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是否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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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流兒被侍女帶到品閣軒。
他的鼻頭紅紅的,眼睛哭得有些腫。
山奈看得心疼。
靈兒悄悄示意侍女退下。
山奈狠下心,裝作一臉嚴肅:“有沒有想通自己錯在哪裏?”
流兒跪下行禮,眼睛瞅著地板,一言不發。
“怎麽不說話?”
流兒依然一言不發。
“難道你認為自己沒有錯?”
流兒終於開口:“娘親讓流兒麵壁思過,麵對冷冰冰的牆壁,隻覺得心裏冰冷冰冷的,根本想不出來自己錯在哪裏。”
“那你說說,娘親為何讓你麵壁思過?”
“因為我將娘親的秘密說了出去。”流兒的眼睛還是一直盯著地板。
山奈開啟教育模式:“把娘親的秘密說出去是小事,既然說出去,就老實承認,卻找一大堆理由,你以為娘親是傻子嗎?就這麽容易被你哄騙?”
“我沒有哄騙娘親,我說的理由都是實情。”流兒很委屈。
山奈心想,流兒的想法總是與她不同,也許他真的是那麽想的,並不是瞎找理由。
“即便如此,別人用一個風箏就讓你說出實情,日後長大了,若擔起重任,知道國家機密,敵人給你些好處,難道也要將國家機密泄露不成?”
流兒更加委屈:“娘親說得有些遠,流兒等不到那麽一天,我覺得自己很快會消失,哪有機會肩負重任,泄露國家機密?”
“什麽意思?”山奈既不解,又充滿擔憂。
“昨日,我體內有個聲音說,流兒,再好好玩幾日,就不能再玩兒了,要去做一件大事,之後會從三界消失。”
山奈已控製不住,她起身,走到流兒跟前,抱住他:“娘親錯了,不該罰你麵壁思過。”
“娘親,你哭了?”
“娘親是聽到流兒要離開,舍不得。”
“娘親,別難過,我雖然會消失,但我真正的爹爹說過,我會造福三界,功德深厚。”
山奈把流兒摟得更緊:“以後娘親再也不批評你,再也不讓你麵壁思過。”
流兒又變得開心:“剛才麵壁思過時,我在想,要不要換個娘親?既然娘親又對我這麽好,那我就不換了。”
從流兒嘴裏說出這話,山奈並不生氣,反而“噗嗤”一笑,放開他:“如果我對你不好,你打算換誰做你的娘親?”
“嗯……我還沒想好。”流兒打了一個哈欠,“娘親別問了,我困了,想睡覺,今晚能不能還和娘親睡一起?”
山奈欣然答應,如果流兒真的有一天消失,還是應該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間。
靈兒已將床鋪好,山奈吩咐她回房休息,流兒由她照顧。
靈兒退了出去。
山奈本想讓她出嫁前,不要再做侍女之事。靈兒不同意,說自己跟大人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更要珍惜這幾日。因此,依然時時跟著山奈。
她已為大人選好了秋桑和冬葵,待她出嫁後,就由這二位貼身服侍大人。
一來,她們出自藥香園,對大人的感情自然與其他侍女不同;二來,她們是曾經的王爺精心挑選的侍女,服侍大人,以及接人待物方麵,在醫聖府中是數一數二的。
靈兒回到自己房中,看著那盤糕點,拿起一塊,舍不得放入口中,盯著它,自語道:“你真的要娶我嗎?雖然大人已在婚書上按下手印,可我還是難以相信,你到底為何要娶我?難道僅僅是因為你多看了我兩眼?”
靈兒想起賀彬州說的話:“你曾經參與了我第一次見到她的經曆,這就是你我的緣分。”
靈兒猜不透其中的意味。
山奈哄流兒睡下,想著流兒說的那些話,她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難道師父讓流兒跟著自己,就是為了讓他有一天消失在眾人麵前?
造福三界,功德深厚?
他雖是仙童,可僅是一粒種子,如何造福三界?山奈想不通。
她想起果秋雲讓雲希肩負的重任,難道流兒是被此重任召喚而來?
山奈又回憶起爹娘第一次見到紫荊花印跡的表情,以及他們不允許她考醫官的情景。還有親生爹娘為了阻止她走上醫聖之路所做的努力。
流兒會消失,難道她也會跟著消失?
山奈想不通,看著熟睡的流兒,困意襲來。
第二天,早朝結束後,刑部趙宗來到悅文殿,向張徹匯報徹查武家罪行之事。
陳公公將他手中的冊子呈給陛下。
張徹打開後,仔細瀏覽,上麵羅列武家十大罪行,其中最令他生氣的是武家在朝中結黨營私,收取賄賂。
他把冊子合起來,重重地放置案上,表情十分嚴肅。
“武家罪行累累,朕著刑部將武家父子運往西邊死囚場,處以死刑。武家家眷盡數遷往西北極寒之地,子子孫孫不得踏回京城半步!”
趙宗說道:“是。陛下,朝中曾與武家結黨營私之人如何處置?”
張徹沉默了一會兒。
朝中曾與武家結黨營私之人不在少數,如若都處置了,牽扯太大,不能操之過急,應徐徐圖之。
“與武家結黨營私之人,都是朝中重臣,朕相信,他們曾經那麽做,不過是被武家威懾,朕既往不咎。”
“是,臣退下。”趙宗退出,去處理武家之事。
武家之事算是有個結果,張徹輕鬆許多。他想起與山奈的婚禮,還有四日,得提前準備才行,該準備什麽呢?
“把青石叫來。”
陳公公聽到吩咐,不敢怠慢,出去叫青石。
不一會兒,青石前來:“陛下,青石前來領命。”
“你去把醫聖府布置布置。”
青石立刻明白陛下的意思,心想:“陛下也太心急了,提前一天布置也來得及。”
嘴上說道:“是。”說完就要出去。
“慢著!”張徹阻止道。
青石隻能停下,繼續聽從吩咐。
“怎麽布置,要多問醫聖大人,完全遵照她的喜好。”
“是,青石明白。”
青石剛出去沒多久,宇文奕來悅文殿拜見陛下。
他近期負責殿試一事,結果已出,專程前來向陛下呈報。
他把寫有結果的文書讓陳公公呈給陛下。
張徹在三甲之首,看到冷鬆雲的名字,甚是欣慰。
“宇文大人此事辦得不錯。”
“陛下吩咐,臣豈敢怠慢?冷鬆雲能夠取得三甲之首除了他有幸遇到陛下,還在於他滿腹經綸,富有治國之才。”
張徹故意問道:“朕不明白,這麽有才華的人,為何以往參加殿試屢屢不中?宇文大人可知緣由?”
宇文奕早料到陛下會問及此事,說辭已準備好:“先皇治理人界,重視人才培養,各鄉各縣人才濟濟,鄉試、會試、殿試競爭激烈,不免遺漏有才華之人。老臣估計冷鬆雲便是激烈競爭中,不小心遺漏的人才。”
張徹佩服這位外公,明明是他在位期間,利用職權,選拔人才,竟還能說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話?
念在他是兩朝重臣,又是外公,重要的是此事之後他會退出朝堂,張徹才不願多與他計較,搜羅證據,治他的罪。
“先皇重視人才倒不假,科舉中營私舞弊的現象應該也不少,以前的,朕不與計較,往後這科場上絕不允許任何人為了謀取私利,給朕漏掉真正的人才!”
宇文奕嚇出一頭汗,看來陛下對他以前做過的事已了如指掌,難道要治他的罪不成?
“此事臣已替陛下辦妥,還請陛下允許臣告老還鄉。”
“宇文大人從今日起,就回去安度晚年吧。”
“謝陛下。”
宇文奕不想在悅文殿多逗留,怕多待一秒,被陛下言語間揪出什麽問題來,搞得晚節不保。
他匆匆退出,在悅文殿外麵,深吸一口氣,總算輕鬆下來。
話說冷鬆雲在堂兄冷延客趕往京城勤王後兩日,也收拾行囊去往京城趕考。
他聽說堂兄去京城勤王,猜到京城發生了大事,擔心會影響今年的殿試。
他辛辛苦苦從鄉試,會試,一路考到殿試,豈能隨意放過這次機會?
更何況他已認識景王,也算朝中有人,估計今年的殿試不會像往年一樣被淘汰。
他一路奔波,到達京城時,京城叛亂已結束。聽街上百姓議論,元和帝已駕崩,景王即位,成為新的人界之主。
冷鬆雲覺得自己要時來運轉,內心竊喜的同時,保持低調。找到趕考學子居住的客棧,繼續為考試做準備。
冷延客離開京城之前,冷鬆雲見了他一麵。
從堂兄的口中又將京城的大事了解了一番。冷延客還告訴他,宇文奕在楓葉閣等他。
與堂兄辭別後,他便匆匆趕往楓葉閣,進了包間。眼前坐著的那位應該就是當初的右相大人。
宇文奕屏退其他人,問了他的名字,家人,與他拉了一會兒家常,隨便聊了聊古聖先賢之書。他們相聊甚歡。
走時,宇文奕叮囑,此次會麵,不可告知他人。
他從閑聊到離開,都很納悶,未能想通,估計是陛下打過招呼,否則曾經的右相又如何能約自己?
不過這閑聊一通,到底是為何?
直到殿試時,冷鬆雲才恍然大悟,原來考題在閑聊中已透漏給他。
他順利答完,終於明白,以前為何殿試總是落榜,原來缺少與考官閑聊的機會。
他從閑聊得益,又對此舉充滿鄙夷,如若他有機會立於朝堂,絕對要改變這種不良風氣。
天牢的牢房內,空氣沉悶潮濕,牆壁上長滿了青苔和黴斑。地上擺放著一張破舊的木床和一個鏽跡斑斑的鐵飯盆。
到處是黑暗,除了牆壁上透過的微弱燈光,整個牢房裏一片漆黑。一股陰森的氣息籠罩著這裏,讓人感到窒息。
在牆角處,有一個幾乎是濕漉漉的石台,上麵躺著一位年過六旬的男子。他的衣服破爛不堪,身上有著無數的傷痕。
他正是曾經的左相大人武石嶽。
牢房的門被打開,傳來獄卒的聲音:“武石嶽,趕緊起來!”
武石嶽起身,衰老的臉龐上髒兮兮的,已沒有了往日的貴氣和尊容。
幾個獄卒上前給他戴上枷鎖和腳鐐。
趙宗走進來,說道:“武石嶽,陛下已下旨,將你與武安英送往西芝。”
武石嶽早已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他心如死灰,隻擔心家人如何被處置。
“不知陛下如何處置我的家人?”
趙宗說道:“其他家人全部被趕往西北極寒之地,永世不得回歸京城。”
武石嶽歎口氣:“唉,活著就好,已是陛下開恩。”
獄卒押著他出了牢房,走了沒幾步,看到兒子武安英,也被押著,滿身狼藉。
他沒有說一句話,邁起艱難的步子向外走去。
武安英垂下頭,被獄卒推著,跟在後麵。
他的心情極度沉重,回憶起自己的過去,回憶起曾經的榮耀和輝煌,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
一切已無法挽回,等待他的隻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