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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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放學後,曾凡拿著曆史書去操場上背,馬濤和一幫人在旁邊的球場上打球。曾凡一邊看書,一邊看球,看著看著人就到了球場邊。他在心裏大罵自己沒克製力,花了很大的力氣走到離球場遠一點的地方去。可惜山河中學的籃球場仿佛北京的國家大劇院,舞台上撕一張紙的聲音全場都能聽到,籃球落地的聲音簡直像加農炮,想不聽都不行。
    曾凡正極力抵抗外界誘惑,突然聽到遠處有人叫他。這一聲叫把他好不容易聚集起來抵抗聲音的“功力”都摧毀了,他隻好循聲過去。叫他的人原來是孫浩明,旁邊還有一人,是一班的,叫付強。曾凡認得他,但並不熟。其實這鎮上的人基本上都認識他,因為他老爸是鎮上的首富,家資和兒子的名字一樣又富又強。
    “人家好學生在背書,你叫人家過來幹嘛?”付強說。
    “嘿嘿,勞逸結合嘛,一直看書對身體不好,對吧,曾凡?”孫浩明說。
    “對極了,要不是你叫我過來,我的身體就垮掉了。”
    “哈哈,”付強的笑聲和他老爹的資產一樣雄厚,“人家哪像你一樣,一天就知道去騙人家小女生。”
    孫浩明怪笑一聲,說:“你不要被他的表麵騙了,他早就有女朋友了。”
    曾凡不想孫浩明一下子就給自己安排了一個女朋友,連忙否認。
    看著付強一臉期待的樣子,孫浩明得意地說:“就是我們班的劉悅。”
    曾凡的臉紅了。
    付強卻笑著說:“看來好學生也不老實啊。”
    “你和那個孫慧琳怎麽樣了?”付強突然問。
    孫浩明的臉色一黯,苦笑著說:“沒怎麽樣。”
    “我看他和二班的一個男生在一起嘛,你怎麽不去管管?”
    “哼,那個小白臉,我遲早要揍他一頓,”孫浩明在心裏將那“小白臉”揍了七八次,接著說,“關鍵是我沒錢,要是有錢……”
    “錢不是問題,”付強淡淡地說,“錢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是它不是錢的問題。”
    孫浩明苦笑一聲,說:“也就你這種有錢人才這麽說。”
    “你知道什麽是有錢人嗎?”付強問。
    “什麽?”孫浩明不懂付強的話。
    “有錢人就是下雨天的時候,別人都在雨中走,而你打著傘,並且手裏還有一把備用的傘。”付強用帶點哲學意味的口吻說。
    “照你這麽說,那坐在屋子裏的人算什麽?”曾凡終於插進一句話。
    付強不說話了,因為他也沒想過這個問題,剛才那話也隻是他臨時想出來的。不過付強畢竟是見過世麵的人,馬上就有話說:“總之有情人終成眷屬。”
    其實很多相親節目也是打著“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旗子,最後卻總是“有錢人終成眷屬”。
    孫浩明轉過話頭,問道:“你和安雪現在怎麽樣了?”
    安雪!聽到安雪,曾凡的耳朵立刻就像訓練有素的獵狗的耳朵一樣豎了起來,好像看誰不順眼就要撲上去撕咬一番。這時曾凡發現自己的心跳的厲害,他雖然早就聽人說安雪和很多人都有些曖昧,但還是自欺欺人地想那些都是謠言,不是真的。直到今天聽到孫浩明問付強,曾凡才終於恐懼地想:那些傳言可能是真的了。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仿佛一雙無形的手,把他的力氣都抽走了。
    曾凡失神半天,也沒有聽到他們二人的話,不過他們也沒有發現曾凡的不對勁。隻聽付強接著說:“人這一輩子,趁年輕的時候不幹兩件混賬事,到老了想混賬都混賬不起來了,那該多沒意思。”
    曾凡心想:“就怕你混賬事幹得太多。”
    “那個人怎麽樣了?”孫浩明問。
    曾凡也不知他問的是誰。
    “哦,他啊,跑了,”付強說,“他媽的沒想到這小子人不怎麽樣,跑起來比兔子還快,我沒追上。”
    曾凡心想:“虧你們上次還跑了接力賽的第一名。”
    “你已經夠出名的啦,”孫浩明佩服道,“我們學校的廁所都差點被你拆掉——你就不怕學校找你的麻煩嗎?”
    付強冷笑兩聲:“嘿嘿,修這廁所的水泥還是從我家拿的,學校到現在都還沒給錢,誰找誰麻煩還說不定呢。”
    “哈哈,真過癮。”孫浩明拍著手笑道。
    “好了,不打擾你們背書了,我回家吃飯了。”付強說道。
    付強走後,曾凡心裏更加亂糟糟的,猶豫好久,終於忍不住問孫浩明說:“付強打人是怎麽回事啊?”
    “你沒看到麽?我們男生廁所的房頂,就是被他用磚頭砸的。”
    “我知道,可是他為什麽啊?”曾凡突然覺得自己很激動,聲音似乎都有些發顫。
    孫浩明還是沒有看他,淡淡地說:“聽說是安雪叫他去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安雪的男朋友……”
    聽到安雪的男朋友,曾凡隻覺大腦一片空白,孫浩明說什麽都聽不到了。
    仿佛過了好久,曾凡隻聽到孫浩明問他:“哎,我說你該不會是安雪有意思吧?”
    “怎麽可能,沒有的事。”曾凡趕緊否認,差點就說他剛認識安雪,卻忘了不久前還在劉堅雄麵前吹噓自己和安雪是一班的。
    “那種女生,和很多人都關係複雜;開開玩笑就好,不要牽連太深;你等著看吧,劉堅雄不會有好果子吃的。”孫浩明一副洞察先機的樣子。
    曾凡苦笑一聲,心想自己倒是希望和安雪牽連一下,可他和安雪的關係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想牽也是有心無力。曾凡歎口氣,他雖然對孫浩明的話不盡相信,可還是不得不承認,他一直以來都不怎麽了解安雪。
    曾凡晚上回家,心裏還一直想著孫浩明說的話,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播放起以前的點點滴滴。
    “不是說要選你們班的劉悅撐校旗嗎?”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問曾凡。
    “被你們的班主任搶走了,說是你們班有個女生比劉悅高,更合適一點。”
    “那你是不是很傷心?”女生睜著一雙大眼睛問。
    “我沒什麽好傷心的,你不知道,那個女生是我的鄰居,我們經常在一起玩的。”曾凡說。
    “你們的班主任肯定不高興啦,我都看到她生氣了。”女生又說。
    曾凡有些氣憤地說:“是啊,你們的班主任真討厭!”
    “你才討厭!”女生也不甘示弱。
    “你們的班主任很難看,嘴巴像隻大喇叭……哎呦,你……”原來那女生聽曾凡說自己老師的壞話,在曾凡的小腿上踢了一腳。
    這一下雖不是很疼,曾凡的心裏卻不好過,便拿手裏握著的大隊旗的旗杆去撞女生的腳,那女生卻輕輕一跳,躲開了旗杆,然後看著曾凡“咯咯”地笑。曾凡看著她的笑,卻把剛才的疼痛都忘記了。
    這時曾凡上四年級,正是六一兒童節的時候,操場上彩旗飄揚,人頭攢動。男生們都穿著白襯衣,黑褲子,白球鞋,女生穿的是粉紅色的連衣裙。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哨響。
    “你們不要再鬧了,我們要開始了。”說話的是孫慧琳。曾凡作為三條杠的大隊長,主要任務就是撐著大隊旗。安雪和孫慧琳是小隊長,負責跟在後麵向大隊旗敬禮。雖然這禮是向旗敬的,作為旗的掌控者,曾凡還是說不出的得意。
    “哎呀,胳膊酸死了……”安雪嬌聲抱怨。
    曾凡正要答話,眼前的景色卻突然變了:彩旗啊,軍鼓啊,小號啊,花環啊,都不見了。他突然發現自己又在一個大教室了,卻是小學開畢業典禮的的場景。畢業班隻兩個班,典禮上竟然還有兩個小主持人,正是曾凡和安雪。曾凡二人手裏拿著話筒,念的稿子是老師早就寫好的;本來老師叫他背誦,他背不全,隻好拿著稿子念了。
    班主任還因此批評他:“人家安雪都背得那麽熟了,你卻背不會。”老師雖然批評他,臉上卻全是笑意。曾凡知道老師喜歡他,不然她也不會在六一的時候像給班裏跳舞的女生化妝一樣,給他也塗上口紅和胭脂了。不過曾凡還是偷偷擦掉了——他可不要這女生的玩意兒。
    老師開始往桌子上撒瓜子和水果糖,學生都去搶——這時候也沒必要管什麽紀律了,畢竟畢業典禮隻有一次。
    曾凡並沒有去搶,因為他並不喜歡嗑瓜子;糖也不去搶,因為小時候吃多了,牙都被蟲蛀壞了。曾凡看著同學鬧,在安雪耳邊說了一句話,安雪又來踢他……
    臨走的時候,劉悅給曾凡幾顆糖,說是送給他妹妹的,可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妹妹,表妹什麽的她也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