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那雙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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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在廣興樓裏突如其來的變故,著實是富有戲劇性,就好像十多年前,本來守在揚州外的東越將士,已經快把景國東征軍的必勝氣焰壓了下去,可就是莫名其妙的被攻陷了城池。
    這位本來是來揚州協助周文賓查案的獻王殿下,一下子變成了這場案子的主謀,那麽按著大部分人的想法,不,應該是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這位太子殿下已經有了獻王黨的把柄,他一定會馬上寫折子送進京裏,狠狠地彈劾那位柴侯爺。
    隻要此次能扳倒獻王,那麽太子等於說已經摸到了那龍椅的扶手了。
    正在被押送到揚州府衙的路上,席遠修默默地盤算著剛才發生的事情,李元桓突然開口打斷了他:“這次因為皇兄與我的事情,連累了兄長,真是抱歉!”
    劉驍聽著這位獻王殿下說的話,又小心翼翼回頭,看了看走在最後麵的太子與薛路平,小聲開口說道:“修哥兒,太子說了會給你一個清白,那我的清白是不是也能算在你這裏!”
    獻王聽了不禁笑道:“那是自然,你跟兄長親密無間,皇兄自然是不會把這妄加之罪算到你的頭上,隻是還請兄長能把邊英也一同帶出去,看在邊老爺子的麵子上,皇兄也不會為難他的!”
    席遠修默默地點了點頭,不過還是因為那句親密無間,起了雞皮疙瘩。
    在街邊吆喝的小販,遊逛的行人,都注意到了現在被押送的四人,不約而同的想到,是不是私鹽案主謀被抓住了,心裏都生出了些可惜。
    一路上注視過來的目光讓這位太子殿下不太滿意,他在押送隊伍的最後麵揮了揮手,隨後他的隨從就讓這群人加快了腳步,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揚州府衙。
    而那天在馬安邦等人抓捕趙本六的時候,從茶樓上扔出了茶壺蓋的那名青衣人,此時在嘈雜的人群中,像那天一樣,默默的看著這一切。
    ......
    ......
    周文賓正在與屋內這名廣興樓的小夥計對視著,這名赤潮的小夥計看見自己家掌櫃的被帶走了,他不明白手裏這個折紙是用來做什麽的,是送到瓢城,還是拆開。
    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他決定先來找一下這位周大人,畢竟這位周大人在他眼裏看起來還算是個不錯的人。
    雖然怕周文賓會對自己身份多想,但是為了自己一個月七兩的銀子,當然還有那位掌櫃,他也顧不得了。
    “周大人,小的耽誤您些時間,您可認得此物!”
    這名小夥計從自己懷裏,把劉驍放在碗內,悄悄遞給他的折紙取了出來。
    周文賓雖有些心煩,但是還是壓著自己的脾氣,伸手接了過了。
    他隨意的看了一樣,剛要交還給那名夥計,然後突然“嗯”了一聲,仔細的拿著眼前端詳了一番。
    他突然想起來上次去瓢城衙門裏,在二堂內,也看見過跟這一模一樣的折紙,而且分毫不差,就好像是同一個。
    周文賓把折紙攥著手裏,連忙質問道:“你東西你是從哪弄來的?”
    那名夥計見他沒有問自己的身份,也就順著周文賓的話接著往下說:“大人,小的是剛才在那雅間裏,那位席大人的座位上看到的,小的以為是大人您的,便來您的房間先候著了!”
    周文賓沉默不語,背著手,手裏不停的搓著那折紙,突然發現這折紙被自己搓開了,他不禁在心裏罵道自己,竟然把這留下的線索給弄破了。
    可是他拿在手裏一瞧,竟然發現折紙裏麵還有字,他好好展開一看,隻見是上麵的六個字,“即刻攜賈進城!”
    周文賓稍作思緒,直接把那張紙塞進腰中,讓那名夥計去給他備馬,然後他簡單的換了身衣服,急匆匆地下了樓。
    ......
    ......
    鎏金的威武鏢旗,被風吹起,在一條筆直的,刷著朱紅色漆料的木杆上,飄在威武鏢局院中的上空。
    那天在廣陵道上,留著一臉絡腮胡子,手裏把玩著兩顆玉珠的汪世昌,此時正坐在威武鏢局正堂裏的太師椅上,瞧著二郎腿,看著剛剛從外麵回來的阿曲。
    “當家的,我剛看到獻王還有那個席遠修,一共四人,被官府的人從廣興樓裏,壓到了揚州府衙,其中原因,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對咱們可算得上是件好事,他們本來人手就少,現在可是更不剩幾人了!”
    汪世昌一邊不停地搓著手裏的玉珠,一邊麵無表情地說道:“席遠修嗎,這倒是有些意思了,那位太子殿下不是最欣賞這位前少卿大人了嗎,怎麽連他也給抓了進去?”
    當時少年心性的席遠修,也曾與汪世昌交過手,而且就在安定侯的府上,因為他覺得汪世昌此人殺意太重,算不上什麽英雄。
    不過當年由揚州一路殺到長安的汪世昌,氣勢正值頂端,不過四招就把席遠修連人帶劍,砍飛了出去,不過介於席遠修當年過於年輕,所以從那時起,他就已經是長安年輕貴族裏的翹楚了。
    而太子也是因為此事,對席遠修欽佩無比,所以對席遠修禮讓三分,也是與此有關。
    阿曲用毛巾擦了擦頭上的汗,略帶疑問的說道:“當家的,你怎麽不見半點兒開心的樣子,朝堂裏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您為何這個樣子?”
    汪世昌緩緩把翹著的那條腿放下,手下的珠子也直接拍在桌子上,細看就會發現,那兩顆珠子居然悄然無息的被拍進去了一半。
    “我昨晚去看了小六子,身上沒一塊兒好地方,能保下這條命已經是不錯了,你趕快再給那家醫館裏安排幾名醫師,一定要把他的腿給我接上!”
    汪世昌強忍著自己的怒火,壓著聲音說道。
    “六...爺已經被太子送到了廣興樓裏安置,那我現在就去安排人去廣興樓好生看著!”
    “嗯,別太惹人注意!”
    ......
    ......
    太子等人站在揚州府衙裏的監牢大門前麵,太子看著昏暗狹小,而且因為近日秋雨的原因有些黴味兒的牢房,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
    “薛知府,你這揚州監牢都不懂得打掃一下嗎,這般髒亂不堪,你就不怕牢裏的犯人生了瘟疫?”
    太子有些不快的問道。
    “殿下教訓的是!”薛路平又看了一眼帶著鐐銬的四人,繼續說道:“揚州治下一向太平,就連那小小的毛賊都很少見到,所以這牢裏除了現在被您帶去廣興樓那個,這牢裏是一個犯人都沒有!”
    太子背對著薛路平說道:“那就把這牢裏用來鋪地的稻草都放在老四那間吧,免得說我這個做哥哥的故意為難他,給兄長與他師爺那間裏隨便填上兩副床被就行了!”
    這些已經腐爛的稻草放在一間牢房裏,結果可想而知,不僅味道難聞至極,而且身上很容易出現起紅疹之類的問題,在裏麵待起來會極為得不舒服。
    這太子可還真是沒有為難他這位皇弟!
    獻王捋了捋自己的被手上鐐銬夾到的袖口,笑著回道:“多謝皇兄,那本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直接走進了那黑壓壓的牢裏,隨便找了一間牢房,直接坐在了地上。
    邊英看了眼被一旁衙役拿走的橫刀,然後也走進了李元桓那間牢房。
    席遠修癟著嘴說道:“那咱們倆就選他們對麵那間吧,免得無聊,你說呢,師爺,嗯,你在幹什麽?”
    席遠修見劉驍不像平日那樣回道自己,他便回頭看著劉驍,隻見劉驍在盯著站在不遠處的一名衙役若有所思。
    “修哥兒,我看著眼熟,跟咱們之前來得時候一樣,可是我想不起來了...”
    席遠修立刻開口跟太子說道:“殿下,我二人也去了,被褥倒是不用新添,隻要您別把那牢裏的東西都堆到元桓那裏去好了,下官就先進去了!”
    說完就拉著還有些發呆的劉驍,進了牢裏。
    太子見狀,也未多言,看著監牢大門被關住後,就帶著自己那兩名下屬離開了。
    薛路平也緊隨其後,還不忘了朝著牢門上吐口老痰。
    “師爺,我知道你剛才一定是想起來了什麽,我怕被薛路平看到,所以隻能強拉著你先進來了,你快說你想起來什麽了?”
    席遠修有些急切地對劉驍說道,他覺得劉驍想起來的事情,應該是對現在處在牢中的席遠修十分有利。
    “那名衙役,剛才站在牆邊那名衙役,就是我那日來揚州時,劫我路的那個人,一定錯不了!”
    劉驍神色慌張地說道,他現在的表現有些太過緊張了,兩隻肉乎乎的手也學著席遠修平時的動作,不停地搓著自己的大腿。
    席遠修明明記得劉驍與他在閑聊時說過,當日劫路的人是遮麵的,根本沒有看到臉,劉驍又是為何能知道是此人。
    劉驍看到席遠修的臉上的表情,喃喃地說道:“那天把我踢暈的就是此人,因為我記得他那雙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