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長安重劍天下聞,落花逢君江南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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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落雖說心中大為驚駭,可還是穩下了自己的情緒。
    這個人對秦家實在是太了解了,單單是張庚衍現在拿出的東西,提出的條件,已經想讓秦落一步一步妥協了。
    “薑戎,拎進來。”
    那持著兩把彎刀的薑戎應聲而起。
    秦落猛地拍了下桌子,茶碗滾到地上摔得粉碎,灑了一地熱茶。
    “逼急了大家同歸於盡,秦家的事你是妄想插手半分!”秦落心中也是十分不痛快,被人威脅也便罷了,如今還是如此變本加厲?
    薑戎站起身,道:“我不懂中原禮節,但是我知道一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大丈夫理當能屈能伸,你的兒子,我們可以不動,但是秦先生,我還是有句話想告訴你,就連幾年前的蘇將軍,還不是我的對手,想必秦先知道蘇將軍的名聲。”
    張庚衍補了一句,道:“蘇逸將軍。”
    蘇逸在雁門關可是名聲赫赫的,連他都不是對手麽?
    “我給你考慮的時間,幾天後我會來聽秦先生的回答,我在中原不便久留,秦先生可抓緊時間了,我不喜歡留下任何禍患。”
    禍患這兩個字點醒了秦落,他方才意識到,自從這隊人馬說出自己的目的後,他就已經退無可退了。
    張庚衍能如此坦然說出自己的目的,如此坦然與大涼之人勾結一起,就說明他有足夠的辦法對付秦落。
    就不怕他秦落不鬆口。
    “對了,我再好心提醒一句,這是秦家,你的三個兒子,避無可避的宿命。”
    張庚衍一行人牽了馬揚長而去,管家小心翼翼走進來,問道:“老爺,現在收拾了麽?”
    秦落隻覺得心煩意亂,道:“那茶碗都扔出去。”
    管家也沒有多問,便去照做了。
    趙綰珺看秦落如此,定是知道出了什麽事情,可既然秦落不說,她也是插不上手的。
    秦落不說,趙綰珺也不問。
    如此這般過了將近三日,直到管家告訴秦落,前幾日來的客人,今日又到了。
    此時此刻,秦落心中那根弦終於寸寸崩斷,他幾乎是腦海中一片空白。
    這三日他差了他哥哥的家,甚至派了人去看,才知,那宅院的確是還有人居住,一家人其樂融融,而那自稱是秦落兄長的人,終究是換了模樣。
    有人以他的身份,繼續活在了世上。
    還有張庚衍所說的,與大涼的生意,確有其事,而他本身便是毫不知情。
    張庚衍籌劃多久了?他盯著秦家又有多久了?
    秦落幾乎不敢想。
    “老爺,上茶麽?”那管家還記得上次,這幾個客人的茶碗,秦落可都是扔了出去。
    今日,想必不必上茶了吧?按照規矩,來人不同,上的茶自然不同,而今日來的客人,的確特殊。
    “上什麽茶?浪費。”
    “秦先生,又見麵了。”張庚衍溫和地笑了笑,也再未問其他,直接到:“秦先生考慮得是如何了啊?”
    這三日他查了秦家幾乎所有的生意,也派了手下去了各處分家。
    被取代的,隻有他兄長一家,想必,便是張庚衍給他的下馬威了。
    到了今時今日,他還有拒絕的餘地麽?
    他的決定,可是決定了整個秦家的生死。
    “我同意。”秦落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這三個字。
    “痛快,秦先生當真是識大體之人!”張庚衍起身,道:“城中的那酒樓,今夜我宴請諸位,秦先生可要賞個臉啊。”
    張庚衍兀自笑了幾聲,又囑咐道:“秦先生可莫要失約了啊,不能不給張某這個薄麵。”
    秦落笑意全無,也僅僅是敷衍得拱拱手。
    那張庚衍倒是不在意這些,反而是興致勃勃地對著秦落作揖行禮。
    秦夜泊聽了許久,想起那時候聽到的東西,才知道自己命是有多大。
    “為什麽是三個兒子,避無可避的宿命?”這是秦夜泊想不通的。
    秦落三個兒子,避無可避的宿命?
    秦夜泊著實不解,若單說是秦瀟晗,或許困於秦家,倒也能想明白。
    可至於他和他的哥哥秦青嵐,如今還是清君門能夠左右的麽?
    還是說,張庚衍早就有了對付秦夜泊與秦青嵐的想法?
    那這麽多年他還能相安無事,的確是細思極恐了。亦或是,秦夜泊這麽多年與清君門也是沒有瓜葛,也沒有什麽恩怨,直到前幾個月,矛盾突然被激發了。
    秦落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我趕著秦青嵐外出遊學,又想辦法讓你娘送你離開秦家,最後也行讓瀟晗去別處學藝。可張庚衍卻告訴我,都是白費力氣,不過多少年後,這個宿命,依舊會束縛著你們。”
    像是威脅,可秦落,什麽時候也做不了。
    事情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秦落也不知是在想什麽,淡淡地點了點頭,問道:“你還有想問的麽?”
    這話是問秦夜泊的。
    “那兩把彎刀,長什麽樣子?”秦夜泊心中一直想不明白,薑戎與薑穆,會是什麽關係,若真是有兩個這樣的殺手,那可真是棘手。
    “彎刀……”秦落想了想,最後搖搖頭,道:“想不起來了,我也沒有怎麽在意過。”已經知道是大涼的人了,那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秦夜泊也不再追問,道:“的確是還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不過,今日就不提了,我也好好想一想。”
    “已經收拾出了院子,你去住吧。”說罷,秦落直接起身離開了。
    剩下秦夜泊和秦瀟晗兩個人對視著,方才秦瀟晗幾乎是一言不發,也沒有震驚,想必是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
    既然逃避都沒有用,總還是要麵對的。
    “二哥,這是秦家的命,父親希望你能夠遠離紛爭偏安一隅,但是二哥,我希望你能夠徹底一點,跳出秦家的宿命。”秦瀟晗意有所指,卻不知該如何明說。
    最後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語言,又道:“我不希望秦家叛國,那還不如一起共赴黃泉。可是到了今時今日,秦家的命脈已經被張庚衍掌控過半,我不知道秦家怎麽才能跳出這個桎梏。”
    這麽多年秦瀟晗也想了不少的辦法,可張庚衍身後的是清君門,是皇家,他已經是走投無路。
    “所以,”秦瀟晗下了極大的決心,道:“現在有兩個最保險的辦法,第一,是讓蘇彥讓出皇位——這幾乎不可能,第二,是二哥想辦法,能不能滅掉秦家。”
    如果毀滅不了對手,隻能毀滅了自己。
    當秦家沒有了價值,那張庚衍想必也不會再利用下去了吧。
    “行不通。”秦夜泊顯然已經是經過了深思熟慮,道:“張庚衍要的僅僅是秦家這個名字,至於是誰在秦家,很重要麽?何況……那般多的人命,你能置之不理麽?”
    “二哥是想走第一條路了。”秦瀟晗沒有疑問,而是篤定。
    他確信秦夜泊一定不會置之不理的。
    秦夜泊笑了笑,沒有說話。
    蘇逸不是想要皇位麽?既然如此,那他何不幫蘇逸一把?
    至於如何奪得皇位,秦夜泊的確是有想法的,這個想法,很瘋狂。
    既然叛國,那便讓雁門關淪陷在大涼手中,蘇彥人心不穩的時候,蘇逸站出來,方才是民心所向。
    可這個代價,真的值得麽?
    用邊關將士的性命來換取清君門的滅亡,真的值得麽?
    無論是誰,都是有活下去的資格的。何況顧澤教導他,不可叛國,絕對不可。
    所以到了今時今日,他該怎麽辦?
    “秦家保管的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麽?不如……交給我。”張庚衍肯利用秦家是因為這個秘寶,有一部分的秘密是在秦家手中麽?
    若是在秦夜泊手中,那張庚衍會不會放過秦家?
    秦瀟晗拒絕,道:“我知道二哥在想什麽,可是這些事情,還是我來背負吧。”
    他已經逃脫不得,又何須牽扯旁人卷入紛爭?
    秦瀟晗,算是認命了。
    “二哥,這是秦家的命,二哥還是撇清和秦家的關係吧。”秦瀟晗鬆了口,兩條路,無論是哪一天,都幾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讓秦夜泊,讓他的二哥去想辦法結束,明哲保身,不才是最好的想法麽?
    秦夜泊對秦家,是幾乎沒有什麽感情的,他在秦家一共不到十年,還是在兒時,他心中是記恨秦落,為何如此待他。
    可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他也算是知道了秦落的無奈。
    沒有辦法,迫不得已,走投無路。這幾個詞已經把秦落壓的死死的,甚至秦夜泊不知道,秦瀟晗為什麽要結束姬老爺子的命,到底是用什麽威脅了他?
    秦家在洛陽的生意,本就不是秦落掌管的,所以,是誰操控著這些?
    隻有張庚衍了。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二哥,我想與張庚衍,鬥到底,如果秦家人的命運真的一直被捏在清君門,那豈不是奇恥大辱?”從前秦瀟晗沒有想明白,今時今日他也是徹底想得清楚了。
    既然宿命是避無可避的,那便是想辦法掙脫這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