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錄之不妄！
    伽傲的一句話頓時引得朝堂上的眾人驚疑不定。
    片刻後，殿前群臣炸開了鍋，跪也不是拜也不是。
    “陛下三思啊！”“陛下不可啊！”“陛下英明啊！”“陛下…！”……
    嘈雜的人聲不絕於耳，一句一句悲喜交加。
    宇文懷先一步站了出來，收起了剛才的試探和拿捏著的腔調，眉頭之深不像是做戲。
    眾人見狀也是停下了言語，這一刻大殿靜的可怕。
    宇文懷雙手縛於身後，不解的盯著伽傲問道“陛下，恕臣愚鈍。不知，您這句話是何用意？”
    語氣不卑不亢，昂首挺胸似是質問。
    伽傲沒有回答，就連學院的人中也沒有附和的聲音。
    “陛下，這皇極山的事不簡單也不急一時，何不再先探查一番再做定論？此時若貿然出兵的話，先不說諸國是否早有防備應當如何應對，眼下山川遍野間的妖獸尚且未有手段降服，若邊疆啟戰事，黎明百姓又該當如何？”
    此等話語，說得是振聾發聵句句在理，言下之意不外乎對江山社稷一片赤城貞忠！
    可這般心意，卻竟聽不進伽傲的耳朵裏。
    突然一股霸練無比的威壓自王座迸發而出，壓得眾人心頭皆是一震。
    “你終究還是老了。”
    伽傲的話語中透露著一絲落寞。
    “你不必如此，朕雖善戰，卻也不是嗜血，你是知我的。且聽朕，先說個故事罷。”
    宇文懷正欲開口，卻被伽傲一股氣勢壓得喘不過起來。
    “伽羅國，至開國以來共計三百一十四年。國曆三年，始皇陛下一路拚殺才堪堪得了兩座城池而已，可此後不過五年竟擴至三十三城！先代的將領們何其威猛啊！”
    伽傲言語之向往，滿臉的憧憬。
    “時不過五年，始皇陛下僅憑數萬人馬，便降滅諸邊十國，得了一百三十三城！這又是何等壯舉！”
    伽傲從王座上起身，來會踱著步子，周身的氣息緩緩的褪去。
    “史文中銘曰，始皇德武仁心萬民擁護，皆自發投誠而來，此後萬眾齊心曆盡百戰才有了如今伽羅國的雛形，自此百年昌盛，國富民強。”
    此番說話者清瘦高挑，音色空靈渺渺，白衣白發白拂塵，白長眉壓塌著眯眼，似笑非笑，許是有八九十的年紀了。
    “陛下萬安，掌曆宮不請自來，湊個熱鬧。”
    藺昆子緩步向前，行至王座下立身，即不作禮，也不恭謹，衣衫翩翩，超然無比。
    “藺老無恙，這史書記載不過是寥寥幾筆，詳盡之事怕這世上除你之外，已無人知曉了吧！”
    伽傲微微頷首示意，言語中落寞摻雜著興奮。
    “我掌曆宮乃古之已有，其所在隻餘有一名宮主及其十五宮隸所知，千百年未曾幹政涉世，不知陛下是如何得知我才能知道的事情呢？”
    此話中雖疑卻也不像在提問，藺昆子泰然自若的捋著胡須，並不感到驚訝。
    伽傲搖頭輕笑“實屬偶然。”
    藺昆子一捋拂塵翩然道“既是偶然，便請陛下說說這個除我之外無人知曉的故事吧。”
    案上的酒盞早已被侍官斟滿，伽傲回身拾起一杯盡數飲幹，正坐於王座上眼露精光。
    “我等眾人皆生於此地，造萬物而識萬物，鑄古今而知古今，即便如此，眾卿中可有人能說出，如今這片生養我等的海陸是何名呼！”
    伽傲望著殿門外的星空，烏雲密布，雷龍湧動。
    朝堂上的眾人或奇或疑，但也無人敢催切。
    “這故事，還得從始皇陛下開國前說起。”
    伽傲神情肅穆又飲了一杯。
    “當年始皇陛下僅是個孱弱村夫，常年於山野中采藥為生，無意間拾得一本無名仙書，這才開靈啟智修習文武。待略有小成後便尋了些同好立了個山頭，名為青林十三眾，做起了獵殺妖獸的買賣，而後迫於戰亂行軍，便誓要止戰立國，救民水火。”
    “可萬不曾想，這大陸神秘廣闊，諸邊國境能人異士之多數不勝數！即便如此，始皇陛下憑借著仙書上習得的法門，在萬軍叢中殺的是來去自如！但麾下部眾多是精壯莽夫，三年殺伐卻隻得堪堪兩座城池而已，傷亡之數已然可觀，始皇陛下心有不甘，遂將仙書中所得鍛體之法編撰成口訣傳於部眾之手，借此壯大，而後經數年研習果然強兵健武！人人都可力提千斤，日行千裏！再舉出擊便輕鬆奪得數十至上百城！”
    聽於此處穆勒山不禁困惑的張口“莫非這口訣就是如今軍中的行山練？”
    伽傲麵露不喜卻也未曾發作，盯著藺昆子，把玩了會手中的酒盞思慮到“不錯，這口訣就是流傳自今的迎山練，隻不過如今由於缺少了某些環節，迎山練早已無法達到當初的成效了。朕且說，你且聽著罷。”
    他緩緩起身將雙手縛於身後，斟酌著接下來的話，龍冠上的珠串隨著氣息的起伏不停地碰撞發出聲響。
    似是下了決心一般，伽傲吐了口氣，嚴肅了幾分。
    “各部將領在收攏各城池後，清點收繳之物時發現了不少奇異文籍，亦有繁文功法，亦有怪異口訣，五花八門雜亂龐多。天書尚且能悟，更何況這些個凡物，權衡之後始皇潛心探究，願創立一部優秀的修行之法讓天下人都能習得，卻不料在這各不相同的文字之間，竟察覺到一絲莫名的聯係讓他惶恐不已，他輾轉反側寢食難安，不久便大肆出兵，意圖收集遠古的密辛。在拿下第一百三十三城時，於堆積如山的萬千書冊中，終於確信了自己的發現。”
    “個中隱秘不僅是人族能得以研習，竟連妖獸也亦有修行法門！可為何史料中並無記載？難不成”
    伽傲頓了口氣，看著文武百官驚愕的模樣甚是滿意，嘴角不由的輕揚，“有人刪了曆史。”
    “始皇心懷震動，即刻下令，率三萬強將在各大深山密林中尋找可能有靈智的妖獸和各式奇異的器物。數年後歸來，人馬卻不足三百，隻攜一鐵箱和無數的秘密入住了皇極山，從此這三百人再未出世，無人知曉他們發現了什麽，帶回了什麽，而後伽羅國愈發昌盛無人膽敢進犯，百年太平盛世開啟。”
    “再而後陛下晚年將歿，留下了無名仙書供後人參悟，帶著那些秘密隻身葬於深海，皇極山封山為禁。”
    殿中百官早已驚愕木訥，一個一個皺著眉，低頭竊竊私語。
    伽傲又取了杯酒，慢悠悠的來回踱著步子。
    “陛下，這故事雖說驚奇，卻也不是無人猜測過，難不成今日皇極山之變是和那三百隱士有關？”
    穆勒山一介武夫自是沒什麽耐性的，想不出其中的關聯急得跳腳，忍不住問了一嘴。
    伽傲麵容微慍，並未理會。
    “眾卿家，這番故事不過三百年有餘，我等尚且不知詳情，那要說五百年前，一千年前這世上發生過什麽，可有人知曉？”
    伽傲神色憤憤，說於此處情不自禁的發出驚天的氣息，發絲衣衫無風自動！
    “若是朕早年間不慎闖入過一趟掌曆宮，怕是今日也要如你們一般無知愚昧！”
    宇文懷幽幽的歎了口氣，周身的氣息早已收斂，可緊皺的眉頭卻久久也未鬆開。
    “陛下說了許多，臣依舊不明白出兵的道理，莫非陛下想效仿始皇當年，就為了收集一些過去的東西？”
    “不錯，此番出兵正是最好時機，明則征戰，暗下搜尋！”
    伽傲言語惱怒，盯著宇文懷氣息順勢而出，壓的他略有窘迫。
    “可是陛下，人尚且分良莠貪惡，更不論妖獸，僅以口食便可驅之。若此時出兵遠征，國內必定妖冦叢生！萬一再有外敵來犯，百姓失了護佑又自當如何！”
    宇文懷苦口婆心，跪伏在地。
    “人力尚可抗衡再生，可皇極山驚變卻無人知其緣由好壞，今日還隻是皇極山一處，若他日大陸崩析汪洋枯絕，別說伽羅國，隻怕人族都是滅頂之災！如此無知被動，朕坐得住嗎！”
    伽傲肆意的發泄著怒氣，霸道的威壓籠罩著整個大殿！
    “修煉一途雖說玄奧卻也分三六九等，自掌曆宮有記，百年以來未聽聞有何人修煉至大成，但…若是能參悟天地，即便不圓滿那也是能夠上天遁地，開化造命的。”
    藺昆子悠然張口，打斷了緊張的氣氛，還是似笑非笑的口吻，捋著他的拂塵不知看向何處。
    “罷了！藺老不願坦明，朕也不強求。既知修煉精進亦能如此，怕是皇極山之變也隻是冰山一隅，這世間真是忘記了太多也平靜了太久。”
    伽傲臉色陰冷，一抹隱晦的眼神示意藺昆子，甩著衣袖回到王座上，氣息盡數斂去。
    宇文懷鬆了口氣，畢恭畢敬的向著伽傲行了一禮“陛下若想知曉古密，臣自有他法尚可商榷。此時我等君臣朝堂爭執後事，不如先查明，當下皇極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是。”
    此時的伽傲早已迫切難耐，礙於明君賢主的儀態，不得已留下來對群臣做了這番交代，聽著宇文懷的話，他不由得抬頭望向了皇極山頂。
    那裏的亭台樓閣早已不見，滿地的殘桓，破碎的磚瓦，如此雜亂也擋不住叩仙石發出的幽幽清光，印在他的眼裏滿是熱烈，又沸騰了些他求道的心。
    “我輩本將古，豈能誤蒼生。我等去會一會這皇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