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光與影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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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班牙的塞哥維亞市中心的老城街道上,已經不見往日擁擠的人群,代替的則是無數散亂的落葉、雜物,大部分燃燒剩下的器械殘骸,還有幾具橫躺在路中央的可憐人的屍體。這座古香古色的曆史名城已經癱瘓,隻剩城西的塞戈維亞古堡之中還仍然生活著一群貴族,那裏成為了這座城市唯一的避難之所。
    “少爺!少爺!”一位身著黑色西裝的老者在古堡的高台庭院上四處尋找著什麽,他的語氣稍稍有些焦慮,但是嚴肅的神情、挺拔的胸膛、整潔的行裝,依然讓他保持著作為這裏地位最高的管家所應該擁有的威嚴感。
    “我說過,在我欣賞這座城市美景的時候不要打擾我,雷歐諾。”一個披著黑色披肩的年輕人從亭台的轉角處悠閑的走了出來,他上身穿著黑色的襯衫,下身卻穿著一條彩色的沙灘褲,一身毫不搭調的行頭讓人根本不會聯想到,眼前的人就是這座古堡的擁有者依蘭布魯蘭家族的獨子——賽斯維利亞.巴羅諾.依蘭布魯蘭公爵。
    “少爺,外麵已經殘破不堪,有什麽可以欣賞的?”管家雷歐諾托了托左眼的單片眼鏡不解的問到。
    “天哪!這世界末日般的景色,你不覺得無比美麗嗎?!快看,那伴著夕陽燃燒著的火焰是多麽的耀眼!這裏,這裏!一地的落葉譜寫著植物凋零的璀璨瞬間!哦!天哪!還有那流淌著鮮血的屍體,當他腐爛的那一刻,卻印證了生命輪回的偉大。哦...這就是哲學啊,我多希望能在這美妙的畫卷中蕩漾。對了,對了!雷歐諾!快,快讓那些避難的樂團演奏一曲,演奏一曲...我想想...哦!維瓦爾第的四季怎麽樣?”賽斯維利亞興奮的衝著雷歐諾說。
    雷歐諾微微的向賽斯維利亞鞠了一躬,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城堡之中。
    沒多久,城堡中便響起了威爾第的安魂曲,負責演奏的聲樂團原本一共30來人,他們是瘟疫爆發前一天,被古堡的主人請來為迎接西班牙公主萊西利亞演奏的。原計劃要在這裏駐演3天,而當瘟疫席卷西班牙的時候,他們接受了依蘭布魯蘭大公的挽留,要在這裏繼續為貴族們演奏音樂,直到瘟疫結束。
    一個個悲壯的音符在古堡中回蕩,撼動著每一個在瘟疫中掙紮的心靈,安息吧,那些橫屍街頭無人問津的靈魂,願天堂之上有人向你伸出雙手;敬畏吧,那些還能享受人間煙火的生靈,願人世之中有人掛念你的安危。
    “不!你們在做什麽?”賽斯維利亞吼叫著衝進了禮堂,“停下!停下!天呐!如此極致的景色下,你們在演奏什麽?安魂曲?我要的是歡樂!懂嗎?隻有愉悅的音符才配得上這難得的世界末日!我是怎麽交代你的雷歐諾?”
    雷歐諾背對著賽斯維利亞,他一聲不吭,賽斯維利亞突然感覺到身邊充斥著憤怒的情緒,他看了看四周,發現包括女仆在內的每一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怒視著自己。
    賽斯維利亞輕蔑的笑了笑,轉身來到了雷歐諾的身前,伸手整了整老管家本就整潔的衣領,輕聲說到:“雷歐諾,在這個城堡裏,哦不,抱歉,是整個塞哥維亞城市中,我說的算,而不是你,以及你的那些下人們。你們不懂音樂藝術的搭配我不怪你們,但不要對我的意願隨意更改,除非...你們想親身體會一下曝屍荒野的滋味?”
    雷歐諾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少爺,還沒等他開口,隻覺得自己的咽喉被人死死的扼住,頓時無法呼吸。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正當人們還對眼前的這一幕驚訝的同時,一陣怒雷般的吼聲立即製止住了賽斯維利亞殘酷的雙手。
    “住手!”聲音回蕩在這整個城堡,驚愕住了每一個聽到的人。
    人們不約而同的尋找著聲音的來源。隻見一個身著華貴服飾的年輕女性出現在禮堂的正前方,她迅速的走到了雷歐諾的跟前,狠狠地扇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在幹什麽?”女人質問到。雷歐諾並沒有回答,賽斯維利亞卻站在一旁冷笑著。“來人!”女人呼和了一聲,兩名城堡的守衛隨即來到了她的麵前,“把他關進地下牢房。”說完,雷歐諾便在兩人的陪同下離開了禮堂,沒為自己做任何辯解。
    目送完雷歐諾的離開,女人緩緩轉過身來,盯著眼前這個玩世不恭的少爺。賽斯維利亞原本還沉浸在愉悅當中,當他發現她在看著自己的時候,原本嬉笑的嘴臉也稍微收斂了一些,他剛要開口,卻被一記突如其來的耳光扇翻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鮮血,這下子可比剛才雷歐諾挨的狠了十倍。
    “滾回你的屋子去!”女人向趴在地上的賽斯維利亞惡狠狠的甩了一句話,隻見賽斯維利亞乖乖的爬了起來,捂著血紅的臉頰一溜煙的跑離了禮堂。
    周圍的“看客們”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發生的一切,女人便走到了禮堂的正中間,麵帶微笑的開口說到:“女士們,先生們,抱歉剛才發生的一切讓大家受驚了,家庭的一場鬧劇讓各位見笑了,我就是這座城堡的主人,依蘭布魯蘭大公,還請各位不要在意剛才發生的事情。在這座城堡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我們尊貴的賓客,各位在煩心工作之餘,請盡量隨意一些,不必拘束,晚宴即將為各位準備妥善,因為這場災難的影響,食材有限,請各位多多包涵。至於擔心家中親屬的賓客們,這裏為您提供了一切方便聯係的電子設施,請不要客氣。”說完,依蘭布魯蘭大公便轉身離開了禮堂,樂團的成員們在驚愕過後,也紛紛收拾好器具逐一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城堡的地下深處,有著多座百年前修築的地下牢房,雖然這裏被稱作牢房,但是生活用品卻是一應俱全,雷歐諾獨自躺在一張幹淨的床上,西裝被整齊的疊放在一旁的書桌上,整個房間都充斥著他急促的呼吸聲。
    “你的氣消了嗎?”門外傳來了一個女性的聲音。
    “沒有,我需要單獨待上幾天。”雷歐諾緊閉著雙眼回應著,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
    “照顧好自己。”話音之後,女人便焦急的離開了牢房,她匆匆來到了地牢的入口,並沒有徑直走出,而是稍稍整了整行頭,拿好了貴族應有的高雅氣質,微微揚起了額頭,雙手緊握放在身前,這才準備走出地牢,而就在此刻,一個身影一晃,便擋在了門口,開口說到:“哦,那一下可真帶勁啊媽媽,您來這裏做什麽?難道心疼那個老頭子?我挨的可比他狠多了!”
    “我來看看他有沒有受傷。”依蘭布魯蘭大公輕蔑的回答著。
    “你居然為一個下人擔心?當初你殺了他的兒子的時候可是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現在到關心起他來了?”賽斯維利亞嘲諷到:“這裏多少個房間你應該不會忘了吧?當初你因為那一點點的虛榮心便將這裏的25個仆人全都殺死了,還包括現在在裏麵的你那‘老情人’的孩子,難道這麽多年你醒悟了?愧疚了?還是你一個人這麽久孤獨了?想找個伴兒了?你不要忘了...”
    “你不要忘了...”依蘭布魯蘭大公鬆開了緊握的雙手,右手搭在了賽斯維利亞的肩上,“不要忘了我是誰,你不會想嚐試他‘那樣’的滋味兒,除非,你再多說一句話。”她邊說邊看向了身旁一個站崗的守衛,就在她話音落地的那一刻,守衛突然間麵無血色,撲通一下趴在了地上,他渾身開始抽搐,頭發一點一點變白並逐漸的脫落,身體內的水分開始不停的流出,原本年輕富有活力的肉體刹那間萎縮成了一具幹屍,但是生命並沒有因此終結,黑洞洞的眼眶中流淌著血淚,下顎微微的顫抖仿佛這個可憐人在祈求著什麽。
    “去把他扔進滿水的浴缸裏,順便給他點中午剩下的飯菜。”大公對著另外一個哆嗦的守衛命令到,那個人乖乖的按照大公的吩咐,毫不費力的抬起了那個可憐的人,轉身便走出了地牢。她轉過臉,看了看眼前低頭不語的賽斯維利亞說:“剛才也就30秒,而這痛苦比他一生所受或即將受到的痛苦合起來還要多,而你,如果我高興的話,我會讓你整整承受30年。”
    “那你為什麽打他還把他關在這裏?”賽斯維利亞不敢大聲說話,隻是低頭輕聲問到。
    “我隻是讓他冷靜一下,不想當著那麽多外人的麵,看一個仆人打自家的少爺,傳出去了名聲不好而已。”說完,依蘭布魯蘭大公優雅的上了樓梯,離開了地牢。塞斯維利亞一個人站在地牢門口,他望著幽暗的牢房深處,內心深處所有的憤怒都聚集到了雷歐諾的房間,他緊緊鎖上了地牢的大門,惡狠狠的踹了一腳,隨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繼續咒罵著牢房裏的那個人。
    過了許久,天色也逐漸的暗了下來,城堡內也準備好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當然,和平時的區別並不是很大。依蘭布魯蘭大公端起了手中的酒杯,當她剛要開始短暫的演講的時候,一名仆人急匆匆的來到了她身邊耳語了幾句。
    依蘭布魯蘭大公的眉毛微微皺了一下,隨即微笑著對在座的客人們說到:“各位賓客,十分抱歉,我需要麵見一位遠道而來的友人,請大家先盡情享受由我們精心準備的這頓晚餐,失陪。”說完,大公微笑著衝大家點頭示意後,便慢步離開了宴席廳,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在塞哥維亞城堡的閣樓中,有一間也是唯一的一間書房,隻有少數幾人有權進入這裏,房間被四周厚重的牆壁密封起來,除了一個老舊的書櫃和一張書桌外,屋內幾乎沒有任何陳設,就連地下牢房的裝飾都比這間房屋奢華許多,書櫃中零散的橫放著幾本布滿灰塵的書籍,顯然很久沒人打掃過了。
    房間外突然傳來了幾個人急促的腳步以及對話的聲音,當依蘭布魯蘭大公推開房門的那一刻,滿屋的灰塵被氣流帶動著四散逃逸,大公趕緊後退了幾步並捂住口鼻,她向身旁搖頭示意了下,一個上了年齡的女仆走進了書房,在黑乎乎的牆壁上摸索了幾下,隨即打開了房頂吊燈的開關,然後恭敬的退了出來。依蘭布魯蘭大公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屋內的灰塵,回頭說到:“很好,去把他請來吧。”女仆向大公行完禮後,轉身便下了樓梯。
    依蘭布魯蘭大公端坐在破爛的書桌前麵,她好像根本注意不到這些灰塵一樣,很自然的倚靠在椅背上,即使灰塵沾滿了她的全身她都並不在意,很快,一陣久違的腳步聲傳進了她的耳中。
    “哈哈!我親愛的...哦...呸!呸呸!...這裏都是什麽?”一個身著紅色西裝的年輕人剛想表達自己的熱情,卻被一鼻子灰擋了回去。
    “你連這道門都進不來,還想求我為你做什麽嗎?德爾?”依蘭布魯蘭大公不屑的衝門外的德爾說。
    “哦天哪,你這間屋子連外麵的鳥窩都不如,你怎麽還能坐在這裏?”德爾雖然很不情願,但是還是走進了書房,轉身猶豫了一下,謹慎的關上了房門。
    “這裏隻有一把椅子,你就站著說吧,還有,我那些客人們正等著我去招待呢,最好快一點。”大公說話時,並沒有正眼看他。
    德爾知道自己不受歡迎,隻是笑了笑,開口說到:“普萊格見到他一直在找的人了,但是很不巧,她被關在了‘玻璃牆’內,你也知道那裏麵臨著戰爭,我來的目的就是懇求你,妹妹,勸說西班牙放棄參戰吧!”
    大公聽到德爾的話,眉頭稍稍緊鎖了一下,德爾注意到了這微弱的動作,又繼續說到:“的確,我曾經是那麽渴望爭鬥,渴望鮮血,我把每一場殺戮當成遊戲。但是現在我變了,或者是受到了普萊格的影響,我居然有那麽一絲絲同情這些人類了,如果戰爭真的爆發,那普萊格尋找了那麽多年的女孩鐵定要死在那裏,他畢竟是我們的大哥,如果那個叫蒂娜的孩子死了,普萊格瀕臨瘋狂的所作所為可是全球性的災難,到那時,結果你也不想看到吧。”
    “普羅米修斯的覺醒不是普萊格的傑作麽?”依蘭布魯蘭大公問到。
    “我不久前剛剛和他見了一麵,他也不清楚這場突然襲來的瘟疫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相信他說的,因為我從他看蒂娜的眼神中看到了所謂的‘愛’。”
    “蠢貨!”大公憤怒的敲打著桌麵怒吼到:“我們是神!是統治人類的存在!可他卻偏偏對一個渺小的生物、一個由我們創作出的東西產生了什麽‘感情’這種毫無意義的玩意!”
    “妹妹,千萬不要太生氣,普萊格可是我們的大哥啊。好了,我要‘放下’自己的要求了。”說完,德爾後退了幾步,後背死死貼到了門上問:“這麽遠夠了麽?”話音剛落,隻見兩人之間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圓球,它猛烈的旋轉了起來,帶動起整個房間內的空氣以及灰塵,全部壓縮進了黑色球體之中,隻見它逐漸的膨脹,改變自己的形態,最終,一架通體烏黑,散發著鑽石光芒的天平,出現在了德爾的身前。
    “呼!每次見它我都擔心自己也跟著被吸進去。”德爾一邊嘟噥著,一邊走近了天平,他舉起了放在天平中央的一把烏黑鋒利的匕首,也沒多想,直接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依蘭布魯蘭靜靜坐在一旁看著德爾剜出了他自己的心髒,然而沒有一滴血出現。隻見德爾左右看了看,疑惑的問:“放哪邊兒來著?”
    “隨你便。”大公對德爾輕浮的態度有些不耐煩。
    德爾挑選了自己喜好的一邊輕輕放下了自己的心髒,之後又退回到了牆邊靜靜地等待著。
    依蘭布魯蘭大公慢慢地走到了天平前麵,她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根長長的羽毛,剛要放在秤杆的另一端,德爾馬上開口問到:“你家後院養的幾隻鴕鳥就是用來拔毛使的嗎?”大公聽完怒視了他一眼,隨即將羽毛放了上去,隻見天平的秤杆逐漸傾斜,最終,放置羽毛的一端沉了下去。
    “這下相信了吧,那是我真誠的希望。”德爾話音剛落,天平上的羽毛和心髒立刻化為了粉塵消失在了空氣中,德爾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胸前,那道深深的刀口也不見了,但他依然不放心,直到自己確定感覺到了心跳。
    “你隻是證明了自己的想法,要怎麽做那是我自己的事。”依蘭布魯蘭大公冷冷的回答到:“你可以走了。”話音剛落,書房的兩扇大門突然打開,德爾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剛要離開屋子,背對著大公開口說到:“請你務必尊重我的想法,妹妹,人類不能就這樣...”
    沒等德爾把話說完,大門“砰0”的一聲撞上了,隻剩依蘭布魯蘭大公自己一臉不煩厭的表情坐在書桌前思索著什麽。
    沒多久,門外傳來了女仆的聲音:“主人,那位客人已經走了。”
    “看見了什麽?”大公在屋內問到。
    “一道紅光主人,伴著晚霞,並不是很顯眼。”女仆回應著。
    “好了,你去宴會廳告訴客人們,我有些不舒服,請他們自便吧。”
    “是。”伴隨著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女仆離開了書房門口。大公一個人沉思著,憑她對德爾的了解,他是不會對人類抱有任何同情的,從古至今幾乎每一次大型的戰爭都是他自己設計的一場遊戲,但是現在他居然提出要保護人類,這點實在讓她想不明白。大公起身走到了天平的前麵,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尊她心愛的聖物,看著看著便將所有心事都拋到了腦後,或許對她來說,人類的生死並不重要。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依蘭布魯蘭大公終於欣賞夠了這件寶貝,剛要準備收回的時候,門外又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主人,又有一位客人要單獨在書房拜訪您。”女仆說到。
    “普萊格?”大公感到非常詫異,沒想到靈魂之秤沉寂了百年後剛剛出現,就要在一天之內審判兩個人的靈魂。
    “他並沒有自報名諱,他隻是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裝,上麵還有血跡。”女仆回答著。
    “果然是他,叫他進來吧。”大公又回到了書桌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裝,靜靜的等待著普萊格。
    “咚咚咚”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讓依蘭布魯蘭大公聽起來總覺得有些刺耳,但她還是打開了書房的大門,微笑著迎接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哦,親愛的兄長,非常歡迎你的...”
    “沒時間了妹妹,快幫我阻止德爾,他要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戰。”普萊格身上沾滿了血跡,焦急的打斷了大公熱情的迎接。依蘭布魯蘭非常的尷尬,她抑製住了心中的火氣,依然微笑著對氣喘籲籲的普萊格說:“哦,德爾,他頑劣的性格看來還是沒改,那你想讓我怎麽做?”
    “讓西班牙全力阻止其他同盟國發動對澳大利亞的戰爭!”普萊格斬釘截鐵的說到。
    “為什麽?”大公帶著一絲輕蔑的語氣反問著。
    “為什麽?難道你覺得人類還沒受夠懲罰嗎?還需要流多少血才行?”普萊格挑高了聲調質問著。
    “好吧,要看審判後的結果我才能決定。”大公冷冷的說。
    “我也需要審判?”
    “是的!”
    “好吧妹妹,我承認,其中也有個人的因素,但是...”
    “不要冠冕堂皇的以人類的存亡為借口!我知道那個女孩在哪裏,你居然到現在還對她念念不忘。想想當初遍及整個歐洲的黑死病,那時的你多麽的冷酷無情,視人類的性命如草芥一樣,哦,多麽的有魅力!再看看現在的你,丟盡了亞特蘭蒂斯以及雷姆利亞的臉!”依蘭布魯蘭大公怒斥著普萊格。
    “對!我是愛著她,我也愛整個人類!我...”普萊格剛想為自己辯解,大公隨即打斷了他,說:“夠了,去審判吧,隻要見到靈魂之秤的人無一例外!”大公憤怒的坐回了椅子上。
    普萊格還想說些什麽,但明白毫無意義,他低頭看了看身前那尊漆黑的天平,拿起了那柄烏黑的匕首,像之前的德爾一樣,想也沒想便刺入了胸膛,但連天平的主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大量的鮮血從普萊格的胸前刀口處汩汩流出,普萊格跪在地上痛苦地**著,大公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頓時也被嚇得手足無措,她奔向普萊格焦急的問到:“你做了什麽?這是怎麽...這把刀?你忍著點!”大公說完,瞬間將普萊格胸口的黑色匕首拔了出來,看了一眼便捏成了粉碎。
    “德爾這個混蛋!居然把我的靈魂之刃換成了黑鑽的仿製品!”依蘭布魯蘭咬牙咒罵著,她用手一邊使勁按住普萊格的傷口,一邊衝著他說:“你到是做點什麽啊?殺幾個人不就用不著這麽痛苦了!”
    普萊格躺在地上痛苦的掙紮著,口中不時噴出的鮮血染紅了依蘭布魯蘭華貴的服飾,他用盡力氣,緊緊抓住了她的手,緩緩說到:“我...我沒事...快...快去...阻止...”
    “夠了!夠了!”依蘭布魯蘭大公憤怒的甩開了普萊格的手,身上未幹的血液濺了一地,她默默的離開了普萊格的身旁,走了幾步,猛然間回過頭,用一雙冷冰冰的眼睛注視著躺在地上滿是痛苦的普萊格,她突然發自內心的嘲笑起這個渾身附著肮髒血液的人。
    奸佞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城堡,直到普萊格不再掙紮,逐漸停止了喘息,她再一次默默地回到了他的身旁,她的表情不再猙獰,此刻更像一個普通的女人麵對著逝去的愛人,從內心流露出了無限的傷感與悲痛。
    依蘭布魯蘭哽咽著,她輕撫著普萊格蒼白的臉頰,又從懷中掏出了金絲的手帕,為普萊格拭幹了嘴邊的鮮血後,輕輕蓋在了他胸前不再流血的傷口上。
    “哥哥,我直到現在還愛著你,可你卻在米蘭看上了一個卑微的人類,你我相識千年的時間,卻不如那短暫的一麵之緣,你知道我為你心碎了多久?700年了,每當陽光消失在地平線的那一刻,我對你們的憎恨就開始侵蝕我的一切,即使作為我們也有感情,也會受到傷害,哥哥,你寧願為了人類而放棄永生,那我就在最後成全你...希望我的眼淚可以化為提克斯河的一道波瀾,承載著我親人的靈魂,駛向伊甸園的拱門,願亞特蘭蒂斯之光與雷姆利亞之影永遠相伴,永別了我的哥哥。”依蘭布魯蘭抽泣著做完了最後的禱告,她凝視著普萊格蒼白冰冷的身體,回憶著千年來與他的種種經曆,再一次抑製不住心中的感情,將普萊格抱入了懷中,像個孩子一樣哭泣著。
    過了許久,依蘭布魯蘭大公的情緒終於平靜了一些,她按了下牆邊的一個按鈕,然後整理起自己的衣裝。
    時間不長,房間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女仆已經在門外等待著大公的吩咐,當房門打開的那一刻,女仆看到屋內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旁邊的地上還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的時候,直接被嚇的坐到了地上顫抖起來。
    “是我。”大公淡淡的說到:“找幾個人去把會客室的所有木質家具全都拆了,般去後院搭一個木台,再把我臥室裏奇楠木的雕刻給磨成粉,灑在架子的表麵,我要為我的兄弟送行。”
    “什麽?...是...主人。”女仆快步離開了書房,她不明白為何要損毀這些價值連城的寶貝,但是主人的命令永遠不能違背。
    隨後,依蘭布魯蘭大公又找來了幾個仆人,將普萊格的身體輕輕的抬進了自己的臥室,從衣櫃中取出了一件嶄新的白色西裝,親手為他換上:“這是你最喜歡的那套衣服,還記得你留給我的時候有多麽不舍得它麽?你說過,這是你點燃情感火花的見證,也是你擁有感情的紀念,你明明將感情留給了我,卻為何對那個人類還是念念不忘?哥哥,我知道你還能聽到我說的話,可是我不想再見到那個與人類越來越像的你。”大公彎下腰,貼近了普萊格的耳邊輕聲說到:“我寧可永遠回憶著你我往昔的份快樂,也不願再見你像那個曾經傷害過我的混蛋一樣,墮落到要與卑微的人類相愛,所以我要將你燒成灰燼,徹底的消失在這個星球。”大公說完,轉身就要離開,突然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便又走回了普萊格的身邊說:“啊,對了,鑒於你我曾經的那份感情,我會幫你解決德爾的,不過不要誤會,我並不是為了人類,隻因他傷害了隻有我才可以傷害的人。”
    依蘭布魯蘭大公訴說了一切之後,走出了臥室的房門,對站在外麵的幾個仆人說到:“按我的要求都準備妥當了麽?”
    “是的主人。”仆人們齊聲答到。
    “去把雷歐諾放出來,讓他帶上城堡的護衛隊,守候在庭院四周,如有任何靠近的生物,一律讓它們消失。”大公嚴肅的吩咐著周圍。
    “您生物的意思是?”其中一個仆人低著頭不解的問。
    “會動的一切!這還用我解釋?”大公顯然有些不耐煩,話音一落她便氣衝衝的離開了,邊走邊衝旁人喊到:“12點前,我要在庭院舉行儀式,去把我房裏的人抬過去,然後讓阿爾法去我的辦公室見我!”
    “是!”仆人們恭敬的送別大公,他們心裏雖然百般疑惑,但是沒人敢在多問一個問題了。
    馬上就到午夜12點了,依蘭布魯蘭大公的辦公室裏,一個看起來高挑、瘦弱的男人站在她的麵前。
    “都清楚了麽?”依蘭布魯蘭問。
    “是的主人,我和貝塔將全力尋覓他們的蹤影。還請您耐心等待我們的消息。”男人恭敬的向大公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大公看了看房門上方的掛鍾,時間就要到了,於是她起身便向已為普萊格備好的送行場地走去。
    塞哥維亞城堡的後麵,有一片偌大的庭院,裏麵種植著無數珍惜的觀賞植物,以及散養著幾隻精壯的鴕鳥,這裏也是城堡中的禁地,照顧植物的園藝師,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人,他們通通都是文盲以及啞巴,以免給外界泄露這裏的消息。
    今晚的圓月異常明亮,也剛好處在了搭好的木架的正上方,庭院四周站滿了手持武器以及滅蟲器具的城堡護衛,這才是真正的天羅地網,當真一個生物也跑不進來。
    當依蘭布魯蘭大公走入庭院的那一刻,仆人便將普萊格的身體恭敬的擺放在了木架的上麵,周圍灑上了剛剛磨好的奇楠粉。大公慢慢走近了普萊格,月光照射出她溫柔的麵孔,眼中含著淚水,親吻著普萊格的額頭。就在依蘭布魯蘭還沉寂在對普萊格的思念的時候,雷歐諾輕輕走到了她的身邊,將一束火把遞到了她的跟前。火焰的劈啪聲,慢慢喚回了依蘭布魯蘭的意識,她終於下定決心接過了火把。
    “普萊格.溫斯萊特.阿卡桑德蘭,亞特蘭蒂斯與雷姆利亞的後裔,我曾經的戀人。此時此刻,在月光女神的輝映下,在火焰之王的注視下,我,莫蘭迪爾.巴羅諾.依蘭布魯蘭大公親自為你送行。”說完,大公便將火把扔進了普萊格下方的木堆中,她和身旁的雷歐諾同時低語到:“願亞特蘭蒂斯之光與雷姆利亞之影永遠相伴。”
    火焰逐漸往木架上方蔓延,奇楠粉也在加速著火勢的生長,這時守衛之中突然產生了騷動,人們不約而同的抬頭向空中觀望,隻見一團黑影正圍著月亮盤旋,就在普萊格將要被火焰吞噬的時候,那團黑影一個迅猛的俯衝,闖入了塞哥維亞城堡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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