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下唯心 五十六、大將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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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曹昂現在擺出的架勢,夏侯淵等人終於知曉他是和誰學習的槍術了。
寸槍,原河北總堂十二賢老座下夜帥、青州兵副統領周恒的獨門絕技。
這種槍法,對於使用者的臂力要求極高。
因為寸槍與一般槍術的區別在於,出槍攻擊敵人時會留有餘地,根據對方的反應在最後一刻做出相應的變化。
這便要求使用者必須能完全控製住力道,對槍的駕馭極強方能做到。
而這種槍術的速應對,從而取勝。
周恒雖然脾氣暴躁,但是對於愛武之人,卻格外耐心。
平日裏他也沒有任何隱藏,任何兵士無事時去詢問要領,他也是毫無保留地告知。
可是,寸槍看似容易,真正練起來卻十分困難。
全力出刺之後,要在最後一刻完全收住,並且再次發力,同時又要保證精準,這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經過一段時間,所有想學這絕技的士兵看著自己已經腫起來的胳膊,也都隻能搖頭苦笑。
可是,偏偏就有這麽個執著之人——曹昂。
雖然沒告訴任何人,但這小子在請教完要領之後,卻每天都堅持練習。
當然,受苦是難免的,可是即便胳膊已經酸疼到連筷子都拿不住了,他也沒有放棄。
正是這種毅力,才令他最終習得了真諦。
當周恒知曉此事之後,也大為驚奇。所以,在包括曹操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周恒將曹昂收做了徒弟,並將更高超的技法傳授給他。
而今天,便是曹昂第一次將這種技藝用於實戰。
……
張先看著曹昂,也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小子也要認真了。
他將長刀插在地上,從腰間解下了一條鐵鏈,鏈子的前端有一根鋼刺。
這才是他真正的兵刃,做為夜鋒分統的兵刃。
隻不過,他成為武將之後,便沒怎麽用過了。
但是張先也是個不安分之人,於是他突發奇想,把這種刺客之兵與長刀結合到了一起。
在長刀的尾端打上鐵環之後,他便能將鐵鏈固定在上麵。沒事的時候,他便自己偷偷鑽研,終於能靈活運用了,隻是這種組合,他也沒有在人前顯露過。
看著曹昂的眼睛,張先知道,自己也必須動真格的了。
所以,他也跳下戰馬,因為比起馬戰,還是在下麵更自在些。
久為刺客,他當然清楚那眼神代表什麽。
就這樣,素未蒙麵的二人,便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領。
……
曹昂在準備的同時,也仔細觀察著張先的兵器。
此人若是真能將這武器運用自如,那便也有些能耐了。
剛猛的長刀與陰柔的鐵鏈相合,也是需要極高的駕馭能力的。
曹昂試探著向前挪了兩步,張先將長刀和鐵刺同時握在手中,也慢慢俯下身子。
僅僅過了一瞬間,雙方同時爆發,衝向對手。
“嗚!”令曹昂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他本以為張先定然是先甩出鋼刺,等自己躲閃之時,便用長刀發出致命的一擊。
可是,這個不循常理的對手,竟然是握緊鋼刺一端,將長刀擲了出來!
這便是張先獨特的地方,他仍然保留著做為刺客時的性格——喜歡近距離看人絕望的眼神。
長刀被擲出的同時,張先也爆發出驚人的速度,跟隨著一同加速,衝向曹昂。
曹昂對張先這速度也很意外,因為他竟然能讓擲出的長刀和握緊的鋼刺間那段鐵鏈始終保持鬆弛。
沒有任何思索的時間,因為長刀已經到了身前。
刀是飛向自己左肩的,而張先則瞄準的是自己的右腹。
張先所取之道,便是通過激發人的本能將其擊殺。
左上有危險,一般人便會本能地向右閃避,這樣,便會正好撞上鋼刺。
可是做為修習寸槍的人,曹昂自然有著超乎常人的反應速度。
他將長槍反握,同時下蹲,用槍尾格開了長刀的刀鋒。
無視頭頂被刀鋒切下的木屑,曹昂右腳跨出一步,同時右手向外推,左手抓住槍尾向內拉,將槍鋒橫著送到了張先胸前。
張先自然也沒料到對方會這樣應對,趕忙收住招式,將鋼刺豎握,擋住了槍鋒。
可是,這並不是一般的槍術,而是寸槍。
曹昂在槍鋒被格住的一瞬間,既然將左腳收回從身後向右伸出,順勢旋轉身體,背對著張先,而槍杆則架到了自己的右肩。
這便是下一招的預備。
緊接著,曹昂雙臂同時用力向身後的張先推送。
在張先看來,那本已經被格住的槍鋒,竟然如同毒蛇一般,從左側繞過了鋼刺,迅捷地再次攻向自己。
而這一招之快,確實也超出了他的反應。
憑借著過人的速度,張先在最後一刻奮力後閃。
“噗!”
槍鋒還是刺中了他的左腹,但也由於他最後的閃躲,並沒有刺入太深。
張先左手捂著腹部的傷口,右手將鋼刺向後一拉,帶動已然落地的長刀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閣下的技藝也算精湛,隻是戰場廝殺,如此之輕的兵器,還是不要再用了。”曹昂轉過身說道。
剛才格開長刀時,他便發現了異樣,因為這刀竟然比一般的輕了許多。
當然會輕,張先畢竟不是以力道見長,想要能單手擲出,這刀的分量自然也就不能太重。
其實,他的刀鋒內部是空的,曆次上戰場,他都竭力避免和敵人硬碰,怕的也就是兵刃相擊的一刻,自己的刀會碎裂。
“嗬……還未……請教閣下大名。”張先雖然腹部仍然在流血,卻也勉強笑著問道。
“在下曹昂。”
“嗬嗬……果然……虎父無犬子。”
“你走吧。”
“你不殺我?”
“武者之鬥,勝負已分。既敵已敗,再動手便是殺戮,昂不願為之。”
“那……便多謝公子了。”
張先拄著刀牽上馬,向自己的本陣走去。那邊,徐媛和雷敘早就出來接應了。
曹昂的戰馬也早已站起來,他翻身上馬,也慢慢回到了自己的軍陣之中。
……
“主公,沈帥,讓你們失望了。”張先被二人攙扶著,衝張繡和沈容說道。
“勝敗兵家常事,先下去包紮傷口吧。”張繡對這幾位分統的感覺一直很不錯,自然也不會責怪什麽。
沈容也上前查看了一番,見並無大礙,便放下心來。
而接下來該做什麽,不用任何人說了。
“鳴金收兵!”
張繡一聲令下,便帶著兵馬向己方大營走去。
唯一有點意外的,便是夏侯淵和曹洪也並沒有下令乘勝追殺。
夏侯淵當然不會。
與他兄長夏侯惇不同,夏侯淵的性格更趨於穩重。
既然陣前單鬥已然占了上風,對方士氣低落而撤走,他何必再去追擊。萬一追急了,反中了敵人圈套,隻會是得不償失。
反正隻要能擋住張繡進軍即可,這樣耗著,自己也沒什麽損失。
隻不過,現在還能和他一樣穩重的,也就隻有曹洪了。
大公子初戰得勝,部下們早就歡呼雀躍起來。
由於曹昂平日裏和士卒也算親近,眾人對他也沒有那麽多忌憚,現在全都圍著他稱讚。
曹真也替他高興,雖然早料到他不會敗,但剛才陣前這一番,已然隱約能看到大將之風了。
夏侯淵也沒打算製止,就任由他們這樣慶賀著凱旋。
如此提升士氣之時,他當然不會潑冷水。
而且,這慶賀之聲若是能讓張繡聽到,想必他會氣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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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每當豔陽高照之時,便總有些角落會生出陰影……
豫州,潁川郡,許都。
四賢老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安地看著眼前的女子——董琳。
她是車騎將軍董承的女兒,也是漢帝劉協的嬪妃。
今日不知為何,她忽然要見四賢老。
本來這後宮,四賢老是不便來的,可是董貴人有命,他也無法拒絕。
“聽聞賢老原本便是漢臣,隻因先帝聽信讒言,才流落於外。”
“是,老臣原本是山陽東部督郵,因黨錮之亂不得已逃亡於外。”
“如今天子聖明,而賢老也已然重獲重用,實乃天下之福、大漢之幸。”
“蒙天子不棄,老臣必當盡心輔佐。”
說了半天,四賢老也未能聽明白她究竟是何意。
“賢老,依你之見,曹操比那董卓如何?”
“這……”
“賢老直說無妨。”
“世人皆言,董卓為禍國之人,擾亂朝綱,而曹將軍護駕有功,又豈能相提並論。”
“噗哧!”董貴人聽了不禁以手遮口一笑,“都說人老成精,果然如此。”
“老臣不敢。”
“好了,也必不和賢老兜圈子了。實不相瞞,如今天子的處境,與在長安之時並無他別。”
“此話怎講?”
“賢臣也好,奸臣也罷,如今天下大亂,哪個又真正還對大漢的威嚴有所畏懼?”
四賢老抬起頭,卻發現這個女子的眼中,竟然有殺氣。
“陛下所須者,是四海賓服,而非如曹操一般強勢之臣。便是此刻陛下尚未察覺,但久後,他也必會被曹操所製。”
“啊……”
“故而今日請賢老過來,便是商議,如何將這威脅除去!”
四賢老沒有回答,隻是那放在腿上的雙手,在他不覺間,已經把衣服抓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