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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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1
    土大王倒台,三生產隊變天。百事通走馬上任,連夜召開隊委會,緊急布置麥收。第二天一大早,他跑到各地塊察看麥子成熟程度,計劃收割所需勞動工。忽然一個大膽想法在頭腦閃現。他找吳毅說打算承包割麥。回答說:“這是一個好辦法!可以實行!”百事通還是有疑慮:“會不會有人說這是走資本主義!”吳毅說:“社會主義就是解放生產力。隻要又好又快就可實行。具體情況你與隊委商量。”
    有了吳毅這句話百事通心裏有底了。他立馬叫上康三到各塊麥田看了一遍,記好每塊麵積,根據道路遠近,計算所需勞力,結合各戶人力、工具,擬訂詳細包工收麥計劃,包括麥子運到場,脫粒揚曬。
    吳誌誠亮出計劃,有人當場反對。
    反對者說:“這樣做有人掙工多,有人掙工少。多少不均,怎能體現共同富裕?”
    吳誌誠說:“往年按出勤記工,出勤不出力。錯過時機,不是麥粒落地,就是大雨淋壞,家家跟著倒黴。”又補充說,“今年承包,麥收既能提前又能減少損失。”最後隊委一致同意。
    群眾聽說新隊長一上任就承包收麥十分高興。抽簽排號一天就分地到戶。趁太陽還沒落山,人們紛紛跑去看自家地塊,第二天一大早,不用隊長催就摸黑下地了。
    淩晨三四點光景,待百事通走到麥地,有人已割進很深。站到田頭不見人,隻聽到“喳喳”割麥聲一片。還有人把人力車帶到田頭運麥。今年割麥不用催!往年隊長把人哄到地裏就不知鑽哪裏去了。
    吳毅和妻子也早早來到地。麥田上你追我趕東呼西應說說笑笑,割完早的開始幫助落後的,幫吳誌誠隊長。因為他一邊割一邊督促檢查慢了一點。
    早晨,東方漸露魚肚白色。一會兒,紅潤潤的太陽鑽出地麵。光輝照在麥穗上,照在流汗且高興的臉上,人們立刻變得紅光滿麵像喝了喜酒一樣。常年不下地的二毛爹和金來老婆靜雅也來割麥了。別人說說笑笑,他一家埋頭幹活不說話,臉上沒多少喜悅,也沒太多晦氣。靜雅汗流滿麵也顧不上擦。這時大閨女路過吳毅身旁悄聲說:“日頭從西邊出來了。”
    中午,太陽一改早晨時的溫情脈脈變得火爆火爆,強烈的光芒照在皮膚上就像針紮一樣。人們揮汗如雨汗流浹背,除了陽光照射還有麥芒刺紮。人又渴又困,還要裝運麥子。農村稱麥收為“焦麥頭”,意為稍有怠慢麥子就焦落地上。人心焦啊!一旦遇到刮風下雨就會辛苦流失一年白幹,時令不饒人啊!可是這時不知誰喊:“有人打架啦!快來人喲!”吳誌誠聽到喊聲急奔過去。打架的大膘和二毛已被拉開。二毛額頭被鐮刀劃了一道血口。大膘的胳臂被抓得滿是血痕。一個二目圓睜,不肯罷手;一個餘怒不息,氣喘籲籲。
    大膘也分包了一塊麥地。割麥對別人不是什麽難事,但對當副隊長多年遊手好閑的他來說卻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他割不了十米八米便流汗如雨氣喘不停。中午饑渴難忍還要用木杈裝麥子。這種活在往年都是他指揮別人幹的,今年輪到自己無論如何都不順手。剛裝好的一車麥子還沒離地就已流產散落一大片,歪歪扭扭再裝上還是活羅羅。等他拉車下坡拐彎時又翻了車。倒黴死了!氣得他躺在地上伸著長腿直喘粗氣。這時偏遇二毛拉麥車風馳電掣橫衝直闖,來不及刹車,車輪從大膘腿上軋過。疼得哇哇叫的大膘不問青紅皂白衝上去就給二毛一杈。二毛哪肯吃虧,撲上去就是一拳!大膘不是二毛對手,拿起鐮刀向二毛身上劃。
    當時二人都是怒火攻心,腦子一熱什麽都不顧了。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
    百事通急忙上前拉開,急讓人叫衛生員。
    這時,正好穆支書陪工作組人員檢查麥收經過,聽說打架急忙趕來。一問是大膘,非常惱火。
    穆支書說:“大膘,你知道工作組進村為什麽?李金來有問題,難道你這個副隊長就幹淨?你不痛改前非還帶頭打架!現在我就地宣布撤你職,副隊長讓老钁頭幹!”
    工作組人員表示讚成。
    穆支書一句話讓好逸惡勞的大膘拔了氣門芯!昔日的趾高氣揚洋洋得意一下子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紅著臉流著汗直喘粗氣。本來大膘掉號隻是早晚的事,今天自作自受碰到槍口上了。
    老钁頭是生產上的好把式,又是個急性子。他上任後立即盡力協助百事通工作,收麥進度加快,第三生產隊收麥領先全村。
    2
    夜晚,生產隊的打麥場像一個戰場。一堆堆麥垛堆積如山。一台台打麥機老虎大張口。這邊吞入一捆捆帶穗麥稈,那邊吐出活蹦亂跳的金燦燦麥粒。電動機馬達的噠噠聲與打麥機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飛起的麥糠,揚起的灰塵,把插在麥垛線杆上的電燈光攪得混混濁濁昏昏暗暗。在打麥機的入口,三四個人往裏填麥穗稈,出口有一個人專門挑麥秸,另一個人收麥粒,分工合作緊密配合,揚淨的麥粒過秤入庫。往年麥子入庫不過秤,收多收少沒個數,弄那流哪糊塗賬。這給貪汙盜竊留下可乘之機。今年麥子全部過秤入庫,由幹部與群眾監秤記賬。
    麥子打完已到後半夜,隊長要求各戶留人繞麥垛睡,看管麥場。
    月兒西斜,機器停了,夜靜了。麥場若明若暗,近處墳塋上的鬼火一閃一閃,遠山模糊如獸如魔或立或臥。膽小者難以入眠,許多人還是靠著枕著麥垛很快呼呼嚕嚕入睡。
    忽然,冷不丁的一聲慘兮兮的叫喊:“唉呀,我媳婦不見了,媳婦呢?”張樂穿著褲叉光著雙腳,拍著屁股揮舞雙手,轉著麥垛大喊大叫。一會兒貓著腰翻麥草,一會兒伸著雁長脖子瞅垛頂。盡管他哭天喊地翻江倒海,但哪裏能找到媳婦?昏弱的月光下隻有他的影子瘋瘋癲癲地跟著他跑。人們一下驚醒了。大夥七嘴八舌說:“張樂不要找了,你媳婦讓狼叼走了!”
    誰都知道這狼是誰。
    有人看見夜裏歡剛才來麥場繞了一圈,說是來檢查麥場,但沒說話。不知打了什麽暗號,一會兒張樂媳婦不見了。
    隊裏不乏同情張樂的好事者。他們頭碰頭咕噥了一會兒立即行動,根據估計方向貓著腰匍匐前進。一路人馬向左,另一路向右,分路包抄。一隊人來到一個溝旁,覺著底下有什麽動靜,往下看黑洞洞的。夜深人靜這裏是個幽會的好地方。於是有人摸一圪垃往下丟,隻聽唉呀一聲,隱約看見下麵有人跳起就往溝上跑。此時另一組人聞聲趕到正好集中兵力抓個正著。
    這時有位上年紀的人攔住說:“不可。嚇一嚇把人驚散夠了,再追下去沒意思。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弄得當賊的捉賊的都不好看。張樂也不好做人。都快回去睡吧!”
    大家想想也是,沒必要再討沒趣各自回去睡。
    又過了一個時辰,人們睡著了。張樂媳婦東瞧瞧西看看回到麥場上,身後還跟著個月影。男人問:“你去哪裏啦?”回答:“我去拉肚子。”沒睡著的人開玩笑,說:“怎麽拉了這麽長時間,沒喂狼?”
    這一夜,吳毅也在護麥,躺在麥場光聽沒動。
    3
    一天午後,麥場上。大夥圍著金山似的像山一樣的大麥堆樂開了花。今年小麥產量是去年兩倍,種植麵積並沒擴大,不用說人們也會想到往年有一部分糧食流進了黑洞。怪不得過去每戶分得那麽少!人們感歎唏噓之餘,讚揚收成好和隊長公道,讚揚為爭得好局麵而默默無聲的吳毅。這時他也來到麥場,和大夥一樣多分了麥子。他想,老百姓站起來了,敢說話了,形勢變了。看到吳毅人們投以敬佩目光,今年多分麥,這個不愛拋頭露麵的年輕人功不可沒!
    “吳毅是一個有學問的人啊!”
    “他一心一意為大家辦事!”
    “全隊都托了他的福啊!”
    “他家困難應多分一些麥子。”
    鄉親們好評如潮。他說:“謝謝各位,我不能多要!”
    這時瞎子踢啦踢啦掂著布袋也來到麥場,聽著大家對吳毅的讚揚心裏很不是滋味,便出口不遜,說:“有學問怎麽沒有進城裏幹事?”
    話不投機半句多,一句激怒眾百姓。麥場一時炸開了鍋!
    老钁頭副隊長最先反駁:“有學問就應該進城市?難道農村就不需用有知識的人了?”人們七嘴八舌說:“你有學問咋還挨擀麵杖?有大本事你咋沒混進城?”“有本事你再去拔棵蔥?”
    瞎子蹲在一旁不吭一聲像吃花椒閉了氣,又像挨了一擀麵杖!
    吳毅笑容可掬對瞎子說:“大叔,我不過多識幾個字不懂的事還很多,還應向你請教。”
    “學他什麽,學算卦?”
    “學他巴結人舔溝子!”
    “學他假下神真撩人!”
    大夥把嘲諷的唾沫鋪天蓋地吐向瞎子。
    瞎子心裏恨恨說:“哼,往年誰見我還不是低聲下氣?”長歎了一口氣,在肚裏說:“猛虎下山被犬欺,鳳凰落地不如雞!”
    吳毅把瞎子拉在一旁好言相慰。瞎子感到慚愧,是自己一句話惹火了大夥。他卻全不計較,心裏說:“這年輕人心胸寬啊。”
    瞎子分了一袋麥子走了。
    麥場上洋溢著隻有好年景才有的快活。
    天氣暖洋洋,人樂融融,笑嗬嗬。
    晚上,瞎子一個人坐在家品茶,獨說獨歎。我和這個年輕人雖然同一個村一個隊但平常沒在意。從來沒有像今天相距尺餘對視和交談。今天我一番仔細端詳,才清清楚楚看出他相貌堂堂不不同俗凡。他寬寬的眉宇之間,蘊藏著一股激蕩萬水千山的宏大氣魄。兩眼炯炯有神卻又不乏脈脈溫情,眼神之中透出一種高貴大氣但沒傲人之態。我走南闖北閱人無數可沒見過這種奇人!都說郭堂村窮山僻壤說不了柳暗花明要出個大人物啊!
    他琢磨著吳毅,又想到李金來。如今這棵樹倒了,樹倒猢孫散。過去跟著他吃香喝辣,今後要喝西北風了。想到此,不停唉聲歎氣。
    這時屋內傳來一聲:“大伯,你有什麽不稱心?”
    瞎子聞聲接話:“閨女,過來。”
    “哎!”隨著一聲脆呤呤的答聲,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風擺楊柳嫋嫋走進,幽幽的堂屋為之一亮。這個稱瞎子大伯的小姑娘叫李雪桃,年方十六歲,中學畢業。一頭瀑布黑發,一排雪白牙齒。一雙大眼默默傳遞著傾國傾城的萬千風情。一個櫻桃小嘴雖沒說話但藏著指點江山的千言萬語。這個不同凡響的奇女雖在鄉村,卻保留著城裏有教養家庭子女的高雅氣質。說來她的身世夠複雜的。她是瞎子弟弟的閨女。瞎子的弟弟是縣供銷社主任。與縣財政局長的姑娘生了個女兒小雪桃。她的姐姐叫雪蓮,是她前麵媽媽的女兒。文化革命開始,雪桃的爸爸住進牛棚。局長女兒勞燕單飛另棲高枝。雪桃爸後來恢複工作,體弱閑賦在家。雪桃中學畢業,回鄉村伯父家度假。
    瞎子看著麵前這個亭亭玉立花容月貌的侄女,忽然眼一亮。
    “閨女,你回村多長時間了?”
    “有個把月吧。”
    “認識不少人吧?”
    “也沒幾個。”
    “你認識一個叫吳毅的人不?”
    “偶爾見過。”
    “因什麽事?”
    “村裏辦文化補習班,聽他講課。”
    “你覺得這個人怎樣?”
    “大概有點學問吧。”
    “那你為什沒和他說話?”
    “我是跟著打哄,提不出問題。”雪桃眨著大眼睛問,“伯伯,你問這個為什麽?”
    瞎子說:“隨便說說。我覺得這個人不錯,肚裏有墨水。”他覺得侄女太小太稚嫩,心裏有話不好意思說透,隻是敷衍兩句。但小雪桃卻聽懂了這句話。
    4
    夏夜,到竹溪園洗浴是件很開心很愜意的事。可是這個好去處卻常常被一些無聊男人霸占。女人們為此憤憤不平,便思想著奪回陣地。
    竹溪園位於村西溝。一籠翠竹相圍,一條小溪穿流。這裏有一個大池塘,水清如鏡纖塵皆無。油光滑潤的大小卵石一個個躺臥其中,腳踩上去粘不到一點泥星。沐浴水中頭枕卵石,流水輕拂臥聽泉歌。一天困乏為之一掃,隨之而來是說不出的快水中嬉戲追逐瘋狂打鬧,個中快?
    天還沒黑,幾個姑娘就早早埋伏那裏,等人來了一起喊滾!女人占領陣地氣得男人們吹胡子瞪眼悻悻而去。
    嚴玲不太樂意去,但抵不住紅花極力縱容也就動了心。金老師出於安全考慮不大讚成但又不好阻攔,便約了吳毅在村口等。
    天上明月高懸,塘中銀輝耀眼,竹葉颯颯作響,小溪叮咚咚唱歌。
    姑娘們脫去衣裳露出玉肌雪膚,膚光與月光相映,明眸與星星媲美。姑娘們爭先恐後一個個唧唧嘎嘎撲通撲通躍入水中。嚴玲有些遲疑,最後還是跳進了水。好清洌的水,好美的水塘!好美的人兒!這是神仙去處,今夜姑娘們本可撒撒野,但當著尊敬的老師收斂多了。
    姑娘們的手臂,粘著水珠映著月光,白藕珠鑲,冰雕玉塑。此時此境,山因水秀,人因水美。如果說竹溪園在此前是一幅靜態的山水畫,而姑娘們入浴後,立刻變成詩歌劇。詩情畫意,美人仙境!
    姑娘邀請嚴玲唱歌,她唱了莫斯科歌曲《小夜鶯》。歌者陶醉其中,聽者如癡如醉。歌聲驚醒睡鶯,驚動蛙鳴!她們還提了許多問題,嚴玲耐心一一解答。
    “喔一咧一喔!”一陣怪叫。
    姑娘們先是一驚,隨後便覺察到是男人們的惡作劇,學野獸叫嚇人。
    姑娘們喊:“大鬼小鬼你快走,不然石頭伺候你!”隨著一些石子飛出,那些“鬼”們逃之夭夭,滾得遠遠。
    嚴玲說,婦女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倭瓜媳婦的不幸,開始錯在高考落榜自暴自棄。後來錯在她失去了自我保護能力而家人監管不力。主要還是惡人太壞。姐妹們,要相信明天的太陽照樣升起。眼下我們的村子很窮,有時還會很不順心,但一定振作精神。吳老師心裏就有一幅我們村子未來的美好圖畫。
    姑娘們一陣驚喜:“真的?”嚴玲說:“真的,吳老師很有誌氣!他雖然丟了課堂上的粉筆,但拿起了生活的彩筆!”
    啊!姑娘們更加尊重吳毅。大家伴著清風帶著愉悅沿山坡小道回家。
    遠遠地就瞧見村頭兩個人影。走近一看,啊,原來是金老師和吳老師。
    “我們猜著會是你倆在這裏等!”眾人說。
    啊,竹溪園,水美人美心更美!有姑娘問:“吳老師,能不能看一下你的畫?”吳毅楞了一下,笑著說:“我的畫就在咱們村這片大地!”
    5
    深夜從村口回來,見家裏燈還亮著,吳毅剛推門,就聽妻子說:“有人等你好久了。”趁著燈光,他向裏屋望去,隻見燈光明亮處,站著一位很俊少女,有些麵熟又一時想不起。隻覺得這姑娘清純淘氣,宛如雪地中挑出一枝豔豔怒放的紅梅。看他怔怔的樣子,妻子覺得可笑,說:“你瞪著兩隻大眼看著人家幹什麽?”吳毅說:“沒有呀,可能是我剛進屋眼不適應。”妻子說:“這閨女回鄉下她伯家住。伯父眼有些不好使,和咱家一個隊的。”吳毅眼光移過,說我想起來了,這姑娘是本隊李大叔的侄女。
    姑娘很有禮貌地自我介紹:“我叫李雪桃,還聽過你講課呢。”吳毅“哦”了一聲。雪桃說:“我來向你借書。”
    吳毅問:“你喜歡什麽,到書房挑吧。”所謂的書房不過是屋裏隔了一間,木板搭架,上下左右滿滿都是書。看到這麽多書雪桃說:“現在許多人都不讀書了,而你為什麽還這麽喜歡?”吳毅說:“世界上的發達國家人均讀書量比我們高得多。一個缺少知識的民族是很難富強的。我要用知識使家鄉盡快富起來!”一句話讓姑娘心裏充滿陽光,讓她對這位老師刮目相看。看看他家實在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與擺設,衣服被褥很簡單。可他竟然懷著這樣了不起的誌向。誰能想到在這窮山溝竟藏著非同一般的寶玉!那雙眼炯炯有神,看一眼就能把人心底的火石噌一下撞出耀眼火花!
    吳毅說:“你為什麽愛書?”
    雪桃說:“我家就有很多書,我從小就喜歡看。”
    吳毅心想這小姑娘了不起啊,說了句名言:“書山有路勤為徑,寶劍鋒自磨礪出。”
    她挑了兩本,吳毅讓妻子送雪桃回。
    妻子對吳毅說:“這閨女和咱家平常無來往,為什麽想起借書?”
    吳毅說:“愛讀書是好事。”
    妻子也不再多說。這一夜,吳毅很久翻來覆去不能入睡。看看窗外,月光是那麽潔淨,風擺動著樹枝像起舞。原來簡簡單單的院落,忽然有了許多詩情畫意。
    又一天夜深,學校還亮著燈。
    金老師和嚴玲正在談話。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來,不用問這是吳老師。
    吳毅說:“對不起,這麽晚了還來打擾。”
    “快進屋!”金老師嚴玲說。吳毅說,今天我為一篇報道去鄉裏見到周書記!我在縣上高中時因寫通訊與他見過麵,那時他是縣宣傳部幹事。前一段老曹去鄉裏提到我。他很熱情,說中央近期有重要政策出台,形勢將發生重大變化。
    展望前景三人非常振奮,談了很久很久。好像夜間航海忽然看見遠方有一個明亮的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