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琉璃玉階九宮闕,拂塵掃盡玲瓏塔 第二百一十一章 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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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亦低著頭,看著死去的時紹星。死在這種地方,隻怕是無人收屍。
    秦夜泊臉上更是沒有半分不忍,彎刀這才從他手中滑落,整個人隨後栽了下去。
    無一人伸手去扶,最後還是沈亦將他帶走的。
    “他不會就這樣死去的。”薑雲笙也不在意,秦夜泊這個人,是絕對不會輕易死去。
    哪怕他真的忘盡前塵,他的執念依舊太深了。
    這麽多天,他早就看不到自己的生路了,卻依舊是沒有鬆口。
    當真是故意前往大涼?一時之間薑雲笙竟有些拿捏不準,秦夜泊這樣的人,怎麽甘心如此折在牢中?
    先前他連對付薑穆之時,為確保萬無一失,甚至喊來了月無雙與他一起動手,他的確是不畏懼死亡,隻是也惜命。
    如今是不顧一切來到了這裏,為了孤注一擲?
    “薑先生,您在想什麽?”
    “阿嫦……”薑雲笙聲音少有的幹啞,隻是回頭看了看時紹星,擺了擺手,示意讓人處理了。
    喂胡狼也好,還是拋屍荒野,都不重要了。
    他與時紹星的寒雲教數次交手,此人當真稱得上是文人風骨,明明是一介文人,竟穩坐十年之久的寒雲教主。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天才,他都見過,一個個都是號稱古今唯有此人,數十年後還不是他腳下的一捧黃沙。
    “薑先生,就這樣?”薑殊嫦有些不解,明明是一同前來的人,就這樣輕易的,一個死在了另一個的手中。
    “那阿嫦以為該是如何?”
    至少,不應該是這樣,時紹星的名字她從小便知,薑先生因為此人困擾許久,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死在了這裏。
    那該是什麽樣子?薑殊嫦說不出來。
    “薑先生,若是他想起曾經,那又當如何?”
    “他回不了頭的。”
    薑殊嫦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她遠沒有薑雲笙了解此人,她從薑雲笙口中聽到的關於此人的評價,卻不曾見過。
    越是如此,她便越要見識見識秦夜泊骨子裏是什麽樣的人。
    “若是我想將他留在身邊聽用呢?”
    本以為薑殊嫦所說的留在身邊聽用,無非是給個身份,在其手下效力,薑雲笙倒也沒怎麽太過於關心此事。
    直到當日夜裏,薑雲笙才知,薑殊嫦是要將秦夜泊收為男寵。
    在皇家,養幾個男寵本就不是什麽大事,薑雲笙雖說心中覺得有些不妥,卻未加阻攔。
    “秦夜泊,老老實實做我的男寵不好麽?最後不還是走到這一步?”
    當時斬釘截鐵地說不必了,到頭來不還是躺在了這裏?
    “……”
    秦夜泊沉默一瞬,而後別過了臉。
    薑殊嫦一把捏住他的臉,衝向自己,看到了他眼中的迷茫。
    “你不是不願意麽?你們中原講究三書六禮,但是你……”薑殊嫦湊近了他,才說出了下一句。
    “但是你在我大涼,就按我的規矩來。”
    秦夜泊沒有反駁。
    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他能做的也僅僅是去相信,去接受他所聽到的,所看到的。
    從他決定前往的時候,就是一條不歸路,哪怕是用時紹星的血來澆築,哪怕是一路走下去會有更多人因他而死,他也絕對不能回頭。
    時紹星曾問,若是死幾人,得以換蒼生黎明呢,那你會不會救人?
    那時候,秦夜泊的回答是:“我從不覺得犧牲一些人就可以拯救蒼生,但是想拯救蒼生,就必須有人犧牲。”
    如今,秦夜泊輕輕閉了下眼,道:“但憑七公主做主。”
    薑殊嫦一把將手中的衣物甩在他身上。
    “我有個想法,你要不要聽一聽?”
    秦夜泊沒說話,薑殊嫦伸手,解開了他身上的繩索。
    至於如今是什麽身份,他也不能太過於在意,薑殊嫦本就視人命如草芥,他也不過是個隨時可以丟棄的人,薑雲笙是絕對不會阻止她。
    “起來,跪下。”
    薑殊嫦一身紅衣,多少有些英姿,如今坐在他身邊,反倒是讓他有些不自在。
    秦夜泊沒有猶豫,立刻爬了起來,而後退開幾步,跪在她麵前。
    從他被人帶到了這裏,便是想到了薑殊嫦想做什麽。這位大涼七公主,是想將他的尊嚴踩在腳下。
    分明是中原之禮的聘娶,隻是當娶當嫁的人換了位置,由不得他拒絕。
    薑殊嫦當真會以禮待他?秦夜泊萬分不信。
    “秦夜泊,在我麵前,你得自稱奴才。”
    “是,奴才明白。”
    薑殊嫦坐在床邊,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她麵前的秦夜泊,心中多少有些痛快。
    “不過是念在南盛大局非你不可的份兒上,保你一命,可千萬不要以為本公主的駙馬就是你了,你最多,也隻算是個男寵。”
    果真如此。
    “奴才不敢僭越。”
    薑殊嫦思來想去,也隻覺得權且養在宮中也未嚐不可。
    可惜薑先生是不會讓她把這個人一直養在深宮,塵埃落定之前,薑雲笙的計劃是萬萬耽擱不得。
    “在這兒侯著,哪裏也別去。”薑殊嫦這才來了興致,繼續道:“我剛才說有一個想法,送你一樣東西。”
    “是。”秦夜泊的額頭幾乎貼在了地毯上。
    薑殊嫦喚來侍女吩咐了幾句,那侍女低聲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沒過片刻,兩個人抬著碳火走了進來,放在二人一旁。
    秦夜泊瞬間明白了過來,薑殊嫦要送他的東西是什麽。
    烙鐵上麵是阿嫦兩個字。
    秦夜泊看了一眼薑殊嫦,沒有再多問什麽,這兩個字的意圖實在是太明顯了。
    薑殊嫦走到他麵前,一手拽過他的衣領,“別動。”
    秦夜泊嘴唇動了下,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碳火燒的正旺,薑殊嫦皺了皺眉,將這兩個字烙在他的後腰上。
    “……奴才,謝七公主。”
    薑殊嫦一把掰過他的臉,道:“秦夜泊,我突然不喜歡你現在這幅唯命是從的樣子了。”
    秦夜泊仰了仰頭,問到:“那奴才以前什麽樣子?七公主喜歡奴才什麽樣子?”
    他以前是什麽樣子,薑殊嫦還真是不知道。就算是在南盛,也不過是見過瞧見過兩次罷了。
    薑殊嫦有些愣神,兩次見到他,都是在眾人麵前不卑不亢,站得筆直的。秦夜泊今年不過二十有四,當初必定也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如今卻是不得不跪在她的麵前,自稱奴才。
    等他想起曾經,今日的恥辱必定是他此生都無法逃脫的夢魘。
    薑殊嫦看著他許久,想要找到些什麽。
    不甘,亦或是敢怒不敢言。
    沒有,什麽都沒有。秦夜泊的眼底,是一片死水,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
    不應當是這樣的。
    “罷了,退下。”
    “是。”秦夜泊站起身,退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