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琉璃玉階九宮闕,拂塵掃盡玲瓏塔 第二百零五章 暗度陳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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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下去,隻是空磨時日。”陸從秋說不出心裏是不是覺得痛快,他的確是沒有料到秦夜泊是真的會抵死不說。
反而更讓他起疑。
保下一個沈亦,何至於此?
“不痛不癢的,秦教主也膩了吧。”
秦夜泊頭一偏,語氣很輕,道:“是你膩了,不是我膩了。”
陸從秋扯了把椅子坐下,問道:“秦教主不想見到我?也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陪你。”
“陸從秋,之前我怎麽沒看出你有如此耐心?”看這情況,陸從秋這些日子的任務,就是與他糾纏到底。
方才薑雲笙已經告訴過他,隻要留下性命,隨他處置。
“這樣,秦教主,還是那句話,我問,你答?”陸從秋俯身,湊到秦夜泊麵前。
秦夜泊遲疑片刻,答道:“我若求你,就隨你姓陸。”
昨日時辰已晚,祁景安是回了府,今日一早便是去了梁斯年的江渚山莊。
江渚山莊就在長安城外。
梁安和還在守靈,一身素衣,見到祁景安的一刻,還是恭敬行禮,道:“以大喪之禮迎客,實為不該,還請祁副教主海涵。”
祁景安點了下頭,身後跟著月無雙與秦瀟晗先行走了進去,梁安和緊隨其後。
“頭七還沒過,定然是還沒下葬吧。”
祁景安早就打定主意,掀了他的棺材看一眼。
即便是下葬了也無妨,挖出來就是。
梁安和沉默不語,他忌憚的並非是祁景安,而是月無雙。若是出手阻攔,祁景安不是他的對手,可月無雙這身本事的確讓人望而生畏。
“祁副教主,還是讓家父入土為安吧。”梁安和最後還是開口軟了他一句。
一路之上,幾個人的氣氛十分微妙,誰也沒有再多說半句話。
直到祁景安停在了靈堂前,回頭看了看梁安和,徑自走上前去,伸手按在了棺木之上。
梁安和心道不妙,當下出口阻攔道:“祁副教主,還請祁副教主以死者為大。”
到這兒的時候秦瀟晗算是明白,梁斯年根本不會躺在這裏麵,當初臨楓山莊的人驚擾了他母親的棺槨,二話不說便是要了幾個的性命。
梁安和一身本事,怎會任由他人如此胡來。
祁景安冷笑一聲,一把掀了棺蓋,麵上的表情十分嘲諷,就這樣盯著梁安和許久。
“空棺,如何解釋啊梁莊主?”
梁安和張了張嘴,他的確知道梁斯年並不是躺在棺材裏,卻也是不知他究竟去了哪裏。
“你家父不會是躺在這裏遁地跑了吧?”祁景安走出靈堂,轉過身靜靜看著梁安和。
“祁副教主,我……”梁安和想解釋什麽,又覺得都蒼白無力。
月無雙站在一旁看著梁安和,搖了搖頭。可惜了江渚山莊是這樣的光景,否則梁安和的成就,絕不會區區於此。
這梁斯年有私心,又懼怕薑雲笙的勢力,如今他依附的勢力崩塌,他自然是要保全自己的。
祁景安笑了幾聲,道:“解釋啊。”
梁安和沉默半晌,才道:“家父追求長生,不惜去學了大涼的蠱術,聽信了薑雲笙的蠱惑,竟真的相信用蠱才可長生。隻怕眼下,是去了大涼。”
這番說辭倒是都在祁景安的預料之內。
隻是,梁斯年詐死,想金蟬脫殼,沒那麽容易。
“他通蠱術?”祁景安能想到的長生,也隻有長生蠱了。
梁安和屏退下眾人,才道:“不,他請過一位蠱師,身後還跟著一名小童,那蠱師送他一枚玉簪,裏麵藏著一隻血紅色的小蟲。”
祁景安的確是不通蠱術,也少有交集,他熟知精通蠱術的,也隻有羅影一人。
“蠱師……”祁景安猛然想起有人向他求冥靈木的事,後來他一把火燒的幹幹淨淨。
李於哲。
這個人來曆,祁景安沒有查出多少,倒是知道了此人並非中土人士,而且是蠱師。
這個人來到中原,似乎是有什麽目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小童。
無論是什麽目的,祁景安的直覺便是一定要盡快處置了這個人,否則會釀成大禍。
“是,蠱師。”梁安和仔細想了想,道:“至於此人來曆,我就不知了。”
祁景安心中覺得頗為不安,梁斯年是跟著薑雲笙的,那蠱師李於哲,定然也與薑雲笙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如今薑雲笙早就回到了大涼,就連攻打鬼門一事也不了了之,那李於哲更應該自保。
月無雙率先問了一句:“他什麽時候來過?”
“兩日之前。”
“恐怕,薑雲笙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對付鬼門……暗度陳倉啊。”祁景安深知鬼門的帝王蠱是對付得了長生蠱的,薑雲笙怎會放任這個威脅?
秦瀟晗不知蠱師一事,就算是秦夜泊也從未見過李於哲。
至於鬼門……那就全看羅影能不能察覺了。
梁安和退至一旁,他早知此事會敗露,也不想來的竟是這樣快。
可逃至大涼豈是那般容易的事?祁景安心中打定主意,務必要尋到此人。
“阿嫦,你說,留著秦夜泊有何用,我們早就勝券在握,幹脆殺之……”薑鶴山並非忌憚秦夜泊,隻是這個人已經讓薑殊嫦提起些興趣。
“薑鶴山,別以為扣上薑姓,就真的是我的王兄,來幹涉我的事。”薑殊嫦隨手從頭上拔了金簪握在手中。
這薑鶴山沒有什麽城府,卻是有野心,讓人一看便知他所謀什麽。
“阿嫦,你當真不知我一番心意?我從不想做你的王兄。”薑鶴山攔住薑殊嫦的去路,卻也是不敢真正惹惱了她。
“那與我何幹?”
“阿嫦!”薑鶴山有些急切,伸手抓住了薑殊嫦的肩膀。
薑殊嫦毫不客氣,手中金簪已經刺向了薑鶴山。
薑鶴山低頭,竟是一隻金簪插入他的胸口,而薑殊嫦早已收回了手。
“阿嫦,你……”
“今日算作是警告,把你的心思都給我收一收,下次可就不會便宜你了。”薑殊嫦後退兩步,這才轉身離去。
薑鶴山拔出金簪,收於袖中。
“薑殊嫦……”薑鶴山目光落在薑殊嫦的背影上,還是跟了上去。
放眼整個大涼,想一步登天,於他而言最省力的方式就是留在薑殊嫦的身旁。
若是他成了薑殊嫦的駙馬,來日莫說是位高權重,哪怕是大涼王的位置,也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陸叔叔。”
秦夜泊立刻聽出了這個聲音,陸從秋看向門外。
“阿嫦?”
秦夜泊鬆了一口氣,道:“你的七公主來找你了。”
陸從秋站起來,抬手喚來一人,吩咐道:“放開他,收拾一下。”隨手擦了擦手上的血。
“陸叔叔。”薑殊嫦看到陸從秋出了門,便走上前去,打量一番,道:“這血……”
“不小心蹭上的。”陸從秋笑眯眯看向薑殊嫦,問到:“阿嫦怎麽來這地方找我?是有急事?”
“是薑鶴山,當真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也要覬覦大涼王位?我看他還不如那個秦夜泊。”薑殊嫦眼中,秦夜泊不過是階下之囚,薑鶴山還不如此人。
陸從秋有些無奈,薑鶴山的心思他早就知道,沒想到敢明目張膽來說給阿嫦來聽,當下便道:“是他來惹阿嫦了?”
薑殊嫦點了點頭,道:“陸叔叔,薑鶴山再不知收斂,早晚會惹下禍事,還是多提點他。”
思量再三,還是將事情都告訴了陸從秋。
陸從秋深知提點他是沒有用的,薑鶴山乖張狂妄,且不知進退,做下許多錯事卻不知自己有錯。
“我去處理,阿嫦莫要不開心了。”
薑殊嫦點點頭,看了一眼牢門,也跟上了陸從秋的腳步。
具體的內容,薑殊嫦聽不真切,隻聽到了爭吵聲,薑殊嫦覺得無趣,也便沒有聽下去。
“我教導你多年,怎知你如今還是不知收斂?薑鶴山你居功自傲,是不是今日也不將我放在眼裏?”
薑鶴山反而是不甘示弱,問道:“是不是在師父心裏,我也不如那條野狗?”
陸從秋一瞬間啞然,這才反應過來薑鶴山說的野狗是誰。
“我教你讀的書,都去狗肚子裏了?這是薑先生的令,誰給你的膽子是慫恿阿嫦去殺了秦夜泊?”陸從秋實在是沒有想到他如此大膽。
薑鶴山跪在陸從秋的麵前,剛要起身,便被陸從秋踹倒在地。
“你可真正把我當做你的學生?”
陸從秋深吸一口氣,語氣緩和了幾分,道:“跪好,我且問你,我從小教你要保護好皇家的人,什麽時候要你生了異心?”
薑鶴山捂住胸口,直接坐在了地麵上,道答道:“師父,我仰慕阿嫦已久,也算得上異心?”
薑穆也是陸從秋的徒弟,可薑穆行事沉穩,絕不輕舉妄動意氣用事。
這薑鶴山是半分都沒有學到。
“你明明知道阿嫦不是你能過覬覦的人。”陸從秋怎麽會不惱火,他教養的徒弟,本想給薑殊嫦培養的心腹,有這樣的心思。
“我有何不可!?”
陸從秋剛剛有所緩和,聽到這一句,又是一腳踹過去。
“薑鶴山,今日我再教你一遍,什麽叫做安守本分。”
這樣的事情並非是一兩次,從前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是薑先生下了令,留秦夜泊一命的。
薑鶴山怎麽敢違逆薑先生的命令的?
就算是大涼的王,對薑雲笙也是十分敬重。
陸從秋可謂是又氣又急,怎麽偏偏教不會他安分守己。
薑殊嫦聽了動靜,也不加理會,這薑鶴山分明就是咎由自取的。
過了大半時辰,陸從秋這才推開了房門,吩咐左右,讓薑鶴山好好反思。
待陸從秋走後,薑鶴山抽出了彎刀,守在門前的人根本不敢加以阻攔。
薑鶴山麵色陰沉,秦夜泊看他一眼。
總不是大涼已經決定了結他,即便如此,那也輪不到薑鶴山來做此事。
隻是看他這樣子便知,定然是有人責備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