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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夫人和白夫人十分談得來，王氏推薦了周夫人娘家的一個孩子去白敬先生的書院讀書，其樂融融，最後三人約好下次千福寺的緣海主持講佛法時大家一起去聽。
    林莧嫁女，周氏夫婦便是媒人，周夫人去了內宅，周大人自然去了外院。
    白敬從前拜見過父母官周大人，此時相見也份外和諧。
    周顯坤則叫了林莧去書房說話。
    進了書房，周顯坤並未讓其他人進來侍候，而是關上門就沉下臉問他，這些日子所圖為何。
    林莧也不客氣，直接把周顯坤帶到自己的內室，長長的條案上散落到處都是寫的密密麻麻的東西，從其中抽出一張紙，隨意掃了一眼後交給他道，“師父看看這個。”
    “便是不看我也知道是什麽，”周顯坤直接將紙放到桌上，問他道，“我隻想問你所圖為何？”
    聞此言，林莧倒是沒有異色，坦然請了周顯坤入座，“學生自愧出身顯祖嫡支，財貨充足功名在身，說起來並沒有什麽能夠煩惱的。幼時長姐曾教導學生，當以天下為胸襟；如今長姐貴為天下之母，亦時時不曾間斷教導學生，正心、修身、治家國、安天下。是以，大人認為學生所圖為何？”
    周顯坤定定看著他。
    林莧毫不畏懼的迎麵看過去，絲毫不肯相讓。
    對峙了一番，周顯坤敗下陣來，隻能皺眉歎道，“茲事體大。漕運曆朝曆代，如若果真不是清宴，那便是滔天大案。即便我是上官，也難以官威服眾。”況且……
    況且當今聖上隻怕想動的，不是這裏。
    林莧指著桌上散落到處都是的狀紙，低聲指問，“……看著這些狀紙，我竟無法想象這天下的汙穢醃臢之事，竟能至斯！如果看到卻因為一己之私不去做，學生怎對得起天恩浩蕩，怎麽對得起娘娘對學生自幼的諄諄教誨？”
    周顯坤以手捋了捋袖子，指著上天。
    林莧正色道，“莧能做到今日這步，靠的一是祖宗庇佑，二是聖人教誨，三是國法天下——”說畢，單膝下跪，抬起右手三指向上，“今日莧於此立誓，如若找不到確鑿的證據，必不牽連無辜；若上天定要滅亡為禍者，莧必不姑息。皇天後土，實此共鑒。”
    周顯坤歎道，“望爾謹從此誓。”
    武陵林氏的嫡支出身，林莧向來自負才華，加之有嫡親的姐姐是當今正宮皇後，親外甥已經敕封一品王爵。
    即便事之不成，那也是安樂侯；若是能成，平步青雲隻怕就在此一舉了。
    二人擊掌盟誓後，周顯坤取出自己私人信印在空白一張紙上重重蓋下，交付於他，“希望這憑信最後不能用到。”
    林莧卻笑嗬嗬道，“莧憑此為君請功。”
    兩人回到外麵的席麵，白敬還在認真聽著台子上的唱戲，遺憾的對姍姍而來的二人歎息，“惜乎二位未曾聽到方才鍾大家的繞梁之音，妙極，妙極。”
    ……
    睡了又是幾乎大半天的林錦餘隱約聽到有什麽絲竹之聲，不大真切。不去想時，那音聲入耳切切；仔細尋找時，卻什麽也沒有。
    於是不由得從床上翻坐起來。
    一邊陪著小姐休息的丫鬟見狀，忙起身扶著小姐，給她身後放了個靠墊坐好，“小姐可是想喝水？”
    林錦餘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迷茫。
    門外聽到動靜的奶娘等人聞聲進來，皺眉詢問，“怎麽了，小姐哪裏不舒服？可是這丫頭侍候的不好？”
    那丫鬟立刻跪下，“奴婢一時大意，竟沒瞧見小姐已經醒了。”
    林錦餘再看了那丫頭一眼，確定不是自己這屋裏常見的。
    朱氏瞧見小姐這眼神便明白了，服侍了她從床上下來，邊穿外裳邊道，“小姐身子骨已經大好，那些不中用的人也該處理幾個，免得以後不知道輕重亂了規矩。”
    林錦餘聞言，不由得再往其他穿戴都一樣的丫鬟臉上看去，這一看便是心驚：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她屋裏平常能見到的稍大的丫頭，四個裏麵竟去了三個；其他小一點的，更是一個都不認識了。
    等朱氏將她抱到廳裏坐下，便吩咐下去，都放下手裏的活前來聽訓。
    不等林錦餘喝了半杯水，廳裏已經幾乎占滿了人，清一色的小姑娘；等都整齊垂手侍立不再咬耳朵，連一刻鍾也沒有。
    朱氏服侍小姐坐端正，然後親自領著眾人對林錦餘跪了下去，拜了一拜。
    而後，朱氏站到小姐旁邊，慢慢從左邊看到右邊，緩緩道，“今日叫你們來給小姐磕頭，其中緣故我不用再說想來大家都清楚。夫人那裏該罰的已經罰了，該攆走的已經走了。現在大家都是一樣伺候小姐，隻盼望切不可再同那些犯了錯的一樣糊塗，做好自己本分，往後自然會有前程。”
    頓了頓，微笑道，“可聽明白了？”
    “是。”
    朱氏滿意的點點頭，側身對小姐屈膝福了福，開始一一介紹這裏新來的幾人：
    “她原是夫人跟前的代北，過來時我做主改了名字，仍舊叫妙風，已經來了兩日，都在外麵學著，今日讓她進來侍候。”
    妙風磕頭，“奴婢父親母親皆是夫人陪房，家中有個哥哥已經三十，是在隨州就出生了的。父親母親如今都在夫人陪嫁的田莊裏領事。”
    朱氏又指了指方才給小姐端了水過來的丫鬟，“這個叫做妙雨。”
    妙雨依舊跪下磕頭，“奴婢原是夫人那裏的二等丫頭，父親是大人的隨從，母親在大廚房裏做事。”
    林錦餘心道，“又是個有後台的。”
    果然，朱氏解釋道，“妙雨的祖母當年是老夫人的陪房，如今已經領了恩典在武陵的莊子裏頤養。”
    其他的人朱氏都一一解釋了她們的來曆，家裏的差事；之後就讓這些人解散各幹各的差事去，隻留下四個頗有體麵的丫頭。
    林錦餘坐到朱氏懷裏，聽朱媽媽神色肅然的整治自己房裏的作風：
    “從前你們做什麽，或者家裏人做什麽都不是在這裏立足的根本，你們心中隻需記住一樣，萬事都是以小姐為尊。”說著，朱氏聲音加重道，“便是大人和夫人的話，也須得派到小姐之後。——明白了？”
    妙雨第一個磕頭，“奴婢明白。”
    妙風略遲了一遲，但也很快反應過來，和妙雪妙霜一同磕了頭，“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