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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貴神速，長安丞相府發出軍令的當天，李虎、李弼、趙貴等大將就領兵出城直驅靈州。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由不得李虎等人不急切，耽擱了時日莫說高歡來援，恐怕不知關西會冒出多少曹埿、劉豐之輩。
    其中最讓李虎等人忌憚的就是被宇文泰征調的秦州刺史萬俟普。
    當李虎引軍合圍靈州城時，秦州刺史萬俟普也收到了宇文泰的調令。
    覆秣城，秦州刺史府
    “受洛幹，宇文泰征調我出征靈州，究竟是何意？”秦州刺史白首老翁萬俟普問向自己身邊與他模樣有幾分相似的壯年人道。
    壯年人也就是萬俟普之子萬俟洛分析道：“宇文泰在關西各州中唯獨征調阿翁領部眾隨軍，其意在就近監視我父子。”
    萬俟普，鮮卑名普撥；萬俟洛，鮮卑名受洛幹。兩父子與斛拔俄彌突同樣是出身匈奴的費也頭人，不過並非出身靈州部落，而是來自北疆太平郡，因此算是鮮卑化的匈奴人。
    六鎮兵變時，萬俟父子投身起義浪潮，眼見柔然出兵，義軍大勢已去，兩父子領部眾歸順朝廷。
    爾朱榮死後，高歡在信都起事，萬俟普、萬俟洛父子不忿爾朱氏苛待六鎮遺民，不遠萬裏投奔高歡，算得上是信都元從。
    永熙三年（534年）元修出奔期間，委任萬俟普兼秦州刺史，隻不過當時秦州由渭州刺史（今甘肅隴西東南）可朱渾元在侯莫陳悅覆滅後占據，萬俟父子隻能引部眾踞守覆秣城，可朱渾元東奔後，秦州又落入宇文泰手中。
    正因為其中曲折，萬俟父子也不似關隴諸將尊呼宇文泰為丞相。
    “那該如何是好？”萬俟普皺眉道。
    萬俟洛也是一籌莫展，他為人豪壯精於騎射，兩軍交鋒自然是一員驍將，可帷幄問計實在不是他的長項。
    見萬俟洛沉思不語，萬俟普在大堂裏來回踱步，終於下定決心道：“召集兵馬，奉令征討靈州。”
    “阿翁...”萬俟洛想要勸阻，但是萬俟普抬手道：“我意已決，受洛幹不用再勸。”
    萬俟洛見萬俟普已經打定主意，於是抱拳道：“孩兒領命。”
    萬俟普瞧著兒子離去，獨自站在屋中搖頭苦笑。
    曹埿、劉豐與他們父子同樣在關西保持有獨立性，如今曹埿、劉豐似乎要歸降高歡，而他們父子咧？
    做為信都舊部，他們卻背棄了高歡追隨元修入關，萬俟普覺得那位高王不可能原諒他。
    遠在晉陽的高歡可不知道萬俟普這般腹誹他，不過以近來高歡的好心情，隻怕知道了也會一笑置之。
    回師晉陽後，拋開孫騰在很久前就寄來的訴苦信，高歡先後接到兩個來自鄴城的消息。
    其中一個自然是高澄有關清查豪強隱匿人口的奏章，高歡當日接到這份文書時臉色陰晴難定。
    他既欣慰高澄能看到河北地方勢力的威脅，但也惱怒自己寄予厚望的世子急於求成，甚至都不知道暗示高隆之、司馬子如這些人出頭。
    正打算要去文嗬斥高澄一番，第二個來自鄴城的消息傳入高歡的耳中，據鄴城密探匯報，高澄讓楊愔教導三個弟弟讀書，據說當日高澄對楊愔說清楚他的才能，也需要他的輔助，但是沒有請示過父王所以隻能委屈楊愔擔任西席先生。
    當日在場的就高澄、楊愔兩人，以楊愔的膽子自然不敢將對話往外說，可不就是高衙內在隔空邀寵。
    第二個消息很快衝淡了高歡對第一道文書的不滿，他很滿意高澄表現出來的對自己這位父王的尊重，但更滿意高澄找楊愔擔任西席先生的做法，高歡很清楚楊愔的才學，不然也不會在楊愔隱姓埋名後還把他找出來起用。
    高歡是一位梟雄，雖然他在爾朱榮死後，迫不及待跟結拜兄弟爾朱兆撕破臉皮，但他確實是一個重情義的男人。
    例子有很多，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小爾朱氏與高琛。
    雖然因為高琛與小爾朱氏私通，高歡盛怒失手打死自己僅存的親弟弟，但這實在情有可原。
    當時高歡引兵南下跟元修對峙，委任高琛為並、肆、汾大行台仆射，領六州九酋長大都督替他掌管後方，連大丞相府諸事也都交給高琛處理，這是怎樣的信任。
    付出了這樣的信任，回晉陽卻發現自己弟弟跟側室有染，也難免會失了智。
    親弟弟高琛被失手打死，但做為另一個當事人的小爾朱氏，高歡消怒之後卻沒有為難她，隻是將她休了，甚至後來任其改嫁。
    小爾朱氏與爾朱英娥不同，她並非爾朱榮之女，而是爾朱兆之女，也許是看在被自己逼死的結拜兄弟份上吧。
    正因為高歡這人極重情義，所以他才會對高澄讓楊愔教導諸子感到喜悅，誰不希望自己兒子們兄弟友愛，你要能問李淵，他肯定也後悔讓李世民製約李建成。
    所以高歡不僅沒有行文嗬斥高澄在處理河北豪強問題上表現的不成熟，反而銷毀了那道文書，打算過段時間再讓高隆之他們這些工具人出麵，通過奏請天子清查人口。
    扛雷背黑鍋這種事情，高老板怎麽舍得讓自己貼心的好兒子去做。
    人要是順起來，好消息總是連成了串，當長安出兵征討靈州的消息傳到晉陽，靈州信使也終於姍姍來遲。
    晉陽，都督中外諸軍事府，議事大堂
    信使已經被帶去驛館休息，高歡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激動，他奇襲夏州的目的終於達到了。
    夏州偏遠，他親自犯險千裏奔襲難道隻為了得到這麽一塊飛地？
    與夏州相鄰的靈州曹埿、劉豐勢力才是他真正的目標。
    在高歡的謀劃中，奪下夏州當然隻是第一步，善待降將斛拔俄彌突則是第二步，而麵對宇文泰的壓力，早就與他勾搭上的曹埿怎麽可能坐得住。
    隻要曹埿、劉豐這對翁婿踞城歸附，夏州與靈州連成一片，就好似在宇文泰的心腹間釘上一顆釘子。
    更別提後續是否還會有關西州郡來降，這就是他高歡給宇文黑獺準備的驚喜。
    至於長安出兵靈州，高歡早有應對，他不可能動用夏州守軍，讓宇文泰有機會收複夏州，他的後手自然是奇襲夏州之前就已經動員起來的阿至羅部落三萬騎兵。
    “景玄，遣人火速趕往阿至羅部落，傳令他們救援靈州。”高歡向中外府長史李希宗吩咐道。
    “下吏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