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長安重劍天下聞,落花逢君江南別 第一百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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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淩姝是聽過一些傳言,是關於清君門的。
    說清君門實際上是蘇彥為了對付蘇逸,才派到江湖來的一股勢力,背後是蘇彥在支持的。
    “就算如此,張庚衍還是選擇了叛國。”秦夜泊最後補上了這一句。
    叛國,這兩個字在她的心頭一閃而過,沉默了許久,像是在考慮秦夜泊說的話。
    “你是怎麽知道淩家,是要出了事的?”淩姝最關心的人大抵就是這個問題。
    秦夜泊究竟是怎麽知道的,才能守在這裏?是因為別有用心麽?
    “我不知道。”秦夜泊很是坦然,他已經聽出了淩姝語氣中的不同,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更像是想知道秦夜泊那夜為何在淩家。
    “就是那兩日,我收到了我三弟的書信。”秦夜泊輕輕皺了一下眉,隨後又恢複平靜。
    那書信的內容很簡單,也很雜亂無章。
    “家母,在元夕之時撒手人寰,依照我三弟所說,那些日子,有一個與薑穆同姓的人,到訪過秦家。而秦家叛國的罪名被坐實,已經十八年了。”秦夜泊說的很亂,但是淩姝卻沒有任何不耐煩。
    秦夜泊仔細回想了一下,實在是有些亂,那些日子他整個人,幾乎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態。“那時候書信還沒有傳來,但是,南宮漠與淩萱成婚,賓客都在南宮的府院中,淩家最是空虛。”
    “換做我是張庚衍,一定會選擇這個時候動手。”他記不清是什麽時候收到書信的了,也記不清是在清君門動手之前還是動手之後就。
    淩姝見他如此,也不知該不該信了他。
    “隻是猜測?”
    “是。”秦夜泊回答的,可算是心裏話了。那日白天他剛剛與沈亦說過,擔心清君門這個時候動手,沒想到夜裏,竟然就應驗了。
    連秦夜泊自己都是解釋不清楚了。
    “秦夜泊,老身記得不錯的話,你今年,二十有七?”淩姝沒有繼續問了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
    “是。”
    “還有一個問題,秦家叛國,究竟是怎麽回事?”淩姝是想不通的,更是不明白,為什麽秦夜泊他會說已經十八年了?
    秦夜泊點點頭,道:“老祖宗,那些事情是我秦家的事情了,旁人是幹預不得的。”
    淩姝這才隱隱覺得,她淩家避世太久了,太多的事情早有端倪,她卻是渾然不覺。
    直到慕容氏的事情,她才回了淩家。
    可惜,淩萱也僅僅是女子,偌大的淩家,如何駕馭?
    “夜泊。”淩姝放緩了語氣,像下了什麽決定一般,道:“請你,務必保證萱兒的安全。”
    淩萱的安危,與他有何關係?
    秦夜泊起身,向她鞠了一躬,道:“此事恕難從命。”
    “確是為何?”
    “如今我是自身難保,如何插手這些事情,張庚衍勢在必得,豈是我能夠阻止的?”秦夜泊,比任何一個人,都想殺了張庚衍。
    秦家背了十八年的孽,都是張庚衍,都是他一手策劃,逼得秦落步步妥協的。
    薑穆這幾日到了長安城,並沒有來到淮安。
    “薑穆……”沈亦一眼認出,這個人給他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這個人來的名義,是來替代張庚衍的,而張庚衍這些日子在府中閉門謝客,誰也不肯見。
    這等借口,說得難聽些就是在相互敷衍罷了。
    張庚衍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閉門謝客的,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根本不在長安城。既然他都明目張膽,那秦夜泊也是毫不客氣,直接離開了長安。
    李謝倒是奇怪這幾日怎麽不見秦教主,便向祁景安隨口問了一句。
    祁景安麵不改色,道:“他回去處理總壇的事情了,那裏……出了一點事情。”
    “原來如此,我說這兩日怎麽不見秦教主,這可還真不是時候,若是這第一輪的比拚中沒有這個成績,可就是直接被刷下去了啊。”李謝搓了搓手,有一些可惜。
    “他不在意這些事情的。”祁景安淡淡搖搖頭,他知道秦夜泊想名揚天下,但是不是通過這個帝江盛會,他要的是,江湖上都會記住秦夜泊這個名字,是誰也無法替代的一個名字。
    李謝對此,隻得是歎了兩口氣,問道:“前幾日是不是秦家的人來過?我瞧見他用的槍法和秦家的槍法有些像。”
    “夜泊的三弟,去找他二哥了。”祁景安和秦瀟晗交過手,無論是打法還是攻勢,與秦夜泊都是完全不同的。
    那個力道,幾乎都是祁景安抵抗不了的。
    當真不愧是萬鈞之勢。
    淮安。
    其實在淩姝心中,始終都是有一個疑問的,就是秦夜泊為什麽要做這些事情,就好比,在淩家的時候,為什麽,明明知道是薑穆,還要出手。
    明知不可敵而敵之,豈不是自找死路麽?
    秦夜泊就真的不在乎這一條命麽?
    而對於秦夜泊而言,他性子是比任何人都要衝動的,簡單來說,意氣用事對他來說,十分常見。
    最終淩姝還是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她張了張嘴,問道:“你不怕丟了性命麽?”
    這一句話問的十分沒有原因,甚至顯得有一些突兀。
    “什麽?”秦夜泊自然是不知道淩姝在想些什麽。
    淩家老祖宗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袖,問道:“你知不知道,你不是薑穆的對手?”如果他不知道,尚且有情可原。
    “我知道。”秦夜泊這個時候是異常平靜的,輕輕地,抿了一下嘴唇,道:“我知道我不是薑穆的對手,我怕死,我怕死在沒有人知的地方,我怕我死後還要背負永世的罵名,我也怕……怕有人提到秦夜泊三個字的時候,世人更是嗤之以鼻。”
    “可是……”秦夜泊的目光中,透露著異常的堅定,他反問淩姝,問道:“如果那日在外的人是您,您會選擇袖手旁觀麽?”
    淩姝在他的目光中沒有回答,因為淩姝知道,換成了她,她,是絕對不會參與的。
    可就是這麽幾個否定的話,她在秦夜泊的目光中卻是發不出聲音來。
    不禁又問了一遍自己,真的會袖手旁觀麽?
    秦夜泊沒有等到答案,低頭輕輕一笑,道:“我知道老祖宗的答案了,其實,這才是一個家主,該有的決定,我坐到了這個教主的位置,隻是因為我不想把這個位置交給其他人。”
    因為那個時候,這個位置如果他不爭奪,就一定是陳煊的,顧澤,一定不會是希望看到那樣的場麵。
    所以,這個位置便由他來坐。
    “同樣的,我出手阻止,是因為,我不能見死不救,也不想淩家所為的秘密落入張庚衍的手中,如果我沒有預料到,如果我猜錯了,再或者我疏忽了,是絕對,絕對不會趕到淩家的。”秦夜泊深吸一口氣,慕容家的事情來的太突然了,幾乎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淩姝聽到秦夜泊這般的回答,心中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因為這樣就意味著,他對於淩家的感情,和對於其他人的感情,都是一樣的,僅僅是不能見死不救罷了,再或者僅僅是為了和張庚衍作對。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那麽自己的孫女……
    南宮氏如今也算得上的危在旦夕了,南宮家一直都在防範著清君門。對南宮氏下手,對淩家下手,那麽接下來的會是誰?
    早就和秦家相互勾結在了一起,下一個,還能是誰?
    隻剩下了南宮氏了。
    “老祖宗。”秦夜泊知道她是在思索什麽,方才有些失落的表情,他看的可是真真切切的。
    “什麽?”
    “我覺得,這些事情,您該讓淩萱知道了,這是關於淩家的,如果她不知道,那麽淩家,算是徹底完了,你想重蹈慕容式的覆轍麽?淩家分家,還不至於瞬間被全軍覆沒吧?”秦夜泊看著淩姝,他知道這些事情對淩萱來說,實在是有些難,可是沒有辦法。
    因為她,淩萱,是淩家主家唯一的後人了。
    淩姝沒有說話,秦夜泊繼續說了下去。
    “當然,您想讓淩家,徹底被遺忘的話,也不是不可以。”那麽江湖之上,就再也沒有淩家了,南宮氏和淩家成婚的那天,也真真切切變成了淩家徹底覆滅的一天。
    淩姝當然想延續下淩家的。
    “這些事情,告訴她,還要再等一等。”起碼,等南宮的事情過了。
    畢竟是個女子,秦夜泊也知道是不該這樣的,不禁是想起了秦瀟晗,早就被秦落拎著去和張庚衍打交道了,而他自己,在淩萱這麽大的時候在做什麽?
    已經做了顧澤的殺手。
    “淩家要蟄伏待機,不可莽撞行事。”秦夜泊說得很輕,但是他確定,淩姝已經聽清了。
    “日後,隻怕還需秦教主多加照拂。”淩姝看著麵前的秦夜泊,百感交集,當初的少年,已經成了號令染靈的大教主。
    秦夜泊突然站起身,目光極其認真看著淩姝,完全沒有一個晚輩對長輩的態度。
    “不,這些事情,都和我沒有關係,我可以順手幫她,但是多加照拂,還是要找南宮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