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師兄,這次換我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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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友,你大半夜的不休息,緣何要擅闖我祁氏禁地?”威嚴的聲音在師兄妹兩個耳邊炸響。
蘇婉婉對這聲音充耳不聞,她隻是皺著眉頭,緊緊盯著鎖住祁玉琵琶骨的那兩個寒冰鎖鏈。
似乎在想著如何在不二次傷害祁玉的前提下,將它解開。
祁玉聽到這個聲音後,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色,他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站起身來,將蘇婉婉護在身後。
由於他的動作,玄鐵冰鏈發出“嘩嘩”的響聲,他的肩胛骨處有新鮮的血液順著傷口流出來,祁玉卻當作看不見一樣,掙紮著慢慢站了起來。
屋外,由於人數眾多,耀眼的燈光也徹底將思過苑照亮,宛如白晝。
眾人等了片刻,不見蘇婉婉出來,便主動走了進去。
來人正是白日見過的祁修遠。
他的身後跟著一胖一瘦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的身後,白日見過的祁玨和祁菽煬,以及一個陌生的男人墜在最後。
祁修遠一群人走進屋內,帶起一陣風,將那盞如豆的燈火吹的搖曳了好一會兒,似是承受不住一般,“噗”的一聲熄滅了。
原本就昏暗的房間,陷入一片黑暗中,好在屋外燈火如晝,借著屋外的亮光,也還能看得清每個人的輪廓。
站在最後一位的祁菽煬見狀,主動從門外拿進來一盞嵌著兩顆月光石的燈盞,默不作聲地放到唯一一張小方桌上,房內因此大亮。
多日未曾見過陽光,如今被這刺眼的白光一照,渾身靈力被鎖住的祁玉和普通人一樣,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兩行清淚順著他青黑的眼底慢慢流下。
彷佛是承受不住這亮光一般,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但一想到蘇婉婉還在他身旁,他又忍不住想睜開眼睛,像對方幼時那樣保護她。
這時,一隻溫熱的手掌附在他幾乎隻剩下一層皮的眼睛上方。
“師兄,你多日未曾見光,靈力被鎖,先不要睜開眼睛,免得傷了眼睛。”
“婉婉,別怕,師兄在。”祁玉聞言,嘴角微微勾起,任由對方將手附在他的眼睛上,嘴裏溫聲安慰她。
“師兄,婉婉長大了,以往都是你護著我,這次,換我來護你,師兄,一切都交給我。”蘇婉婉見他肩胛骨兩側有紅痕流出,染紅了單薄的寢衣。
她用另一隻手輕輕壓在對方瘦削的肩膀上,特意避開了傷口處,輕聲安撫道。
蘇婉婉用眼睛搜尋了一番屋內,見小桌前放著一把椅子,想來是來折磨祁玉的時候,供主事人坐的。
她也不嫌棄,上前把椅子拖過來,扶著祁玉小心翼翼的坐下,確認沒有造成二次傷害後,這才轉過頭,壓抑著怒火,看向一眾來人。
“蘇小友,老夫見你遠來是客,特意為你準備了院子休息,還打算明日為你舉辦洗塵宴。”
“你卻半夜三更不睡覺,夜闖我祁家禁地,難道你不該給老夫一個交代嗎?”祁修遠就是在這個時候,聲音沉沉,向蘇婉婉發難。
“祁老爺子,你不是說我師兄已於半個月前離開了祁家,離開了鳳寧城麽?那這又是怎麽一回事?”蘇婉婉克製著翻湧的怒氣反問。
她一邊問,一邊抬起放在祁玉肩膀上的手,向祁修遠示意。
“這小兔崽子不聽話,我派人把他抓回來執行家法,這也需要向你這個黃毛丫頭交代麽?”站在祁修遠右側的,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嚷道。
蘇婉婉循聲看去,那男人長得不算醜,但絕對和英俊兩個字不沾邊。
修真界的修士不管男女,除了修行特殊功法的除外,幾乎都是清瘦挺拔的身形。
很難得看到這麽一位大腹便便,臉上全是肥肉,將眼睛擠的隻剩下一道縫的醜男。
“他是玉兒的生父。”祁修遠見蘇婉婉直勾勾的盯著對方,為她解釋道。
“你執行家法和我沒關係,但你祁家對我師兄動用私刑,就是與我衍天宗作對,與我師父沐琰作對。”蘇婉婉收回目光,轉而直勾勾的盯著祁修遠。
“哼,若是沒有我,這世上哪有那小兔崽子,怎得?他長大了,翅膀硬了,敢忤逆我這個當爹的?”祁康平努力撐開醉眼朦朧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祁玉。
蘇婉婉附在祁玉眼睛上的雙手,突然感覺到他的睫毛頻率極快的顫抖起來,一股暴虐的,難以壓製的殺氣從對方的身上爆開。
蘇婉婉趕忙彎腰一把抓住對方的兩個肩膀,防止他因為動作太過劇烈,擴大傷勢。
“祁老爺子,這是你默認的?”蘇婉婉用力抓住祁玉的肩膀,一股靈力順著她的手,流入祁玉的身體中。
等到傷口不再流血,凝固在肩胛骨處,她這才冷聲質問祁修遠。
“蘇小友,這乃我祁家家事。”祁修遠的聲音很平靜,不帶任何情緒。
“正所謂天地君親師,祁老爺子的意思是,你們祁家的位置,還排在我師父前麵,你們可以繞過我師父來教訓我師兄?”蘇婉婉挑眉。
“臭丫頭,你...”祁康平聞言,立刻跳了出來,用他肥胖的手指指著蘇婉婉。
“閉嘴,退下。”祁修遠喝道。
祁康平聞言,悻悻的又退回到他原來的位置,狠狠的盯著蘇婉婉。
“蘇小友,你誤會了,我大哥並沒有那個意思。”站在祁康平旁邊的中年男人語氣溫和的打圓場道。
“我是玉兒的二叔,我叫祁康安。”祁康安知道蘇婉婉不認識自己,主動向她介紹道。
“祁老爺子,我今天就一句話,我要帶走我師兄,你們放不放人?”蘇婉婉連個眼風都沒給祁康安,隻盯著祁修遠問道。
麵對蘇婉婉如此無禮的舉動,祁康安神色平靜,不見絲毫慍怒和尷尬,隻安靜的站在祁修遠身後。
與祁康平的喜怒形於色一對比,高下立判。
“玉兒身為衍天宗沐尊上的弟子,你自然可以帶他走。”祁修遠沉沉道。
“既然如此,煩請老爺子打開鎖住我師兄的玄鐵鏈。”蘇婉婉立刻接過話題。
“玉兒雖然身為沐尊上的弟子,但他也是我祁家的孩子,犯了家規,同樣要受到懲罰。”祁修遠話鋒一轉,道。
“看來今日,祁老爺子是不願意放人了?”蘇婉婉冷笑。
“待玉兒受完處罰,我們自然會給他解禁。”祁修遠神色淡淡。
“掌門師兄,你都聽到了吧。”突然,蘇婉婉憑空說了這麽一句。
原本一直保持微笑,讓人挑不出錯的祁康安臉色猛地一沉,探究的盯著蘇婉婉,而後又恢複到原來的模樣。
祁修遠倒是沒看到他的表情,隻是當他聽到蘇婉婉這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時,冷笑一聲。
“怎麽?蘇小友開始拿風茗掌門來壓我了麽?”
“祁道友,老頭子可壓不住你。”突然,風茗的聲音從蘇婉婉身上傳來。
眾人一驚,連祁玉都驚訝的抬頭看她。
就見蘇婉婉鬆開了困住祁玉的手,隨意的在身上抹了把手,接著從她懷中掏出了一麵銅鏡。
那銅鏡足有她臉那麽大,被她兩隻手握著,將有人影的那一麵轉過來,對準了祁修遠一行人。
在月光石溫潤的光影下,風茗和另一位老者的身影出現在鏡中。
“祁道友,你們夥同在宗門的祁氏弟子將人強行擄走的事情,老夫可以不追究,但今日,人,你得給我放了。”風茗坐在主位上,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眼底壓迫力十足。
壓迫的祁修遠父子隻覺的呼吸都有些困難。
聽到風茗的話,祁修遠眉心一跳,後背冷汗濕透了衣衫,他強撐著笑道。
“風茗掌門,您說什麽擄人,我怎麽沒聽懂?”
“祁英東已被老夫鎖了一身靈力,扔到修心崖去了,不到百年,不允許出來。”坐在風茗左下首的老者冷哼一聲。
祁修遠聞言,臉色大變,他驚怒的盯著風茗。
“風茗掌門,這是何意?”
“秀禾師叔去了外域戰場,目前隱峰一切事物暫由牧野師伯統管。”風茗向祁修遠介紹那老者。
接著,他像是看不到祁修遠難看的神色一般,笑嗬嗬的解釋。
“祁師弟在宗門被擄一事,便是牧野師伯查出來的,說起來,他們兩位也是有緣,牧野師伯可是祁師弟和小師妹嫡嫡親的師伯呢。”
牧野也是雷靈根修士,他是問道峰上一任主人。
在沐琰沒有成長起來之前,一直都是他坐鎮問道峰,震懾群雄,保持衍天宗中州之首的地位。
剛剛牧野說的祁英東,便是祁修遠的叔叔輩,是衍天宗的一位管事。
也是他,將祁玉引出了問道峰,將人打暈後,鎖住一身靈力,交給了前來接應的祁家弟子。
祁修遠臉色難看。
他知道,對方已經將前因後果查清楚,將祁英東鎖住一身靈力送去修心崖便是衍天宗的態度。
衍天宗的發展蒸蒸日上,俊秀有能力的弟子層出不窮,祁家卻是一直在走下坡路。
目前的祁家,絕對不可以和衍天宗撕破臉皮。
盡管內心不願意,他還是示意祁康安上前,解開鎖住祁玉的玄鐵鏈。
“解什麽解,不準給他解開,他是我兒子,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祁康平卻在這個時候一把拽住祁康安,不允許對方上前。
祁康安被長兄拉著,便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祁修遠,又看向銅鏡裏的風茗和牧野。
“風茗掌門,老夫也知道玉兒受了委屈,隻是康平他是玉兒的生父,當年的事...老夫也無能為力。”
看到裝模作樣的祁修遠,蘇婉婉眸色冷了冷,她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球狀玉佩,遞到祁玉滿是血汙的手中。
“小師妹,這是什麽?”祁玉努力的握住那顆小球。
他的琵琶骨被玄鐵寒冰鏈鎖住,體內靈力又被禁錮了,日夜忍受著錐心之痛,又因為疼痛日日無法入眠。
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整個人都羸弱不堪,此時他雙肩還被鎖住,手掌也沒什麽力道。
為了握住蘇婉婉給他的小球,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兩隻手都在不停的顫抖。
“師兄,你把這個拿好,千萬要小心,別把它打碎了,不然,”蘇婉婉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祁修遠。
祁修遠眉心一跳,總覺得對方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祁家會成為天寅界的罪人,人人喊打,人人可殺,就算他們僥幸逃出一部分人,也會被一重天的前輩們毫不猶豫地斬殺,祁家百年內,將再無任何一人敢飛升上界。”
“臭丫頭,你在胡咧咧什麽?小心老子將你滅殺在此。”祁康平暴怒的聲音在整個房間響起。
他一邊吼叫著,還一邊朝蘇婉婉衝來。
但眾人眼中的蘇婉婉,麵對祁康平繡花枕頭一樣的攻擊,竟然不閃不避,臉上還帶著怪異的笑。
祁康安心中閃過不安,他的身體反應快過腦子,在祁康平的攻擊靠近蘇婉婉前一秒,他出手攔截了下來。
“老二,你在做什麽,讓開,我今日就殺了這黃毛丫頭。”祁康平還在叫囂著。
“小師妹,一會兒趁亂,你趕緊跑,不要管我。”祁玉抿了抿唇,輕輕拽了拽蘇婉婉的衣擺,趁她低頭看自己時,低聲說道。
“這是臨別時,莫寄風莫道友送給我的臨別禮物。”蘇婉婉知道他在想什麽,卻不接話,轉而向他介紹那個玉石狀的小球。
“隻要將它摔碎,莫道友遠在萬裏之遙也能感應道我有性命之危。”見祁玉一臉疑惑的盯著自己,蘇婉婉進一步解釋道。
“師兄,你一會兒要是覺得傷勢太重,握不住就扔了它,我與莫道友早就約好了,若是小球隨碎裂,他會馬上向上界前輩傳信,我死於鳳寧城祁家之手。”蘇婉婉道。
“轟...”祁修遠聽到這裏,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隻覺得腦中在這一刻有煙花炸開,炸的他頭暈目眩,幾欲暈厥。
就連還在裝模作樣的祁康平兄弟兩,都停下了手中的拉扯,驚愕的看向師兄妹兩個。
“師兄,我知道自師父走了後,有一群畜生早就看我們師兄妹兩個不順眼了,我也知道隻憑我一人,很難將你救出去。”
盡管頭暈目眩,但聽到畜牲兩個字,祁修遠的眼角還是狠狠抽了抽。
祁康平的臉整個黑了,養氣功夫比他好的祁康安這會兒,臉色也不太好看。
“但我既然敢單槍匹馬的來,我就做好了把祁家,把整個鳳寧城,甚至整個天寅界都拖下來,為我們師兄妹兩個陪葬的準備了。”蘇婉婉笑的異常猖狂。
“小師妹,你...太衝動了。”就連風茗,都沒想到蘇婉婉會選擇這種玉石俱焚的法子。
“師兄,你別擔心,極北冰原之行,不僅莫寄風欠我一命,碧海天一閣的靳聲穀,瓊花宮的周蓉,雲隱門的雲博裕,甚至整個孤北城,都欠我一條命。”
“我來祁家之前,已經和他們打好招呼了,隻要你手中的小球碎裂,莫道友會在第一時間傳訊他們和孤北城所有修士,他們必會將我身死祁家的事情傳到一重天。”
蘇婉婉見祁玉不讚成的模樣,也聽到了風茗的話,但她不在乎,臉上的笑越發溫柔。
但是說出的話,不僅祁修遠心驚膽戰,就連暗處那些人,都心驚膽戰,忍不住想出聲勸阻她。
尤其是祁康安身後的幾個小輩,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祁玉的手,恨不得自己以身代之。
就怕他一個手抖,摔了那看似脆弱的小球。
“祝前輩,楊前輩,楚前輩,晚輩今日特意請你們來做個見證。”
“你們可要看清楚了,最好能用投影石全程錄下來,免得到時候一重天的前輩憤怒之下,連你們整個家族也一塊端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彷佛還嫌鬧的不夠大,蘇婉婉又大聲說道。
祁修遠和祁康安呼吸一滯,下意識的探出神識四下查探。
“祁道友,我們可沒到你祁家,不過是蘇小友請我們遠程做個見證罷了。”楚思域的聲音從蘇婉婉周圍傳出。
祁修遠眉心狠狠一跳,他盯著蘇婉婉,一言不發。
就見對方在他惡狠狠的眼神中,慢悠悠的又掏出了一麵銅鏡。
銅鏡內,祝僖,楚思域,楊成濟三人熟悉的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晦氣的表情看向祁修遠。
這三人,正是鳳寧城內其他幾方勢力的家主,和祁家平起平坐的那種。
蘇婉婉已經在一重天的大佬們那裏掛了號,七十餘年後她必須去外域戰場。
若是今日死在這裏,與幽冥人的約定被毀,引發對方不顧一切的瘋狂報複,一重天危矣。
自己的家園被毀,幽冥人首當其衝要承擔大佬們的怒火。
但同樣的,導致蘇婉婉身死,一重天毀約的罪魁禍首祁家,將滅族。
甚至幾百年內,祁家都不可能再有可以飛升的弟子,會成為一重天和整個天寅界的罪人。
而與祁家同住鳳寧城的其他三家,說不得都要被牽連。
“祁道友,趕緊放了沐尊上的這兩位弟子,送他們安全回衍天宗吧。”祝僖溫聲勸道。
“祁老頭兒,祁康平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怎麽?要讓你祁家滿門為這個廢物陪葬麽?”
“哼,你願意,老夫可不願意,你若再不下決心,說不得,我們三家要幫你做決定了。”與祝僖相比,楚思域的態度就沒那麽好了。
“我們三家的老祖目前已經將祁家老宅圍住了,祁道友若是還不下定決心,我們為了自保,隻能對不住祁家了。”楊成濟也跟著表態。
隨著楊成濟的話音落下,有三道極為強橫的氣勢傳來,但人並沒有闖進來。
想來也隻是為了給祁家施壓,但並不想此時撕破臉皮,故而沒有強行闖進祁家老宅。
祁修遠和祁康安的臉上難看至極,眼神在劇烈變換,顯然正在激烈的抉擇著。
“對了,晚輩還忘了說一句。”
彷佛還覺得火候不夠,蘇婉婉慢悠悠的又加了句。
“蓮湖城的聶真人,早些年就對我誌在必得,三番兩次對我下手不成。”
麵對眾人疑惑的表情,她好心解釋道。
“他以為是我取走了千機秘境中的九天樓,又聽信了幽冥人的鬼話,以為我得了禦獸門千萬年累積下來的財富和傳承。”
“這些年一直沒死心,想抓我,我此番從宗門出發鳳寧城的時候,專門算著時間,把我的行蹤泄露給了他。”
“想來,聶真人這會兒,應該已經喬裝打扮,進了城了。”
眾人都不可思議的看向蘇婉婉。
這姑娘,狠起來的時候,是真狠啊,連她自己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