃手上,那就真難辦了。
“清瀾,你聰明一時,這會兒怎麽糊塗了。”徐梓衿賊笑一聲,湊近清瀾的耳朵邊嘰裏咕嚕說了幾句,說罷和清瀾二人對視著嘿嘿嘿的笑了。
“不過,我倒是怕那李坊主的妻子有些不妥當。”笑鬧了一陣,徐梓衿才正色道。
“聽李坊主所說,他那妻子與張掌櫃斷絕了來往,若真是如此,姑娘還能省省心。畢竟這李坊主姑娘如今還得倚仗一二。”
“李坊主能如此輕易就信了張掌櫃還委以大權,這劉氏肯定是出了力的。況且是親兄妹,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哪能輕易就斷絕關係。若不是有這番顧慮,想必李坊主還能硬氣些,不至於讓簪坊到此地步。”徐梓衿輕歎,正如清瀾所說,真要重振簪坊,少不得李坊主。
“姑娘,你說李坊主的妻子是劉氏?一個姓劉,一個姓張,這親兄妹怎麽兩個姓?”清瀾疑問道。
“聽上回清意跟我說,這李坊主的妻子就是叫劉氏。”徐梓衿摸摸腦袋,應該沒記錯,就是叫劉氏的呀?手托了托腮,又起身道“問問清意就是了。”幹脆走到了側室問清意。
見姑娘急匆匆過來,清意放下手中的繡鞋,福了福後趕忙回答的問題“聽劉大娘說過,張掌櫃是過繼了的,當年水災兩家都遭了災,就隻有張掌櫃和劉大娘逃了出來。”
徐梓衿點了點頭,又問“那這劉大娘,清意你可熟識?是個怎樣的人,你且與我說說。”
清意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找詞兒形容似的,再三思襯才說“劉大娘是個好人,對坊裏的學徒細致體貼,我爹爹摔斷了腿沒錢治病,劉大娘還給了我兄長兩百個大錢看病。”
聽了清意這話,徐梓衿與清瀾兩人俱是沉思,都心想這劉大娘到底是敵是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