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長安重劍天下聞,落花逢君江南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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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的理智告訴秦夜泊,絕對不可以幫蘇子安的。
如果僅僅是為了自保,那麽天下百姓怎麽辦?蘇彥之能,秦夜泊的確是不清楚,可他用人不當也是事實,就好比那張庚衍。
可這事情,他雖說明白,可蘇彥是不知道的,叛國的風聲,蘇彥肯定有所耳聞,皇帝沒有一個不多疑的。
多疑……那麽蘇逸……蘇逸的手段肯定要比蘇彥狠得多,能夠蟄伏待機二十年的人,手段能簡單得了麽?
隻是這皇家的事情,也不是秦夜泊一個外人能夠說三道四的,皇權這個東西,當真是可以壓死人的。功高蓋主的道理,誰都明白,可真正到了那個時候,真的還能抽身麽?
慕容家,或許是個例外,抽身太晚了,加之這是四個世家之一,保管著四分之一的秘密。
真是惹人覬覦,張庚衍肯定會以功高蓋主之由,勸蘇彥動手的,隻要蘇彥點頭同意,那麽其餘的人再說什麽,張庚衍用什麽手段去讓他們閉嘴,那就可以肆無忌憚了。
蘇子安和蘇銘發現張庚衍的事情,純粹是因為一次意外。
張庚衍這個人自幼跟著蘇彥,蘇彥年幼是時候出宮,碰到了路邊的一個小乞兒,與他一般年紀大,那是寒冬的天,張庚衍身上穿的棉衣是破破爛爛的,手中唯一的東西就是一個幾乎碎掉一半的一隻碗。
在路邊的時候,張庚衍依舊是目光灼灼,看不出任何對這世道的怨恨,隻是有馬車經過的時候,也會投過去羨慕的目光,僅僅是羨慕,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蘇彥差人去問那小乞兒,身在何處,為何流落至此?
那時候張庚衍年幼,卻不懼怕任何人,間來人穿的正氣,袖袍上都是宮中的打扮,也沒有任何的怯意。
“我是從那個方向,跟隨父母來的,爹娘是生意人,沒想到身上的錢財引得賊人的注意,爹娘就這般沒了性命。”說起爹娘的時候,張庚衍更是聲淚俱下,用髒兮兮的手抹著眼淚,眼睛通紅,寒風一吹,淚痕十分明顯。
蘇彥在馬車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個方向……
那個方向身上雁門關啊……出了雁門關,便是很快到了大涼境內了。
這個小乞兒,該不會是大涼人混進來的?
蘇彥年紀尚幼,卻也知道大涼和南盛的恩恩怨怨,大涼對於南盛早就是虎視眈眈,雁門關幾十年前便是無一日安定,近些年才安穩了些,不知大涼在盤算著什麽。
皇帝也算得上勵精圖治,無論是江南還是漠北,雁門還是長江,都是一片祥和的景象。隻是,多年征戰,國庫已經消耗頗多,戰爭勞民傷財,而大涼又不斷騷擾雁門關,著實是讓皇帝頭痛得很。
可惜自從慕容氏之後,便無名將,很難鎮得住大涼了。
這幾年大涼安穩了下來,而這個小乞兒,卻指著雁門關的方向……
若是說自己的流民之類,或許蘇彥還會相信一二,再派人去查查底,雖說大多都是無證可尋的。
可這個人偏偏說自己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
“你家是哪裏?”蘇彥直接跳下馬車來,問道。這個人實在是和其他人不一樣,就是那種眼神,也不像是商賈之子。
“我爹娘常年在涼州,有的時候,還要去大涼通商,那些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隻知道爹爹原本不是商人,他是雁門的一個將領。”張庚衍似乎是極力去想那些,但是又想不真切了。
蘇彥看著張庚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張庚衍。”
姓張?蘇彥仔細想了想雁門的將領,似乎,數年之前,還真有一個姓張的將領。
扔給他了幾個銅板,便道:“過些日子再出宮,你若還在這裏,你我再聊其他的。”
張庚衍目光是似乎有光芒閃過,道:“那一言為定。”
等目送這些人離開,張庚衍自己笑了笑,完全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什麽將領,什麽張庚衍,早就死在他的人手中了。他是大涼人,為了接近宮中之人,仔細調查了雁門的將領,終於把目光放在了張庚衍的父親身上。
將張庚衍取而代之,無論之前他是誰,從今之後,他就是張庚衍了。至於原來的那個張庚衍,早就已經沒有了意識。
大涼有奇蠱,可將一人的靈智以蠱為媒介,轉到另一人身上。鬼門原本培養過這種蠱蟲,卻被門中叛徒將此蠱竊走,不知是去了哪裏。
這個蠱有一個十分誘人的名字:長生蠱。隻要不斷更換宿主,那這個人的思想,永遠不會磨滅,那就代表著,這個人可以“長生”。
他生而為大涼,此一生,都是為大涼而生。
這些事情,都是別人不知道的,所以,張庚衍有著必須背叛南盛的理由,哪怕蘇彥對他天高地厚之恩,他也不會領情的。
沒過幾日,張庚衍依舊是停在原地,麵前放著那個破碎的碗。
蘇彥饒有興趣地看著張庚衍,道:“為何在此攔路?”
張庚衍麵上是差一點就要掉下眼淚,而心中卻是冷笑不已,對付這種人,他還是得心應手。
“前幾日你掉了幾個銅板,我等了許久,才等到你的。”說著,把前幾日蘇彥給他的銅板盡數拿出,都是用一塊破破爛爛的粗布包裹著的。
想他當初在大涼,過得可算得上的錦衣玉食,如何受過這等委屈?可此人全然不在意,完全看不出是這個年紀的人。
他也原本,就不是這個年紀的人。
不過是多虧了蠱術罷了,如今他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此生,是為了大涼。
大涼的蠱術,或許是比不過鬼門,可這麽多年,竟也流傳下來了不少。
蘇彥聞言,心中竟然生出一股愧疚之意,便連忙下了馬車,道:“你可願隨我去?我可為你安排下一差事,省得在外漂泊了。”
張庚衍的表情滿是不可置信,問道:“當真麽?”
“絕無戲言!”
如此,兩個人算是熟絡了起來,張庚衍在蘇彥的安排下,進了宮。
皇帝知道他的大兒子性情安靜,不喜歡爭鬥,但是這能力,可謂是首屈一指的,從未向他提出什麽要求,這件事,皇帝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隻是詢問了幾句,年齡幾何,家住何處。
張庚衍說明了身世,皇帝臉上看不出什麽,而隨後便是派人去查,最後見過張庚衍的人,想皇帝保證,此人正是張庚衍。
曾經的部下之子,皇帝也是放心了不少,也不再問其他的事。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這一切都是真的,除了張庚衍本身。他的身世,名字,皮囊,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如此一來,張庚衍與蘇彥熟識,倒是方便了張庚衍去做許多事情。
可剛剛在宮中,張庚衍還是十分謹慎的,從未僭越半步,直到蘇彥繼位。
沒想到蘇彥直接讓張庚衍去建了一個人清君門,去探查蘇逸究竟是死是活了。這讓張庚衍氣的差點一口血噴出來,隱忍這般久,就將他直接派出去了?
可麵上卻是答應的恭恭敬敬:“是,屬下定當不辱使命。”
蘇彥對他是絕對的信任,也正是張庚衍,幫他擺平了二皇子,皇帝雖說痛惜,倒也沒有辦法,江山不可無主,而前朝,極力推薦蘇彥。
這才讓蘇彥繼位。
隨後蘇彥便手起刀落解決了二皇子。
蘇子安和蘇銘是親眼看著這慘狀的,當下也是不敢說什麽,隻是默默去當一個閑散王爺了。
可,兩年之前,這兩個人改變了想法。
因為他們發現了張庚衍的秘密了。
張庚衍不知是用了什麽手段,將自己的屬下派到了宮中,正是與屬下對話,卻被蘇子安聽了去。
蘇子安心中十分慌張,他聽到的內容,實在是超出了他的認知。
張庚衍的來曆,大涼,蠱術,他都聽了去,卻是不敢聲張,不知是不是張庚衍有意,似乎,目光掃過四周的時候,深深看了他一眼。
而蘇子安將這些事情告訴了最信任的蘇銘。
兩個人十分驚慌,甚至請命遠離了洛陽城,聽聞長安盛會,這二人知道蘇逸隻要是活著,就不會放過這個時機,因此才打聽到了與漫園牽扯頗深的染靈。
而教主,正是秦夜泊。
這二人聽聞這長安盛會,聚集了不少人,便來到了這裏。
即便這裏盡數都是張庚衍的眼線,可這二人沒有辦法。
“秦夜泊,你意下如何?”
秦夜泊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回答。
這二人,想要的,究竟是皇位,還是想要張庚衍死?
因為隻有張庚衍徹底死去,這二人內心的恐懼,才會被抹除。因為張庚衍的身份,至少對於他來說,是絕對保密的,就算是叛國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他也可以毫不在乎。
他隨時都可以換一個身份繼續活下去的。
至於罵名,留給這個已死之人罷了,與他根本就是毫無幹係的。
蘇子安還想發問,秦青嵐卻突然睜開眼,問道:“這些事情,是你聽來的,還是猜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