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一頭牛的劑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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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一頭牛的劑量
    聖恩山莊(竇家莊)大門前路過一位道士。此道士渾身無肉,瘦的如同皮影戲,顯得灰色道袍肥肥大大非常滑稽。道士頭頂高挽牛心發髻,一根晶瑩如玉不知名獸骨磨尖一端做成的發簪,橫插發髻。
    道士望著門首高大門樓上,官家趙光義親筆所書‘尚書致仕’四個黑色大字。道士又駐足四根白石玉柱雕刻的華表前,仔細讀取華表上五子登科典故及竇偁一生為官的光彩經曆。
    門兩側兩頭石獅吞吐石球,頗有氣勢。石獅子旁,門子頭兒武豹子正與一個門子小廝下雙陸象棋。
    竇府車輛進出都在側門,大門前也是畢竟之路。武豹子聽到馬車聲側頭看去,是采辦魏璐正與三個小廝坐在馬車上。魏璐情緒很低落如同死了親娘老子,看來是被什麽人訓斥過。喪眉搭眼的一副苦瓜相。
    武豹子順口說道:“老魏你他媽幹不好采辦趕緊換人,前幾日購進的茶餅喝著與馬尿差不多。劉管家說讓你換,怎地還不見換回來?”
    魏璐趕緊跳下馬車,快跑兩步過來賠笑道:“武爺爺,您老不要大聲嚷嚷啊。小的這碗飯吃得也不容易,您就高抬貴手不要砸了小的飯碗。這箱茶餅就在車上,眼下就是去換的,晚間就能送到您老手中。您先忍忍。您辛苦,您辛苦。”
    “別在我這絮絮叨叨的,趕緊換好茶來,晚間再不到我就去找聽雲姑娘!到時候別說我老武不講情麵。趕緊滾!”武豹子橫他一眼,一臉不屑。他厭惡魏璐,花好錢買下等貨,是要把竇府搬空麽?武豹子是跟隨竇偁大官人二十年的老人,自是不怕魏姨娘娘家弟弟魏璐。
    魏璐上得馬車,等遠了一些才敢罵道:“這個武王八,別人都喝得就他事多,若不是看在他是竇府老人。我早就與他翻臉了。”
    另外幾個小廝聽他絮叨,心中暗樂。如今竇府掌管對牌鑰匙的是聽雲姑娘,不似老太太還給各方一些顏麵。剛剛魏璐被聽雲姑娘警告過,說他采辦物品價高、品級低,再不改善直接換人。
    武豹子先不用說與大官人竇偁有二十年主仆之誼,就是新掌家的小官人竇青銅也與他十分親近。是你魏璐能惹得起的?
    小廝順口問道:“魏管事,您講過王八與王八蛋的故事。今日再講一回如何?”
    魏璐才順口氣道:“好。今日再講一遍。”
    關於王八的典故:有一龜王排行第八,眾龜皆稱之王八。由於王八蓋大礙事與其妻合歡不便,妻與海蛇歡好一日情意綿綿。王八憤怒與海蛇決鬥,妻偏袒海蛇為其擋住王八進攻。僵持百日後,王八竟忘記被辱之事,與妻恩恩愛愛攜手歸家。不久妻產下王八蛋、孵出王八羔子。後人將野種呼做王八蛋或王八羔子。
    ‘王八蛋’與‘一日夫妻百日恩’,皆出自這個故事。所以當王八也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也需要異於常人之胸懷和境界。還有常罵人‘積年’,或者‘積年兄’。都是王八的意思,隻有王八幾百年壽命才稱得起‘積年’二字。
    小廝聽完,心中暗罵:“魏積年!魏積年!真是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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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豹子剛低頭看象棋,又傳來馬車聲。是管家劉功與幾個小廝坐在車上。劉功是武豹子頂頭上司,武豹子卻從來不低就,與劉功經常搬頭扣腚鬧在一處。
    “老劉啊。怎麽親自出動了?”武豹子掃一眼象棋,又轉過頭戲謔道。
    劉功嗬嗬一笑道:“雨舒姑娘一聲令下,老哥也得出去采購藥材啊。家主有令,全宅院都為老家主製藥全力以赴。看著老家主身子見好,就是讓我當孫子都高興,別說動動這老胳膊老腿,來回跑跑了。你呀,就當好看門獵犬,別讓什麽貓兒、狗兒鑽進去。下棋同時還是留心一下為好!”
    “草,武豹子何時誤過事?我這裏不用你操心!”武豹子大翻眼皮轉過頭去下棋,不再搭理劉管家。
    武豹子正苦心孤詣琢磨著異常凶險的象棋局麵,看到陽光投下一個人影在地上。武豹子以為是宅院裏又出來什麽人,順口說道:“我老武不喜歡支招,閉上你的臭嘴好吧。”
    “無量天尊。施主攪擾了。”
    武豹子聽聲音不對,回頭一看是位三十左右的道長,精瘦精瘦的道長。俗話說:不貧道、不餓僧。有出家人化緣也是常事,武豹子絕不會怠慢。
    武豹子站起身拱手道:“道長請了。”
    道士一笑再次稽首道:“請問施主,宅院裏可有批八字看相的麽?貧道是修馬前課的出家人,可否行個方便。”
    馬前課可以算未來命數,是算命行當最高明的。不過深宅大院,哪能讓他進呢?武豹子正要回絕,正巧見竇青銅走出朱漆大門。
    道士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珠子不斷掃視竇青銅。他閱人無數,觀竇青銅衣著氣質自然是府中少主一類人。道士察言觀色的本領無人可比,立刻放棄武豹子,快步走到竇青銅對麵。稽首道:“無量天尊。小官人打擾了。”
    竇青銅笑道:“道長是打卦麽?”
    道士侃侃而談道:“正是。小官人印堂鎏金似火,正當運頭。何不詳細算一下?”
    竇青銅很有興致,盡管道士狗皮膏藥似的,有點煩人。說道:“在下生日是九月初九辰時,道長算算吧。”
    道長裝模作樣掐指算來,忽而抬眼道:“小官人是陽月、陽日、陽時,實屬九陽之命數。命中主犯桃花,如今有三位小娘子喜愛於你。三位小娘子又命中犯衝,小官人要破解麽?”
    竇青銅很生氣,算卦的道士也要敬業一些才行。如此不通易經之輩,竟然走江湖騙人,膽子也太大了!他的計策很明顯,設計扣子讓你破財消災。
    竇青銅冷笑一聲:“道長,在下的就不用算了。在下到可以與你論論卦。”
    竇青銅微微一笑,道:“易經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說為人首先要自強自立,才是根本。若要做一個君子,有德行的人,要以自身的德行與物欲相平衡。不可貪欲過大,使得自己德行有虧,而承受不起。比如說貪官汙吏最終被獲罪,入獄、流放甚至是殺頭,俱是物欲太過的原因。”
    “算卦看相,一旦沾染江湖氣,就變成了騙人的把戲。主要有兩個方式:第一‘扣瓜’,也就是借以災星、小人、坎難等嚇唬人借以謀財。第二‘腥加尖賽神仙’,就是誇大命數真假都有,顯示自己的神通。”
    “風水者,遇水而止、遇峰而上。所謂龍脈必有峰起之圍靠,腳底流水而引脈。也就相當於陽坡下,有水才會鬱鬱蔥蔥,無水會逐漸變成幹砂、裸石生機全無。所謂龍脈必有水相隨。而你隻有熟讀易經,心中才有溝壑、有龍脈。以不變應萬變!”
    道士聽到竇青銅一番言論,自己還沒悟道。其中還揭穿了自己騙人的伎倆。道士頭上冒汗。連聲說道:“慚愧、慚愧。”
    竇青銅想不到前一世學一點易經風水學胡說一通,竟能唬住宋代道士。看來知識就是力量啊。
    “道長再會。”竇青銅轉身就走,當然不會與江湖騙子多話。
    後院駛出來一輛馬車,馬車深藍色絲絨為頂,四麵垂幔也稱為裙簾用點絳色絲綢背簽金絲竹篾片,黑木雕花的窗牖幔掛一簾淡藍色的縐紗,番邦卷絨羊毛毯鋪就,椅子上褐色湖綢坐墊、靠墊齊備,車廂內懸掛十幾個香囊,香氛暗飄。
    馬車中椅子上坐的是聽雲。
    竇青銅身負武功,一縱身已然上車。道士看到竇青銅身手不凡,心中暗自吃驚。
    道士順路走到一棵老槐樹下,駐足四下張望。道士似乎在等什麽人。竇家莊中走出一個美妙丫鬟,十七八、歲的樣子,身材前豐後滿,又勾勾、又丟丟。她算長得很耐看,隻是下頦不容易發現之處有一顆黑痣,痣上有一根半寸長黑毛。顯得甚是詭異。
    丫鬟徑直走到道長身旁問道:“尊駕可是清瘟道長?”
    “嗯……正是貧道。”清瘟道長低垂眉頭,偷偷狠盯一眼丫鬟規模空前之胸,猶如秋後蚊子見到血肉一般。他感到喉嚨幹癢,似乎有魚刺卡在那了,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好不容易咕嚕一聲,咽下一口涎水。
    丫鬟道:“東西帶來了麽?”
    “帶來了,帶了來。”道長不迭回答,伸手自懷中掏出東西遞給丫鬟。他眼睛一直沒離開在丫鬟胸脯隆起處。
    丫鬟接過兩個紙包,將一封銀子放至清瘟道長手中。丫鬟並不廢話,轉身就走。
    道長眼巴巴看著丫鬟豐滿的身子離開,隨隻好也走了。不過他走姿很奇怪,弓著腰一路內八字小步而行。
    清瘟道長走出不遠,忽然伸手到懷中。掏了幾下,什麽也沒有。他咧嘴望著丫鬟離去方向,丫鬟已經不見了。
    清瘟道長幹嚎一聲:“娘的。多拿了一包!這回夠一頭牛的劑量啦……快跑吧,要出大事!”
    清瘟道長慌慌張張如野狗般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