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下唯心 五十七、異類難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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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繡等人現在再次遇到了難題,因為初戰失利,王威將荊州兵馬向後移了三十裏。
眾人當然知道他是何意——你張繡能勝,我王威便跟你繼續前進,不能勝,那我就撤軍了。
以王威的地位,他是斷斷不可能有這種決斷權力的。那麽可想而知,必然是劉表在出發之前就已經告訴了他這種行事辦法。
這隻老狐狸,到底不是真心相助。他不過是想以聯合為名,趁機討些好處罷了。
道理大家都懂,隻是即便王威後撤三十裏,張繡也沒辦法去說什麽。
如果鬧翻了,很可能荊州兵馬就直接回去了,那樣的話,自己連這種虛晃的聲援之勢都沒了。
現在首要之事,便是穩住荊州兵,而最好的方法,自然便是取勝。
而在沈容的親自授意下,最終張繡決定,從宛縣調胡車兒來,順便派人將張先送回去養傷。
這次出兵,胡車兒並沒有跟來,因為即便現在和沈容已經解開了疙瘩,但二人還是會別扭。
可是現在,已經不是再計較這些的時候了。
就這樣,雙方又耗了幾日後,張繡終於再次搦戰了。
……
“報!稟諸位將軍,營外有個野人搦戰!”
“啊?”即便是夏侯淵,聽到這樣的稟報,也不禁詫異,“什麽野人?”
“不知,是一個赤膊大漢,舉著一根一人高的鐵柱在營前搦戰。”
“嗯?”曹洪也很費解,這張繡軍中怎麽什麽人都有。
“想必,是沈容的親徒胡車兒吧。”曹真解釋道。
也隻有怪人才會關注怪人。做為一支獨特的兵馬,蛭營的少統領自然會更多地關注其他總堂的奇異人士。
那時聽到關於張楓和任瑩遭遇伏擊之事的細節,他便隱約猜到會是這個人。
據他的調查,胡車兒得意之處,便是自己魁梧的身形和過人的力氣。
而在東南總堂的悉心調教下,這個人已經能完全駕馭這種力量了。
沒有任何招式,胡車兒的戰法,完全是憑借本能的反應,再以後天訓練的速度匹配天生的神力,而成為東南總堂的一把利刃。
“此人厲害麽?”夏侯淵看曹真的表情,似乎並不樂觀。
“那便讓我再去會會此人!”曹昂勝了一戰,氣勢正勝。
“子脩,我知你如今槍術已然十分精湛,可此戰你萬萬不可去。”
“為何!”曹昂有些不悅。
“單論氣力,隻怕呂布也未必是此人敵手。”
一句話,所有人都沉默了。
自兗州被襲算起,與呂布接觸最多的,應當就是曹軍的將領了。
那個男人的英勇,是所有人都從心底承認的。
曹真說話從來不喜歡浮誇,他能這麽說,便是事實了。
如果說那胡車兒真的如此厲害,便絕不是曹昂能應付的。
“依你之見呢?”夏侯淵詢問道。
“我去。”
“什麽?!”曹真的話,再次讓眾人張大了嘴。
“若那胡車兒真如你所說,那你此番豈不是白白送了性命?”夏侯淵急切地要製止。
“將軍莫急。我並非是要去送死,隻是如今這營中,也隻有我才有可能與他一戰。”
“為何?”
“諸位將軍所擅長者,或是馬戰,或是長兵。若是與胡車兒對敵,大大不便。”
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胡車兒所用兵器為鈍器,而長兵要發揮威力,便必須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樣就不能近他的身。但是如果不近身,又無法與之硬碰,便無從下手。
而曹真的蛭刺則不同,可以在尺寸之間進攻,自然也算是對胡車兒的一種克製。
“話雖如此,可……不如有我親自出戰。”夏侯淵還是有些猶豫。
“嗬,將軍自己也知不可,又何必說之。”
沒錯,夏侯淵和曹洪最為統帥,是斷斷不可出戰的。
萬一有閃失,影響士氣不說,軍中無主,張繡必然強攻。
若因此失守,這責任誰都負不起。
“將軍放心,真曾是夜鋒刺客。刺客者,必先謀求生。我不會有事的。”
……
在夏侯淵等人商議的這段時間,胡車兒就這麽扶著鐵柱安靜地站在營前。
既不焦躁,也不惱怒。
這便是他的性格,靜如山嶽。
不過好在對方也沒有讓他等太久,營門開處,夏侯淵和曹洪率領步騎列陣而出。
“幾個……”
與一般人的問話不同,胡車兒說出了讓對方很沒麵子的話。
他從來沒有想過單對單,因為在他的人生中,除了沈容,還沒有遇到過能獨自戰勝自己的對手。
曹真提著槍,緩步帶馬出陣。
“我一人足矣。”曹真笑著回答。
他並沒有和夏侯淵等人說明真實的想法。其實正因為胡車兒是沈容的親徒,曹真才會爭著對戰的。
雖然他也沒有把握,卻仍然很想將這人殺掉。
曹真要讓沈容也嚐嚐失去珍視之人的痛楚。
胡車兒聽到他的回答,目光立刻淩厲了起來。
接著,在兩軍陣前,他再次展示了讓眾人吃驚的能力——胡車兒單手將鐵柱舉平,指向曹真。
近看之下,曹真才真正明白這鐵柱並非隨意之物。
鐵柱之上,周身全是掏出的握柄,大約每個一尺便有一處。
也就是說,胡車兒可以隨時變化把持位置,自然也就多了幾分靈活。
“過來受死。”胡車兒用低沉地聲音說道。
“誰死尚未可知。”曹真說著,跳下戰馬,雙手端平長槍,擺好姿勢。
“嗚!”胡車兒的實力,決定了他不會如一般武將對戰那樣先觀察對手。
正如之前襲擊張楓他們一般,胡車兒將鐵柱如槍一般推了過來。
魁梧的身體,厚重的兵器,卻有著驚人的迅捷。
曹真雖然聽說過此人的厲害,但親眼所見,也還是有些驚訝。
不過他也早有思量,在胡車兒衝出的同時,他猛地蹲了下去。
臨場學以致用,是有悟性的武人共有的特點。
那日見張先的技法,倒也讓曹真學到些東西。
他蹲下之後,立刻雙手用力,將自己的長槍如箭矢一般投出,目標便是胡車兒的右腿膝蓋。
曹真猜的沒錯。
胡車兒駕馭這種力量和速度的根本,便是雙腿。
過人的腰力與雙腿強健的肌肉配合,使他的下盤異常穩固。
而曹真的這一招,正好是從最根本上破解胡車兒的進攻。
手托重物快速前進時,如果下盤受傷,必然會失去平衡。
胡車兒自然也清楚這點,所以,當長槍飛到離自己還有兩尺的距離之時,胡車兒忽然變招,用左手一壓,鐵柱硬生生拄到地上。
就在曹真以為得逞,準備突前之時,卻發現胡車兒根本沒有停下!
他竟然以鐵柱為支撐高高躍起,憑借著驚人的敏捷,翻身跨過鐵柱,落地的同時雙臂用力,以極其剛猛地勁力帶動鐵柱砸向曹真。
此時曹真已然開始前衝,由於卯足了力氣,現在根本無法停住變向。
孤注一擲。
曹真並不像他在營中對夏侯淵說的那樣先求保命,而是如亡命徒一般,又加快了速度。
“咚!”鐵柱的前端砸到了地上,周圍的石子迸濺,而地麵也凹下去了一塊。
曹真還是被擊中了,雖然憑借著全力奔跑躲過了最致命的部分,但鐵柱的後半段還是拍中了他的後背。
所幸,由於地麵的阻力,再加上身上盔甲的保護,並未傷到骨頭。
但即便如此,那種勁力透體而過,也絕非曹真能承受的。
“呃!”一口血吐了出來,曹真的眼前也是一黑。
兩邊的士兵都發出了驚呼,夏侯淵等人更是緊張地緊握馬韁,曹昂甚至剛剛想衝上去救援。
不過沈容在張繡的陣中,卻皺了皺眉頭,歎息著說道:“可惜了。”
張繡等人聽他這麽說,便眯起眼睛,仔細去觀察情況。
隻是他們都看不清楚,此時已然身受重傷的曹真,竟然在笑。
是的,因為他賭勝了。
靠近胡車兒的一刻,他從腰後同時拔出兩根蛭刺,分別插入了胡車兒的兩條大腿內側。
此時,鮮血已經開始順著蛭刺中間的孔隙流出了。
“小人之行。”
胡車兒仍舊沉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曹真驚訝之餘,趕忙憑著本能咬牙從鐵柱下閃出。
視線恢複的一刻,他看見了胡車兒那張略顯惱怒的臉。
“噗!”
“噗!”
胡車兒倒手,將兩根蛭刺拔出,雖然仍舊在流血,但比起蛭刺的效果來,已是微不足道。
曹真這才明白,原來自己錯誤地估算了一件事——對方的體格。
如果是普通人,這兩下便正好刺中動脈,那樣的話,即便是拔出,血也一樣會流。
可是,胡車兒的雙腿由於經常承受重負,不僅粗壯,而且肌肉結實。
剛剛那兩刺,並未刺中血管!
曹真此時已經沒有了任何武器,而身體也如散架一般不聽使喚。
看著胡車兒再次慢慢提起鐵柱,他也隻能苦笑著等死。
“嗖!”
“叮!”
從曹軍陣中,忽然射出一支箭來。但這支箭並未正中胡車兒,而是擦著他抓住鐵柱的手劃過了。
曹真和胡車兒同時看向那邊,卻見夏侯淵此時已經將第二支箭搭在弦上。
胡車兒慢慢轉頭,看了看自己手背上淺淺的傷口。
最終,他又將鐵柱放下了。
在夏侯淵示意下,李典和韓浩趕忙帶馬上前,將曹真救了回來。
所有人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有夏侯淵和胡車兒清楚。
方才那一箭,是故意射偏的,但卻顯示了更高超的技藝。
因為那支箭,是從握柄的內側穿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