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生病(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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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草地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覺的張玉鵬,覺著身體有了些力氣了,隻是腳像灌了鉛般沉重,他才想起出來好一會了,該回店裏了。
    當他拖著無力的身軀走回雜貨店時,店裏同伴閻郎正有些無聊地拍打著偶爾飛臨貨架的小蚊子,見著張玉鵬走進店裏,那一副好像死了爹娘的淒慘臉色,大是驚訝地問道:
    “嘿,張郎,你這是咋了?”
    張玉鵬隻覺得喉嚨發緊,力氣全無,想回句什麽話,到了嘴邊,卻硬是說不出來,隻得擺了擺手,身軀靠在一張木椅上,隻覺得額頭有些燙,全身無力,頭重腳輕。
    閻郎見此模樣,猜想他應是生病了,伸手探了探他額頭,有些燙手,忙說道:
    “張郎,你發燒了!”
    張玉鵬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閻郎見掌櫃外出未回,若自個送他回去,則無人看店,若撂他在店裏,也不忍心,不知咋辦才好,急得在店裏踱步:
    “該咋辦呢?咋辦呢?”
    踱了幾圈,方才想起隔壁鍾秀才。
    “對了,可見鍾秀才差個半大小子去他家報信,讓他家人領他回去找郎中看看。”
    他主意已定,到隔壁叫了鍾秀才說明事由,鍾秀才便叫一小孩跑到他家去報信。
    被送到家裏床上燒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張玉鵬作了好多個夢,有夢見孩提時候,一群孩子光著屁股在城外的田野裏撒歡兒地跑,玩得不亦樂乎。有夢見自個在雜貨店裏左顧右盼等著顧客上門買貨物,也有夢見他在河邊遇見高盈雪,夢中的佳人一襲白衣,在河對麵走著,他在河這邊看著,想出聲叫喊,佳人卻是頭也不回,在粼粼碧波的歡送之下消失在視線裏,隻留下好一陣帳然若失的他。又夢見他身上隻穿著遮羞布,看到一棵很高大很高大的樹,樹上結滿了五顏六色,香氣逼人的拳頭大小的果實,他想上去采摘,突然從身後竄出數隻獠牙長長,神態凶狠,像是小山般高的不知名猛獸,張著大嘴,吼叫著朝他跑來,嚇得他果子都顧不得摘,慌不擇路急忙往前麵逃跑,不經意間跑到一處懸崖邊,一時間剎不住腳步,整個身軀如在空中作自由落體運動般不受控製地往下掉,腦中嗡嗡作響,心中害怕異常,在夢中大喊: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待他清醒過來,映入他眼簾的是土黃的泥磚,被烈日曬得幹成一條條的麥杆零零散散地朝泥磚外麵伸展著纖細的腰肢,偶有泥塵剝落帶起的微風,讓它們不自禁地輕輕搖動。他隻覺得全身無力,腦袋疼得厲害,外邊其母親尖尖的聲音卻飄了進來:
    “這死小子,不知道犯了什麽事,搞得這幾天都發燒不退,白白耗費了我兩匹上好的布,這可得是我給別人家洗多少天的衣服才能掙得回來啊!!”
    不用走出外邊親眼瞧見,躺在床上的他已是知曉此時此刻其母說這話時是怎樣肉痛的表情,他在心裏暗想:
    “難道你兒子的命還比不上這兩匹上好的布麽?叫你肉疼到如此地步?”
    他想說話,喉嚨卻幹得如旱季皸裂的大地一般,兩邊的肌肉將他的喉管撕扯得難受,一張嘴,即如同有一把鋒利的小刀在無情地割著喉嚨一般,難受異常,其父親的話也伴隨著這股難受飄了進來:
    “玉郎已經昏睡好幾天也未醒來,看可得往泰德寺求菩薩保個平安?”
    過了會,其母親方才不樂意地回道:
    “那得又費好幾個錢哩!!”
    其父親似乎是生氣了,低吼道:
    “他是你兒子不是?”
    其母親這才嘴裏嘟嘟囔囔著走了出去。
    “水……”
    病床上的張玉鵬似乎是拚盡了全身力氣方得喊出此字,卻是聲音微弱,外邊之人未曾聽得。
    他的喉嚨幹得難受,每吞咽一口唾液都像吞把刀子般。
    “水……水……”
    他又叫了幾遍,依舊無人遞水進來。他想道:
    “人若貧病交加,想來是連父母都不理你的了罷?”
    在求水不應之下,他隻得掙紮著起床,好不容易將兩條腿移往床外,覺著本是沉重的身體輕了一些,正要將腳跟往潮濕的地下安放,突然一個頭重腳輕,隻覺天旋地轉。
    “咚嚨!”
    正在外邊滿臉憋悶地抽著旱煙的父親聽得響聲,被嚇了一跳,來不及放好煙具,慌慌張張地往房間裏邊跑去,見張玉鵬摔在地上,四仰八叉,心疼不已,嘴上卻罵道:
    “死小子,幹啥哩?弄得這出大動靜,可嚇到我了!”
    張玉鵬此時嘴巴幹燥異常,隻想喝水,並無空理會其父的責罵。
    “水……”
    其父將其扶到床上坐了,用一木勺子舀了一滿勺井水進來。他就像是被久留在沙漠中的人一般,見到此井水,如同見到了生命的甘泉,嘴巴一張,喉嚨震動,“咕嚕咕嚕”地將井水送進了肚裏。
    清甜的井水如粘稠的潤滑劑一樣,滋潤著喉嚨,心肺,肝脾,方才那種喉嚨冒火的感覺才稍微降了些。
    “好些了麽?”
    其父從他手中接過勺子,關切問道。
    張玉鵬點點頭。其父卻在旁嘮叨道:
    “你說你這是撞了什麽邪呢?一個半大的小子來報信,說你在店裏病了,幸得我當時在家,背你回來,發燒幾天了,就是不醒過來。”
    “你母親擔心死了,又是叫郎中,又是請神婆,花了二匹布哩,還不見好!這不,這會我叫她去泰德寺為你燒香去了!”
    “又是兩匹布!”
    “難道我這條命,竟是連這兩匹布都不如麽?”
    他心裏有怨氣,他怨父母,怨家庭,也怨自己。隻是,他把這些怨氣都隱藏了起來,隻是淡淡地回道:
    “我沒事,無須擔心,過幾天便好了。”
    “我這是睡了幾天了?”
    “三天了,可擔心死你母親了!”
    張玉鵬點點頭,不再說話,有些費勁地挪動著身體,躺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