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字數:4653   加入書籤

A+A-


    風雪不歸人!
    108
    我醒來之時,天已大亮。
    一雙手緊緊地箍在我的腰間,幾乎沒有任何縫隙的貼合刺激著我身體上醒來的每一點,帶著幾絲酒氣的氣息擦過我的耳側,縈繞在我的鼻下唇間,讓我陡然意識到現在的狀況。
    我和薛流風正躺在一張床上,我們從來都沒有這麽近的接觸過。他貼著我的背後,睡得香甜,而我靠在他的懷裏,心裏卻兵荒馬亂。
    屬於昨天夜裏的記憶也逐漸歸位了。
    我極為狼狽地掙開他,匆忙下了床。
    109
    昨夜,他在說完那句話之後,看了看四周的一片狼藉,就頗為嫌棄地將我帶回了他的房間。
    這一切發生的不算快,但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直到被他按著坐在凳子上後我才慢慢反應過來。
    他坐在桌子的另一側,顯得十分乖巧。
    我心情十分複雜,喝醉之後的他純良又坦蕩,在這種情況下我做出的任何事都像是趁人之危圖謀不軌,讓人良心不安。
    但我立刻就把良心先丟掉了。
    “你為什麽要到南疆來?”我挑了一個不那麽敏感的問題。
    他看著我,嘴微微動了一下,卻什麽都沒說。
    “那你告訴我,薛家和紅蓮教到底有沒有關係?”我看著他這副無知無覺的模樣,不再顧忌什麽了。
    他先是飛快地搖了搖頭,然後頓了下,又緩緩點了點頭。
    我心下一涼,“你們,當真是和魔教勾結了?”
    “不是,不是魔教,”他搖頭,“紅蓮教不是魔教。”
    “不是魔教,不是魔教那是什麽?”我看著他矢口否認的樣子,問道,“那你告訴我那些被滅門派的仇要找誰報?靈山餘氏的仇找誰報?血煞大陣裏的那些冤魂的仇,又該找誰報?”
    “紅蓮教一直在南疆,從未涉足過中原。”他看起來比我平靜很多。
    “什麽意思?”
    “紅蓮教和魔教,一開始就是毫不相幹的兩撥人,”他將手放在桌子上,撐著下巴,有些懶倦,“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麽魔教,隻有一群心懷不軌的人而已。”
    “然後呢?”我並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但他似乎不願意再說下去了。
    “然後啊……然後我就困了……”他打了個哈欠後將手放平,慢慢把頭擱了上去,微微眯起眼睛。
    可惜,我不會讓他就這樣睡過去的。
    我輕輕地將凳子搬到他身旁,重新坐下,很是無情地拉起他。
    “不準睡。”
    “為什麽啊?”他不滿地嘟囔著。
    “你說好什麽都告訴我的,你不能騙我。”
    “明天說,明天……”他咕噥著。
    我在心裏呸了一聲,明天?等到明天你清醒了會說才怪。
    “不行,”我十分堅定地搖了搖他,“你都答應我了,必須說。”
    “可是我真的好想睡覺。”他盡力睜著眼睛,差點就讓我心軟放他繼續睡了。
    “但是我也好想知道啊,結果你現在又不願意講了,我好難過。”我非常失落地歎了口氣。
    讓我沒想到的是,聞言他居然真的主動坐直了身體,還努力地揉了揉眼睛,強打起精神看著我。
    “那我剛剛說到哪兒了?”他還有些茫然。
    “你說紅蓮教和魔教沒關係。”
    “是沒有關係。”他點頭。
    “為什麽?”
    “紅蓮教就是南疆本地信奉的聖教而已,平時就按時為寨民們祭祀祈祈福,幫寨民們解決些疑難雜症什麽的,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紅蓮教的名頭就傳出去了,但都不是什麽好名聲。”
    我皺了皺眉,他繼續說
    “但那個時候南疆對外麵的傳言還一無所知,直到後來來了一群人。”
    “什麽人?”我問他。
    他搖搖頭,沒回答我,“這群人不由分說的就闖進紅蓮教的聖殿裏大肆屠殺,將聖殿據為己有後更是一個活口都沒留。”
    我抓著他的手微微攥緊。
    “第十寨裏的人,都是當初僥幸逃出來的,那群突然闖入的人就這樣頂著紅蓮教一直為惡,他們才是真正的魔教。”
    “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我心口發涼。
    “我爹,”他撇撇嘴,“他還偷偷幫活下來的人掩護,幫他們建寨,什麽都不告訴我,最後隻留了一封信給我。”
    薛青城……所有的事情逐漸串起來,直壓得我喘不過氣。
    “你說他為什麽不親口跟我說呢?他都不來找我,因為我長大了他就不管了嗎?”他眨了眨泛紅的眼睛,滿是疑惑地看著我。
    我被他看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困了嗎?要不我們先去睡覺?”許久,我才勉強地笑了笑,輕聲問道。
    他低著頭,神情落寞。
    “你說,為什麽有的人能一身光鮮,做出那麽惡毒肮髒的事情呢?”
    我並不能回答他。
    110
    下了床,我連衣服都沒換好就跑出了門。
    天色才蒙蒙亮,泛著冷白,走廊裏還留著昨夜的一片狼藉,桌上的菜經過一夜的冷落,已經涼透了。
    我默默地彎收拾著。
    後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拖回了床,結果他卻拉著我的手不肯鬆,也不肯睡覺了,一會兒哭著要爹,一會兒又凶狠地罵人,過一會兒又拉起我的雙手問我還難不難過。
    我其實挺難過的,但我的心更累。我一時沒支撐住,就不小心地睡著了。
    樓下的情形更為慘烈,酒菜撒了一地,還有許多人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怕是整整鬧了一宿。
    木階被踩得吱呀響動,妲妲上了樓,很是驚訝地看著我。
    “茴小哥怎麽起的這麽早?剛剛在樓下看到上麵有人,還當我是看錯了。”
    “睡不著,就起來了。”我笑了笑。
    “我說昨天晚上怎麽沒看到你們呢,原來都躲在這裏喝酒啊。”她低頭看了看這一地殘骸,臉色變得很是奇怪,“你們怎麽喝了這麽多?”
    “都是他喝的。”我指了指房間裏麵。
    “那他怕是要睡一天了。”妲妲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這酒不僅勁大,還助眠,平日裏我睡前都會抿一點,睡得好。”
    她又指著樓下,“這一群,八成一時半會也醒不了了,也好,寨子裏難得這麽清靜。”
    看著她大大方方的笑容,突然想到薛流風之前跟我說的那句“你真的會後悔的”,我直到這時才有些隱隱明白了他的意思。
    “妲妲姐早。”身後傳來宿醉後有些沙啞的嗓音,本該沉睡一天的薛流風清醒著站在門口。
    妲妲也沒反應過來,愣了一會兒,“你怎麽醒了?不要再睡會兒嗎?”
    他指了指打開的門,說“灌風,凍醒了,就不困了。”
    門是我開的,出來後我也沒關。
    我沒接話,他也沒主動理我,妲妲那通透的心思瞎轉一下,便打算溜了。
    “我下去收拾下,瞧這亂的,你們再休息會兒吧。噢,門口這些你們就放著,不用動手,我一會兒就來收拾。”說完她便下了樓。
    這下樓上就隻剩我,還有一個已經完全酒醒的薛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