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下唯心 三、徐風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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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彭城。
    這些天張飛的心情十分煩躁,因為他的建議被大哥駁回了。
    斥候回報,曹操率大軍前往豫州,去肅清袁術的勢力。難得這麽好的機會,張飛便向劉備建議,趁機襲取兗州。
    可是,孫乾和簡雍卻一致反對,理由是曹仁一直駐守在兗、徐邊界,曹操遠征,他們定然早有防備,更重要的是,呂布最近的動向也讓人起疑。
    得到了黃巾糧庫的輜重,呂布一直在招兵買馬,加緊調練。
    而且,他似乎並不介意讓劉備知道。孫乾奉命前去拜訪時,張遼正光明正大地訓練新兵,而呂布給出的理由是,斥候報說曹操不斷向東添兵,他怕戰事突起,來不及應對,所以便及早準備,以防不測。
    現在的情形對劉備並不利。呂布是客居徐州,他又不能先動兵,否則便會落下容不下天下英雄的惡名;再者,做為徐州之主,即便曹操發兵攻呂布,他也不能坐視不理;三者,關平已經露麵,現在除了對方也知道的趙雲外,劉備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做為雪藏利刃的兵馬了。
    曹操征豫州,便成為了一個好的機會。
    劉備完全可以借口進攻兗州的名義,讓呂布援助兵馬。既然他說訓練新兵是為了對付曹操,那麽與其防守,不如主動出擊,而主動出擊,這些新兵自然義不容辭地做為先鋒。
    可是劉備竟然不同意!
    張飛雖然知道劉備的顧慮,卻為錯失這機會而十分懊惱。
    百無聊賴,他隻好找個人發泄一番,而這個倒黴的人,便是簡雍。
    ……
    “益德啊,我……我可不能再喝了。”簡雍一條腿搭在桌子上,雙手不住地衝張飛搖晃。
    “少廢話,你們勸大哥切莫用兵時,可未曾停下過。”張飛站起身,抓住簡雍的肩膀,把酒杯送到他的嘴邊。
    “益德你先聽我說完,我等之所以……咕咚……咕咚……”
    張飛可沒心情聽他解釋,按著他直接灌了下去。
    簡雍被灌得差點嗆到,好容易掙脫了,一陣咳嗽。
    “我氣的是,大哥居然也同意了!”
    “咳……咳咳……益德啊……咳……你真不知玄德的心思麽?”簡雍一邊咳嗽一邊問張飛。
    張飛猛地把酒杯放下,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你比我清楚,玄德心中是怎麽想的,又何必故作糊塗。”
    張飛自然知道,其實他也有同樣的想法,那便是有一日能與呂布推心置腹,共圖大業。
    可是,現在的呂布已經不是當初汜水關前那個將軍了。現在的他,是一眾武將的領袖,而做為領袖最無奈的是,很多時候,不能根據自己的意願去行事。
    陳宮、高順、曹性、成廉,這些人哪一個願意與劉備合作?他們想的,都隻是奪取徐州。
    呂布即便是有心與劉備誠心以待,也無法去實現,因為這樣做,便會冷了手下將領的心。
    一個陌生的盟友,和一群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呂布根本沒得選擇。
    “憲和,你覺得呂布何時會動手?”張飛平靜地問簡雍。
    “起碼不會是今天。”簡雍笑著回答。
    “是啊,一定不會是今天。”張飛的目光望向遠處的天空,有些疲憊地自言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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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小沛。
    黃巾糧庫充足的輜重,讓呂布一下實力大增。
    而劉備為了不撕破臉麵,還要照常供給糧食。
    呂布站在校場邊,背著手看著裏麵的新兵。
    “公台,你說……我們就不能和劉備真正地聯合麽?”
    “奉先,我……我這麽和你說吧,主人歡迎客人,可院中散養的惡犬卻不歡迎,那麽客人會進門麽?”
    “你說的,是張飛麽?”
    “不,是關羽。張飛雖然勇猛,卻更冷靜,反是那關羽,性格太過剛烈傲慢。況且之前曹豹中毒,你也應注意到糜竺對我等的態度。這徐州,隻歡迎主人,而不歡迎客人。”陳宮眯著眼,一邊看張遼訓練新兵,一邊回答。
    “文遠!”呂布忽然開口叫道。
    “唰!”張遼聽到呂布叫他,便把手一抬。
    新兵訓練的成果從任何地方都能看得出來,就比如張遼這一抬手,所有新兵立即停止了對練,收住兵刃整齊地站好。
    “將軍,何事?”張遼跑過來問道。
    “這些兵何時能上戰場?”
    “若隻是用做……”張遼壓低了聲音,“若隻是用做消耗,今日便可上陣。可若要成為精銳,卻仍需時日。”
    “是麽,”呂布手搭涼棚,望著那些整齊的新兵,“自今日起,不要再訓練這些基本了。叫成廉和曹性來,讓他們挑選人手。凡善騎者皆入狼騎兵,善射者皆入神弓營,讓他們靜修一技。”
    “奉先?”陳宮疑惑地看著呂布。
    “如公台所言,既然主人管不住惡犬,那便隻好由客人代勞了。”
    ……
    與整個徐州緊張局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直住在貂蟬那裏的淩鴛。
    得到張楓傳信之後,她的心裏,反倒是輕鬆了不少。
    不用每天去思索怎麽接近呂布下手,她便能自在地隨意玩耍。
    就好像今天這樣,淩鴛正纏著貂蟬隨她一起出去散心。
    “瑩姐姐,你整日住在這裏,就不悶麽?隨小鴛一起出去走走散心吧。”
    “丫頭,你之前出門可都是自己去的,為何這次要拉我一道?”貂蟬一直派人監視淩鴛,可最近幾次出門,這小丫頭都隻是開開心心地買糕點、逛鬧市,並未與任何人接觸。
    貂蟬也不禁有些懷疑,莫非是這丫頭玩心太重,忘記了自己的任務?
    不過答案很快便明朗了,因為陳宮安排滲透到兗州的探子帶來了驚人的消息——夜鋒北方總堂……被攻陷了。
    貂蟬心中不知是該傷心還是高興。說傷心吧,這個一直籠罩在心中的陰影消失了,同時也意味著,眼前這個小禍害失去了幕後指使,便不會再加害呂布了;可那裏,畢竟是自己生長的地方,即便感情不深,卻仍是無法忘懷,真要說高興,也沒有什麽讓人欣喜之處。
    不管怎樣,終於不用每天都提防著淩鴛了。
    所以,貂蟬的心裏,對這個小妹妹也找回了當初在總堂時的感情。
    “那有兩件事你須先應我。”貂蟬故作嚴肅地說。
    “嗯!嗯!什麽事?”
    “第一,你我二人隻在府中走走……”
    “啊?!”淩鴛的嘴張得可以放下一個雞蛋。
    “噗哧!”貂蟬忍不住笑出了聲。
    “姐姐!”淩鴛這才反應過來,貂蟬是在拿自己尋開心,便立刻撅起小嘴,叉著腰瞪著貂蟬。
    “好了,不鬧你了,第一,不可玩得太晚;第二,不可惹事。”貂蟬努力地收斂著笑容說。
    “好。”淩鴛已經等不及了,都沒仔細聽貂蟬的話,便拉起她向外走去。
    臨出門,貂蟬衝院中的下人點了點頭。
    這些,是呂布安排保護貂蟬的人,平日裏便偽裝成下人。在得到貂蟬會意後,他們便立刻出門,通知城中暗藏的人手,秘密保護貂蟬和淩鴛。
    ……
    亂世中,總有些膽大過人的異類。
    貂蟬和淩鴛在鬧市中走著,卻完全不知道,就在街邊的酒肆二層,兩雙眼睛正看著她們。
    “那就是呂布的女人麽?”趙雲麵無表情地端著酒杯,用眼角看著下麵的二人。
    “是,怎麽,子龍也對她的美貌動心了?”臧霸坐在對麵,一邊喝酒一邊調侃道。
    “兒女私情,隻會誤了好男兒的前程。”
    “嗬,不是你自己親口說要過平凡的生活麽?怎的如今卻又關心起自己的前程了?”
    “不是我,而是呂布。我隻是有種感覺,他最終會敗在此女身上。”
    “難怪你一直沒有娶妻,這般不解風情,隻怕是一輩子都難有人肯嫁你。”臧霸嘲笑著說。
    “如我這樣的人,誰知哪日便丟了性命,又何談一生。”趙雲卻無心說笑。
    “是啊,一日夜鋒,一生夜鋒。”
    “身為夜鋒者,必不得善終。”
    這是當年他們同在河北總堂時說笑的話,卻很真實地反應了夜鋒那種隨時會沒命的殺手生涯。
    “不過,你膽子也太大了。隻身來小沛不說,竟還主動約我喝酒。就不怕我帶人來殺你麽?”臧霸對於趙雲冷漠外表下的膽氣,既佩服又無奈。
    “你臧宣高不會。”趙雲顯然對這個昔日同伴很了解。
    “嗬嗬,難得你還如此信任我。”
    “夜鋒已終,能信任的同伴不多了。”
    “是啊,”臧霸也不再說笑了,表情很嚴肅地說:“不想……北方總堂竟會毀在自己人手中,集你、我、子仲三方之助,也沒能力挽狂瀾。”
    “大勢所趨,夜鋒的大義,不被這亂世所容。”
    “你可知賢老……”
    “嘭!”趙雲的酒杯猛地按在了桌子上。
    臧霸無奈地搖搖頭,“都已然過去了,你又何必再糾結於此?”
    “亂世無情……今日我請了。下次再見時,隻怕你我也要刀兵相向了。”
    說著,趙雲站起身,向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