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長安重劍天下聞,落花逢君江南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十八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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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落猛然睜開雙眼,道:“你是怎麽知道的?”這些事情,秦落是不可能會和別人說起的。他知道秦夜泊聽了他們的談話,可那時候又能聽到多少?
“推測,這些日子和張庚衍打的交道太多了,有些端倪,細想便知。”秦夜泊手指在桌子上無規律敲著,每一下都敲進了秦落的心頭。
他多年不見的兒子,已經能夠獨當一麵了。
“剩下的我來說吧。”秦落終是歎了口氣,兜兜轉轉,沒想到秦夜泊最終還是和清君門扯上了關係。
“不過,你和清君門,現在到底是什麽關係?”
秦夜泊下意識重重抿了下嘴唇,才道:“不死不休,清君門是蘇彥派到江湖上的一個組織,為的是探查蘇逸的生死,而如今的蘇逸,就在染靈中。”
這話已經是說的十分明顯了,秦夜泊已經與他們,有脫不開的關係。
蘇逸蟄伏待機那麽久,想要的是什麽,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而秦夜泊卻與蘇逸一路……
背後的立場可真是耐人尋味。
秦落十分意外,他本以為秦夜泊是因為慕容氏的事情才與清君門為敵,那也僅僅是江湖紛爭。
可一旦牽扯到了蘇逸,那已經是蘇彥和蘇逸的較量了。當初趙綰珺送秦夜泊離開了秦家,秦落心裏還是有些慶幸的,至少是無關這些紛爭,哪怕醫生都平淡無奇,也好過卷入這場宿命的決鬥。
“你和蘇逸?”秦落當然聽過蘇逸的大名,無論是從大涼的口中,還是在張庚衍的口中。
事實上,蘇逸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無論他與秦落,還是秦瀟晗,都實在是沒有交代的必要。
因為,秦家有秦家的事情,而他秦夜泊也有著自己的事情。
“罷了。”秦落一擺手,道:“那些事情也許我沒有關係了。”
最後又重重歎了口氣,道:“叛國,就是秦家的命,夜泊,你小子還沒有走到這一步,我希望你永遠也不要走到這一步。”
秦瀟晗心中一動,聽到叛國兩個字,他心中總是能翻起驚濤駭浪。叛國,這兩個字幾乎讓他夜不能寐。
這兩個字實在是太沉重了,沉重到他甚至想過以死謝罪。
可他死了,誰來背負著秦家的命運呢?
旁人,終歸是不可信的,無論是不是秦家的命,亦或是秦家的債,都是要有人背起,繼續前行的。
“二哥有所不知,張庚衍身邊,曾出現過一個大涼的殺手,聽他說,此人功夫十分了得。”
秦夜泊想了一下時間,十八年前,那時候月無雙還未成名。那時候大涼便有如此的殺手?
他唯一能想到的名字,就是薑穆。
“那個人的名字,喚作薑戎,戎馬的戎。”秦落對這個名字印象倒是深刻。
“使得兩把彎刀,爐火純青。”
秦夜泊倒是說不出話來,兩把彎刀,大涼殺手,薑穆和薑戎……不可能沒有關係。
十八年前,張庚衍帶著一堆人馬到了秦家,禮數都是畢恭畢敬,說要給秦落引薦兩位朋友。
那時候秦落覺得事有蹊蹺,可也是按下了性子。張庚衍,他聽過這個名字,好像是新組建起來的勢力,這張庚衍年紀輕輕,就成了門主,著實是羨煞旁人。
“在下張庚衍,久仰秦先生名諱,今日特來拜訪。”張庚衍這話說的,明顯是放低了自己。
秦落也沒有說什麽,讓管家上了茶。
那張庚衍倒是滿身的禮節,對管家道了聲謝。隨他一起來的幾個人倒是沒有動,其中一人還是在閉目養神。
不知是性子如此,還是不拘禮節。
秦落也並非那種非要禮節的時候,對比倒也不是十分在意。
“我聽聞,秦先生的生意,近來可是不好?在下不才,倒是可以略幫一二。”張庚衍想了想,對著秦落扯出一個笑容,道:“隻是我有一樁生意,實在是過於貴重,得請功夫了得的人來護送,不知秦先生……”
語調平淡,而秦落已經聽到了威脅之意。前一句話絕對不是他的來意,而此人的來意,是想讓秦落,乃至整個秦家替他做什麽事。
“什麽生意,不妨說來聽聽?”秦落也不再客氣,直奔主題。
反而是那張庚衍,卻是話鋒一轉,道:“我聽聞秦先生的幾位兄弟,還有遠在江南和中原的幾個分家,最近活得可是安逸,想來是生意興隆,不如,我也幫幫秦先生?”
他也幫幫秦先生?
秦落很是敏銳,這個也字讓他遍體生寒。秦家的分家,隻怕張庚衍都已經拜訪過了,甚至給了不小的幫助。
對於那些人,張庚沒有威脅的必要,因為秦家究竟如何,還都是秦落說的算。
換言之,隻要他能掌握住秦落,其餘的人,不在話下。
“生意興隆與否,於秦某人來講,並不是十分重要,人隻圖一個安定,便好。”秦落也的確是這樣想的,如今他可以說是膝下三個兒子,又有趙綰珺相伴,又有何求呢?
話裏話外都是拒絕著張庚衍,而張庚衍似乎也並不惱怒,隻道:“我可以幫你,自然怎麽幫,是我說了算,就算秦家生意興隆,我可以錦上添花,也可以……折枝。”
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張庚衍臉上還是笑眯眯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
“秦家的事情,不勞其他人插手了,張先生還是請回吧。”秦落幹脆直接打算送客了。
“且慢,秦先生,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張庚衍慢悠悠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讓管家交給了秦落。
秦落接過書信,掃了幾眼,卻是給他說不出的震撼。
那是他的筆跡,是他通敵叛國的書信。
怎麽可能?秦落從未做過這種事情,又何來通敵叛國一說?
民間高人不計其數,仿照筆跡,也並非是難事,可僅憑書信便定罪,於律法不符。
若是僅僅憑借書信定了罪該抄斬的死罪,那對於律法才是最可笑的。
“能說明什麽?”秦落隨意將書信往桌子上一放,莫說是一封,就是百封,也是莫須有的事。
若真是拿出了百封書信,那才叫人起疑,大涼與中原那般遠,往來更是經過重重檢查,怎麽會能有上百封書信往來?
那張庚衍倒是氣定神閑,道:“秦家通往大涼的生意可是熱鬧得緊。”
大涼?秦家的生意從未出過南盛,盡都是中原一帶。怎麽可能是秦家名下的?
既然是張庚衍開口的,秦落立刻就明白過來了,這定然是他坐下的,以秦家的名義。或者是秦家的分家,聽了張庚衍的話。
無論是那種情況,最後能找到的人,就是秦落。
“生意之事,不勞張門主過問,秦家的事情,想必和張門主,也是沒有關係的。”秦落是不鹹不淡,這些事情他都會查清楚。
真當他秦落可欺麽?
“哎呀。”張庚衍故作可惜地歎了口氣,道:“你知道麽,你的哥哥也和你一樣,是不肯合作的,我沒有辦法,隻能替他接手秦家的分家咯。”
這話越是風輕雲淡,秦落越是能感覺到張庚衍心思究竟有多歹毒。
替他哥哥接手了分家是什麽意思?最好的情況是。他的哥哥已經對張庚衍言聽計從,而最壞的結果則是,他的哥哥,甚至是一家人,都已經慘遭張庚衍的毒手了。
一時之間,秦落額頭上竟也是凝了冷汗。
“不必猜了,秦先生安心,他們一家人還是團聚的,現在想必,已經過了奈何橋了。”張庚衍笑了笑,有問道:“一家人在一起,豈不是快哉?”
秦落幾乎眼前一黑,張庚衍再說什麽,他確實是聽不清了。
他的哥哥,竟如此輕易遭了毒手?
“秦先生還是冷靜下,談談我們的生意,如何啊?”
張庚衍還是耐得住性子的,為了今日來秦家,他可是謀劃許久了。
那前朝的驃騎將軍,他是查得清清楚楚,但是還是急不得,一來是大涼那邊時機未到,二來是,實在是沒有必要自己親自動手,隻要控製了秦家。那到時候子秦家的名字去滅掉其他三家,世人也隻會說,是秦家有野心。
根本牽扯不到他張庚衍,甚至是清君門什麽事。
“你想談什麽?”秦落最後,還是鬆了口。
他不知道張庚衍究竟控製了秦家多少,至少,每個分家,他都是一清二楚了。
再拒絕下去,隻怕連他,也會被取代,或許會有另一個秦落,代替他活在這個世上。
如果是他活著,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就算是這個轉機開的再晚,至少還有一絲的希望。
“談一談,你在外偷聽的兒子,能活多久?”張庚衍身旁,那持著兩把彎刀的人,冷不丁開口,說出這一句話。
秦落迅速轉過頭,看向門外,就算是隔著一扇門,他也知道,門外的,就是他的兒子。
“哎呀,該不該滅口呢?”張庚衍已經將目光放在了秦落身上。
“全看你表現了,秦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