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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軍大帳軍務間中三人靜默著，艾爾穆站在秦王身後一下下輕輕捶著他緊繃的雙肩。
    李世民慢慢回頭，沉吟良久，說：“可靠嗎？”
    “涵娘幾年前聽殿下吩咐長孫叔叔，收集長安坊間的消息，就一直留意著。兩年前機緣巧合，遇到波斯人在長安收集漠北情報，拿住後威脅利誘下合作過一段時間，沒讓他們做什麽，要求隻要得到有關殿下的消息一定告知我，家中那個內奸就是那邊給的線報，幸虧及時收到，當時真是驚險。本想穩妥了稟報殿下，但那個波斯人突然說不幹了要回波斯，這事不了了之。誰知半年前他們又傳消息來說，想回長安，那個舞伎班就是給我們的見麵禮。事不確定，我就沒和殿下說。涵娘去草原也是想順便看看，接應一下。”艾爾穆邊捶著，邊低聲在秦王耳邊說。
    長孫無忌看兩人雖姿態親密，但神態凝重，不知道在說什麽，安靜在下首坐著慢慢喝茶。
    “涵娘在長安不方便，交給輔機，本王便於處理。你膽子太大，遇到什麽事情、想做什麽事情先告訴本王。記住了嗎？這次你做得太冒失，為一個舞伎班不值得冒這麽大的風險，機會總是有的，但你的命隻有一條！涵娘再有下次，本王就不準你帶兵、讓你嫁人，聽到了嗎？”
    艾爾穆早已肅手立在秦王身前，他最後一句，口氣極重，女娃嚇得瑟縮了下。李世民有些心軟，畢竟涵娘一心為他，但這時不好好管教，不知她還會做出什麽膽大包天的事情。
    秦王疾聲厲色後，中軍大帳一片安靜，艾爾穆看了低頭喝茶的長孫無忌一眼，說：“喏，涵娘不敢有下次。”停了一會，看秦王臉色稍緩，小聲說：“還有一件事。”
    女娃詳細把遇到阿雲嘎四人的經過和昨晚的對話說了一遍，“他們說，長輩想帶族人回歸故土。那件神物很好玩，殿下去看看吧。”
    秦王不以為然，“長安每天有成百上千這樣的人往來。那四個外鄉人，涵娘喜歡就先留在你那聽用。事情說得差不多了，出去疏散疏散。”
    長孫無忌和艾爾穆躬身應諾。
    三人出了軍務間，外間等待的軍官叉手行禮，秦王點點頭，繼續向外走，艾爾穆衝阿雲嘎四人招手，四人忙越眾出來垂首見禮，秦王見是四個英俊青年，隨即看看艾爾穆，心想：涵娘到了知好色慕少艾的年紀了，笑著說：“難得才貌，一起來吧。”
    一行人出了大帳，早有軍士牽了馬過來，親衛低聲詢問了目的地後，十幾人的馬隊馳向武器監。
    穿過3個營盤，武器監營地被拒馬重重拱衛，早有親衛通知了有監，他早已在營門口恭候，長孫無忌對他低語幾句後，有監前行引路到一個把守嚴謹的巨大營帳前。
    帳頂掀了頂棚，日光照進來，帳內一片明亮。隻見正中央停著一輛花花白白有些扭曲變形的牧馬人，阿雲嘎心情複雜地看著自己曾經的愛車，車外殼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擦過，黑一塊白一塊，下手太重把漆擦掉露出了鋼板底色，其他倒是沒怎麽變動。
    秦王圍著牧馬人緩緩轉圈，小聲和身邊艾爾穆說著什麽，其他人都肅手站在一旁。阿雲嘎暗暗打量這位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傳奇君王：身材魁梧，四肢修長，麥色皮膚，相貌英俊堅毅，濃眉鳳目，高鼻薄唇，居然長著歐米伽下巴，的確像後世猜測的那樣有些胡人長相。
    這時，秦王已退到一旁，幾個工匠上來向他見禮後，問：“不知這座車是誰人之物？”艾爾穆向阿雲嘎招招手，阿雲嘎上前答道：“這是朋友送給我們的。”
    工匠說：“某很有一些不解之處，是否能解惑？”
    阿雲嘎隻得說：“我隻會基本的操作，機關原理都是不會的。”隨後在手套箱裏找到備用鑰匙，試著打火，無果，用鑰匙打開油箱，示範如何加油，工匠用一根足有小臂長的竹製長柄勺沾了少許汽油，一股刺鼻的氣味散發出來，眾人皆後退，阿雲嘎馬上鎖上油箱蓋。
    阿雲嘎解釋，這就是敘利亞人提煉的燃料，易揮發有刺鼻氣味，見火即燃。秦王來了興趣，工匠走到遠處火爐前，將勺子裏的汽油稍稍靠近火星，汽油就迅速燃燒形成一個小火炬。
    工匠平伸著手臂，遠遠觀察著，一點點汽油足足燒了2盞茶才慢慢熄滅，竹勺前端已碳化。阿雲嘎見秦王感興趣，又取了一點汽油，滴在水缸裏，見火後汽油迅速在水麵燃燒起來。
    秦王看著燃燒的水麵沉思片刻，說：“座車無法修好，也無法仿製，已無用處，但這個燃料有些意思。這個怎麽製造？”
    阿雲嘎上前一步，說道：“據敘利亞人說是從一種叫石油的深褐色液體裏提煉而來，石油在地底深處產生，有些在地表處也可見。經過蒸餾，添加秘製催化劑，再高溫等很複雜的工藝和很精密的儀器才能提純出這種品質的燃料。”
    “你見過整個過程嗎？”秦王問道。
    阿雲嘎搖搖頭，“當時情況緊急，沒時間煉製燃料，我們就出發了，所以沒見過燃料煉製工坊。”
    “郎君知道敘利亞人的石油從哪裏得來嗎？”秦王又問。
    阿雲嘎想想了中東的位置，說：“應該是從波斯繼續向西北方向，走到大海附近。但我聽長輩說，當年祖上在酒泉玉門祁連山下曾見過一種黑色的凝固狀油脂，當地人叫石脂，有惡臭可以燃燒，如果沾到身上被點燃，無論用什麽辦法都無法撲滅，直到把人燒死為止，與敘利亞人所說的石油很相近。”
    秦王和長孫無忌對視一眼，隴右道。
    秦王向阿雲嘎點點頭，“很好！你們兄弟先到斥候旅，熟悉熟悉故國的風土人情。”阿雲嘎四人連忙叉手致謝，心想：大佬發話，總算是名正言順了。
    一行人回到中軍大帳，艾爾穆落後幾步，小聲說：“我們最快明天回長安，你們先回去準備。”阿雲嘎四人行禮後，轉身回了自己的小帳。
    阿戌和阿亥已把帳內收拾幹淨，衣物都洗淨晾在帳旁。鄭雲龍看到木架上的衣服捂臉，心想：還是沒躲過去。隻能進帳裝死看不見。
    帳內已擺好午食，軍中是吃三餐的，麵食有肉有菜，兄弟四人奔波一上午，坐下吃得頭都不抬，吃完後阿戌和阿亥收拾餐具，鞠紅川對兩個小僮說他們要午休，不用在身邊服侍。
    鄭雲龍看四下無人後，小聲說：“原來唐太宗長這樣，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名不虛傳！嘎子，剛才你真厲害！開始時，大佬對我們愛搭不理的，你一番話說完，他的臉色都好看了。”
    高天鶴也問：“嘎子，你怎麽知道酒泉玉門有石油？”
    阿雲嘎倒了四杯茶分給朋友們，“原來我參加政協會時遇到一個甘肅的代表，他介紹的。昨天，那小公主問了很多車的事情。
    我想，汽車用了兩百年才能達到這個水平，靠現在的工業基礎想修好或者仿製完全沒可能，但汽油不一樣，在軍事上用途很多。所以，昨晚我把有關石油的事情好好回憶了一番，按現在的技術隻能開采淺表地層石油，想來想去隻有玉門油田最合適。
    隻有我們有利用價值，他們才能善待我們，所以大家都好好想想礦產農業相關的信息，這些在現今對他們都是有大用的。”
    其他三人都圍在桌前，聚精會神的聽著，不時把頭湊在一起，小聲商量著。
    帳外的日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