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琉璃玉階九宮闕,拂塵掃盡玲瓏塔 第二百零九章 死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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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歌搖了搖頭,道:“秦夜泊已經去了多日,沒有一絲一毫的消息傳回來,我怕你……”
從此一去不回。
羅影沒有說話,最保險的,就等秦夜泊的消息,可當真等的來麽?
長生蠱……
羅影伸出手重重按在自己的額頭上,大涼有長生蠱,那麽回來的還是他麽?
鬼門也不過是出過一個長生蠱,那麽大涼也絕不會有第二個。
轉念一想,羅影放下心來,一個鬼門在此,薑雲笙想用秦夜泊的身份回來,根本不可能的事。
何況還有一個祁景安。
“李於哲。”羅影放下了手,顯然是理清了這些事情的關係,以及想清楚了他需要做的事。
“什麽?”沐清歌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羅影轉過頭,道:“清歌,把祁景安喊過來,撬開李於哲的全部秘密。”
沐清歌遲疑了一下,卻也沒有再問什麽,隻道:“好。”
兵貴神速,祁景安收到消息幾乎是立刻趕到了鬼門。
長安城距離鬼門很近,而祁景安大部分時候都在長安。
羅影和祁景安兩個人中間躺著一個李於哲。
“你喊我過來就是為了這個老東西?”祁景安瞥了一眼李於哲,立刻收回目光。
“我聽說你一把火燒了冥靈木?你可知那是什麽東西?”羅影的語氣十分不客氣,他精通蠱術,自然是十分清楚冥靈木的價值。
養蠱的利器。
祁景安倒是十分不在意,答道:“我們又不用蠱,留之無用,又有什麽可惜的?”
隻是可惜了那片土地,再也生長不出花兒。
沐清歌就坐在一旁,冷笑一聲,問道:“你們就是在這裏吵架的?”
羅影收斂了一些,臉上笑容不變,伸手掐住了李於哲的脖子。
“你最好老老實實回答我,一把年紀也折騰不了多久吧?”
嚴刑逼供是祁景安才會做的事,至於羅影……
用蠱足夠讓他生死不能。
沐清歌自顧自的抱著黑貓,以他對羅影的了解,必定是不會讓祁景安來參與的,為什麽今日卻……
這個問題,祁景安在收到鬼門通知的時候已經有了答案。
一來是想當著祁景安的麵撬開李於哲的嘴,表示自己毫無隱瞞。
二來則是來警告祁景安,他的蠱術能收拾得了一個身為蠱師的李於哲,更能收拾得了祁景安。
祁景安與羅影兩個人沒有折騰太久,李於哲的確是交代了一些東西。
羅影覺得是差不多了,直接將他拖出去,在他身上倒了油鋪了幹草,一把火點燃。
他身上有蠱,這樣才能保證他死的透。
“大涼想培養第二條長生蠱,癡人說夢。”羅影看著火中掙紮的李於哲,隨手扔了一把飛刀進去,精確紮在李於哲的左眼中。
若是那麽容易,大涼為何至今隻有一個薑雲笙?
“務必找到梁斯年。”祁景安站在羅影身後,李於哲交代的事情他聽得清清楚楚。
不僅僅是江渚山莊,還有其他的山莊,都已經成了李於哲身邊那個小童養蠱的地方。
梁斯年不過就是一條走狗,還妄圖長生。
南盛江湖的勢力,岌岌可危。
“我能對付。”羅影頭也沒回,隻是說了這四個字。
不僅僅是梁斯年,那些淪為養蠱的地方的勢力,他都能對付。
“祁景安,我們合作吧。”
不像是詢問,而是告知。
祁景安無聲的點了點頭,羅影這麽說,是篤定他一定會同意的。
因為秦夜泊一定會同意。
大涼。
“時紹星勸他鬆口都未同意,當真是可惜了。”
薑雲笙麵色略有可惜,但也隻是略有。
時紹星與他商議了什麽?盡力為之?時紹星根本不會投誠的,不然怎麽會有今日的染靈?
阿嫦有意留下此人一命的時候,薑雲笙便覺得大事不妙。他有的是耐心和時間,去一點點碾碎秦夜泊的執念,可是阿嫦……
薑殊嫦對秦夜泊有了一點其他的心思,在她的眼裏,這個人不再是如草芥一般了。
“陸叔叔,必須殺了他麽?直接囚禁在大涼宮中又有什麽不妥?”
“危險。”薑雲笙先開口回答了薑殊嫦,頓了一下,繼續道:“這個人太危險了,我和陸從秋與他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他一定會伺機而動的。”
她之前的確是沒怎麽感覺到秦夜泊這個人有多危險,隻是覺得這身本事還算是不錯。直到他出手殺了薑鶴山,一個被穿了琵琶骨,重傷之下的人,殺了薑鶴山。
薑殊嫦竟莫名有些失落,這樣的人當真是不該在暗無天日的牢中,日複一日的嚴刑之下喪命。
“阿嫦,這個人不是你能駕馭的,你的父王也不會同意的。”
薑殊嫦卻是十分認真,道:“我有辦法駕馭這個人。”
如果活命毫無希望,那麽他想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沒有意義的。
而薑殊嫦,便是要給他一個活下去的機會,以秦夜泊的性子,定會對給他希望的時候念念不忘的。
薑雲笙太了解秦夜泊,這個人隻要攻心,那就潰不成軍。
什麽蠱術,什麽嚴刑,對他通通無用,隻有用感情,才能牽製住他。
“陸從秋,你就好好出你的氣,阿嫦,千萬別對他動其他的心思。”薑雲笙唯獨擔心阿嫦會深陷其中。
莫說是薑殊嫦,就算他,對秦夜泊都是有些讚賞。
不然怎麽會留到今天?
陸從秋應了一聲,便是去著手解決這件事。
“秦夜泊啊……”陸從秋心底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他的確是佩服這個人,不到一年的時間,在南盛江湖中是風生水起,與蘇逸稱兄道弟,連洛飛簫和羅影都與他有不淺的關係。
隻不過……
薑鶴山剛剛被抬出去的時候,他還沒感覺,越是到後來,才愈發覺得他的徒弟再也睜不開眼了。
而罪魁禍首,就在他眼前。
陸從秋反而是冷靜下來,問道:“秦夜泊,做好死的準備了麽?”
“你要死了麽?”秦夜泊絲毫不懼,從他殺了薑鶴山的時候,他便知道會有這一日——萬般苦刑加身。
“嘴硬沒有用的。”
陸從秋抓住他身上的鎖鏈,看了一眼旁邊的刑架。
秦夜泊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上次用它,還是他被穿了琵琶骨之前,整整打了他兩個時辰。
一鞭下去血珠四濺,秦夜泊看著陸從秋,道:“最好能打死我,不然還不知道下一個死在我手中的,還是不是你的徒弟。”
不知是多久,半昏半醒之間,一桶水澆了下去,頭發貼在了他的臉上,血水順著衣衫流了下去。秦夜泊多少有些恍惚,卻異常清楚的聽到了開門聲。
沈亦神色冰冷站在門口,恭敬喊了一聲:“陸大人。”
“沈亦……”秦夜泊默默閉了下眼。
“好好招待。”陸從秋從他身旁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陸從秋頭也不回,直接離去。
沈亦看了看四周,道:“看我做什麽?你們繼續。”
他有些煩躁,更多的是自責。
如果不是被薑鶴山聽去了,秦夜泊何至於殺人滅口。
陸從秋要他動手,不過就是為了誅心。
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教主不能死,絕對不可以死。
是他的過錯,怎麽才能挽回?
沈亦動作不敢有停頓,到處都是陸從秋的人。
秦夜泊沒有掙紮也沒有再想出手,顯然是在看大涼什麽時候真的能把他活活打死。
沈亦的手有些顫抖,不管換成誰,從落在身上的第一鞭開始,撐到今日早就是強弩之末。
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放他下來,帶走。”沈亦站起身,率先走到了盡頭,牆邊放的東西,就算是秦夜泊都沒全部見過。
一排排鐵釘就豎在麵前,秦夜泊抬手就想將旁邊的人推過去,還沒等他行動,沈亦動作沒有一點的猶豫,反扣住他的右臂,而後將他推了下去。
鐵釘瞬間刺入,秦夜泊悶哼一聲,硬是沒有喊出來。沈亦拽住鎖鏈,一手按在秦夜泊身上,如此滾了幾個來回,等到將他拖回來時,已經是滿身鮮血。
再見到陸從秋,已是一日之後。秦夜泊躺在地上,身旁早就被鮮血衝刷了一遍。
“秦夜泊,你不是不肯低頭麽?”
陸從秋笑了幾聲,抓住他的手腕,用鎖鏈纏了幾圈,另一端拋過房梁,最後繞在了柱子上。
大半的重量壓在他的手腕上,早就是血肉模糊,環扣上的倒刺幾乎是將他的手腕刺穿。
“既然你站不起來,那就長跪在這裏。”
秦夜泊盯著他,而後挺直了身子。
挑釁,明擺著是挑釁。
陸從秋毫不猶豫,對著他胸口就是一拳,這才冷哼了一聲。
“好好喘口氣,希望你多活幾日。”
他確實想一刀直接了結他,什麽事情都沒有了,但是阿嫦那邊……
大計為先。
陸從秋湊近了秦夜泊,道:“你現在沒有投誠的機會了。”
秦夜泊不甘示弱:“這機會留給別人吧。”
“那秦教主……”陸從秋語調拖得很長,才說完了這句話,“好好休息。”
“不送。”
陸從秋離開後,隻剩下他一個人,風燈裏的蠟燭靜靜燃燒。
他的確是到強弩之末了,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要麽打昏他幾次,要麽直接打死他。這樣一來,失憶這一說才順理成章。
死而後生。
也沒有什麽事是他現在要想的,陸從秋說的不錯,的確是要好好緩一下。
深夜悄聲溜過來的人是薑殊嫦,她已經是打算好該怎麽做,而今夜,就是她要做的第一件事。
薑殊嫦站在他麵前,其實秦夜泊比她也高不了太多,而這個時候,薑殊嫦居高臨下看著他。
兩個人對視一眼,秦夜泊立刻移開了目光,她這樣的眼神,就像是在可憐無家可歸的野狗。
“我可以救你,隻是需要你一點點的代價。”
秦夜泊抬頭,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等她繼續說下去。
“我缺個男寵,你意下如何?”
“七公主,不必了。”
薑殊嫦毫不在意,笑了幾聲,道:“秦夜泊,我等你回心轉意的那天——前提是你還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