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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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蟬!
謝蟬要忙繡坊的事,範家那邊還要再商談,這幾天沒空閑。
粗略一算,要七八天才有閑工夫。
她不想讓謝嘉琅等自己,怕耽誤他的正事,問“哥哥,你能在家待幾天,急不急著回州學?”
謝嘉琅接過青陽手裏的燈,讓朦朧的燈光落在謝蟬身前,道“不急,等你有空閑的時候再說,我這幾天可以去縣學拜訪一下幾位師長。”
謝蟬愣了一下,停下腳步。
心裏仿佛有潺潺的浪花湧過,不激烈,但是涓涓不息,柔軟地衝刷著。
她忽然意識到謝嘉琅這次是專程為她趕回江州的?
謝嘉琅回頭,眼神帶著詢問。
謝蟬仰頭看他,今晚無星無月,夜色深濃,像一團粘稠的墨,謝嘉琅站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搖曳的燈火映出他眉眼模糊的輪廓,書卷氣掩不住棱角的鋒利。
他話不多,看著一副薄情相,不會哄人,嚴肅清冷,喜怒很少表現出來,可是他記得對她說過的話,承諾過的事,在她快要忘記的時候,就這麽出現,用很平淡的語氣告訴她,要帶她去安州玩。
兩輩子,謝嘉琅這樣的人,謝蟬隻遇見他一個。
她站著不做聲,謝嘉琅輕聲問“團團,是不是忙不過來?”
謝蟬回神,直搖頭“忙得過來!”
繡坊的經營已經步入正軌,讓掌櫃管事看著就行,至於畫稿,她在哪裏都可以畫,偶爾出去走一走,還可以激發靈感,多積累一些素材。
謝嘉琅嗯一聲,提燈為她照路,一直把她送到院門前。
謝蟬抱著小黑回房,心思已經飛遠,盤算著到安州以後要去逛哪些地方。
院子裏靜悄悄的,周氏房裏的燈還亮著,昏黃的燈火把一道側影映在窗前。
謝蟬想了想,放下貓走進去。
周氏坐在榻上,手裏拿著繡繃,一針一線地繡一雙祥雲靈芝的鞋墊,她給謝六爺做的。
“阿娘,過幾天我和長兄坐船去安州。”
謝蟬走過去,挨著榻沿坐下,小聲道。
周氏手裏的針一停,抬眼,看著謝蟬,歎口氣“阿娘現在是管不了你了。”
語氣帶著失望。
謝蟬俯身,把臉挨在周氏身上,蹭了幾下。
小時候她喜歡貼在周氏懷裏撒嬌,隻要她這麽輕輕蹭幾下,周氏就會笑著摸她頭發,捏她的臉,叫她團團。
那時,她是阿娘的心肝寶貝。
後來大概是十二郎出生後,她挨著坐月子的周氏撒嬌時,周氏不再愛憐地摸她的頭發。
謝蟬敏感地察覺到,周氏不像以前那麽喜歡她了,有時候周氏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她出神,目光像是在看另一個人。
“阿娘,你不要生氣。”
她低低地道。
養了十二年的女兒嬌嬌柔柔的一團挨在自己身上,周氏不由得軟了心腸,放下繡繃,抬手拂開謝蟬臉頰邊的碎發。
“團團,你為什麽不能像你三姐姐那樣?你剛進府的時候,老夫人很喜歡你的。”
謝蟬笑了笑,“阿娘,我不是三姐姐那樣的人,我不能為了老夫人的喜歡壓抑自己的性子……我就是我。”
大家族的祖母,前半生為人媳,吃了很多苦頭,多年以後,苦媳婦終於熬成婆,開始作威作福,控製壓榨每一個晚輩,老夫人喜歡的是完全由她擺布的孫女。
周氏不能理解謝蟬的想法,“你假裝一下也好啊。”
謝蟬笑著搖頭“必須假裝別人才會喜歡我,那樣的喜歡,要來有什麽用?我也不痛快。您又不是不知道,老夫人隻是想等我長大,把我嫁出去籠絡大戶人家。”
周氏歎氣,“誰家的女兒家像你這樣?”
謝蟬坐起身,拉過周氏的手拍了拍,“阿娘,您就把我當成兒子吧,把我看成弟弟那樣的小郎君,您是不是覺得好受多了?”
周氏怔住。
“阿娘,夜裏做針線傷眼睛,早點睡吧。”
謝蟬為周氏收拾好繡繃,轉身回屋。
周氏坐著出了一會神,案前騰起一陣青煙,燈滅了。
她顫顫巍巍地起身,走到床前,翻出一隻小箱子,打開,拿起藏在最底下的一件小衣裳,撫摸著上麵細密的針腳,幽幽地歎口氣。
有個秘密,在她心底藏了很久。
這次謝六爺回來,她得告訴他。
謝蟬開始忙碌起來。
她一麵叫酥葉收拾去安州的行囊,一麵料理繡坊的賬務,安排人手,和範家人見麵,商定合作的細枝末節。
範家人動作很快,不到三天就選了一批技藝最好的繡娘,讓謝蟬親自教技法,繡坊的絲絹順利地運上範家的船,往嶽州去了。
想到謝嘉琅在等自己,謝蟬想盡快騰出時間,沒日沒夜地忙亂,連日下來覺得心煩意燥,她隻當是太累了,沒在意。
這天,謝蟬一早起來,覺得渾身難受,她沒當回事,喝了碗甜湯,坐車去繡坊。
馬車到了地方,謝蟬一直沒下車,進寶上前掀開車簾,嚇了一跳。
謝蟬躺在車廂裏,臉色蒼白如紙,額頭密密麻麻的細汗。
馬車直接掉頭回謝府。
謝嘉琅從縣學回來,聽青陽說了這事,眉頭皺起。
“為什麽會突然昏厥?大夫怎麽說?”
青陽撓撓腦袋“不知道,大夫一來就開了藥,我問酥葉姐姐,她們都不肯說,還凶我,一個個都很著急的樣子,看著不像是小症候……我聽見九娘都疼哭了。”
謝蟬不會輕易掉眼淚。
謝嘉琅聽著,眉頭皺得愈緊,走進謝蟬的屋子。
小娘子靠坐在榻上喝藥,一頭烏黑長發鬆鬆地散在肩頭,襯得小臉慘白。看他進屋,幾口喝完藥。
謝嘉琅在床邊坐下,目光落在謝蟬臉上,小娘子平時飽滿紅潤的臉龐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唇色也淺淡,整個人無精打采,杏眸黯淡無光。
她很少有這樣萎靡的時候。
“哪裏難受?”
謝嘉琅問,聲音沉沉的。
謝蟬有點難為情,避開他的注視,慌亂地搖頭,“沒,沒有,不難受……我好多了。”
謝嘉琅擰眉,叫酥葉去把藥方拿來,回頭注視謝蟬,“這幾天是不是沒休息?去安州的事不必急,你好好養病。”
“哥哥,我沒事,用不著推遲出發的日子。”
謝蟬望著他,一雙杏眼眨巴眨巴,卷翹的眼睫小扇子一樣撲閃。
謝嘉琅沒有心軟,皺眉看著她,眸光嚴厲,“你病了,多休息幾天。”
謝蟬急了,囁嚅道“哥哥,我真沒生病!”
謝嘉琅不語,偏過頭去,漆黑眼眸看著還在冒熱氣的藥碗。
謝蟬欲言又止,臉上掠過一絲不自在的神色,“哥哥,我不是累病的……我就是肚子疼。”
這時,酥葉把藥方拿過來了。
謝嘉琅接過,一列列藥材看過去,他自幼吃藥,久病成醫,頗通藥理。
藥方上都是些補氣之物。
謝嘉琅很認真地看著,一邊看,一邊仔細端詳謝蟬,似乎是在望聞問切,判斷她的病症。
謝蟬臉上燒熱,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局促,不知道該說什麽。
謝嘉琅還在看她,一副思索的嚴肅表情。
終於,謝蟬明白了謝嘉琅是真的不懂。
他是個郎君,自然不懂這些……
“哥哥。”謝蟬硬著頭皮解釋,“你回去把《素問》第一篇的上古天真論看一遍就知道了。”
謝嘉琅抬眸,手裏抓著藥方,和謝蟬對視。
謝蟬雙頰微紅。
謝嘉琅半天沒反應,麵無表情地沉默。
“嗯。”
片刻後,少年嚴肅的臉上現出些微尷尬和無措,輕輕地應一聲,放下藥方,起身出去,腳步略有點亂。
“你好好休息。”
謝蟬目送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呆了一下,捶床笑出了聲。
原來謝嘉琅也會有尷尬的時候!
她越想越覺得好玩,一個人坐著,時不時發笑,第一次來月事的腹痛都減輕了很多。
一個時辰後,謝嘉琅又來了。
謝蟬看到他就想笑,臉頰仍然蒼白,杏眼裏卻淌著促狹的笑意。
謝嘉琅麵色平靜,一個時辰前忽然醒悟時的那絲尷尬無措早已消失不見,仿佛不曾出現在他臉上。他在床榻邊坐下,眸光冷峻,“好好吃藥,別急著出發,繡坊的事慢慢來。”
謝蟬不敢笑了,乖乖點頭。
謝嘉琅回房,坐到書案前,翻看剛才粗看一遍的《素問》,繼續看下去。
謝蟬來月事了。
他不知道別人家的兄長麵對這樣的情況是怎麽做的,書上沒有寫到,不過書上有寫女子容易氣血失調,風冷血氣則會致腹痛。
謝嘉琅是藥罐裏泡大的,深知生病的滋味,他不希望謝蟬生病難受。
他認真地看書,偶爾提筆,在書頁上畫上記號。
第二天,大夫過來看謝蟬,謝嘉琅在前院等大夫出來,問“舍妹過些時要出行,舟車勞頓,要注意什麽?飲食可有避忌?”
大夫笑道“你這個做哥哥的倒是細心,能想到這些,平時是不礙事的,少沾生冷便是。”
他囑咐了些平日裏要注意的事,謝嘉琅一路聽著,送他出府。
謝蟬的病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老夫人聽說廟裏的姻緣簽很靈,趁著天氣好,帶著婚事不順的謝麗華去廟裏求姻緣簽,謝嘉武、謝寶珠、十一娘他們也都去了,隻有謝蟬沒去。
女眷們回府,丫鬟說,廟裏的接了謝麗華的簽,連聲恭喜,說她必能嫁入官宦家,把老夫人哄得眉開眼笑。
謝麗華臉上也有了笑容。
隻有謝寶珠冷笑。
謝蟬躺了兩天,第三天就活蹦亂跳了,丫鬟仆婦都笑嘻嘻的,說她以後是大姑娘了。
周氏看著一日比一日出落得標致的謝蟬,十分感慨,叫來周舅母,姑嫂兩個支開丫鬟,在屋子裏嘰嘰咕咕說了很久的話。
周舅母離開前,站在門口打量謝蟬,臉上笑眯眯的。
謝蟬被她看得渾身汗毛直豎。
“病”好了後,謝蟬接著忙碌,陳梅來府裏找她玩時,她剛剛合上賬本。
陳梅是陳教諭的女兒,那年送謝蟬幾支梅花插瓶的陳家姐姐。
“九娘……”陳梅拉著謝蟬的手,含羞帶怯、又好像漫不經心地問,“你長兄那個人怎麽樣呀?”
謝蟬從她的語氣裏敏銳地聽出一些其他的東西。
她怔了怔。
陳梅羞紅了臉,低頭絞衣袖。
“你要我回答的話,我長兄自然是樣樣都好。”謝蟬輕笑著回,“姐姐怎麽問起這個?”
陳梅臉頰紅透,“我阿娘說,爹爹很喜歡你長兄。”
陳教諭很欣賞謝嘉琅,當年就是陳教諭力排眾議要推薦謝嘉琅去州學。
謝蟬低頭沉吟。
陳梅緊握著她的手,咬了咬唇,輕聲道“九娘,你從來不傳別人的閑話,有句話我隻敢問你……你千萬不要和別人說我問了你這件事……”
謝蟬抬頭,已經猜到陳梅想問什麽。
“你長兄那個病……是不是治不好?”陳梅紅著臉問。
謝蟬心裏歎息一聲,道“我們兩家常來往,是什麽狀況,姐姐都知道的,我哥哥不會隱瞞什麽。”
陳梅失望地咬唇,沉默片刻,笑了一下。
其實她心裏有數,隻是不安之下非要找個人問一問。
等陳梅走了,謝蟬去找謝嘉琅。丫鬟告訴她,謝嘉琅不在。
“大郎這幾天常去陳教諭家,陳教諭天天留飯,要夜裏才能回來。”
謝蟬愣了一會兒。
這麽說,謝嘉琅和陳梅也經常見麵?
陳梅不會因為陳夫人的幾句話就跑來找她問謝嘉琅的事,一定是陳教諭和陳夫人對陳梅透露了什麽。
陳家的意思,謝嘉琅知道嗎?
如果他知道兩家在說親,還每天去陳府,是不是說明他也願意和陳家結親?
前世,謝嘉琅一直沒有娶妻。
謝蟬記得,他有意中人。
謝嘉琅親口告訴她的。
那時李蘊在宮裏尋死覓活,鬧得太厲害了,謝蟬勸不住她,隻能帶著宮人堵住謝嘉琅,問他為什麽那麽堅決地拒絕一位公主。
謝嘉琅一開始說自己身份卑微、身體不好,配不上公主,謝蟬把話帶給李蘊,李蘊說她不在乎。
謝蟬再問謝嘉琅。
謝嘉琅一身緋紅官袍,立在寺廟的蓮花雨簾下,回頭瞥謝蟬一眼,長睫垂下,道“娘娘,臣已心有所屬。”
謝蟬很詫異。
那一刻,雨簾下水珠淅淅瀝瀝,佛塔靜靜矗立,烏黑殿頂後飄來一聲一聲悠遠的鍾磬音,謝嘉琅站在階前,望著殿頂之外沐浴在蒙蒙細雨中的翠微遠山,麵龐平靜。
他語氣很平淡。
謝蟬卻從中聽出了一種無盡而深沉的苦澀。
後來,謝嘉琅竟然一生都沒娶妻。
謝蟬從未見過他那樣的男人。
世家大族裏,公子郎君十三四歲就開竅,身邊丫鬟侍女如雲,長大娶妻,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即使夫妻再恩愛,丈夫身邊也有幾個侍妾。所有人習以為常。李恒納妃的時候,謝蟬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嫉妒,因為是遲早的事。
謝嘉琅呢,說他有意中人,於是一生不娶。
謝蟬始終不知道他的意中人到底是誰。
此刻,謝蟬盤腿坐在謝嘉琅的書房裏,看著案幾上插了幾枝海棠的瓷瓶,忍不住浮想聯翩謝嘉琅的意中人會不會是陳梅或者其他江州小娘子?
隻有年少時喜歡的人,才能讓他銘記終生吧?
如果謝嘉琅的意中人是陳梅,謝蟬可以在陳梅麵前多說點他的好話。
她希望謝嘉琅能得償所願,和愛慕的女子締結良緣,白頭偕老,而不是煢煢孑立,伶仃一生。
可是陳梅好像有點介意謝嘉琅的病。
謝蟬想著心事,扒在書案上睡著了。
“團團。”
有人叫她,聲音溫和,手指輕輕拂一下她束發的絲絛穗子。
謝蟬揉揉眼睛坐起身。
謝嘉琅展開一條毯子蓋在她肩頭,把她整個裹住,“怎麽睡在這裏?別著涼了。”
謝蟬抓緊毯子,“哥哥,你從陳家回來的?”
“嗯。”謝嘉琅應道,倒了一盞熱茶塞進謝蟬手裏。
謝蟬喝口熱茶,從胸膛開始一點點暖和起來,“哥哥,你見到陳姐姐了嗎?”
謝嘉琅拿了幾卷書回來,一卷卷翻開看,頭也不抬,“誰?”
“陳家姐姐。”謝蟬放下茶盞,裹著毯子在席子上蠕動一樣挪到他身邊,“每年送我梅花的陳家姐姐。”
謝嘉琅看著書卷,唔一聲,“沒有。”
謝蟬看他反應,感覺他好像不喜歡陳梅。
雖然他向來是這副沉靜寡欲的模樣,但是少年人提起喜歡的人,應該不會這麽冷靜淡漠。
謝蟬問“哥哥,你知道大伯父和陳教諭最近在談的事嗎?”
謝嘉琅濃黑的眸抬起,瞥謝蟬一眼。
謝蟬仰著臉看他,很關心的神情。
不是小女兒家好奇打探,是很認真的關切。
謝嘉琅收回目光,“老師隻是隨口一提,以後不會再說了。老師叫我過去是要指點我的文章。”
他隻是說了一句自己的病無法治愈,陳夫人就皺緊了眉頭。
謝蟬看他神色,不像是失望的樣子,喔一聲。
看來他確實不喜歡陳梅。
他的意中人另有其人。
“團團。”
“嗯?”
“行禮都收拾好了?”
謝蟬連忙點頭,“好了,好了,早就收拾好了。”
看她迫不及待的樣子,謝嘉琅薄唇揚了一下,“船定好了,等天晴就出發。”
陳家和謝家的親事到底還是不了了之了。
陳教諭頗中意謝嘉琅,而且深信謝嘉琅以後必定能出人頭地,起了招女婿的心思,想著趁他回江州可以定下,便和謝大爺提了一句。
陳夫人聽說,眼圈一紅,哭天抹淚“他那個病,做你的學生沒什麽,做你的女婿,你狠得下這個心嗎?你這是把梅娘往火坑裏推!”
陳教諭反駁“現在他年紀也不大,要專心科考,一直請醫用藥,說不定再過幾年能治好,那時再成親……”
陳夫人哭哭啼啼“那等他治好了再來提親吧!我們家梅娘不能嫁給一個有癔症的人。你是個大男人,怎麽懂得女人的辛苦!嫁那樣的人,一輩子都完了!”
陳教諭隻得罷了。
消息傳出,二夫人很是快意謝嘉琅再出色,還不是被人嫌棄?
二房這些天在為親事奔走,老夫人和二夫人想給謝麗華再尋一門好親事,可是江州人人都知道謝家先前和呂家訂過親,事情有點難辦。
二夫人聽了些冷嘲熱諷,存了一肚子氣。
到謝蟬處理好家裏家外大小事務,和謝嘉琅出發的前一晚,丫鬟說二房不知道搭上了誰的關係,為謝麗華尋了一門好親事,男方家的親戚要過來相看。
翌日,謝嘉琅領著謝蟬拜別長輩,老夫人不鹹不淡地囑咐了幾句話。
出門前,謝蟬想起有支畫筆沒帶上,回房去拿,她最近在琢磨一幅青山鬆林圖,需要特殊的畫筆。
找到畫筆,謝蟬匆匆往外走,一道人影突然從轉角的地方衝出來,直直撞向她。
她猝不及防,一個趔趄,手裏的紙筆掉落在地。
仆婦忙走過來扶住她。
謝蟬抬起頭,看清來人。
“五姐姐?”
謝寶珠抬起頭,臉上汗水淋漓,一張臉白得發青,整個人瑟瑟發抖,掃她一眼。
“我沒看到你。”
她丟下一句話,抬腳走了。
謝蟬皺眉,出了門,登上馬車,心裏忽然咯噔一下。
剛才的謝寶珠,讓她想起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