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還寒的霧天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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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過了人生第一個不需要做寒假作業的春節假期後,新學期無波無瀾地開始了。
大一下學期的專業課內容並未迎來多少調整,公共大課也依舊和邊堯他們班一起上,周圍有不少同學開始研究換專業的事情,也有少量幾個準備出國。
但這都和我們無關。
過完年後,範哥再次離開了——他的工作似乎需要他頻繁出差,主要的業務開展也在別的城市,他走之前,邊堯鬱悶得變成蛇自閉了一整晚。但很快月哥又把他強行撈了出來——我對靈域能力控製的個人訓練到達一個階段,接下來需練習和金蛟剪進行配合,畢竟龍力的控製如果不能通過金蛟剪發揮出來的話,那麽將毫無作用。在武俠世界裏,優秀的武器人人趨之如騖,但真正的高手卻能用一根木棍殺人。
我顯然不是高手,金蛟剪雖是百裏挑一的神器,如今也是一具空殼,前路漫漫,但除了月哥之外,我和邊堯都不發愁。
畢竟比起過去來說,能夠驅使龍魂之力灌注到金蛟剪之中,並且在斬殺中發揮效用,雖然有時有點控製不住力道,但比起過去來說已經好太多了。
隻是自從在月哥下達指示之後,邊堯的萬事屋被迫中斷營業,好在中途因為新年的插播,停業通知並不算突兀。但他閑下來之後變得非常磨皮擦癢,每天手頭多了不少時間不知該做些什麽。
“你可以學習。”我說,“你可以利用大學四年的時光,充實自己,提高自己。”
邊堯麵無表情地看著我,站起來說:“我要換座位。”
前排的同學笑出聲來,顯然是聽見了我們的對話——在我的反複脅迫下,邊堯總算不再獨自坐在階梯教室的最後一排睡覺,而是被我硬拉強拽到了前排坐著。事實上,因為最近他作息都很規律,白天也睡不太著,隻能撐著腦袋百無聊賴地聽課。
傲嬌小蛇走入人群中之後,第一個和他頻繁主動說話的是自來熟的鄭琰——邊堯除了對我會毫不留情地使用毒舌攻擊之外,對其他人倒是挺客氣。很快,其他原本不知如何同他打交道的同學們也紛紛打破次元壁壘,而邊堯表麵上有問必答,背地裏覺得麻煩死了,事實上……我才不管他事實上怎麽想嘞。
“這個地方怎麽不對啊,”我咕噥道,“算來算去都得不到這個答案。”
邊堯半趴在根本沒翻開過幾次的課件上,單手支著腦袋,斜斜瞥了一眼我麵前的本子,說:“我已經看到錯誤在哪了。”
“啊啊啊,你別說!”我連忙捂住草稿:“我要自己發現。”
我開始用計算器一排一排地檢查計算過程,但邊堯又幽幽地說:“檢查錯地方了。”
我怒道:“靠,我也要換座位。”
前排的女生轉過來,說:“幫我也看看,我想知道哪裏錯了,我也算不出那個結果。”
邊堯抬頭瞄了一眼,說:“代錯公式了,這個題有陷阱,表麵上看起來在問這個,其實考的是這個公式。”邊堯拿起筆在她本子上隨手寫了幾筆。
女生拿回去一看:“咦?”過了幾秒,她恍然道:“啊……”
“什麽什麽?給我看看。”她同桌湊過來,女生小聲和他解釋了一番,同桌也道:“哦!原來是這樣。”
我抱著題本不甘心地看著她們,回頭一看邊堯一臉欠揍地瞅著我,說:“想知道嗎,問我就告訴你啊。”
“不要,這道題我不做了。”我賭氣道,“我又不是數學專業的,大二我就沒這課了。”
邊堯似笑非笑道:“你不充實自己、提高自己啦?”
“對對對,放過腦子不好的人吧,”我搡他胳膊,“你還是坐回最後一排去吧。”
“我不,”邊堯無賴道,“我發現這裏比較好。”
前排的女生再次轉過頭來,笑道:“你們關係真好啊。”
“之前還以為邊堯很高冷呢,”她說,“其實並不難相處嘛。”
“你看錯了,”我說,“這家夥難相處得很呢。”
在邊堯的羞辱之下,我憋屈地上完了大課,本決定去圖書館悄悄鑽研剛才的題目,剛走出教室,卻收到了一條來自警察大叔的消息。
“有空嗎,聊兩句?”
我倆上次聯係還是為了抓獲渣男的事,可惜渣男雖然落網,造成的影響餘波猶存。此類視頻一旦流傳出去便很難完全刪除,至今相關話題下麵還是一溜求圖求種的留言。我走到校門口時,發現他已經到了,警察大叔穿著一身便服,他最近大概不太忙,氣色比年前好了些,刮過胡子後顯得年輕不少,和校園環境倒也不算太格格不入。
我走上前去,嬉皮笑臉道:“警察叔叔,你怎麽知道我這會兒下課,掐著點兒來的啊,你這樣很像變態。”
“變態眼裏才這麽容易看出變態,”他無所謂道,“請你喝茶去,走。”
自從邊堯告訴我他是個貓頭鷹之後,我已經無法用正常的眼光看待警察大叔了,腦子裏一直給他嵌套各種鬼畜魔性表情包,麵上還要竭力保持正經,內心極度分裂。
他落座後半晌沒說話,也不話家常,隻是仔細地吹了吹茶葉,再嘬了一口鐵觀音。我正想著當初也是學校門口的這家咖啡店,警察大叔坐在對麵,拒不配合的邊堯坐在我旁邊,而我彼時還是個傻兮兮的猴子,對即將發生的事和即將踏入的世界一無所知。
警察大叔清了清嗓子,我抬頭看著他,不料他開口一句就是:“小夥子,決定棄暗投明了嗎?”
我差點沒噴出來:“您這叫我怎麽回答,我說是或不是都不對勁啊,我什麽時候在暗了?”
“不好意思,習慣性用語,”他說,“我的意思是,你決定加入到靈力者的隊伍中了?”
我並不意外他知道了這件事,隻說:“怎麽,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覺得我會加入嗎?當時我對此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看出來了,你當時蒙頭蒙腦的,那條蛇賊精。”他說,“不過啊,從幾個月前那個女孩兒自殺的案子認識你開始,就覺得你這個小同誌正義感還挺強烈的。雖然另外那個小哥當時竭力把你撇出去,但我估計你就沒那麽容易退縮。”
他誇得我有些飄飄欲仙,又聽他接著說:“我看那個小哥挺謹慎的,還以為他不會把無關的猴子拉進來呢。”
他這樣說的時候,對窗外揚了揚下巴,我看見一個顯眼的高個子從校門裏溜達出來,正是開完小組會議準備回家的邊堯。我說:“他的確挺謹慎的,但是沒有用,嘿嘿,這都是緣分,緣分你知道嗎?”
警察大叔鷹隼般的眼睛在我臉上轉了一圈,忽然問:“你倆不會在談戀愛吧?”
我:“噗——”
他被我噴了一臉茶水,我連忙抽紙巾道:“對不起對不起。”
他接過紙巾擺擺手,無奈道:“行走社會,能不能淡定一點。”
“對不起……”我心虛道,“我,我倆沒談……那個什麽。不過你……你你你為啥會這麽問啊?”
“我是警察啊,我是靠觀察力吃飯的。”他有些嘚瑟,“就是一種直覺吧。你們結下靈契了嗎?”
我點點頭,他又說:“你倆要是結下靈契的話,不推薦談戀愛。”
我聞言一時間愣了,反問道:“為什麽?難道靈體和術體關係不是越緊密越好嗎?”
“是啊,但緊密的關係中有血緣親情,也有知己友情,戀人反倒是波動性最大、風險最高的一種關係。”他說,“如果到時候你們分手了,靈契要怎麽辦?”
我下意識反駁道:“可是朋友也會吵架,兄弟也會反目啊。”
大叔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話到嘴邊,最後又咽了下去。他老氣橫秋道:“你說的沒錯,所以說靈契這個關係,說牢固很牢固,但說易碎也很易碎啊。”
回家的一路上我都在思考警察大叔說的這幾句話,腦中又一直盤旋著邊堯和相無征之間破碎的搭檔關係,以至於他後來和我談話的內容都有些記不太清了。進到臥室裏後,我忽地瞧見自己被子上趴著好大一隻毛團,一起一伏正睡得安詳。
藪貓被我吵醒後,翻著肚皮伸了個懶腰,然後喵喵叫地開始撒嬌。我俯視著他,心裏一片死寂:不要再賣萌了,我已經看穿了你的本質。
藪貓見我半天不理他,舉起毛乎乎的肉球,在空中伸出指甲又握起來。他跳到我腿上來,用茸茸的頭頂一直蹭我脖子,我眼淚隻能往心裏流:好可愛啊……
藪貓見賣萌無效,並未得到擼腦袋的享受,瞬間變回了金發帥哥——如果我剛才差點要被毛茸茸攻勢所欺騙,這一下又將我拉回到現實裏。
藪貓的人形比褚懷星和邊堯個子小一點,大概和我差不多高,並且身材再窄瘦一些,所以很順利地把褚懷星高中時代的衣服褲子全都繼承了。隻是他每次都會搭配出非常驚人的色係——比如那天的豹紋外套加皮褲,又比如此刻的粉色毛衣加藍色褲子,我實在相當不能適應他這個造型。
當他還是小貓咪的時候,趴在我腿上蜷著的樣子非常可愛,後來藪貓越長越大,站在我膝蓋上的重量就已經很難忽視了。但彼時我有貓奴濾鏡,並不覺得痛苦。如今,這麽大一隻金發美男趴在我身上的場景可謂相當驚悚,然後他開口說出了更加驚悚的內容:“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我打了個冷戰,連忙道:“沒有沒有。”
他瞪著一雙上挑的貓眼,不開心道:“你就是不愛我了,你都不擼我了,你嫌棄我了。”
我淚流滿麵道:“我沒嫌棄你,就是你突然變成這樣,我一時半會有點接受不了。”
“你也不給我買玩具了。”
“你都可以變成人形了,不都可以自己買玩具了嗎?”我悲憤道,“不對,你都變成人了,還玩什麽貓玩具啊。”
藪貓低頭想了想,一頭金毛糊在我臉上,而後他不高興地撅起嘴:“都是借口,總之你就是不愛我了!”
他回過頭去,一臉傲嬌地仰著頭,但卻又不走開。我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不確定地抬起手,撓了撓他的下巴。
一個將近一米八的金發男子騎在我腿上被我撓下巴——這個畫麵實在太過詭異,我大腦一片空白,隻想著待會兒要是有人進來的話,我該怎麽解釋才好。
撓了一會兒之後,他喉嚨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表情緩和下來,扭臉站起身道:“別以為這樣我就原諒你了。”
說罷他朝前輕盈地一躍,落地時已經變回了貓的形態,搖著細長的尾巴走掉了。
兩段衝擊之後,我魂不守舍地走出屋子,來到我和邊堯臥室之間相連的休息室裏,卻發現綠蛇直挺挺地躺在屋子中間——他蛇腹上翻,赫然是一副命案橫屍現場。
我衝出屋子大叫道:“怎麽回事!我蛇怎麽死了,你們對我蛇做了什麽!”
褚懷星的房間就在這一層樓的最那頭,被我大喊大叫給鬧了出來,小指掏了掏耳朵,伸頭到屋裏一看,說:“哦,那個啊……”
“這家夥老爸要來了,在裝死呢。”他說。
“老爸?”我愣了一下,回頭問道:“邊堯,你爸爸要來了嗎?”
綠蛇在地毯上打滾翻了一圈,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因為我哥和邊堯家說抓住了當年事故嫌犯組織的人,所以他爸爸就決定親自來一趟。”褚懷星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這家夥可怕他爸了。”
我依稀記得在範無救回放的往日記憶中那個嚴肅的中年男子,問:“他爸爸很凶麽?”
褚懷星點點頭,又有點發愁:“其實我也蠻怕他的,小時候我哥恐嚇我,說不睡覺就讓邊堯爸爸來哄我睡覺。”
“哈哈哈哈!”我沒公德心地笑了,“怎麽會這樣!用來恐嚇小孩兒的不是大灰狼嗎,怎麽大灰狼會被蛇嚇到……不對,邊堯你爸爸也是蛇對吧?”
褚懷星似乎對我的戲謔態度很不滿意:“見到你就知道了。”
我依舊哈哈哈哈:“有這麽可怕麽?”
“你還笑得出來,”褚懷星瞅了我一眼,“和邊堯結契並且再次把他推到組織狩獵名單裏的真龍之魂繼承者,你以為他爸爸來了第一個找的人是誰?”
笑容頓時從我臉上消失:“……”
褚懷星離開之後過了好一會兒,邊堯才緩緩複蘇,他甚至懶得變回人形,而是遊動到我身邊,用尾巴卷著自己手機給我:“密碼四個0,你看這個。”
我搓開他手機,瞧見一封郵件,略略掃過一眼,問:“這什麽,是委托?可是月哥說……”
“噓,收起你這個風紀小組長打小報告的嘴臉,你先看完。”
我細看了一番委托內容,越讀越心驚:“集體//自殺?天呐,好多人……”
“主委托人的女兒給他留了遺書,但他懷疑女兒是被教唆自殺的。”邊堯說,“而且說是集體//自殺也不準確,這幾位委托人的親人是在不同的地點身亡的。但是,他們幾個卻是在幾乎同一個時間點,用同一種方式自殺的,不覺得很詭異嗎?”
“甚至連遺書的格式都差不多,”我說,“而且年紀也都差不多,大部分都是初中生,少數幾個高中生,年紀最大的也不超過22歲。”
邊堯點點頭:“但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指向教唆自殺,這些人在現實中甚至沒有任何關聯,彼此也不認識。”
我聽他這描述隻覺得十分耳熟,不禁毛骨悚然道:“現實中沒有聯係,那肯定就是在網絡上有聯係了。這不會又是什麽暗網的作為吧?這委托要是又和l有關,你可一定要告訴月哥,不然他發現了會咬死我們的。”
邊堯變回人形,直接湊在我跟前,他表情頗為嚴肅:“我也知道要小心要謹慎,但是這種委托能放著不管嗎?我們不管誰管?”
看著他的樣子,我腦中忽然走神憶起警察大叔對我的評價,不禁暗暗想——我才不是那個正義感爆棚的人呢,但表麵上仍有些遲疑:“這……我知道你一直自責自己當初沒能救下姚靜,但這些人的自殺和她的情況不一樣。”
“你怎麽知道不一樣?”邊堯反問我,“姚靜當初在翟齊那邊接受心理治療時情況有明顯好轉,後來再度被施暴時,為什麽沒能選擇報警或逃開?她不是沒有勇氣的人,她已經報警過一次,求助過一次,而且當時她前女友和同學們雖然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但也一直在努力地向她伸出援手,她為什麽沒能回應她們?”
“你覺得她也被什麽人灌輸了自殺的思想,所以才走上了絕路?”
“難保不是,”邊堯說,“我一直有所懷疑。我最開始接下委托並開始跟蹤姚靜的時候,她看起來雖然精神狀況不佳,但每天仍然按時完成著上課回家的日常。但忽然有一天就不對勁了,兩天後她就忽然從樓上跳了下去,我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這些隻是你的猜測……”
“是猜測沒錯,說實話,我原本也隻是抱有一點點的懷疑。可上次你對我說,翟齊本人也很後悔自己沒能多跟進姚靜的近況,以致於連她萌生了自殺念頭都不知道。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我們這些普通人也就算了,他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會沒能提前看出患者的自殺或自毀傾向?中間姚靜中斷治療的那些日子裏,肯定還發生過什麽別的事。”
聽他這樣說,我不禁也動搖起來,邊堯接著道:“想要查明姚靜自殺背後是否還暗含著我們已知情況之外的真相,目前已經沒什麽可能了。警方早就結案,姚靜的母親也不可能配合,但是……”邊堯指著手機上的郵件:“這些人願意配合。這些人的兒女和親人自殺了,他們很想知道一個真相。”
見我仍在猶疑,邊堯最後說:“咱們不和委托人直接見麵,一切通過網絡問詢,調查過程也對他們保密,一旦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和月哥說,怎麽樣?”
我想了想,還是答應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