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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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劄幌的日子還剩下五天,南田已經打過電話,確認回程的行程與安排考試的時間,並且問了南田航的情況。我現在已經把南田歸到和南田航實屬一夥的份裏,對於他的話,都要仔細分析過,了解一下其中的關係。
    培訓還是要接著向下進行,對於南田航提出的中文培訓,我也開始進行。南田航並沒有要求我從拚音字母開始講起,基本的口語,他都會,但有時話的其中意思,並不是搞得很清楚。
    於是,我教他東北話。
    東北話是中國北方方言的一種,不分平卷舌是東北話的顯著特點。所有的zh、ch、sh可以全部讀成z、c、s,或是全部反過來。而且一些特定的詞匯造就了東北話的氣氛。
    南田航學的有模有樣,第三天的時候,就可以一開口就讓人噴飯了。這時我們正在一家拉麵店裏,等麵上來的時候,南田航對我說:“姐,你看那半拉兒(那邊)的老頭,長得老砢磣(難看)了,還一個勁兒的撒漠(看著)旁邊那個丫頭片子,哈拉水(口水)流賊(特別)長,真各應(討厭)人。”
    南田的話說的有點別扭,讓我惹不住捂著嘴笑出聲來,還沒等我說話,旁邊跑過來一個人,握住南田航的手就說:“哎呀媽呀,在這兒遇老鄉了。你家是呐疙瘩的啊?”
    為了不再鬧笑,南田堅決不再外麵和我以外的人說東北話。於是,我在網上給他找了幾個地方小段讓他聽,不懂的我給他解釋。
    等到回東京的時候,他已經能在飛機上給我講笑話了。“說大學裏有個東北同學,請人吃飯時候,喝酒時說‘整’一個。”南田航開始給我講他聽到的笑話,“同學就問了,‘整’是怎麽意思?他就說了,‘整’就是吃、喝的意思。然後有一天,衛生間壞了,髒水流了一地,那個同學聽到他在衛生間裏麵說,‘這可咋整啊?’”
    我用微笑來表示,他的笑話還很好笑。這幾天成天聽到他的半吊子東北味的話,還是挺有意思的。不過南田航一直沒有行動,一度讓我以為冷麵神並不清楚自己的兒子是什麽樣的人。可是,我相信冷麵神,我相信他所說的話,不過南田航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我比較好奇。
    回到東京,南田航似乎活躍了許多,這時候周望年的培訓隊伍也回來了,考試訂在三天後,之後便是公司的放假周,日本的“盂蘭盆節”就要到了,許多人都要回家鄉去掃墓,與中國的鬼節有點相似。
    “小夏姐姐,”剛下車,就在公司門口前看到了江霞,似乎黑瘦了一些,卻是很有精神,“好久沒見你了。”
    培訓人員都在公司門口,方靜似乎在清點人數,看到我回來了,對我點了點頭,卻因為看到我後麵的人而愣在當場。我回過頭,南田航對著她微笑著,不經意間,卻散發出了一點點惡魔的氣息。
    “這家夥又來這一套,你千萬不要相信他。”冷麵神的話在我耳邊響起,讓我的眼光在南田航與方靜之間流轉,似乎想找到什麽相通之處。
    “小夏姐姐。”江霞在一旁邊捅了捅我,“我要去集合了,晚上找你聊天。”
    “她是誰啊?”南田航問我。
    我笑了笑,這種關係不好解釋,於是我便不想解釋,“和你一期的新進員工。”
    南田航顯然對這種關係並不滿意,不過見我不想說,也就不再追問。我回到培訓部,又和大家坐在一起。開會的時候,沒有人問我這段時間的去向,就象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方靜遞給我一份開會的資料,然後坐在一旁。我很好奇她剛才的表現,於是在角落裏偷偷地觀察她,她似乎沒有什麽變化,但是又有一點不一樣的地方,說不出來,也說不好。
    員工還有在本部的實習,這與我們那時也相似,分配到各個部門裏麵,做基礎工作培訓。我瞄了一眼名單,江霞被分到總務部,她應該可應付得來。
    晚上下班的時候,我接到冷麵神的電話,說晚上一起吃個飯,叫我上樓找他。冷麵神的辦公室在頂樓,我還從未上去過。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遇到周望年,我以為可以和他擦身而過,他卻把我攔了下來。
    “聊聊吧!”他站到我麵前。
    我沒有辦法拒絕,反正冷麵神在上麵又不會跑。於是,我跟著他到一旁邊的接待室去,他衝了兩杯茶,和我坐了下來。
    “這段時間,工作怎麽樣?”他問我,似乎是關心,我不太確定。
    我思前想後,還是照直說出來,“還不錯,我的學生比我想象中要努力。”
    周望年點了點頭,他似乎知道我教導的人是南田航,“那孩子不錯,隻是被他母親寵壞了,行事有點和別人不太一樣。”
    我挑了下眉,周望年似乎與南田航很熟,那當初為什麽不直接和我說,而是由南田來安排這件事?我不解。
    “其實這些我本不想說的,但如是那孩子,你還是小心一點為好。”周望年給我一些警告,“他十分在乎他母親,不會讓任何人與他母親搶他父親的。”
    我苦笑了一下,抬起頭,“如果是那樣,那麽他要打動的人,是他的父母,而不是無辜的我們。因為做選擇的人,並不是我們。”
    周望年點了點頭,“所以,我不希望你卷入這場鬥爭,因為,沒有人贏過。”
    走到頂樓,沒有坐電梯,是因為我需要時間來平靜。我從來不知道冷麵神有這麽複雜的過去,我想,我有點膽怯了。
    “真的不可以麽?”要出安全門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讓我把伸出去開門的手,又縮了回來。
    “對不起,現在,不可以了。”說話的是冷麵神,我靠在牆上,閉上眼睛。
    “你能忘記我嗎?”那溫柔的聲音是方靜,不用看,我便知道是她,“為了見你一麵,我才到東京來的,我隻是想說,我沒有辦法忘記你,沒有辦法忘記和你做過的每一件事。那麽美好的回憶,你能忘記嗎?”
    “可是當初,選擇放棄的人是你。”冷麵神的聲音冷冷的,“我們已經兩清了,我知道你拿了航給你的錢,我以為你會安靜地離開,現在你又站在這裏,不是很奇怪嗎?”
    “可是,我沒有辦法忘記你。”聽聲音,方靜是撲到冷麵神的懷裏,我心裏一緊,因為冷麵神似乎並沒有拒絕。
    “那是你的事情。”冷麵神的聲音與腳步聲一起響起,讓我的心又放了下來。
    “世凡!世凡!”方靜的聲音悲慘起來。
    我歎了口氣,這世上最難為的事情,便是感情,因為無所謂對與錯,現在的我,把一切看淡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蒼天會死,愛情會老。男人如果放棄了感情,便是真的放棄了,就算後悔,也不會再去尋找前緣。所以,如果男人不愛你了,就是不愛你了,不需要任何理由。事情就是這樣,這就是男人。
    我等待方靜離開之後才出來,然後走到冷麵神的辦公室去,我以為裏麵除了冷麵神不會有人了,卻沒想到,裏麵傳來說話的聲音。
    “你真是一個狠心的男人。”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說的是日語。
    冷麵神沒有說話。
    “你可以傷害每一個愛你的女人,”那個女人接著說,“可能你隻愛你自己。”
    我無法進退,隻好停在當口,雖然沒有聽牆角的習慣,卻接連兩次讓我聽到不應該聽到的東西。
    “你錯了。是女人喜歡講求愛情的代價!”冷麵神今天語氣很冷淡,太公式化了,不是我喜歡的語氣。
    “有哪個女人不講求愛的代價,”女人開口便是利落的話語,“女人都希望自己是男人的唯一,希望被男人寵著,愛著,關心著,沒有那個女人會追求沒有回報的愛情!隻是要求的多與少的問題。”
    “那你跟著我,又是為了什麽?”冷麵神說道。
    女人笑笑,用很溫柔的語氣輕聲細語,“我隻希望每天可以看到你,這樣就足夠了。”
    再聽下去我會受不的了。我搖了搖頭,敲了敲外麵的大門,裏麵聽到我的聲音,對話停了下來。過了幾秒,門開了,出來的是一位看似精明強幹的女性,套裝顯出很成熟的味道,妝是補過的,在應該係有絲巾的地方隨意散開著,就算是女人的我,也會被她的笑吸引。
    “請問您找哪位?”她用眼光掃過我的臉,又掃過我的全身,讓我有種安檢時的感覺,十分不舒服。
    還沒等我開口,冷麵神從裏麵走了出來,拉著我,向著美女說道,“她是來找我的。”他冷冷說了一句。
    “我是秘書木原。”她很有禮貌地自我介紹。
    我也笑著向她點頭,秘書?記得高翔說過,他身邊的女人中,就有一個是他的秘書,原來,高翔的消息還算靈通。
    心情很複雜,跟在冷麵神後麵進了辦公室,我的笑容也消失了。冷麵神的辦公室與其他的辦公室沒什麽兩樣,隻不過大了一些,但是很簡單,沒有想象中的華麗。坐在沙發上,看著冷麵神的表情,我想看到一些不安,可惜完全沒有。
    “你喜歡吃什麽?”冷麵神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日式還是西式?”
    “無所謂。”我隨便回答,心裏卻是想,那位秘書小姐,會不會也象我剛才那樣,在外麵偷聽?不知道她是否聽得懂中文?
    “法國菜吧!去我自己的餐廳。”冷麵神已經收拾好東西,拿起車鑰匙準備向外走。
    門開了,木原站在外麵,臉上的表情複雜,我已知道剛才的話她應該聽到了。“您走好。”木原用很標準的日式禮節目送我們離開。
    我對西餐的所有了解,都來源於冷麵神,他給我講餐前酒,湯,配菜,主菜,甜點的各種方式。今天,終於有實踐的機會,可惜我,並沒有這個心情。
    “我都看到了。”我主菜上來之前,我忍不住說了出來。
    冷麵神挑眉,拿著酒杯的手似乎抖動了一下。
    “並不是故意偷聽的。”我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但是,全聽到了。”
    “嗯,”冷麵神應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於是,我們又落入了沉默。我感覺我與他這樣很別扭,說是戀人,他從來沒有向我示愛過,說是別的,那種隻能在戀人之間的溫存感覺,又是不能騙人的。現在的我,感覺真的很亂七八糟,也許剛才木原說的對,女人沒有不求回報的愛情。
    對於我的沉默,冷麵神也有些意外,也許是他感覺我應該吵鬧,不然最少也是要追問的,可我什麽都沒有做,隻是靜靜地吃著麵前的菜,並且是食之無味的那種。
    “為什麽不問?”冷麵神終於開口,他放開叉子,抱著肩坐著。
    我想了半天,終於隻有一個結論,“中國有句諺語叫:好奇心害死貓。”
    冷麵神搖了搖了,嘴角露出一點微笑,“盂蘭盆節,跟我一同回家吧!我想把你介紹給我母親。”
    我挑眉,手裏的刀叉就停在原地,這算是,見家長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