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劍劃破長空，疾電般朝著京城的方向掠去。
    正在遁光中養神的蘇木，忽地湧起一股心悸之感，睜開眼後，愕然發現，一道烏光迎麵打來，距離自己不過三尺。
    這個距離，側身閃躲已來不及。
    何況烏光迎風便漲，眨眼間已占據了他全部的視野。
    “哢嚓——”
    遁光最先碎裂，隨後是材質上乘的飛劍寸寸斷裂，沒有起到半點拖延時間的作用。
    待到烏光飛過，空中一團雲霧重新凝聚出了人影，正是蘇木。
    盡管閃躲開了攻擊，但他仍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人會對未知的存在感到恐懼，這是無可避免的。
    尤其是那一道烏光，幾乎是違背常理地瞞過了他的感知，若不是他的直覺在最後關頭閃現。
    怕是他要被烏光砸中腦門，才能意識到對方的存在。
    那是什麽怪東西，某種法器嗎？
    蘇木腦海中閃過疑惑，但身體的本能反應卻是不慢，便見他收回目光，同時另外喚出一柄飛劍，就要駕馭遁光，遠離這是非之地。
    甭管是什麽東西襲擊了他。
    現在的當務之急都是回返京城。
    然而，才一轉身的功夫，腳下的飛劍也不再聽從使喚，帶著他朝著下方的林子裏墜去。
    蘇木本能的想要跳劍逃脫，卻不曾想腳下的飛劍變換了外形，而他的一雙腳，就像是被吸附在了上麵一樣。
    眼見即將墜地，為了規避即將到來的衝擊，他隻得再次化作雲霧之軀。
    飛劍墜地。
    清亮的劍芒在地上破開了一道口子。
    一團雲霧炸散後，重新在地上凝聚出人形。
    遠處，一個仙風道骨的禿頭老者，正端坐在一塊丈許方圓的頑石上，麵容慈祥。
    身旁是一隻仿佛由碧玉雕琢而成的麒麟，正不安分地踢踏著蹄子。
    雲霧尚未完全凝聚，一朵紫得發黑的蓮台，疾電般激射而出，蓮台的底部放射出深紫色的毫光，如大鍾朝禿頭老者罩去。
    良好的先手意識，是這段時間以來，蘇木最大的長進。
    盡管，他並沒有證據證明，眼前的老者與剛才他遭遇的襲擊有關，可自己的遭遇，以及對方的出現，確是無法用巧合解釋的通的。
    老者並不驚慌。
    身旁的玉麒麟，已淩空一躍，朝著毫光迎去。
    卻在半空中，如一隻被網住的蠅蟲，陡然僵住，隨後紫光覆蓋全身，玉麒麟不能自控地蜷縮起來，最終化作了一塊丈許高大的深紫色玉石。
    毫光未有半點停頓，繼續朝著老者罩去。
    “小友這又是何必呢。”
    老者歎息一聲，袖袍中一道烏光激射而出，迎上了紫光，無形的光芒竟是如同實質，被打得四分五裂，烏光繼續向前砸去，落在了那塊紫色玉石上麵。
    登時，玉石破裂，玉麒麟脫困。
    然而就在老者的身後，一道似虛幻似真實的身影，已然一掌朝他的天靈蓋拍去，掌心中，雷霆霹靂作響。
    確是蘇木辨認出了那道烏光後，沒有半點猶豫的全力出手。
    然而掌中霹靂落下，卻並非打在老者身上。
    反倒是激起一陣鍾鳴。
    一口古銅色的大鍾，自老者的頭頂浮現，將其罩住。
    霹靂打在上麵，竟無法將其撼動，反倒是蘇木被鍾鳴震蕩的一時間有些失了神誌。
    好在，元神黑蓮及時出現。
    自他頭頂如珠簾一般灑落紫光，將鍾鳴震蕩隔絕在外。
    一番試探之下，老者毫無損失，蘇木也毫無收獲。
    但恰是如此，才讓蘇木將警惕性拉滿。
    他現在，即便是在宗師中，都是有數的高手，除了朱無視、東方不敗那等變態外，幾乎沒有他的一合之敵。
    可即便是自己占了先手優勢，對方認打不還手。
    他仍沒能取得建樹。
    “不知前輩是何方高人，又為何要阻攔晚輩的去路？”蘇木一邊詢問，一邊暗自取出聯絡法器，準備搖人。
    禿頭老者好像沒有察覺一樣，自顧自從石頭上起身，等轉過身時，蘇木已將聯絡法器收起，裝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看著對方。
    不過老者仍是能從他的目光中，察覺出濃濃的敵意與緊張，便笑了笑道：“別緊張，老朽隻是想和你聊聊。”
    “咱們不妨坐下說。”
    “晚輩還有要緊事，不如前輩留下名號住址，等來日晚輩再登門造訪。”
    改明兒他就帶著百八十號高手前去造訪。
    “來來來，嚐嚐老朽準備的茶水，這可是上好的武夷山岩茶，岩骨花香，韻味獨特，口感綿柔，回味悠長。”
    老者像是沒有聽見他說的話，自顧自沏起了茶。
    蘇木見狀，思量一陣後，還是選擇落座。
    他已通過聯絡法器搖了人，現在大隊人馬正在趕來的路上，他需要做的，隻是拖延時間。
    在此之前，若是激怒了這老者，對方不講武德對他出手，從剛才的情況上來看，他還真未必扛得住。
    “果然是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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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友還沒喝呢。”
    “好的茶葉，不用喝也能看出來，便如這湯色......再看葉底......至少香氣還是比較濃鬱的。”
    蘇木看著杯中的茶水，實在無法昧著良心硬誇，便果斷轉移話題：“前輩仙風道骨，不知在哪處仙山修行？”
    “九仙山桃源洞。”老者這次沒有充耳不聞。
    聽到這個地名，最近閑來無事便會去書攤看話本的蘇木，眉頭一揚，打量著對方的麵貌，詫異道：“廣成子仙師？”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廣成子抬頭看了他一眼，觀其眉宇，雖青澀了些，到底能和他記憶中的人影重合，臉上又多了幾分笑意，點頭應下：“正是老朽。”
    還真是？
    蘇木眉頭一挑，感知著對方的氣息，卻更加詫異了。
    這貌似真的是人，而不是某種意象煉製出的法器。
    可問題是，他要是沒記錯的話，廣成子應該是黃帝時期的人物，活到今天，少說也幾千歲了.....大宗師？
    至少在他的認知當中，宗師圓滿是不可能活那麽久的。
    “小友在意外什麽？”廣成子忽然問道。
    蘇木一愣，旋即對答如流：“沒，隻是記得話本中對前輩的描述，是殷商時期的人物，心中推算一番，發覺那已是幾千年前。”
    廣成子盯著他看，精神飽滿的臉上，再次展露笑顏：“長生法，小友若是感興趣，老朽也不吝外傳。”
    “前輩若是願意傳法，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不過相較於長生法，晚輩更好奇，封神之戰真的存在麽？”蘇木隨口閑扯。
    “看小友如何理解了，若是如話本那般，萬仙來朝，打得天崩地裂，那是沒有的。”廣成子話鋒一轉：“但話本中的諸多人物，的確真實存在過。”
    “哦？那他們也如前輩這般長生久視活到了現在？”
    “自然，不過卻也不完全相同。”廣成子道。
    “有何不同？”
    “......”
    沉默片刻，廣成子問道：“小友可知曉戰神殿？”
    蘇木點點頭：“自是知道的。”
    此話並非虛言，先前在與向雨田接觸時，他從對方口中了解了不少修煉上的經驗。
    其中自然包括了突破大宗師無論如何都繞不開的一道災劫。
    “如此，解釋起來倒也不算複雜。”廣成子歎了口氣：“戰神殿，便如話本中的封神榜。”
    “昔日一戰，無數高手被戰神殿接引，化作浮雕掛於岩壁，時至今日都不得脫身。”
    “那，前輩呢？”
    “老朽自然也不例外，隻是近來僥幸借法脫身。”
    蘇木聞言，卻也沒有追問對方如何脫身，而是忽地想到前不久自己見到的破碎虛空一幕。
    那多半就是戰神殿內脫身之人造成的異象了。
    “那不知前輩阻攔晚輩的去路，又是何意？”蘇木忽然問道。
    廣成子對答如流：“老朽是想救小友一救。”
    “救我？”蘇木挑了挑眉，臉上滿是不相信。
    誰家好人救人用翻天印照腦門砸啊？
    要不是他反應及時，這會兒估計已經頭破血流，步聖母的後塵了。
    “前輩莫要開玩笑。”
    “老朽從不開玩笑。”廣成子鄭重地看著他：“老朽觀小友氣象，雖瑰麗萬千，卻與此方世界格格不入，料定小友是異界來客。”
    “前輩懂得還真多。”蘇木一邊應付著，一邊心中催促著援軍。
    “小友莫要不當回事，豈知你頂替了他人的身份，他人亦能借你之身興風作浪，若待來日，兩界相融，誰去誰留，便不好說了。”
    聽到這裏，蘇木虛眯著眼睛，重新審視起了眼前的老者：“前輩懂得還真多。”
    “那依照前輩的意思，送我過來之人，是為了頂替我的身份，所以才送我過來的嘍？”
    “也許。”
    “嗯，晚輩信了，所以晚輩可以走了嗎？”蘇木緩緩起身：“按前輩所說，晚輩在此界多逗留一天，風險便高漲一分，晚輩誠惶誠恐，迫不及待想要回返本來世界。”
    他這樣說著，內心卻微微一沉。
    話音落下，他轉身將要離去，直覺卻在心中閃現。
    他想也未想，身體化作雲霧散開，同時掌中一道霹靂朝著身後打去。
    “就知道你老小子沒憋什麽好屁！”
    鍾聲回蕩，禿頭老者屹立在原地，身形並不高大，氣息卻巍峨如高山，給人莫大的壓力。
    “小友，老朽是誠心想要幫你。”
    蘇木戲謔一笑：“晚輩可沒有看到誠意。”
    此話一出，老者臉上的慈眉善目不複存在，眸子虛眯，又微微睜開，其中殺機迸射。
    “老朽至今不知，你們為何都會起疑。”
    “他我不清楚。”蘇木感受著對方身上傳遞來的壓力，緩緩斂去笑容：“不過，前輩剛才的話，在晚輩聽來，可謂是漏洞百出啊。”
    “哦？”老者手掌虛握，左右各有一柄寶劍浮現，左手細長，右手寬厚，“漏洞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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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知道？打贏就......”
    他話還未說完，眼前的老者忽然消失，隨後，一道劍光自他的胸腹間亮起，將他從中截斷。
    斷口處，卻沒有血跡，反倒是兩團虛幻的雲霧。
    雲霧之軀轟然炸開。
    老者頭頂再次有銅鍾浮現，鍾身震顫，鍾聲悠揚，逸散的雲霧瞬間定格。
    隨後老者袖袍抬起，一道烏光激射而出，迎風便漲，眨眼間便有了遮天蔽日的規模。
    直接撞在了雲霧上。
    有形無實的雲霧，遭受重擊，本應逸散開來以規避傷害，卻礙於悠揚古樸的鍾聲，而無法自在變化。
    被烏光迎麵打中。
    一道身影從雲霧中倒飛而出，重重砸落在地。
    老者攻勢不減，雙劍交錯斬來。
    蘇木左手一揮，黑蓮浮現，紫黑色的毫光將自身籠罩，眨眼間，他的身形縮小，被收入蓮台之中。
    而後蓮台激射而起，就要化作一道流光遠遁。
    卻不想，一道烏光來勢洶洶，後發先至，眨眼間便將蓮台打得粉碎。
    然不見其中有蘇木的身影。
    老者微微皺眉，頭頂上懸置的銅鍾再次搖晃。
    無形的聲波，在方圓百裏內回蕩。
    十餘裏外，地麵忽地炸裂開來，蘇木破土而出，神色痛苦。
    與此同時，老者也察覺到了蘇木的存在，身形閃爍，化作金光，眨眼而至。
    “小友，現在可否說了？”
    蘇木靠樹箕坐，臉上的痛苦之色減退，隻是體內的真炁仍不能平複：“前輩好手段，隻是晚輩仍有疑惑，不知前輩可否解答？”
    “為何我的鍾聲，會令你無法行炁？”老者玩味一笑：“你道這天下吐納行炁的法門源自何人？”
    “尤其是，你還練了老朽的長生訣。”
    “自然無法抗衡落魄鍾的鍾聲。”
    “長生訣......宗氣之種，怪不得，怪不得我來到這裏後，與人交手總覺得哪裏不太對。”蘇木似是解開了某個疑惑。
    他長舒一口氣，再次抬眸看著麵前持劍而立的老者，臉上擠出幾分笑容：“現在該回答前輩的問題了。”
    “前輩剛才同我說起戰神殿時，諱莫忌深，似那是什麽大恐怖一般。”
    “有何不妥？”老者反問。
    “若是放在他人身上，自是無有不妥，畢竟那是連大宗師都不願涉足，生怕自由受限的地方。”
    蘇木說到這裏，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老者，好奇道：“可是前輩在擔憂什麽？”
    “您可是黃帝軒轅氏的老師，涿鹿之戰，您功不可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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