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皇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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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不在樓中嗎?”
在這廣興樓的後院裏,一間看不見半分光亮的屋子內,周文賓正與那日交給他折紙的那名夥計交談著。
周文賓幾人進城後,剛欲尋太子就那名夥計帶到了這間屋子內。
那名夥計手裏拿著些廚房剩下的吃食,給周文賓四人送了過來,看著躺在地下的曹成那副樣子,他不問也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
“大人,太子殿下前日出了廣興樓,現在也沒回來,您還是再等等吧!”
那名夥計看著周文賓那名侍從的吃相,自己竟然也是有些餓了,說話時候還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其實這名夥計更在意的是席遠修答應過他的銀兩,畢竟現在自己是拿命在幫眼前這幾位。
赤潮內的人,早就知曉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薛路平夥同汪世昌聯起手來,要除掉周文賓等人,也隻有他這種拿命換錢的人,才敢把這幾人收留在此。
曹成此時也在昏迷之中,醒了過來,在燭火的照耀下,看清了周圍的一切,知道自己身處在酒樓後廚內,放菜的屋子裏。
“周大人,咱們現在是在何處?”
周文賓聽見曹成的聲音後,回頭漠然地說道:“揚州廣興樓!”
曹成看著自己的傷口被一種極其別扭的手法給包紮上了,又看到了周文賓手上的血跡,隨即向周文賓致謝,然後轉過頭去,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
那名夥計見這幾人貌似關係不是太好,所以便等這幾人吃完後,連忙收拾幹淨,然後離去。
昨夜曹成在馬車上昏迷之際,喃喃說了幾句,大概意思自然是沒有這位周大人,他們也不至於遭此難,這些話自然都是被周文賓聽了去。
那名侍從正在拿著些水,喂在賈大牙嘴裏,這賈大牙,牙比常人大一些,牙的縫隙也比常人要大得多一些,所以就算是嘴微張著,也把那些水一滴不落的喝在肚子裏。
這間屋子內的四人,現在都在等待著自己心中期盼的那人,把剛剛那扇被關上的門,再次推開!
......
......
“獻王殿下,其實下官有一事想問您?”
席遠修看著今日比他遲醒了一會兒的李元桓問道。
李元桓被席遠修突然這一句給問懵了,雖然這幾日也算得上是門對門的鄰居,可是席遠修從來沒主動對他開口說過話。
今日,卻是件怪事!
李元桓讓邊英扶著自己,然後步履蹣跚地走到牢門口,疑惑地問道:“不知兄長要所問何事?”
席遠修凝神看著李元桓那張,因為這幾天被拷打後,顯得更加陰柔的麵孔,緩緩說道:“這樁案子可是你做的?”
此話說完,不單單是席遠修對麵的二人,就是連劉驍都從地上爬了起來,死死盯住席遠修。
李元桓頓時雙眼通紅,他用手死死抓住欄杆,語氣悲涼地問道:“難道連兄長都糊塗了嗎,連你也信那薛知府說的話嗎?”
席遠修回想起當日在桌上,薛路平從懷裏取出,拿出給眾人看的那塊獻王府腰牌,那腰牌製式,的確是出自皇室工匠打造,這做不得假!
而席遠修也是在這幾日才剛剛想起自己還從未問過這位當事人。
而他也是在清早起來後,感歎道自己這些年都是自己一個人在想事情,已經習慣了處理事情隻憑自己判斷,這些年來沒有長輩敲打著自己,還真是有些自負了!
“我並沒有懷疑過誰,我隻是在對眼下之事做著判斷,殿下還請見諒!”
“無妨,畢竟我的確是有嫌疑在身,隻是我這塊腰牌會不會是...”
席遠修知道李元桓那停在嘴邊,沒有說出來的名字,他搖頭說道:“自然不是太子,他雖然與殿下您不和,但不至於到栽贓陷害的地步!”
聽完此話後,李元桓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席遠修這麽篤定不是那位太子殿下做的,自然是有理由。
因為席遠修與他那位尚在大理寺常住的父親一樣,最愛的就是觀人!
他二人無論是與誰相見,都喜歡把對方觀察個通透。
他自知太子的為人處事之道,直來直去,才是這位太子的處事風格。
李元慶並不會去做這種陰謀詭計,特意加害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但是如果對方給了他機會,他也不會放過!
就比如現在,這位太子殿下並不避諱,他就是要落井下石,就是要趁火打劫,就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麵,派人來牢裏折磨自己這位在朝中相與自己一較高下的弟弟。
這才是這位太子殿下的行事作風,那些掩人耳目,嫁禍他人的事情,他不屑於去做!
李元桓的拇指摩挲著鏽跡斑斑的鐵欄杆,低沉地說道:“看來在皇兄與我之間,兄長更看好皇兄。”
席遠修搖搖頭,訕笑道:“怎麽會,陛下這幾位皇子裏,沒有一個不是人中翹楚,隻可惜你們都比不上安平兄長!”
李元桓聽完此話,竟是雙眼瞬間濕潤,淚珠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一時間,整個牢房裏都沒了聲音。
李安平,皇長子,在揚州這片土地上,睡了好多年。
後人評價當年那支東征軍,如果說把這支軍隊比做一個人,那席芳必然就是這人身上那顆擁有無雙智計的腦袋。
而李安平與現在那位閑在長安,終日不出府邸,每天隻是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親王,就是這人的兩隻手,而這些加在一起,那就是無堅不摧。
可誰也不會想到那皇長子會在轉道青州的時候,與東越回援揚州的主力部隊正麵遭遇。
縱使李安平手底下的將士冒死護著他突圍,可還是沒能逃脫掉,最終全部喪身於此地。
不過也是因為這位皇長子與東越主力軍隊鏖戰了一天一夜,拖住了他們回援,景國的東征大軍才能順利入主揚州。
所以在評價當年這一役時,李安平並不遜於席芳與宋鴻二人。
不過景國這位皇帝陛下並沒有給這位皇長子追加諡號,而且連他之前的住處,也沒有再分出去,而且還差遣諸多太監,每日都要去清掃一遍!
在外人看來,皇帝陛下一直也不願相信這位皇長子真的離他而去了。
“當年在宮中,無人願與我親近,隻有皇長兄會在征戰回來的時候陪我玩上那麽幾天!”
李元桓用手擦拭著那幾顆欲墜的淚珠,悲咽地說道。
席遠修也不禁唏噓感歎道:“要是安平兄長還活著,想必陛下早就傳位於他了吧!”
“若是我還能出去,一定要去皇長兄那裏多陪上他幾日!”
李元桓此刻已是身體支持不住了,說完這些話,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邊英連忙上去扶這位獻王殿下,可卻也因自己身體有恙,而直接摔在了李元桓的身邊。
席遠修看著這二人,也心有不忍,剛欲問詢關心,可卻是又聽見了那惹人心煩的聲音。
“是想要回長安了嗎,獻王殿下?”
薛路平此時穿著官服,踱步而來,麵色與語氣,都是神氣得很。
席遠修不禁想到自己初來揚州時,安定侯曾對他說過,這薛路平也是當年東征軍內一員。
席遠修剛正好又與那位獻王殿下談論起皇長子,於是他不禁嘲諷問道:“之前聽宋侯爺說,薛大人當年也是東征軍中的將士,按理來說,您也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薛路平聽著席遠修的話,故意先看了看自己今天的打扮,然後對著席遠修笑道:“席大人,我這身官服用得可是揚州最好的料子,比起獻王殿下身上穿的,也差不了多少!”
席遠修雙手背在身後,歪頭笑看這位薛知府自己在這演著滑稽戲。
薛路平見席遠修如此態度,也不再裝作聽不懂,抖了抖自己這新官服,然後緩緩說道:“你覺得我這個樣子不好嗎?”
“我覺得,自然是沒有大人在軍中的時候好,畢竟那時候您的那些忠肝義膽,還在自己的肚子裏!”
“哦,席大人,難道現在我的肝,我的膽,不在我這裏嗎?”
“大人真不會覺得做了那麽多事情後,那些東西真的還都長在自己身上吧!”
薛路平摸著自己那灰白的胡須,看著席遠修那有些讓自己有些厭惡的笑容,冷哼道:“你懂什麽,忠肝義膽能吃飽飯嗎,能穿上那錦衣華服嗎,愚蠢,你和你父親一樣的愚蠢!”
薛路平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繼續說道:“你們這些富貴人家的孩子從小就吃得飽,穿得暖,就算再怎麽與那些貧窮人家的孩子親近,也不懂他們的疾苦,你們做什麽事情都可以不考慮後果,隻管拋自己的頭顱,撒自己的熱血,我們與你們不同,我們上戰場不是為得保家衛國,我們為得是那些軍餉,為得是就算不幸戰死,也有撫恤救濟能到家人的手裏,你什麽都不懂,還在跟本官在這談什麽忠肝義膽!”
席遠修知道薛路平此話的確不假,若是沒有那些白花花的銀子,不是為了能吃飽飯,恐怕沒有幾人是一開始就願意上那有去無回的戰場。
包括他自己一手建立的赤潮也是如此!
“對了,席大人,本官今日來此可不是跟你講這些的!”
“薛大人有話請講!”
“有人花了十萬兩,買你這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