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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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凡終於被早上的鬧鍾驚醒,他卻一點都不想起床,而且全身都有一絲力氣。昨晚做了很多的夢,卻又斷斷續續,全沒聯係,而且也記不大清了。快天亮的時候,曾凡甚至夢見自己到了男生廁所裏,廁所的房頂上有人喊他的名字;房頂被踩得“嘎吱嘎吱”響,似乎要塌下來。他一直跑,卻發現跑了半天還在原地。他急得要死,卻又聽到“咣”的一聲,廁所的房頂破了一個大洞,陽光透了進來,天很藍……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下麵是海邊的沙地,都種著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西瓜。其間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項帶銀圈,手摸一柄鋼叉,向一匹猹盡力地刺去。那猹卻將身一扭,反從他的跨下逃走了。?曾凡突然就醒了,沒想到做夢都會開小差,夢到少年閏土上去。
    曾凡到了學校,拿出書本,卻看到夾在書本中的草稿紙,上麵是昨晚寫的小詩;因為是失眠的時候寫的,就叫它“失眠的產物”。
    第一次見你
    在一班的教室門前
    你寧靜而又認真的臉
    如四月天明亮的星辰
    金色沙灘貝殼上的閃
    我可憐的雙手
    竟不知往何處逃竄
    心髒像密集的鼓點
    敲打著惴惴的不安
    第二次見你
    在乒乓球台邊
    靈動如山間清澈的泉
    叮咚叮咚
    彈奏出世上最美好的婉轉
    還有你淺淺的笑
    一瞬間
    使所有的枝條都在風中舒展
    第三次見你
    在馬路的另一邊
    遠遠的
    仿佛幽穀中悄悄盛開的蘭
    在可愛的雨點中
    現出微風撫過蓮葉般的卷
    可我的舌頭
    僵硬如一段木頭
    呆呆地打著顫
    我從不懼別人怎麽待我
    對我怎麽想、怎麽看
    就怕那條江
    隔著你
    似霧、似雲、似煙
    哪怕頃刻的觸摸
    都千難萬難
    期待第四次見麵
    曾凡本想將“失眠的產物”送給安雪,可想想孫浩明說的話,又沒了勇氣,於是他決定先讓別人看一下。一個男人寫了情書,固然希望自己心儀的女生能夠看到,就是其他不相幹的人,也希望他們能夠欣賞自己的文采與癡情。
    作為曾凡的新一任同桌,江建國看完“失眠的產物”,上課的時候竟然失眠,搞得上課的老師都有些不知所措。下課的時候,江建國問曾凡:“這東西是你寫的嗎?”
    “當然是我寫的,以後不要再問我這種和你的智商不相稱的問題。”江建國的問題讓曾凡歪起了頭。
    “該不會是你從哪裏抄來的吧?”江建國懷疑道。
    “看過《詩經》嗎?”曾凡不屑地問。
    “‘濕巾’?當然,不僅看過,還用過呢。”
    曾凡哼了一聲:“《詩經》才是情詩的發源地,我從小就看的,寫幾首詩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麽。”
    曾凡得意之下,差點就將自己小時候作的“詩”念了出來。曾凡小時候每到寒暑假都去外公家,外公嗜書如命,可惜沒有愛看書的命。外公去新疆當完兵回來,結了婚,有了孩子,就沒心思再看書,隻好將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從小對他們講什麽“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可惜曾凡的幾個舅舅隻記住了黃金,卻對書失去了興趣,都跑去做生意掙黃金。外公氣的要死,可也無計可施。
    等到曾凡去外公家,外公發現曾凡自小在賭博喝酒成風的山河鎮長大,竟然沒被感染成賭徒,很是驚奇,於是就給他講《詩經》。曾凡哪裏懂得什麽“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的《詩經》,幸好他喜歡聽故事,奶奶講得不耐煩,正好聽外公講。
    外公的理想被壓抑地太久,最後將自己的理想寄托在了自己的外孫身上,將他當成了天才,沒教他幾天就叫他作詩,曾凡哪裏會作詩,可是被逼的太緊,又怕下次來的時候沒有肉吃,隻好作一首:
    紅燒雞腿我愛吃,
    然後還有雞脖子。
    隻有一樣最討厭,
    就是那隻雞屁屁。
    外公看完,大讚自己的外孫。心想雖然詩裏都是些吃的,可畢竟“食色性也”,人之常情而已;以後若對他多加引導,必成大器。
    外公對曾凡太過偏心,將他寫的連兒歌都算不上的東西也稱為詩。曾凡被哄地開心,竟認為自己真可以當詩人——其實很多所謂的詩人就是這麽被哄出來的,不同的是他們不是被自己的外公哄的,而是被一幫沒讀過多少書的讀者。
    江建國對詩的來曆並不關心,他隻關心詩是不是能引起女生的興趣。曾凡講了半天自己的的“光榮史”,卻被江建國完全忽略,他隻是兩眼放光地問:“你的這首詩送給我吧?”
    曾凡雖然心裏得意,可還是舍不得將詩送人,不大情願地問:“為什麽送給你?”
    “我最近迷上了一女生,不知道送她點什麽好,現在你寫了這東西,這不正是瞌睡遇著了枕頭嘛,反正你也沒女生可以送,它命中注定屬於我。”
    曾凡被江建國的“這東西”傷了他“詩人”的自尊,又被後麵的那句“沒女生可以送”紮了心,可還是不由自主地問:“哪個女生?”
    “是三班的,名字你就沒必要知道了吧?”江建國有些得瑟地講。
    曾凡想知道得要命,嘴裏卻說:“誰稀罕知道啊,你不說,這詩你也別想要。”
    “你不是從小就寫詩嘛,再寫一首不就完了,對你來說還不是老虎吃豆芽——小菜一碟。”江建國果然已經掌握了拍馬屁的要領。
    曾凡心想:“哪有那麽容易,這可是我失眠一晚上,東拉西扯才寫出來的。”可是剛剛的話說得太大,沒法再收回去,隻好裝作不在意地說:“那就送你好了,”曾凡心裏一邊流血,一邊說“這種詩我一小時隨便寫好幾十首。”說完又馬上發現這話說得更大,好像當年說三個月就可以滅掉中國的日本,隻好趕緊改口:“我一天就可以寫好幾首。”畢竟他不是年少出名的溫瑞安,寫詩像他寫武俠——可以將一個字獨成一行,甚至獨成一段,乃至有獨成一頁的能力。
    還好江建國忙著謄寫情詩,沒聽到曾凡的大話,要不然讓曾凡再寫兩首情詩出來,恐怕“曾大詩人”又得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