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洛城飛蕭渡鬼門,莫問來路道歸途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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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沒有平時那般欠揍了。”祁景安略微嫌棄的看了一眼,然後將他背了起來,看著姬冰塵,道:“回去了。”
    最後還是姬冰塵在桌上留下了銅板。
    秦夜泊喝的不省人事倒是安靜了許多,祁景安重重歎了口氣,目光陰沉。
    “張庚衍……究竟對你說了什麽……”他可是有些年未喝過如此了,用他的話來說,那些年是年輕氣盛,總覺得有些事情不明白才好,如今卻不是了,他要保持清醒。
    直到過了午分,秦夜泊坐起來,桌上已經放了茶,還是溫的,坐起來揉了揉太陽穴,頭昏得厲害,清醒片刻,隨後推門出去了。
    外麵天色陰沉,沈亦望著天,看著秦夜泊,笑道:“隻怕是近來幾日都是陰雨連綿了。”
    “近來是沒有什麽事,景安忙得很。”秦夜泊落得清閑,倒也是自在了。
    反正這幾日裏,都是祁景安在那盛會上一較高下的,隻是沒想到,秦夜泊最終還是與這個盛會,無緣了。
    也罷,這些事情都是不甚重要的,反正還有祁景安在,也不至於沒了染靈的名號,畢竟染靈,幾乎就是將寒雲教取而代之的。
    天空如染墨色,雲湧翻騰,明明剛剛過了午分,竟然有些陰暗了。
    時紹星左右都閑來無事,待在房中看書去了,這些日子秦夜泊的事情雖說不多,可也是惹人心煩的,同在府中,竟然是有一段時間沒有相見過了。
    在這兒,他也是不願意去長安城湊湊熱鬧,但真實還不如留在總壇,可秦夜泊在這兒,他擔心有些事情秦夜泊很難處理,這才沒有離開,而月無雙,不管怎麽樣,對於他來說在哪裏都是無所謂的,畢竟他是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了。
    直到,秦夜泊這一次敲開了他的房門,時紹星就知道了,清淨日子不會有了。
    兩個人對坐許久。
    在這裏,論起資曆,第一人便是時紹星了,月無雙對什麽事情都不在意,所以也不會關心任何的人或者物。
    “你想問我什麽?”時紹星語氣很輕,從門被敲開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了來的人是秦夜泊。
    向來這些事情,他會去問秦青嵐的,而秦青嵐是不在府中,所以,秦夜泊一定會來問他。
    秦夜泊昨夜聽姬冰塵說了那般多的話,實際上也是沒有入心,而姬冰塵說的,也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昨日夜裏,張庚衍和我說了一句話,他說,你現在滿口仁義道德,沒有加害過其他人,終有一日你會明白,所為的慈悲會成為阻擋你前行的最大障礙,你所看重的情誼,將會掩蓋住你的鋒芒。”
    這些話,秦夜泊記得清清楚楚。
    “你想說的,不是這個。”時紹星臉上的表情十分和善,道:“如果是這個,你就不會來特意說與我聽了,你明白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你,是不可能放棄你所重視的情誼的。”
    秦夜泊沉默了一下,道:“其實,那句話我聽了很多次了,但是,昨夜的那種感覺……”
    那種感覺如蛆附骨,如影隨形。
    張庚衍麵對他的時候,那種對於他仿佛有著絕對的掌控,這種感覺,無路可逃。
    “他說了什麽?”時紹星是極有耐心的,這些事情,或者說這些話,非常容易影響到一個人的性子。
    秦夜泊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最終是開了口:“叛國,是我的宿命。”
    這句話對於秦夜泊來說是十分具有殺傷力的,秦家,已經是被叛國兩個字盯得死死的了,唯有離開了秦家的秦夜泊,才算得上是幸免於難,可如今,張庚衍的這句話始終都烙在他的心頭上。
    這天下幾乎是沒有人可以掌控得了秦夜泊這個人的,這個人性子倔強,一身傲骨。也正是因為如此,秦夜泊是有著絕對的自信,不會行叛國之舉的,可是,張庚衍的那種目光,實在是,讓人渾身都不舒服。
    就好像是一種,看到獵物的凶獸。
    能夠輕易被玩弄在鼓掌間的感覺,讓秦夜泊平生第一次有了無法掌控自己宿命的感覺。
    時紹星沉吟了一下,道:“是因為,掌控麽?”
    秦夜泊點點頭,剛剛酒醒,甚至耳邊還有些嗡鳴,本想再躺下閉目養神,可卻是心神不寧。
    “人的宿命,永遠都是借口,夜泊,你要相信,你自己的本心。不要在意張庚衍的態度,也不要在意任何人的態度,永遠遵從自己的本心,就好。”時紹星和秦夜泊不同,或許張庚衍說的沒錯,秦夜泊終歸是太年輕了,會不可查覺的屈服在別人的威壓之下。
    “不要在意他用什麽手段——所以,哪怕有朝一日你重刑加身,會叛國麽?”
    時紹星這個問題,可以說是非常幹脆利落,但凡是有點血性的人,大抵都是會回答不的會的,可真正麵臨的時候,確實未必如此。
    “你覺得我會麽?”秦夜泊沒有回答,反而是將這個問題拋了回去。
    “我覺得會不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內心,和你自己的做法——我覺得你不會。”時紹星語氣平淡,沒有任何波瀾。
    秦夜泊久久沒有說話,而時紹星也隻是坐在他的麵前,等著秦夜泊的反應。
    最後打破這平靜的,是祁景安回府的動靜。
    “景安……”秦夜泊心中本就是焦躁不安,當下轉頭看向了門前。
    時紹星笑了一下,道:“那你便去吧,記住我說過的話,永遠不要在意張庚衍,不管他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都不要在意。”
    秦夜泊點了下頭,道:“我知道了。”
    時紹星依舊是笑著,倒了杯水,道:“你沒有聽進去的,不過也沒關係,你自己,明白就好。”
    要說這府中,最忙的,大抵就是祁景安了,一共在這長安城的幾個人,時紹星整日在房中,姬冰塵轉眼就不見了蹤跡,沈亦整日去泠月樓那裏跟著祁景安,至於月無雙……誰也不知道月無雙又去了哪。
    “我在為了染靈的名聲而努力,你們卻……”祁景安真的直接想甩手不幹,可又是找不到接替的人了。
    ,
    唯一一個可能能夠接替他的人,就是張謙汐了,但是,祁景安是什麽樣的性子?一旦察覺出了端倪,直接取了他的命,沒有任何的不舍。
    其實說到底,秦夜泊心中還是有些不舍的,畢竟張謙汐這個人,秦夜泊還是十分看重的。
    “盛會,應是還有半月。”秦夜泊默默轉了話題,正是說話間,幾滴雨點落在了秦夜泊的臉上,“下雨了。”
    “我知道,可這和你把這些事情甩給我有什麽衝突呢?”祁景安也沒有心生不滿,隻是這個擂台真的打下去,真的,太難了,各個門派的怪物都是不在少數,天賦堪稱妖孽,而祁景安,沒有那個天賦,不過他有一個最大的底牌,那就是月無雙。
    祁景安近來用的劍法,都是月無雙教的。
    “說正事。”祁景安抹了一把臉,他們二人不過就是說了兩句話,雨聲已經逐漸密集。
    祁景安回了屋子,道:“你知道誰來了麽?是洛飛蕭。”
    洛飛蕭,常年住在洛陽的,武林盟主,此人威望可以說的極高,據說也不過不惑之年。
    “我怎麽沒聽說。”秦夜泊揉著太陽穴。
    祁景安一腳踹過去,道:“等你醒了的時候,都什麽時辰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自從你從淮安回了這裏,還有幾日是在正午之前醒的?”
    秦夜泊幹咳兩聲:“我不是我沒有。”
    除了洛飛蕭,六個山莊的莊主算得上是正襟危坐,也僅僅是有他們六個人,再加上了張庚衍和蘇子安。
    洛飛蕭坐在上座上,這個帝江盛會,六個山莊付出頗多,無論是財力,還是人力,都是付出了頗多的。
    “諸位鼎力相助,洛某先謝過了,此番盛會,單憑我江湖之力,是不可能的,張門主,多謝。”洛飛蕭先是客套了一番,隨後又翻看了這為了盛會,各個門派的財力支出賬目。
    排在第一的,便是清君門。
    清君門……三個字刺入了洛飛蕭的目光中,有些不悅,卻也是沒有表現出來,江湖上的傳聞,他也不是不知道,尤其是牽扯到了叛國的事情,而且此人和朝廷,有著理不清的關係。
    這八個人相談一番,六個莊主便起身告辭。
    張庚衍這才低聲笑了笑,道:“洛盟主,不必介意清君門是不是皇家勢力,至少陛下還沒有出手幹預,不是麽?”
    洛飛蕭是不吃這一套的,道:“清君門插手,不就算得上幹預了麽?不過,有件事,我想問一下。”
    “盟主請講。”
    “前些日子,蘇瑾死在了淮安,南宮家被禁軍所破,甚至家中護院都有所叛變,那段時間,你也離開了長安,是去了淮安麽?”
    洛飛蕭幾乎是毫不留情麵的甩出這些話。
    “我在淮安。”張庚衍沒有隱瞞的意思,繼續道:“我不方便除掉蘇瑾,所以,我找了一個人,替我去做了這件事。”
    洛飛蕭轉過了頭,道:“哦?禁軍?”他的關注,不會被張庚衍引導在蘇瑾的死上。
    張庚衍死於也是知道會如此,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