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文殊下意識在心中否定了對方的說法。
    倒不是他掌握了什麽決定性的證據。
    而是在他看來，對方的說辭簡直漏洞百出。
    肉身升華的大宗師破碎虛空後，隻可能前往戰神殿，這是既定的命運，怎麽可能破碎虛空到了另一片大陸？
    這不符合他對戰神殿的認知。
    其次，他雖然沒見過蚩尤，可卻在昔日封神一戰，見識過肉身升華的大宗師，盡管在精神方麵薄弱一些，但肉體的強悍程度，完全可以用堅不可摧的字麵意思來描述！
    也正因如此，肉身升華的大宗師，還有另外一個外號——肉身成聖。
    蚩尤若真是肉身成聖的大宗師，他的身軀，又怎麽可能分割開來。
    “我開始也不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你若不信，大可以神遊一番，探知一下金字塔底的秘密。”蘇木攤了攤手，擺出一副‘你還行不行，不信自己取證去’的姿態。
    “......”
    沉默了半晌，文殊稍稍冷靜了一些，又將杯中泉水一飲而盡，找回了更多的自我後，沉聲道：“你是如何想到探究這部分隱秘的？”
    他不否認對方有探查隱秘的能力。
    可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知曉這部分隱秘的存在。
    這就跟打獵一樣，隻有眼睛先看到獵物，箭矢才能脫手而出，並且命中獵物。
    而在文殊看來，對方甚至連‘打獵’的理由都沒有。
    “這個就涉及到我的個人隱私了。”蘇木抿著泉水，表情像是在考慮要不要跟對方說實話。
    文殊聞言，眉頭一跳，卻也沒有催促。
    等了好半晌，卻將對方隨手抓了抓，緊接著，像是什麽東西破滅了一樣，蘇木繼續道：“我如何產生探究隱秘的想法，還是不能跟你說，倒不是不能說，而是我說了你也不會信，索性就不說，不過如何發現這部分隱秘，且篤定無誤，這部分我倒是可以跟你透露一些。”
    “......”
    文殊沉默片刻， 點了點頭，他知道，對方應該是將自己不會同意的未來抹除了，盡管對方不願意承認，非要強調是抹除自己的念頭，但這兩者在他看來，沒有任何區別。
    見狀，蘇木也露出了笑容：“你既然是上古時的武者，或者說修士，那對‘天賦神通’應該不陌生吧。”
    文殊微微頷首。
    天賦神通，聽起來玄之又玄，可側重點卻並非後者，而是前麵的‘天賦’二字。
    有些人天生筋強骨壯，力大如牛，這是天賦，有些人天生過目不忘，精神力異於常人，這也是天賦。
    而天賦神通，同樣是天賦的一種，隻是在普通人看來，這部分天賦過於特異，所以才被冠以‘神通’之名。
    “那就很好解釋了。”蘇木像是鬆了口氣，繼續道：“我認識一個可以窺探過去的人，借助他的能力，最終找到了這裏，過程中，發現了不少上古時期的隱秘，當然，能力是存在限製的。”
    文殊思慮片刻，認可了對方的說法。
    天賦神通千奇百怪，殷商的太師能夠洞察人心，還能以神目射出威力不俗的白光，一個窺探過去的能力，也說得過去。
    當然，真正讓他相信對方的原因，是他剛剛分出了一縷精神，神遊到了金字塔下，看到了那一部分蚩尤殘軀。
    但相信歸相信，有些事情，他還是想不明白。
    就比如，蚩尤為什麽能夠破碎虛空，卻不被戰神殿接引？
    他的身軀，又如何會四分五裂？
    但隨著自我，他開始拉不下來臉直接向對方索取答案。
    他想要試著，自己動腦思考一番。
    蘇木雖然無法從他那越發不好‘讀’的臉上，看出他的內心戲，卻也能念頭頻頻出動，去探究不同的可能。
    而所有的可能都具備了一個共同點——沉默。
    無論是哪一部分念頭，他們所見到的文殊，都在沉默不語。
    那結果也就不難猜了。
    念頭一動，他的意識回到了現在，自顧自飲著泉水。
    在他對麵，文殊則已經開始了頭腦風暴。
    至於最初的談話目的，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自己飲下泉水，狀態越發穩固，那麽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他都沒有事情做，隻要靜待決戰到來即可。
    既然如此，他完全可以將這部分時間，用來探究上古秘辛。
    當然，這也不完全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求知欲。
    歸根結底，還是蚩尤破碎虛空，卻沒有被戰神殿接引，這其中的原因，與他自身的利益，甚至與他同陣營的幾位大宗師的利益息息相關。
    他探究了，也不算浪費時間。
    而文殊考慮的第一個問題。
    相較於破碎虛空而不被戰神殿接引，毫無疑問還是身體四分五裂的秘密破解起來更簡單一些。
    同時，他有理由懷疑不被接引的奧秘，就在破碎的身體當中。
    因為無論是他認識的那些肉身成聖大宗師，還是現存的已完成肉身升華的雙料大宗師，他們的身軀，都應該是不可摧毀的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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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問題來了。
    蚩尤的肉身，為什麽會四分五裂？
    軒轅黃帝所為？
    有可能，但概率不大。
    理由如下：若是蘇木所言不假，蚩尤僅是肉身成聖，真氣、精神無一升華，那麽他能夠依仗的，就隻有肉身。
    若是軒轅黃帝掌握了破開他肉身防禦的手段，蚩尤不可能有機會破碎虛空而去。
    被軒轅黃帝擒殺，才是他唯一的宿命。
    那麽就先假設，不是軒轅黃帝所為。
    在這個前提下，蚩尤攜風伯雨師破碎虛空，來到這裏，在此期間，他的身體都還是完好無缺的。
    而來到這裏之後......蚩尤都做了什麽？
    這一點蘇木沒說，但他已然知曉。
    答案就蘊藏在阿茲特克的神話當中。
    這裏是供奉著太陽神的神廟，阿茲特克的王，每年都會在這裏舉行大規模的血祭，表麵上是在祭祀太陽神，供太陽神獲取力量，可實際上，卻是在血祭神廟下方的蚩尤殘軀。
    那是否可以這樣理解。
    蚩尤就是這群土著人認知中的太陽神兼戰神。
    昔日蚩尤戰敗，攜風伯雨師破碎虛空至此，破碎虛空，即憑空出現，普通人乍一看，便會覺得此人是從地裏蹦出來的。
    神化過後，就是從地母女神的肚子裏麵蹦出來。
    而破碎虛空之前，蚩尤正與黃帝決一死戰，自然是全副武裝的成年姿態。
    而落地後，蚩尤將此地的神明屠戮一空的行為也可以理解，畢竟他剛剛經曆了一場常人難以想象的大戰，必然身心俱疲，而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盡管自己才是外來者。
    但為了不被人打攪，蚩尤還是選擇將這裏的土著神明屠戮一空，以絕後患。
    至此，產生了第二個分歧點。
    蚩尤的身軀四分五裂，是當地土著神明造成的嗎？
    可能性幾乎沒有。
    根據阿茲特克神話，傳說太陽神屠殺的神明極多，若是他們有能力破開蚩尤的防禦，也不至於被屠戮殆盡。
    而如果不是土著神明所為。
    那剩下的懷疑對象，就隻有一個。
    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正所謂‘當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不管多難以置信，那都是事實。’
    “蚩尤是自殘。”文殊看向麵前飲著泉水的蘇木，似在確認自己的猜測，但語氣尤為篤定。
    蘇木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定，而是好奇詢問道：“理由呢？”
    “你說過，蚩尤並非孤身一人破碎虛空。”
    “嗯，所以呢。”
    “風伯雨師，並不是肉身成聖，他們的身軀，無法承受破碎虛空的代價。”
    “他們兩個連大宗師都不是。”
    “所以，等蚩尤抵達這裏的時候，必然發現風伯雨師肉身破滅，真氣不存，僅剩的精神力，也岌岌可危。”
    “精神力需要載體，所以蚩尤自殘，分割出一部分身軀，當作兩人的精神寄存之所。”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
    但聽到最後蘇木補充完的結論，文殊的臉上重新恢複了從容之色，目光中，更是多出了幾分得意。
    “但是不完全對。”蘇木忽然打斷了他的洋洋自得。
    文殊：“？？？”
    “不完全對？”
    蘇木點點頭，又問道：“你剛才下去的時候，在那一部分殘軀之中，感知到了風伯雨師的精神麽？”
    文殊愣了一下，旋即搖搖頭。
    他雖然沒有見識過風伯雨師，不了解二人的精神力，可金字塔下的殘軀之中有沒有精神力寄存，他還是能夠分辨出來的。
    “這不能說明什麽，二人若不是大宗師，哪怕寄存在肉身成聖大宗師的身軀之中，也很難跨越數千年的時光。”
    “的確，但是你忽略了一點。”在文殊疑惑的目光中，蘇木舉起了茶杯：“信仰賦予你我的駁雜人性，並非憑空消失，而是被轉移到了這座金字塔底的蚩尤殘軀身上。”
    “且千百年來，太陽金字塔血祭不斷，固然有著神話洗腦，死者除生死之別的怨念外，少有雜念，可生死之別，就是怨念最大的源頭。”
    “如此龐大的血祭規模，便是大宗師，都要受到影響，更不用說尚未升華的精神力。”
    “蚩尤固然沒有升華精神力，可大規模的怨氣對精神力的影響，他絕不會忽視。”
    “......你是對的。”文殊終究還是沒有選擇嘴硬。
    可若不是為了寄存風伯雨師的精神，那這一部分身軀分割出來有什麽意義？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蘇木笑道：“所以我才說，你的結論不完全對。”
    “軒轅黃帝的確無法破開蚩尤的防禦，但這不代表他真的無能為力，風伯雨師兩個尚未成就大宗師之人，能夠活到大戰最後，可不完全是天賦神通提供的依仗。”
    文殊瞬間明白了過來：“是軒轅氏，他成就大宗師之境，自然知曉破碎虛空的代價，所以才放任蚩尤將風伯雨師帶走，因為他知道，以風伯雨師的修為，根本無法承受破碎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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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蚩尤既然選擇了帶兩人走，便說明風伯雨師，在他心中占據了一定的地位，他不會眼睜睜看著兩人形神俱滅，但兩人經曆了破碎虛空，除了肉身破滅，真氣不存外，精神力也必然孱弱到了極點，唯有大宗師的肉身，能夠提供完美無缺的庇護。”
    “所以，蚩尤唯一的選擇就是自殘，軒轅氏便提前設下後手，令蚩尤的自殘變的不可控。”
    “可軒轅氏是如何知曉蚩尤有能力自殘？”
    歸根結底，這才是文殊最不能理解的事情。
    他打過交道的肉身成聖大宗師數量不多，但也有幾位，據他所知，即便是這些人自己，也無法打破自身的防禦。
    蚩尤又是如何辦到的？
    “卜算，莫忘記風後可是奇門遁甲的始祖之一，卜算能力同樣可稱得上算無遺漏，至於蚩尤如何能夠自殘......”蘇木笑容漸漸淡了，“因為他在軒轅氏成道之前，就已是肉身成聖的強者了啊。”
    “？”
    這兩者有什麽關聯嗎？
    文殊一時不能理解，但很快，他想起了此前的另外一個疑惑：軒轅氏還有他的一眾臣子，是怎麽做到極短時間內，同時晉升大宗師的？
    而且，這些人晉升大宗師後，為什麽沒被戰神殿接引？
    這個疑惑，蘇木剛才給了他解答。
    和廣成子有關。
    廣成子......在蘇木同他談話之前，他對廣成子的了解，僅限於昔日的封神之戰。
    他甚至不知道對方早在涿鹿之戰之前，就已成道。
    若是按照現如今戰神殿的接引邏輯，那豈不是說對方早在涿鹿之戰時，就已進入過戰神殿？！
    那他在封神之戰中看到的廣成子，已有過一次在戰神殿中脫身的經曆？！
    不，不對，若是有過脫身的經曆，他更不應該參與封神大戰，這場大戰，和他本就沒什麽關係。
    他又何必冒著被戰神殿接引的風險介入？
    將心比心，若是讓他現在去冒著被戰神殿接引的風險，去插手一件對自己而言意義不大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那......廣成子又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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