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銘心的紀念 (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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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堯這一腳直擊人最痛的脛骨,我抱著小腿,生理性淚水登時流了下來,他倒是沒事兒人似的點頭道:“我懂了,這個組織背後既然規模這麽大,還插手這麽多邪惡肮髒的交易,在為前台不知多少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提供現金流,那我們一定要從長打算,然後把它一鍋端。”
    “你就根本沒聽懂,”月哥丟過來一個紙團砸在邊堯腦門,“跟你說了這麽半天,意思是讓你以後不要再插手,組織相關的人事物不要碰,有嫌疑的委托也不要接。不對,你們委托所的事暫時停一停,如果有心人這次可以假裝委托人來接近你們,下次難保不會被你們發現。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會把你們救出來再打死的。”
    月哥這個威脅讓我不禁眼泛淚花地笑出來,他揚起眉毛看過來,我立刻正色道:”好的月哥,我會聽話的月哥,但是邊堯就不好說了。”
    邊堯一個眼刀飛過來:“找死嗎?”
    “你看他還威脅我月哥,我打不過他。”
    邊堯瞬息萬變的猙獰表情十分好笑,試圖用眉毛向我傳達“你找到靠山了是吧”這一信息。
    月哥眯起眼睛——他這一瞬間看起來不太像狼,反而有點像另一種犬科動物了,點點頭:“你說的對。”
    邊堯:“嘎?”
    “小堯一向不太老實,不聽勸,經常哪裏危險往哪裏鑽,所以我要賦予你監督他的權利。”
    我瞬間來精神了:“是什麽?”
    “以後這家夥有什麽冒進的苗頭,你可以直接向我舉報,我來收拾他。”
    我和褚懷星對著邊堯的臉大肆嘲笑了一陣之後,範哥開口了。
    “話雖如此,但說到底,眠月隻是在讓你們相信他而已。”
    “我當然相信月哥……”邊堯急吼吼地表忠心,範無救舉起一根手指打住他:“你要相信我們答應你,會查出當年事件的真相,該負責任的一個也跑不了。事件過去了這麽久,但這件事並不是忘了,也絕不會算了,你爸爸也是這個意見。”
    “別把老頭子扯進來……”邊堯掙紮道。
    “而且,”月哥低聲自語,“我也有些在意的事情想要查清。”
    “嗯?什麽事啊哥。”褚懷星問。
    月哥搖搖頭,表示不用在意:“生意上的事,有些奇怪的地方。”
    範哥很明顯知道是什麽內幕,但也閉口不言,我不好多做打聽,隻好閉上嘴呆著。
    “那……組織內的人不談,那個拍視頻的渣男總該可以給我們處置吧。”邊堯說,“這好歹是我們的委托內容,還有那些受害的女孩兒,這些爭鬥本就和她們無關吧。”
    “你說那個叫顧邨的男人?”範哥問。
    老實說我已經有點想不起渣男的名字了,但邊堯點點頭:“就是他。”
    月哥“嘖”了一聲:“那家夥啊,我都差點忘了。”
    褚懷星對渣男所做之事也略知一二,立刻把拳頭的骨節捏得啪啪作響,問:“這種人渣你們想怎麽處理?”
    我驚恐地看了他一眼,說:“你想幹什麽,狼窩不是法外之地,當然是……”
    邊堯和褚懷星很明顯已經了解了我的套路,竟然異口同聲道:“報警了!”
    “當然是走正規的訴訟程序了!”我大聲道。
    “不過……”範哥沉吟道:“這一類的案子,以牟利為目的製作販賣傳播物品的,按照情節輕重來看,輕則管製拘役,重則十年,量刑幅度差異還是比較大的。”
    我遲疑地問:“他違背受害者的意願拍攝視頻,牟利金額還那麽高,應該會判得比較重吧?”
    “關鍵就在這裏,他拍攝視頻主要的牟利平台是l網站,這種暗網的反偵察能力一流,警方一旦伸手過去,所以證據立刻灰飛煙滅。過不了幾天,l換個域名重新開業,根本查無所查。”
    “入駐l之前,他在外網掛微信號進行交易。”邊堯說,“微信收款要超過一定金額,肯定得綁定個人銀行和實名認證。”
    範哥點點頭,說,“就是不知道他通過微信倒賣視頻的獲利總金額如何,如果隻有個幾千上萬,搞不好最後隻能判個拘役,再處罰金幾千塊錢,實在沒法交代。”
    我此前倒是沒想過這麽多,邊堯沉思一會兒,問:“量刑標準所依據的情節嚴重程度,也包括視頻的傳播範圍對吧?”
    範哥點點頭:“理論上是這樣。”
    “如果傳播範圍廣,受眾群體又有未成年人的話……”
    “啊,”我反應過來,“這些視頻在本市幾所大學的專科院校都傳遍了,還有幾位受害者才高中,本人都還沒成年,更何況他們的同學。甚至連咱們學校大一生裏都有些不滿18歲的。”
    邊堯看向我:“那個貓頭鷹警察大叔的微信,你還留著麽?”
    數日後。
    渣男被拘捕候審,他數十個微信小號的交易記錄以及視頻原底,都被邊堯打包備份拷送給了警察大叔。對方雖然也是能力者,但作為公職人員不可能潛入普通人靈域裏對其進行精神幹預,但我們就不一樣了——金蛟剪在靈域裏把渣男折騰了個夠,對方痛哭流涕地一頓配合,把能交代的全都交代了。
    渣男落網後,卻這也造成了一些我們事先沒有料到的後遺症。
    首先是部分受害者的反彈。
    警方通報案件結果的時候,自然匿名了我和邊堯的身份,但kiki此前找邊堯進行委托的事情還是傳了出去。當初kiki牽頭想要報警的時候,在受害者之間就沒有收獲什麽支持,如今犯人落網,我們本想著受害者至少會心安一些,卻不料期間不少人反倒恨上了kiki和幫助她進行調查的我們。一日我順道去原來的公寓取信件,卻在其中發現了不少恐嚇咒罵的內容,均來自其中幾位女孩兒和她們的家長親友。大意是本來事情就要無聲無息地過去,若不是我們抓著犯人又叫警方公告了一番,她們也不至於再次被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
    我讀過信後便撕碎扔掉了,沒有叫邊堯看見。
    相比起來,事件的第二份後遺症顯得更為無奈。
    原本以為犯人落網之後,輿論壓力的焦點就會轉移在這個偷拍視頻還傳播牟利的渣男身上,不料與之相抗衡的一個巨大聲音依舊是蕩婦羞辱——渣男收到了多少譴責,受害的姑娘們就聽過多少句“你自己不拍視頻,你若自己潔身自好,人家怎麽會找到這些把柄”。
    這些是新學期開始之前,融融告訴我的——她怕我和邊堯到了學校之後,平白無故被人指指點點卻不知道為什麽,特地來提醒我們。
    “我反正被指指點點了這麽久,已經習慣了。”她刻意用開朗的語氣說。
    融融還對我說,kiki已經辦好簽證,年前便飛去了倫敦,準備從語言學校開始讀。她自己的家庭沒有能力送她出國,甚至轉學去別的城市,但她也決心不走了。
    “kiki走之前沒機會見到你們,但她拜托我轉告你們,她很感謝你們,當然我自己也是。”融融說。幾周不見,她已經不複初見時的畏縮,也擺脫了再見時的頹喪,人雖然看著有些疲憊,但周身的氛圍都放鬆許多。
    “說實話,那個人渣沒有落網之前,我每天都睡不好覺。我隻要一閉上眼,那個視頻,那個男人的樣子,甚至周圍人說話的聲音,就會源源不斷地出現在我腦子裏。”融融吸了一口氣,又說,“所以我真的很感謝你們幫助警察抓住了那個人,我不用再擔心他會來報複我,也不必再擔心他會拍更多視頻、禍害更多人。這就是最重要的,比起這個,其他我都承受的住。”
    我仍然有些擔憂,融融見我的表情,露出了一個微笑——她其實長相很清秀,雖然穿著打扮樸素,但的確是個漂亮的女孩兒。
    “為了不讓你們的努力白費,為了不讓你和邊堯白白跟著我挨罵,我以後也會更加勇敢的。我會試著不再自怨自艾,努力正視自己的出身,也肯定自己的努力。”她的笑容擴大了一些,“到時候如果還可以,請讓我再給小貓多買些零食玩具吧。”
    我回頭將這些對話內容告訴了邊堯,他倒是很無所謂,竟然說:“還能更顯眼嗎?自從你和褚二傻子還有你那個騷包師兄頻繁在我身邊打轉,我已經對低調生活沒有奢望了。”
    就這樣,寒假結束,新學期開始了。
    在融融的刻意提醒之下,本就粗神經的我和邊堯並沒有感覺到什麽來自同學的敵意——班裏的同學熱情地拉著我聊寒假見聞,劍道社的學長依舊無情奴役我和鄭琰。隻不過偶爾幾次在學校看見融融時,她都是一個人吃飯上課。我好幾次在食堂裏刻意坐到她飯桌上,即刻便感到隔壁桌女生的側目和窸窸窣窣。
    幾次過後,融融說:“你別擔心我啦,我沒事的,她們愛嚼舌根就讓她們說去吧,我不在意的。而且你在這坐著,我吃飯都沒法聽耳機了。”她搖一搖手裏的耳機:“英語聽力。”
    “穿那麽土,不知道哪裏學來的這麽會勾引男人。”
    “你沒看那個視頻嗎,沒準人家在床上很會、很騷呢。”
    這樣的言語鑽進我耳朵裏,我登時忍不下去站起來道:“喂!”
    融融卻已經迅速收拾好東西,把隻動了幾口的飯全部倒掉,低著頭跑走了。
    “怎麽了,你凶我們幹什麽?沒看她自己都心虛走掉了好麽?”
    事情發生轉機是在一天放學的時候。
    我正準備離開學校時,忽然瞧見學校門口圍了一大堆人,走近一看,發現一個金棕色頭發的混血大帥哥站在一輛頗為眼熟的豪車邊,他倚著車門,不知道在等誰。
    難怪這人會在校門口造成轟動——他的長相本就已經夠惹眼了,鼻梁上掛著一副墨鏡,身披一件極為浮誇的豹紋外套,皮褲包裹長腿塞在靴子裏。峭立的早春間,他卻不怕冷地敞著襯衣領口,露出裏麵的鎖骨和項鏈。這一身打扮,換在任何人身上都會辣眼到無法直視,但搭配這人張揚俊美的五官和顯眼的發色,竟然奇跡般地成立了。
    在他造成更大規模的交通堵塞之前,女主角終於出現了。
    帥哥微微抬頭,嘴角一揚,露出一口白牙,胳膊伸進車窗裏,掏出令眾人嘩然的一大束花。隻是當我看清女主角的樣貌時,不比圍觀群眾少驚訝一分。
    竟然是融融。
    甚至就連融融自己也呆在了原地。
    她穿著厚實的羽絨服,包裏塞不下的大本課件抱在手裏,擋住眼睛的長長劉海被風吹起,露出驚訝的麵容。帥哥彎腰低頭,把花塞進她懷裏的同時,又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句什麽——融融聽罷後看起來更震驚了。
    帥哥退回到禮貌的距離,笑著取下墨鏡,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然後他用周圍人都能聽見的音量問:“賞臉吃個飯,可以麽?”
    融融反應了片刻,忽然茫然地四處張望起來,然後她在人群中瞧見了我,我下意識回望過去,又瞧了瞧她身後的金發帥哥,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覺,那帥哥和我四目相對後,似乎對我眨了眨眼。
    融融轉回頭去,帥哥已經拉開了車門,紳士地欠了欠身:“吃個飯就行,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然後我送你回去。”
    融融頓了頓,點點頭進了車。
    看見這個發展,無異於親眼目睹被王子接走的灰姑娘,圍觀群眾簡直炸了鍋。
    我在人群中瞥見此前在食堂裏遇過的幾個女孩兒——之所以能夠一眼認出她們,完全是因為她們此刻陰沉的臉色同周圍人興奮的八卦之情格格不入。我忽然福至心靈,回頭找了一圈,果然在人群後方的拐角處瞧見一顆高出人群一頭的白毛。
    我在拐角逮住褚懷星,問:“我說眼熟呢,那是你的車?”
    褚懷星插著褲兜,無所謂地點點頭:“對。”
    我恍然道:“那個帥哥是誰,你朋友?”
    褚懷星豎起短短的眉毛,朝我投來一個匪夷所思的眼神:“那人是誰你不認識?”
    我莫名其妙道:“我為什麽會認識?”
    褚懷星花了幾秒鍾分辨我是在鬧他還是真傻,而後提高音量不可置信道:“那不是你家藪貓嗎?”
    ??????
    “我家誰?”
    我的眼珠都要瞪出眼眶,幾乎破音道:“我小貓咪?!你說那個騷包豹紋???”
    不知何時出現在我們身後的邊堯幽幽出聲:“之前融融不是給他洗澡還給他買玩具嗎,可能藪貓想通過這個方式報答她吧,希望這樣能夠給她點自信。”
    我呆滯道:“哦……”
    “順便叫那些嘰嘰咕咕的人閉嘴!”聽力很好的褚懷星憤憤不平道。
    可我已經聽不進去他們在說什麽了。
    “啊????”我抱著頭慘叫起來,“我的貓!還我可愛的小貓咪!”
    邊堯:“哎哎,老父親瘋了,我們走吧。”
    褚懷星也學他的樣子,老幹部架勢地把手背在身後,毫無同理心地悠哉道:“走吧走吧。”
    他們的背後,夕陽通紅,而新的一切才剛剛開始。
    【刻骨銘心的紀念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