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德意誌主教的駭人對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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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教宗!
    “今天,我請諸位來吃羊排,喝羊奶。”
    奧地利軍部大營,弗雷德裏克操著低沉的嗓音道。
    “羊奶是波蘭的特色,不可不品嚐。”
    羅貝爾擰開起奶囊袋,嚐試著啜飲了一口羊奶,立即被膻腥味熏得戴上痛苦麵具。
    “我軍勞師遠征,失去了波西米亞軍團的協助,在人數上也劣於波蘭,已無勝算。我意,留下一支偏師作為佯動,其餘人馬撤入西裏西亞,以伺局勢有變。”
    他動作緩慢地收起地圖,抬起眼皮。
    “國家的前途,我等的命運,我們邊吃邊聊。”
    說罷,他出刀叉切下一塊羊排肉。
    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無心美食,鬱悶地耷拉著腦袋。
    任誰辛辛苦苦籌劃了將近半年的計劃在執行的第一日就因意外被迫取消,也絕對笑不出來。
    書記官恩裏克無疑是眾人中最沮喪的那一個。
    他負責最複雜也最難立功的軍隊後勤,每天起早貪黑地工作,結果戰爭僅僅持續了一天就虎頭蛇尾。
    其次擔憂的人便是羅貝爾。
    戰爭結束固然是一件好事,意味著無謂的犧牲能減少許多。
    可烏拉斯勞斯國王的陣亡無疑會讓大軍撤退的道路蒙蔽上許多未知的陰雲。
    看弗雷德裏克陰沉如水的表情,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關節。
    “陛下。”羅貝爾提議道,“我有一個建議,我建議大軍不要撤往波西米亞,改向波蘭南部撤退,經匈牙利繞道返回維也納。”
    “主教,請細說。”
    “據我所知,烏拉斯勞斯陛下今年年方31歲,膝下無子,是嗎?”
    “嗯,烏拉斯勞斯確實沒有兒子,但他有兩個女兒在布拉格。”
    “按照波西米亞繼承法,女兒有權繼承王位麽?”
    “這……”
    弗雷德裏克麵露猶豫之色。
    如果是烏拉斯勞斯在和平時期去世,有一萬種辦法可以繞過繼承法,讓他的女兒繼承王位。
    畢竟,法律都是貴族製定的,如何詮釋全靠他這個皇帝的一張嘴。
    但時值戰時,況且國王去世的消息還不一定傳到了布拉格,波西米亞國內反應實在難以預測。
    “我沒記錯的話,波西米亞還有另一個實權人物,那位和陛下可談不上友好吧。”
    “該死的伊日,我怎麽把他忘了。”
    弗雷德裏克又攤開剛剛合上的地圖軸。
    “不行,不能回波西米亞,我們去匈牙利!”
    “你是說,陛下命我直接返回薩克森?”
    奧地利軍寨東南方,薩克森軍團駐地。
    弗雷德裏希聽完使者的回信,將一封提前準備好的書信交給了他。
    “我了解了,請轉告陛下,波西米亞的事情盡管交給在下,如若我有何不測,請陛下看在我盡心竭力的份上扶持我年幼的長子繼位。”
    翌日。
    潛藏在軍營附近叢林的波蘭探子被地麵的明顯震感驚醒。
    他連滾帶爬地爬上樹頂,眺望遠處的營寨。
    兩股規模龐大的部隊分別向西和向南離開,但目測仍有不少人馬駐留在大營內部。
    探子抱住樹幹緩緩滑下,解開係在樹幹上的韁繩,騎上快馬向東北奔去。
    而同一時刻,奧地利中央大帳內,羅貝爾陶醉地撫摸著由名貴的橄欖木打造的小桌,轉身坐在了原本屬於皇帝的位置。
    帳下,羅貝爾原先的座位被朱利奧搶占,法羅無奈地退而求其次,坐在了克裏斯托弗的位置。
    羅貝爾望著自己麾下僅有的二人,無奈地笑道“抱歉,又讓你們陪我冒險了。”
    “嘿嘿,這種一戰成名的機會,我可不會錯過。”
    “大人要留下,我怎能先逃,這也是為了實現理想必要的戰鬥。”
    “嗯。”
    他沒有說些多餘的話。
    二人都是多次伴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個拿了他的槍,一個取了他的劍,同袍之間不必多言。
    “剩下的都是雇傭兵和胡斯戰士了吧。”
    法羅“是,常備軍和征召軍分別由陛下和霍恩瑙伯爵帶走了。”
    最終表決案決定的殿後部隊選擇了雇傭兵和入伍時間不久胡斯戰士。
    像殿後這種半個送死任務,弗雷德裏克當然不會浪費自己珍貴的常備軍。
    貴族的征召兵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本錢,如果弗雷德裏克敢把他們拋下,國內的大貴族一定找他玩命。
    而雖然奧地利和胡斯派的和解已經明麵上化解了教派歧視,但數十年根深蒂固的敵對始終難以消解,胡斯派在奧地利仍是低人一等的存在,二等公民——至少比從前的非人異端強多了。
    殿後的任務理所當然落在了他們的頭上。
    至於雇傭兵……雇傭兵不算人,算耗材,死了就死了,奧地利沒有損失。
    不過朱利奧顯然對此十分不滿“老大,為什麽把咱們近衛軍團的小夥子交給那什麽博羅諾夫啊,那可是咱們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精銳。”
    “正因是精銳,才不能貿然浪費在這種場合。”
    羅貝爾拍板道“好了,不要逼逼賴賴了,法羅,胡斯戰士交給你統領,朱利奧,你還是統領騎兵隊,嚴陣以待,那位波蘭國王不會給我們太久喘息之機的。”
    話音剛落,傳令兵慌慌忙忙地衝入了營帳。
    “主教!東方,距離約一裏格外出現敵軍!”
    羅貝爾扶案而起“好,各位,賭上我們的性命和皇帝的命令,務必在此堵住波蘭。”
    “是!”
    齊整的馬蹄聲響徹山林,利刃槍尖在正午時分的太陽下閃爍著凜然寒光。
    波蘭人的軍隊,到了。
    卡齊米日的王冠反射著冬日的日光。
    望著山坡下人數明顯不如己方的奧地利軍隊,他露出一絲微笑。
    “看來敵人的主力都已經提前逃跑了啊,遺憾,本想在這裏全殲皇帝的聯軍,這樣波美拉尼亞和西裏西亞便都是我國的囊中之物了。”
    “……”
    他的副官逐漸習慣了自家國王沒把門的嘴巴,放棄了治療。
    山坡下,羅貝爾在心裏罵了一句非要把營壘建在盆地裏的弗雷德裏克,假裝鎮定自若地驅馬上前,對山坡上的波軍喊道
    “我是維也納主教羅貝爾·諾貝爾,受皇帝之命,請波蘭國王出來說話!”
    “嗯?羅貝爾?”
    卡齊米日略一思酌,眼前忽的一亮。
    他不顧副官的勸阻,拍馬上前,目光死死盯著下方不穿盔甲的紫袍少年,語氣期待地呼喊道
    “可是安科納的羅貝爾主教大人?”
    “正是,國王陛下認得我?”
    “哈哈哈,主教是我平生最渴望得見之人,神交已久,不想今日有幸相識。”卡齊米日騷包地撩起額頭前的劉海,“主教大人昨日可是真不留情,把本王打得夠嗆啊。”
    羅貝爾不卑不亢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兩軍陣前,不可留手,些許魯鈍,還望陛下見諒。”
    “嗬!瞧瞧人家,瞧瞧!”
    卡齊米日誇張地對周圍的士兵叫嚷道“看人家多會說話,再看看你們,天天除了找本王要錢就是找本王要女人,你們拿本王當什麽了?無情的美女批發商嗎?”
    國王的話立刻惹得士兵一陣歡笑鬧騰。
    羅貝爾皺起眉頭。
    “陛下,此戰雖然倉促,然我兩國軍馬各有勝敗,我方雖損失了烏拉斯勞斯陛下,然仍有四萬大軍可供調遣,貴國貿然進擊,陛下不怕做烏拉斯勞斯第二嗎?”
    說到最後,他的話語已隱隱有了威脅之意。
    卡齊米日沒正形的笑意緩緩消失。
    “以絕對劣勢兵力,仍敢在我軍麵前口出狂言,不愧是敢以百騎夜襲奧營的猛士。好!既然主教想聊,那本王就陪你好好聊聊。”
    他抽出佩劍,指向下方的羅貝爾。
    “我波蘭與貴國素來交好,並無接壤,彼此之間間隔著整個波西米亞為緩衝。向日,本王對貴皇帝素有仰慕,無意與之為敵,反而願引為強援,多次遣使者求娶哈布斯堡家族之女,緣何貴國一直忽視?反而興無名之師犯我疆土?莫非以為我波蘭無人嗎!”
    “哼,陛下此言差矣。”
    羅貝爾冷笑道。
    竟敢跟他玩辯論打壓士氣這一套,波蘭國王,閣下還是太年輕太簡單,偶爾犯天真了。
    “此戰之因,分明是貴國屢屢撕毀1410年的《托倫條約》,對條頓騎士團多次侵略,還暗中資助普魯士反抗武裝。”
    他挺起胸膛,神情高傲地繼續道。
    “勃蘭登堡選帝侯千秋高義,義助天主騎士團保家衛國,反遭貴國坑害。吾皇聖武神文,不忍卒見普魯士人民逢遭大難,不避矢石,發兵攻波,非為回報,實為昭明公理,重振公教威儀!”
    羅貝爾端舉權杖“反倒是波蘭,四十年前就對普魯士沃土垂涎三尺,不顧教皇冕下極力反對,竟然以基督國家之綱攻伐我教騎士團,天怒人怨,人神共憤,敢問貴國眼中可有王法嗎?!”
    “非也。”卡齊米日抬手作抗拒狀,“先王攻伐條頓,雖有不妥,卻也是為普魯士人民考量。自1410年以來,騎士團屢屢加稅不止,廣大市民苦不堪言。先王吊民伐罪,不僅非是違反教義,反而是為公教清理門戶的正義之舉!”
    “胡說八道!”羅貝爾猛揮權杖,“人盡皆知,條頓騎士團三次加稅皆因貴國索要駭人聽聞的戰爭賠款,那些錢沒有一分進了騎士團的錢兜,反而全部化作了你波蘭國王的宮殿廟宇,瓊樓閣刹!
    追根溯源,波蘭當年第一次侵略可不是為什麽吊民伐罪,而是幫助異教徒立陶宛人作戰,你們這是赤裸裸的瀆聖行為,貴國就等著羅馬聖座的絕罰令吧!”
    “好一張尖牙利嘴,把黑說成白,你是非不分!”
    “真一副冠冕堂皇,將白抹作黑,你無恥之尤!”
    “呼,呼……”
    卡齊米日用袖口擦幹額頭的汗水。
    “早聽說他嘴很毒,沒想到竟然這麽賤,太惡心了。”
    不,能和他對罵得不相上下的陛下您才是真的賤。
    副官心裏默默說道。
    “多說無益!我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早有此意。”
    羅貝爾冷哼一聲。
    “批判的武器結束了,接下來是武器的批判——火槍手,給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