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琉璃玉階九宮闕,拂塵掃盡玲瓏塔 第二百零四章 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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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從秋下手未免是狠了些……但是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秦夜泊。”
    “失望什麽?”
    薑雲笙兀自笑了笑,道:“不要那麽快跪在陸從秋麵前。”
    “他,做夢。”
    對付秦夜泊這個人,薑雲笙算得上頗有心得。
    “你可知,我為何屢次都縱容你胡來?”
    “薑雲笙,你若是想談心,那不必了。”
    換做平時,秦夜泊說不準還會與他繼續談下去。
    而現在是他實在是有些難以思考薑雲笙的話,當真是痛得要死。
    “我隻覺得此時,你與他有些像。”薑雲笙目光落在秦夜泊身上,卻是在看另外一個人。
    對於薑雲笙來說,哪怕是至交,為了大涼,都是可以犧牲的。
    楊孤雁是薑雲笙的遺憾,可薑雲笙絕不後悔。
    秦夜泊看著薑雲笙,笑了一聲,道:“清君門死定了。”
    薑雲笙也絲毫不覺得意外,清君門的根基早就不穩了,如今被群起而攻之也實屬是正常不過。
    “那你知道江渚山莊隱藏的秘密麽?梁斯年那個人可是不可貌相啊。”
    秦夜泊當然是記得江渚山莊,後來他也差人去查,沒有查出什麽底細,卻是知道江渚山莊中也是有蠱術的。
    薑雲笙既然提起來,那他還是洗耳恭聽為好。
    一壺酒已經空了大半,薑雲笙這才放下了碗,笑道:“你知道世人追求什麽麽?”
    秦夜泊捂在肩膀的位置,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長生。”
    他與薑雲笙數次見麵,向來都是站的筆直,除了今日。
    “是啊,長生……”薑雲笙是活的太久,也感覺到了一份說不出的孤獨。
    苦難方才是人間,所有悲觀都不過是一種遠見,世間之事都不過爾爾,薑雲笙早就看盡了世間。
    隻是楊孤雁的為人,實在是令他敬佩。可既然是對手,那他隻能選擇徹底抹殺了楊孤雁。
    “秦夜泊?”薑雲笙喊了他一聲,卻是沒有任何回應,“你在想什麽?”
    “梁斯年早就被你嚇破了膽子吧,向我求救,又不肯言明真相,他想求得長生。”秦夜泊回答的十分直白。
    薑雲笙剛剛提起江渚山莊,又提到了長生,很難不想到一起。
    “長生哪裏是那般容易的事,不然……溫岱之怎麽會敗在羅影的手中。”
    比起溫岱之,薑雲笙可謂是慎重。
    “羅影是個天才……”秦夜泊雖說不知原由,如今薑雲笙提起,他也能明白七八分。
    “秦夜泊,出路,還是要自己考慮考慮。”
    薑雲笙清楚得很,這些話秦夜泊是不會聽的,可也絕不會如清風過境一般,什麽都留不下。
    時日越久,他越是能夠想起今日薑雲笙對他說的話。
    沈亦默默站在門外,直到薑雲笙開了門,才抬起頭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了下去。
    薑雲笙腳步沒有停頓,沈亦在想什麽他是清清楚楚,突然回到了大涼,甚至出賣了張謙汐,敢說還是忠於大涼的?
    時紹星根本都沒有在總壇,久居長安,就連染靈的副教主也隻是掛著一個名。那染靈的事,是真是假隻得從秦夜泊口中得知。
    “陸從秋,務必問出點東西。”薑雲笙的確是有所懷疑,可沈亦滴水不漏,也值得再找機會試一試沈亦忠心與否了。
    秦夜泊瞥了一眼進來的幾個人,倒也是毫不意外。
    染靈。
    祁景安這兩日也算得上是得空,才著手處理江渚山莊的事。
    姬冰塵有事要忙,便差遣吳念去查了查,也未深究,也隻是查到了與蠱有關。
    放眼中原勢力,與蠱有關的,便是與鬼門有關。
    “我不知道江渚山莊有什麽秘密,不過,梁安和或許會知道一二。”祁景安擱下筆,下意識點了點太陽穴——這是秦夜泊習慣的動作。
    祁景安的確是聽過一些風言風語,可秦夜泊說不再插手此事,他也作罷,未加留意過江渚山莊。
    吳念沒有說過,安靜站在旁邊。
    祁景安隻覺得頭痛,江渚山莊的事情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也正因如此,他才覺得這事十分棘手。
    洛飛簫倒也算雷厲風行,昨日剛說希望染靈能夠一插到底,今日便召集了六個山莊,以及祁景安。
    幾個人心思各異,祁景安掃視一周,倒是不見梁斯年。
    臨楓山莊趙懿,江渚山莊梁安和,離虹山莊夏乾宇,太蒼山莊陳知途,昭燕山莊孫書傑,鶴一山莊李術承。
    這還是祁景安首次見到這六大山莊的莊主。
    “自然,能夠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風的人,哪個都不是等閑之輩。”祁景安看著六個山莊的莊主,心中默道。最終將目光落在了梁安和身上。
    見此,梁安和也不敢怠慢,起身便道:“見過祁副教主。”禮數也算周全。
    祁景安回了一禮,而後入座。
    洛飛簫叫幾人前來,倒也沒有挑明了說江渚山莊,也隻是問了問莊中有無異常。
    梁安和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不該開口。
    “梁莊主有話要說?”
    “是。”梁安和起身,對著周圍的人一抱拳,道:“晚輩唐突,實在不該任此為止,可家父過世,江渚山莊不可無主,前輩海涵。”
    梁斯年過世了?
    祁景安一臉的不可置信,像他這樣的人怎麽會就這麽輕易死去?
    所有人的生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位高權重也好,出身微賤也罷,草草一生不過彈指之間。
    “他還真是將秘密帶進了棺材,真想給他揚了。”祁景安最終是沒說出口,他向來是說得出做得到,說不準他還真去會刨了梁斯年的棺材。
    梁安和雖然說是榜首,卻也是年紀輕輕,坐上莊主的位置的確是有些勉強了。
    當真又是一個被推到風口浪尖的人。
    幾個人麵麵相覷,卻沒說什麽。
    洛飛簫也是同樣的詫異,當下便道:“什麽時候的事?”
    “家父於昨日過世。”
    也正是洛飛簫希望染靈與鬼門徹查江渚山莊的那日。
    若真是進了棺材,那也算罪有應得;若不是,那可真是金蟬脫殼的好計策,將所有事情甩給一概不知的梁安和,自己卻徹底從眾目睽睽中消失。
    祁景安暗暗記下此事,還是要查一查梁斯年究竟死沒死透。
    洛飛簫囑托了幾句,無非是明裏暗裏警告,與清君門有所往來,今日據實稟告或可網開一麵。
    本想是暗中敲打一下江渚山莊,沒想到會有這一出。
    等到幾人散去,洛飛簫留住了祁景安,才道:“假的,梁安和還是太嫩了。”
    祁景安點點頭。
    洛飛簫也不在這個話題多做停留,而是讓人重新上了茶。
    “權勝才必有辱,威勝德必有禍。”洛飛簫坐在祁景安對麵,語氣有些語重心長。
    祁景安掀了鬼門分壇的事,洛飛簫的確是聽說了,半分消息沒傳出來,這些還是羅影告訴他的。
    “秦夜泊在這裏,你可以不顧及任何事,他不在這裏,你必須明白,你的德行,必須高於你的威望。”
    洛飛簫正是因為了解秦夜泊的性子,才會如此勸誡祁景安。
    “洛盟主不必勸我,我事事自有分寸,與其說教我,還不如去提點一下羅影。”
    那就是一個瘋子,什麽都敢做。
    “羅影那邊我都交代過了,這事也到此為止,你說呢,祁副教主?”
    洛飛簫自然是不會袖手旁觀的,可如今染靈一呼百應,鬼門根基很深,這若是要掐了起來,那還了得?
    “那便罷了,隻是江渚山莊的水,很渾。”
    “關心則亂,祁景安,這個時候,你還是在擔心著什麽。”洛飛簫眼光毒辣,一眼便知祁景安心中有所擔憂。
    聽到梁斯年死訊的時候,祁景安有一瞬間恍惚,身處這場陰謀的中心,稍有不慎便是丟掉性命,秦夜泊一個人當真能平安回來?
    人人都知秦夜泊身邊的祁景安,可以說得上是一條惡犬。洛飛簫今日得見,也是看出二人關係匪淺。
    祁景安點頭,道:“無事。隻是江渚山莊的事情和蠱有關,恐還是要鬼門出手才是。”
    “那邊的事情我自會通知,羅影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今日我該說的,都說了,還望祁副教主思量。”
    “是。”祁景安點點頭。
    “梁斯年是追求長生的人,而唯一活了那麽久的,隻有一個故人,我見過他。”洛飛簫那時年紀還小,卻記得清楚。
    祁景安剛要說出薑雲笙的名字,卻聽到洛飛簫說了另一個名字。
    “溫岱之。”
    “什麽?”祁景安的確是不知溫岱之,秦夜泊也是在追查長生蠱的時候,查到了溫岱之的,卻是不曾告知祁景安。
    洛飛簫心下了然,道:“後來如何,我也不得而知,許是慢慢歲月中,早就迷失了自己。”
    他深知羅影就是溫岱之,可又覺得有些不同。
    祁景安最終還是沒有提起薑雲笙。
    “這樣,明日去江渚山莊一探究竟。”洛飛簫暗暗壓下了溫岱之的話題,生怕祁景安問起。
    “如此甚好。”祁景安起身,便推門離去。
    翌日晨分。
    秦夜泊躺在地上,衣衫被血染的透徹。
    薑雲笙到也不急,問道:“一整夜什麽都問不出?”
    陸從秋點頭,道:“是,咬死不肯鬆口”
    薑雲笙點點頭,道:“來日方長,我們早已是萬事俱備。”
    隻是沈亦的事情,薑雲笙遲遲未下決定。沈亦回到大涼後可謂滴水不漏,染靈的事情也和盤托出。
    可就算是沈亦交代了染靈之事,也不可盡數聽了去,可偏偏是秦夜泊咬死不說,也不知沈亦說的是真是假。
    若是留了,恐有異心,若是不留,隻怕會寒了忠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