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烽火連城 二十四、水來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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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平二年(公元一九五年),徐州,彭城。
    客廳之中,坐著六個人,應該說是坐著五個臥著一個。
    簡雍照例懶散地臥在席子上,即便現在正中坐著的劉備已經是徐州牧,他也絲毫沒有改變。
    糜竺也已經接受了他這種放蕩的性子。起初,糜竺以為這人不過是個瘋癲之徒,可聽張飛說最終是簡雍勸劉備接受徐州牧一職之後,便立刻對他大為改觀。
    其實劉備任徐州牧的事,雖然簡雍起了很大作用,但最直接的原因還是陶謙的死。
    為了讓劉備不再猶豫,糜竺隻好加大了用毒的量,可憐的陶謙就這麽倉促地結束了一生。而陶謙那蒙在鼓裏的兩個兒子,在糜竺和陳登的慫恿下,主動去拜請劉備,希望他能保護一州百姓。
    最主要的是,在某個不願露麵的“三爺”指使下,十八個身份神秘的人天天去街頭巷尾營造氣氛,搞得滿城百姓都堅信一個事實——曹操不久還會再來,隻有劉將軍能救大家。
    於是,一封“萬民請願書”被送到了劉備麵前。
    而當心中早已清楚一切的劉備看向張飛時,張飛竟用誇張的表情不停地詢問:“寫的啥?寫的啥?”害得關羽憋了半天才沒笑出來。
    就這樣,人心所向,大勢所趨,劉備接受了百姓的請求,出任州牧。
    在簡雍、糜竺和陳登的共同輔助下,徐州已經漸漸恢複了安寧,百姓生活也都算富足。
    今日無事,大家終於有時間坐在一起說說閑話了。
    “子仲兄,我一直有一事想問你,隻是沒得空閑。”簡雍跟誰都不見外,翹著腿說道。
    “哦?憲和兄請講。”糜竺麵帶微笑,回應道。
    “我曾聽聞,在陶謙病重之時,袁術曾派兵過來,卻為何半途而歸,又為何之後沒了動靜?”
    糜竺聽完哈哈一笑,“憲和兄啊憲和兄,此事你不去問那袁術,卻為何偏來問我?”
    “嗬嗬,我不過是聽人說過,徐州之事,子仲兄比任何人都更熟知,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你糜子仲的耳朵。”簡雍也是大笑。
    “憲和兄休要拿我打趣了,我不過是一別駕,怎會事事俱知。但此事我確實有所耳聞,想來是因為孫策之事,袁術無暇他顧吧。”
    “子仲兄所言有理,想來應是如此。”
    “嗬嗬,憲和兄,子仲兄,今日我等在此閑聚,就不要提這些掃興之事了。”陳登看了看一直沒說話的劉備,笑著轉移了話題,“如今主公已是州牧,卻仍是獨身。子仲兄啊,不知令妹可心有所屬?”
    “噗!”張飛本是一直坐著聽眾人閑談。此時正端起茶來啜飲,忽然聽到陳登這話,直接噴了出來。
    關羽也是偷笑了一下,轉頭看了看一臉詫異的劉備。
    劉備當然會詫異,前一刻這些人還在說軍情,下一刻就直接扯到自己的終身大事上來了。
    “元龍啊,休得胡言。子仲之妹年芳妙齡,又豈是劉備可以高攀的。”劉備也知道陳登多半是打趣,他和手下的關係很隨和,類似的玩笑也沒少開。
    “實不相瞞,主公,舍妹尚未許配。若是主公不嫌棄,我回去便詢問她是否有意。”糜竺十分認真地看著劉備說道。
    “不可,不可,令妹溫婉賢惠,豈可委身於我。”劉備慌忙擺手。
    “大哥,我看此事甚好,你不如便答應了。糜淑姑娘貌美而又賢良,與大哥你正好般配。”張飛也是一邊笑一邊說。
    “三弟!”劉備作嗔怪狀。
    “大哥,三弟說的沒錯。人生匆匆數載,難得遇到如此姻緣。”關羽也在一旁說道。
    “主公,你就依了吧。想你年紀也已不小,徐州百姓也都希望你早早成家,立下子嗣,好讓他們安心啊。”簡雍用明顯調侃的語氣說。
    劉備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了,他不得不佩服這群手下,不論什麽事都能上升到大義的程度。
    於是,今天的閑話主題便再也沒有換過,劉備第一次體會到了被逼婚的滋味……
    ……
    糜竺回到家的時候,太陽已經漸漸西下,糜芳和糜淑都在客廳中。
    隻不過今天這客廳中來了兩位客人,糜竺第一眼看見便認出了那兩人。
    正坐著和糜芳談話的男子,和他一樣,是原夜鋒十一賢老座下夜帥——奴寇。而坐在他下手邊的,是他的分統孫觀。
    “嗬嗬,什麽風把你吹來了?”糜竺其實打心裏不喜歡這個人,因為他老是以粗人自居,說話做事十分隨性,毫無禮法。
    “我聽說你見到他了?”奴寇笑問道。
    “是,不過他已不再是當年的′傲野長槍′了,如今的他,已然頹廢不堪。”糜竺略帶失望地說。
    “呸!糜子仲,當年我三人同是夜帥,我豈不了解他的性子?”奴寇微微發怒。
    “嗬嗬,的確,我三人都太了解彼此了。”見瞞不過,糜竺也隻好不再裝了。
    “不過,雖說他擊敗紀靈之事我並不意外,但你是如何說服袁術的?”
    “我隻是告訴他,劉備與他爭鬥,最終隻會便宜了曹操。”糜竺無奈地苦笑,其實他當初也沒想到袁術的腦袋竟然簡單到連想後果都不想就出兵奪徐州。
    “嗬嗬,這蠢貨竟連這麽簡單之事都不會去想。”奴寇大笑,“那子龍現在何處?”
    “他?此時應是去還別人人情吧。你還不了解他麽,若是覺得虧欠別人,便無法安心。”糜竺聳了聳肩。
    “也罷,若是你再見到,記得幫我轉告他,他向我索要之物已然做好。”說完,奴寇便向外走去。
    身影消失前的一瞬間,奴寇沒有回頭,隻是他的聲音傳進廳中:
    “今後還是叫我本名吧。奴寇這名字,就留在河北總堂中吧。”然後,他走出了院門。
    望著院門漸漸合上,糜竺幽幽地說道:“臧霸、臧宣高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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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州,右北平郡,鮑丘。
    麴義、劉和以及閻柔等人正在營中商議著進攻的路線。
    一個小校突然跑了進來,“報!稟將軍,營外遠遠望見一萬白馬騎兵朝這邊奔來!”
    麴義抬起頭,嘴角泛起了笑容。
    “果然被你猜中了。”閻柔也笑道。
    “他若是不來,便不是公孫瓚了;他若是悄悄地來,便更不是公孫瓚了。”麴義一邊揮手讓小校下去,一邊說道。
    是啊,以公孫瓚的才能,絕對會在敵人新增兵力,布防尚未分配完善時進攻;而以他的傲氣,便注定他不會偷偷摸摸地來。
    “既然他來了,便別讓他失望。我們依計行事吧。”說完,麴義便走出營帳,命令所有人做好準備。
    閻柔也緊隨其後走了出去。正當鮮於輔、鮮於銀、齊周也要離開時,一直沒有動地方的劉和小聲開了口:“諸君且慢。”
    “公子有何事?”鮮於輔問道。
    “待公孫瓚兵敗之時,諸君可否助我離開此地?”劉和盡量壓低聲音,不斷用餘光看著營帳外說道。
    “公子的意思難道是說……”齊周隱約猜到了些。
    “不錯,袁紹不過是想靠我的名望來駕馭先父的手下,一旦公孫瓚被滅,我便沒有任何價值了。以我對袁紹的了解,隻怕是他早已對麴義下令,讓我′意外′死於此戰吧。”
    “怎會?!”鮮於輔低聲驚呼。袁紹的名聲在外,心胸真會這麽狹小麽?
    “公子從何而知?”齊周有些疑惑。
    “是我一個友人探聽得知的。”
    三人對劉虞十分尊敬,他們當然也不會懷疑劉和。
    “公子放心,我等必盡快做好準備,解救公子。”
    劉和聞言,衝三人拱手致謝。
    三人也拱手還禮。為了防止麴義起疑,他們趕緊也走出營帳去備戰。
    當他們都走了之後,劉和歎了口氣,也慢步走了出去,卻並沒有去找眾人。他隻是踱步到帳後黑暗處,仿佛自言自語地說:“這樣便可以了吧。”
    那裏,似乎有個人影微微點頭,便如同一陣風一般,消失在了夜色中。
    劉和表情冷淡,望著烏雲壓頂的天空,苦笑著搖了搖頭……
    ……
    白馬義從,一直奇特的部隊。他們為了追求速度,裝備盡量追求輕便。除了頭盔、胸甲和護腕,渾身上下再無鐵質盔甲。
    這支部隊從誕生的那天起,便令塞外之敵聞風喪膽。
    一個箭法精湛的騎兵或許無足畏懼,可是當這種士兵達到一定數量,便足以對敵人形成絕對的威懾。
    可是,當這支在塞外如神話般的部隊來到麴義營前時,他們第一次知道了哭笑不得的意思。
    敵人是在轅門外列陣,可是這陣勢,怎麽看也不像要打仗的樣子。
    麴義命數十人為一隊,每人持一塊木板,聚集在一起圍成了一個個“龜殼”。
    自從界橋之後,麴義便總結出了這麽一個關鍵的因素——將敵人的速地圍著敵人運動,出其不意地放箭而先發製敵的。但是麵對這些“縮頭烏龜”,他們也無可奈何。
    “界橋時麵對著三千白馬義從,你還派出八百先登,此時敵人騎兵少說也有五千,你因何反倒隻派五百人?”閻柔看了看剛才被麴義下令減半的前鋒部隊,好奇地問道。
    “因為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公孫瓚絕不可能組織起近乎之前兩倍人數的白馬義從。所以,這些騎兵必定是假的。而對付一般騎兵,五百人足夠了。”麴義自信地說道。
    閻柔不再說話,又看回了戰場之中。
    而在那裏,先登死士正等待著出奇致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