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久別不能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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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處景國西境的涼城,因位置偏僻,近日又風雪驟降,導致消息有些閉塞。
    揚州鹽案結案一事,於今日夜晚才傳入涼城中,大多數民眾將士並無任何感覺,因為那裏太遠,而這裏太苦。
    終年苦寒的涼城似乎在景國中算是個特例,除了過年時節,並沒有值得百姓慶祝的日子。
    擁擠的破屋內,十幾名剛剛勞作結束的漢子,圍著火爐,嚼著幹糧,飲著劣酒。
    眾人在來涼城前,身份高低不同,可能是達官顯貴,又或是勞馬車夫,而到了此處,皆為世人眼中的下等人。
    涼王將此處治理得更像是景國中的另一個國家,雖然近些年流放發配等人皆被送來此處用作建設,可這裏並無任何歧視。
    無論你是因何來此。隻要你投入到此城,那你便是涼城人。
    這十幾人中,一個熟悉的麵孔正在往自己的幹糧中夾上幾塊醃製好的黃瓜,動作有些小心翼翼,因為這是他馴馬馴得不錯而得到的獎賞。
    火爐上架著的土罐中,沸騰的白菜湯冒著熱氣,雖無肉糜,但香氣四溢,讓人覺得很是溫暖。
    眾人正在議論著過幾日將烽火台修建好便有肉吃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叩門聲。
    眾人好生疑惑,此時的夜色朦朧,因第二天還要勞作,所以平日並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去到他人住處。
    “朱無業可是住在此處?”
    一道語氣柔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讓屋內之人放下了手中筷子。
    剛才往自己幹糧內夾鹹菜的人,正是被薛路平發配至此的朱無業,從他的樣子看來,過得不算好,也不算壞。
    朱無業艱難得從凳子上坐了起來,邁過好幾人後,才來到門前。
    他將門小心翼翼地拉開,生怕將屋頂掛著的幾件衣物碰落在地下,這可是要穿好幾日才能換洗的。
    朱無業見到門外站著得這名身著涼城軍中統領服的官兵仔細打量一番後,心想並不認識此人,難不成是自己犯了什麽事情,他連忙拱手說道:“小的便是朱無業,可是小的做錯了什麽事情,讓大人您親自上門!”
    朱無業此時一臉窘迫的神色,全然看不出他當時在揚州的威風樣子,此地雖是沒有會低看你,可來到此地之人又有哪個不會低看自己。
    門外之人從懷中取出一張涼城難得一見的宣紙,遞給對方。
    “沒有什麽錯事而是好事,我叫郝思良,揚州瓢城人,與你是同鄉,揚州的鹽案前些日子告破了,鹽鐵使肖燁與知府薛路平都已經伏法了,涼王殿下記得你,特意吩咐下來將這手書送到你的手裏,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揚州吧!”
    郝思良看著神情恍惚的朱無業笑道,他很明白對方的感受,像現在這一幕在這涼城中太多太多了。
    借著微弱的燭光,朱無業才將手中書信的內容看個大概,他沒有想到這麽快自己便能返鄉了,所以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郝統領,我想問問您有沒有人過來接我?”
    朱無業有些盼望地問道。
    郝思良想了近日來往的人後,搖頭說道:“這個應該沒有,近幾日除了今夜傳訊的士兵外,並無外人入城!”
    除去每年特定的幾次傳訊,或像揚州鹽案這種大事外,也就是像朱無業等人被發配至此,這城中才能見些新麵孔。
    朱無業臉上帶著喜色,嘴裏卻嘀咕著:“說好等我從涼城回家時來接我,看來你小子又食言了!”
    郝思良問道:“朱大哥在說些什麽?”
    朱無業報笑說道:“無事,無事,郝統領可否麻煩您一件事!”
    郝思良笑道:“你我即是同鄉,但說無妨!”
    “能否讓我去與涼王殿下見上一麵?”
    朱無業有些局促地用手蹭著衣服,他不知道對方能否答應自己這個請求。
    郝思良想到涼王此時正在城牆之上,並無要事,所以便對朱無業說道:“殿下此時想來無事,朱大哥隨我前去吧!”
    朱無業點點頭後,想著怎麽樣也不能就這樣去見涼王,所以他讓郝統領在屋外等上他片刻,他回屋內去換身衣裳。
    他回到屋後先是對同屋之人說了自己的喜事,然後將那半包醃黃瓜分給眾人,將門內的衣服取下換上,在眾人恭喜的咒罵聲中,他知道自己可以回家了。
    出門前的朱無業又喝了幾口白菜湯,然後跟眾人挨個道別後出了門,屋內的閑談繼續著,就好像朱無業沒來過,又好像對方並未離開。
    ......
    ......
    涼城城牆,涼王李元言此時看著遠處時閃時滅的火光,覺得頗為有趣。
    他實在不明白這群蠻子在開心什麽,或許是因為前日涼城軍打獵後遺落了些野味,又或是對方今年冬天找到了好去處。
    景國似乎現在隻有他與他那位皇兄最過輕鬆,二人不涉朝政,不作黨爭,一位隱於山林,一位隱於鬧市。
    涼王心想著今年回京一定要見上岐王一麵,不然那柄好弓真是不知該贈予何人!
    “屬下郝思良拜見涼王殿下!”
    “草民朱無業拜見涼王殿下!”
    涼王聽見後麵傳來拜見的聲音,將目光轉回來,看著身前二人。
    “嗯,可是有事?”
    涼王說話向來如此,語氣淡薄,所以二人並不覺得意外。
    郝思良恭敬地說道:“剛才屬下已將揚州鹽案結案一事告知朱無業,然後他說想要見上殿下一麵,屬下想來殿下應該無事,便將他帶過來了!”
    涼王微微點頭,而後看著朱無業說道:“你可是想要些路費盤纏之類的,在你出城時自會有人給你,大可放心!”
    朱無業回道:“謝殿下,其實草民是有其他的事情想麻煩殿下!”
    “說來聽聽!”
    “草民想借紙筆一用,給揚州摯友致去書信已報平安!”
    涼王神色微怔,而後平靜地看著對方,沒有說話。
    朱無業見涼王沒有開口,還以為是涼城紙筆有些金貴,平日裏城內通知些什麽事情都未曾用過紙張,朱無業頓時覺得自己有些讓涼王為難了。
    “是草民沒有考慮周到,讓殿下為難了!”
    朱無業低著頭說道。
    涼王搖頭道:“並非如此,你是要將書信寫給何人?”
    “揚州城守備馬安邦!”
    朱無業還在疑惑涼王為何會問他馬安邦的名字時,對方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好幾下。
    “你說的馬安邦馬守備,在鹽案告破前便已遇害身亡!”
    涼王嘴中也流露著些可惜之意,本來這種小事情對於他這位殿下來說算不得什麽,但席遠修的書信中曾提到過此人,所以他便留了幾份心思。
    朱馬二人在揚州百姓中的口碑還算不錯,所以不難打探到這二人的事情。
    所以這也是為何朱無業可以去馴野馬,而不用去做些苦重的累活。
    朱無業似乎還未從涼王那句話中回過神來,整個人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其實從鹽案開始到結束也不過短短數月而已,可是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殿下可知馬安邦為何人所害,可是薛路平?”
    朱無業聲音顫抖,像是要哭出聲來,但涼王知道這是對方正在抑製自己內心的那份憤怒。
    但馬安邦身死一事,並未有人得到過什麽實質的線索,所以隻能將此事歸結到薛路平與肖燁的身上去。
    “據揚州來報,應是如此!”
    涼王從不知道該怎麽用安慰的語氣跟他人說話,所以顯得有些生硬。
    朱無業沉默了一陣,然後緩緩說道:“既然如此,我會讓他在天之靈得到告慰的,就此別過殿下!”
    朱無業轉身便要離開,他現在想立刻奔赴揚州,準確地說是先去長安。
    “你可是想去殺了薛路平為馬安邦報仇?”
    涼王看著朱無業的背影問道。
    朱無業默默點著頭,朝著城牆下走去。
    “站住,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他出城!”
    涼王對著郝思良說道。
    “殿下為何要攔我,我隻是想讓他能在那邊過得好受些,難道這樣也不行嗎?”
    朱無業回過頭來,看著涼王的眼神很是古怪。
    涼王踱步走到朱無業的身前,看著對方認真地說道:“你有沒有考慮到這樣做的後果?”
    朱無業回道:“不過是一死罷了!”
    涼王負手說道:“你說的輕巧,你以為這樣真的就能結束了嗎?”
    朱無業絲毫聽不進去對方說得任何一句話,他隻知道馬安邦死了,他得去為他報仇!
    “薛路平犯了如此多的罪行,自然會有人去處置他,而若是你把他殺掉,這不叫天道輪回,而是叫草菅人命!”
    涼王將自己的披風取下,披在朱無業的身上繼續說道:“你這樣做不僅沒有讓馬守備在天之靈得到安息,而且還將自己這條命白白搭了進去,你若是真想看到薛路平死在你眼前,那麽過幾日你便隨本王回京!”
    “若不能親手血刃了他,我又怎能甘心!”
    朱無業雙眼布滿血絲,像隻餓狼。
    “那本王便去蜃樓走上一趟,讓你來行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