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1-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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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工地號角嘹亮!這一天,山上山下,紅旗飄揚,溝西溝東,歡歌笑語。整個工地響聲震天,人潮湧動。十個村的聯合大會戰,五六裏長的勞動場麵,展開了宏大壯麗的畫卷。壯觀的場麵讓廣大民工極為振奮,也讓鄉領導周書記十分興奮。微風揚起他的烏發,敞開雪白的領口。他說:“金路工程給全鄉開創一個嶄新局麵。我們一定毫不動搖的堅持改革開放,把全鄉工作開展好。”
指揮部長說:“現在最需要有開拓精神的幹部,我看吳毅就是個好苗子。”
周書記說:“你在這裏好好帶一帶。”
他倆邊說邊走。在指揮部旁見一個人五十多歲,劍眉高挑,臉色微黑,肩搭白毛巾,身上穿勞動服,正在寫黑板報。
周書記說:“這位是誰?”
指揮長說:“下陸村長介紹的縣裏退休工程師。在這裏負責工程質量。”
周書記說:“你們挺會抓人才的。”
指揮長說:“是吳毅的點子。聽說這人心直口快,是個炮筒子。”
二人繼續往前走,迎麵跑來兩個滿臉雅氣嘁嘁喳喳的姑娘。一個是小胖墩,笑眼眯成一條線。一個是瘦高挑,愛說愛笑。
小胖墩說:“我上工地是衝著大名星吳帥哥來的!”
瘦高挑說:“不也是有鼻子有眼,說不了變個豬八戒,嚇你一跳!”
小胖墩說:“不會,聽說他身邊有一群美女!”
瘦高挑說:“要是那樣,他村怎麽會先進?”
兩個姑娘嘰嘰呱呱迎麵碰到周書記和指揮長。
小胖墩說:“這人莫不是吳美男?”
瘦高挑:“你憑什麽這樣說?”
小胖墩說:“我看這人風度翩翩!”
指揮長感到好笑,說:“你們弄錯了,這是鄉裏周書記!”倆姑娘一聽,嚇了一跳!一個做了鬼臉,一個低著頭,一溜煙跑了。
指揮長說:“老周啊,你還挺有魅力。”
周書記說:“人家是追星族,追吳毅的,他年輕。”
周書記忽然想起什麽,問:“今天怎麽沒見他?”
指揮長四下一望說:“你看,那不是來啦!”這時吳毅與倭瓜抬著一根長木杆走來。兩頰溢紅,汗珠吧嗒吧嗒直滴。
吳毅走近,放下木杆,用毛巾彈去灰塵,急和周書記握手,說,在這裏豎立杆子裝喇叭。廣播工程進度,表揚好人好事。
周書記說這樣好,看著兩眼通紅流著稠鼻涕的倭瓜問:“這位是誰?”吳毅答:“我們村的。”
周書記說:“啊,莫不是那個叫倭瓜的?”接著問,“這人又討老婆沒有?”
吳毅說:“正在幫他找。”
大家一起來到指揮部。吳毅向周書記匯報工程開工情況。末了,說:“我正參加縣黨校函授學習。”周書記說:“很好,要不斷充電。”
周書記還談了穆紹庸、葉子賢上訪一事,說要注意工作方法,搞好團結。
吳毅說,好,我一定記住。
隨後,周書記乘車返回鄉裏。
這時有人告訴小胖墩、瘦高挑說大名星與人抬著木杆回來了,快去看!
待二人喘氣跑到指揮部,見一人彎著腰正在埋木杆。她倆“咳”了一聲,倭瓜回頭,一頭亂發,兩隻紅眼,兩桶鼻涕,喘著大嘴好像要給誰個飛吻!見了這位一臉汙垢的怪人,倆姑娘著著實實嚇懵了。唉呀,黑狸貓,嚇死我了!
這就是美男,是名星?我的媽呀,嚇傻老姑奶了!
周圍一片笑聲。
12
葉子賢暗自得意,因為穆紹庸寧肯自己一人背黑鍋,也不肯把他“啃”出來。自以為成了漏網之魚。誰知沒有不透風的牆,不久鄉裏還是知道了。他被請去痛痛快快吃了一頓批評美餐。回村便以有病為由泡在家。一閑下來老毛病又犯了,心裏癢得慌總想拈花惹草找點美味。他老婆親戚的女孩十五六歲,常住他家。他的目光便在小女孩身上掃了又掃。這一天,老婆回娘家去了,留下空隙。他買來糖果開始操作。不諳世事的女孩成了他捏來捏去的糖人。正在得意,身下人忽然大叫起來。叫聲驚動了鄰居,引起一位孤寡老太太警覺。第二天她悄悄盤問女孩,不出所料。老太太就悄悄把這事告訴夜裏歡老婆。
老婆本來就恨他肥水外流,這次又吃窩邊草!我非想辦法治治你,不叫你受點皮肉之苦不長記性!又過了幾天,老婆故意丟了個空,說去親戚住一段時間。他一聽樂了:這不是成心給我開綠燈嗎?一個嫩雞蛋,一個老柿樹皮;一個紅燒肉,一個豆腐渣。想到此他美滋滋樂甸甸往小女孩屋裏走去,誰知身子下一團毛茸茸硬碴碴。一陣惡心往上竄。黑毛毛一躍而起,一把抓住他肩膀推倒床下,隨即踏上一隻大腳壓住胸膛,雨點兒拳頭落身上。躺在地上的他心想這下完蛋了,今晚非死在這無名鬼手下!但一想,總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不出氣。於是忍著疼往牆角一滾,摸著開關。電燈一亮,嘿,原來是你這晦物,活脫脫一個黑金剛,還是憨五!以前交過手,今日又狹路相逢。不用說,這家夥也是來吃紅燒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住手,我是村長!”葉子賢說。
“什麽村長,你早下台了!今晚我要為民除害,打死你這個欺侮弱女的村霸!”憨五說得鏗鏘有力。
“起來,你要錢,還是要人?”葉子賢說。一聽,憨五住手了。
夜裏歡強打精神坐起掏出兩張大團結塞給他,立刻板著臉,說:“明天我去派出所說一聲,馬上你抓你去住小屋!”憨五一經嚇唬有些發抖。他反過來笑笑安慰說,“不要怕,我不會告你的。你隻要聽我話,有的是香香果吃!”
他心裏說,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夥,今後我還要讓你當炮灰呢!
“回吧,沒事。”聽他說罷,憨五縱身一跳消失在夜色中。夜裏歡一陣奸笑,心想:這下對付那一夥人的一張王牌嗎?牙咬得格格響,眼瞪得閃閃亮。
夜裏歡老婆勝算一籌讓憨五教訓花心丈夫,不過她沒料到,從此引狼入室,糾纏不斷。
13
老穆這兩天可是老鼠鑽風箱兩頭受氣!
在外邊挨批評,回家聽嘮叨受氣。老婆說,會玩鬼你玩,不會玩你回!,你有什麽能耐?瞎搗騰什麽?沒吃麩子挨一鞭子!他受不了耳根氣,於是腳下抹油溜之大吉!不用說還是躲到老相好粉葉家裏。滿以為躲出去耳朵就會休息,其實還是來氣。粉葉本來心裏空空,恰巧有人送貨上門。當老穆一進門,為了給一個驚喜,她故意變臉先叫你受點委屈,說:“去去去,老娘今天不舒服。”老穆心想你演戲我隨著唱,說:“你沒興趣,我也沒力氣!”粉葉說:“哎呀,怎麽幾天不見就變成阿鬥?”說著假裝抹淚,“哎呀,我的老天爺呀,你天天想你,誰知道你拿個軟麵糖給我,平常的蠻橫勁跑哪兒去了?老實交代!”
在長官排擊炮式嚴厲追問下,他隻好將如何上訪如何與老搭檔販煙,又如何撞搶口趴下掂著布袋口一一道來。“老娘”唉聲歎氣捶胸頓足,說:“啊,既然如此,饒你一回!你怎麽像拔了氣門芯?我早對你說過,你的老葉不是好薑。你偏不信,這一回應了不?我還說過讓你跟好人才吳毅……”沒等她說下去,老穆醋意就上來了,急捂耳朵,說:“別提他啦,一提他我就有氣,耳朵快生繭子了。你想人家,人家還不知想你不?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頭不低!”粉葉說:“我想了,你眼氣?你好?你不照樣啃路邊草!吳毅當支書就是比你強!人家現在領著十幾個村的人幹金路工程,風光著呢,你能?”一句話“噎”得老穆埋著頭蹲在地上半天不支聲。壞了!莫非氣性大氣過去?這可不得了。等粉葉去拽,他幹脆躺在地上翻白眼,有出氣沒回氣。
一點穴位,活了!他突然一個鯉魚打挺躍起,一二三四,英姿勃發。哪來的勇猛氣,莫不是一句話把俺激起?
粉葉喘著粗氣,一連哼哼,說:“你瘋了?本來你就不凡,為啥還耍點陰謀詭計,何必裝狗熊跟我演戲?嘻嘻!”
老穆氣喘籲籲,說:“小人老了,表現欠佳,請大人多多包涵。今天本想聽你說說寬心話。”
粉葉說:“你那老夥計啥德性你難道不知?他對妻侄女都敢下手,你還敢粘他?吳毅可是個走正道的主。你跟著他保準不會吃虧!這些天我常見夜裏老葉與憨五、康三、大膘粘在一起,你想他們會幹什麽?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吳毅好!”
粉葉對吳毅的著迷有些年頭了。有一年村裏演大戲,天賜良機讓粉葉和追的人擠在一起,也算是零距離。那時吳毅還在教書,青年帥氣!一個女人能和唐伯虎一樣的才子哪怕挨一分鍾死一百回也值!像這樣身子貼身子以前還真沒遇著!才子也許剛用皂角洗過頭,餘香尚在。我深深地呼吸著清香,手腳發麻渾身亂顫觸電一樣。多少年多少事都忘了,唯獨那一夜忘不了!盡管我一腔火熱,但傻才子對身邊的火一點沒察覺!唉呀,我的老天爺呀,你為什麽這麽木這麽憨不知人間煙火味!
她興奮起來,管不住嘴未完未了。還說,前天晚上做了夢,夢見了風流才子挖出一堆黃燦燦的金子。他對我說,這金子歸你了!回我迷人一笑,還有一熱辣辣吻,我嘴唇甜的直流蜜!
老穆越聽越不耐煩,小聲嘟囔著:“去去去,瞎女人別夢男人秤錘,枉費心機!”
粉葉眯著雙眼,隻管獨說獨唱:“不聽你倒氣唱戲,人若有來世,我一定再追他一回!”
她愈說愈遠,老相好越聽越氣。什麽時候走了她也不知道。老穆走得急,頭“咚”一下碰在門上。碰得著實不輕,立刻起了個泡。碰醒了,對,是應該跟著吳毅。嗨,不過她說的也太過了!
14
天有莫測風雲,工地突遇麻煩!
工地開工一段相當順利,轟轟烈烈,熱氣騰騰,歌聲飛揚,號角不停。中午,各工區點炮崩石。炮聲轟隆,蘑菇狀的白雲此起彼伏。工地引起矛盾的原因是壩基不斷墊土長高埋沒了附近墳地。指揮部要求各墳主盡快遷墳!多數墳主積極響應很快配合。倭瓜媳婦的墳就立刻遷去。有些戶觀望磨蹭,還有個別戶頂風不動。這是憨五家族,因這一族人多勢眾。
這天上午,村幹部分頭與當事人交涉遷墳事宜。這時雪桃已擔任村副支書。
雪桃說:“伯,既然有的戶已遷了,咱家也快行動吧!”
瞎子說:“去去去,小孩子別插嘴!”
有人說:“人家是副支書,不是小孩子!”
瞎子說:“俺雪桃有出息!俺家人旺,就是因為墳好!”
還有人笑說:“那年建提灌站濕了你家墳。你還貓叫要遭不幸哩,現在你李家不也出了個大人物。你有福氣啊!”瞎子笑。
吳毅說:“老伯,村裏已在村南坡劃出一塊公共墳地。你快去挑一處吧。”
瞎子對吳毅早生好感,今又聽雪桃勸說,也就答應下來。瞎子一動,很多人跟著行動。眼下隻有憨五家族態度強硬不動。他們拉來檁條,椽子,草墊,堆在工地上搭建草棚。大有安營下寨背水一戰之勢。因此造成工地停工。熱熱鬧鬧的一大工區一時間冷冷清清。民工們心急火燎等複工,有人就試著推點土塊催催。但他們依然我行我素不為所動,坐在溝底任憑上麵推下來的土石啪啪滾在身邊仍然固守。意思是:難道能把老子活埋不成?
快到中午,火辣辣的太陽照著。在工地領導勸說下,其他人到不遠處樹蔭下去了,空蕩蕩的墳地隻留下一個憨五。隻見他揮舞雙手齜牙咧嘴,口裏故意嗚嗚啦啦發出誰也聽不懂的怪語。這時四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麵對一個不可理喻的家夥,工地上一時拿不出好辦法對付。
有幾個小夥子肺都氣炸了,主張立刻下去把憨五拖過去,說著甩開膀子跑下。憨五立刻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向天空晃來晃去,意思是誰要中,我在可是真刀子!看這陣勢,吳毅把這幾個人拉回。
這時老钁頭把吳毅拉在一旁,耳語一番。
不一會兒,老钁頭準備停當,大搖大擺向溝下走去。周圍人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莫非老家夥要與頑抗人拚命?
憨五揮著刀子,說:“不怕死你過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老钁頭說:“你快撤,不然我叫你坐飛機!”
憨五不屑一顧,量你一個不起眼的半大老頭,還能把我怎樣?你有飛機,吹的不低!
老钁頭舉起報紙包,說:“我喊一二三,你再不動,我就點導火線!”
憨五說:“量你不敢炸我!”他仍紋絲不動。
老钁頭大聲警告:小子,再不撤,就讓你立馬上西天!說著舉起打火機,哢喳一下,火焰一竄一尺高。那小子見狀大驚,哎呀,媽呀,撥腿就跑。一會兒扭頭一看火焰並沒接觸導火線,又穩穩當當坐下。老家夥,憑你就想把我嚇走?沒門!
老钁頭又把打火機點著,哢擦一聲,嗤啦啦,導火線點著了!越燒越短,危險!人們心噠噠跳,捏著一把汗,仿佛過一刻天要塌下!工地一下靜得出奇,連出一口氣都能聽見。天哪!莫非真要炸個天花亂飛?
老钁頭怒目圓睜,用手一拋,“炸藥包”嗖的一下飛向頑固,“轟”的一聲,火苗竄出變成一團像麥秸垛一樣大的火球,奪目耀眼,遮天蔽日。火焰纏著舞,人也跟著跳。哭爹叫娘,哇哇亂叫。人們捏一把汗,莫非要把那個粉化作一縷白煙?忽然一個民工抱著滅火器衝向火旁,一陣猛噴,火很快熄滅。原來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報紙中包的不是炸藥而是裝了汽油的塑料瓶,隻能著火不會傷人。憨五平安無事,坐在一旁揉眼淚。周圍人虛驚一場。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民工立刻飛奔下溝去,迅速掀掉草棚挪去集物。
火已撲滅,餘驚不下的憨五兩隻癡呆呆的眼睛四下張望,似哭非哭的嗚嗚嗚怪嚎!
工地又恢複了勞動號子和歡歌笑語!高處的推土車又開始轟鳴!
推土民工說,土往下倒,看他跑不?
他扭頭一看,媽呀一聲一溜煙跑了。
周圍爆發出一陣歡笑。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震天動地呐喊,“炸人了,報仇啊!”“衝啊,拚命啊!”伴著喊聲,一幫人手執棒棍、利刃,黑壓壓一片從遠處飛奔而來。
不好,吳毅猛地一驚,啊,是憨五家的族人來尋釁報仇。民工們紛紛拿起钁頭、鍁、扁擔迎戰,一時間氣氛十分緊張!指揮部急向鄉派出所打電話。當時指揮長不在。吳毅挺身而出,高喊:“我以指揮部名義要求雙方原地不動,不準靠近,不準發生械鬥!”喊聲出,民工停下。而憨五家族仍有二三人不顧一切。一個人舉著木棒就往吳毅頭上猛打。老钁頭眼疾手快舉起鋼鍁迎上,那人手中的木棒震飛。此時,又衝上兩個。老钁頭畢竟有武功,一來一往,互不相讓。民工們見狀,紛紛上前保護。吳毅拚命高呼:“雙方立刻住手,無條件停止!”混亂中腰部重重挨了一棒。眼前一黑,差點跌倒。人們急忙衝上救出。一時間哐哐當當劈劈啪啦響作一片。
由於工地人多勢眾很快把對方氣勢壓下去。
過了一會遠處響起一陣嗚嗚嗚警笛聲,一聲緊似一聲。
警車漸近。從車上跳下幾個幹警。為首幹警舉槍命令道:“誰是破壞工地持械行凶者,快站出來!”
憨五家族這才泄了氣!
民警把鬧得最凶的三個人戴上手銬帶走。
這時,剩下的憨五家族的人如喪考妣,垂頭喪氣戰戰兢兢到指揮部請罪。吳毅彎著腰用拳頭頂住痛處被人從指揮部工棚扶出,他站立不穩趔趄著迎上前,拉住一位長輩的手上氣不接下氣說:“金路工程是千秋萬代的大事,大家應該齊心協力幹好。遷墳實在是迫不得已。我們工作不周還請諒解。真不應該發生今天這樣的事!金路工程建成要立功德碑。誰貢獻大把誰名字刻在上邊,代代流傳,多麽榮耀啊。老前輩,請你支持!”民工說,吳支書,你受傷不輕不能再說了!快回屋休息!
瞎子在一旁說:“快扶副指揮長歇去!”扭頭又勸憨五家族長者說:“老夥計,領導大仁大義,既然把話說到這分上,什麽話也不用說了,趕快遷吧!”
梁高升、乖娃等人也說:“老人家,工程可是對全村都有好處啊!”
老人點點頭,眼含熱淚。說:“早聽吳指揮就好了,不該聽有人說啊……”老人說不下去了,但大家都明白這個“有人”是誰。
15
夜,工地雖然,但不缺乏激情和浪漫!
幽藍的夜空,月亮像一位純情少女含情脈脈。月光下,遠山朦朧,藏著秘密。
吳毅這些天腰一直隱隱作痛仍堅持工作。遷墳風波剛過,又出現一些問題。十個村同時出工,場地十分擁擠,你擁我堵,排隊等候,造成嚴重窩工,各工段運土車都往一條道上擠,道路上一時堵塞,一堵一二小時。指揮部十分著急!指揮長、吳毅與各工區領導連夜研究,決定調開時間,輪開運土。還有人提議用高空纜車、小軌火車運土石方。指揮部根據各方建議和意見,認真調整,抓緊落實。
夜幕下的西山燈光一片,與天上的星星連在一起。星星像會說話的眼睛。一閃一閃在問,你想說什麽啊,年輕人?你們工地的夜炫麗多彩多麽富有詩意!
夜深了,安靜了。吳毅還在看工區報表,累了到指揮部外手扶著腰稍稍站立,冷風一吹,感到腰疼,不覺一陣哢哢咳嗽。忽然背上一陣溫暖,回頭看時一件大衣披在身上。啊,這是怎麽一回事?扭頭看,嚴玲不知什麽時候來了,婷婷嫋嫋,儀態萬方。在這種時候送溫暖真是雪中送炭啊!嚴玲的一雙眼一汪月光,含著的熱望,雙手隨時準備張開,但沒看到吳毅眼中的信息。
吳毅不經意一回頭,又望見另一方向不遠處,雪桃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在那裏等候,天真平靜,自然雅稚,手中托著紅毛衣,不用說也是送的。
他的頭嗡一下“炸”了。哎喲,你倆怎麽夜間來了?為什麽又是同時?不會是不約而同吧。他的思維一下子像被天外的黑洞吸成一片空白!平常講話很流暢如今嘴張了半天,隻是結結巴巴說了個“你”字,下麵竟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雪桃不由暗暗“撲哧”一笑,今晚你是怎麽了?為什麽忽然變得如此笨拙!眼前,一個是尊敬的姐姐,一位是敬慕的兄長。人遇知音千句少,今夜為何難啟口?不是幻覺卻朦朧,依舊西風伴月愁。她雖說單純也能悟出幾分緣由。
嚴玲望著寒風中的小機靈,心想你怎麽這樣巧也來了?薑還是老的辣,有老師在你學生怎能表聰明?說:“小妹妹,你手裏是什麽?還不快拿來!”
雪桃這才既大大方方又小心翼翼走上前,遞上毛衣。吳毅還沒來得及伸手。嚴玲已接在手中遞給他。然後用另一隻手挽住小妹。雪桃從這隻手中感到熱浪奔湧暖意融融。嚴玲則感到這隻嬌小的手微微浸汗像含蜜汁。
吳毅猛然想起什麽,問:“嚴老師,上次你說要訓雪桃,為什麽?”
嚴玲一笑:“你問她。”
吳毅說:“問她?”
雪桃說:“我……!”
嚴玲說:“此時無聲勝有聲。”
雪桃說:“道是無情卻有情。”
吳毅說:“不要浪漫了。外麵冷,屋裏坐。”
嚴玲說:“臨行前我再見你一次。不早了,我們回吧。”小妹依依不舍,但大姐卻力挽她嫋嫋婷婷緩緩離去。小妹心裏嘀咕,拉我,莫非怕我還會怎的?
吳毅望著遠去的倩影,長長歎了一口氣:“唉,難為她們了!”
工棚外這一幕被一個人看得清清楚楚心裏酸酸。這人是夏工程師。
吳毅走進工棚打開記事本正準備記下當天工程進度。突然一句寒徹入骨的話刺入耳內:“小吳啊,你年紀輕輕,工作不怎麽的,花花腸子倒不少,身邊竟纏著兩個美女,有能耐,好豔福啊!”他扭頭看去,隻見站在暗處的夏工程師兩眼閃光充滿鄙視!他一股無名火忽地直升心頭,心想:“我在郭堂村當幹部這麽長時間還沒聽人這樣說過。你一個臨時借用又是剛到的人有什麽資格說三道四信口開河?”心是這麽想,因為有修養畢竟沒說出口,轉念又一想,“我剛才這些念頭不怎麽有水平。郭堂村人當麵沒人說,怎能保背後不議論?說說又怎樣?臨時借用的人為什麽就不能說?一連串的自我責問使他漸趨冷靜。能自責好,人貴有自知之明嘛。話盡管刺耳但還要耐心聽下去,千萬不能發火啊!於是,苦笑了一下,聳聳肩,雙手一攤,眼光中含著幽默和自我調侃。
看他不說話,夏工程師繼續抨擊:“年輕人,我說話不中聽?你不喜歡聽不是?告訴你,女人和事業很難兩全其美。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漢栽倒在石榴裙下!……”這句話發人深思,振聾發聵,一語千鈞,直抵心底!
吳毅不能不繼續沉默了,說:“我很感激夏工程師快人快語,我承認我有很多錯誤和缺點。路遠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天地人心,自有公論。我相信你今後會逐漸了解這是怎麽一回事!”
他說話間轉眼看見桌子上放著一張夏工程師繪製的金路工程施工圖。十分精細,現狀、進度、時間、數字……一目了然。這個人如此有專業技術,工作又如此認真。隻可惜口無遮攔,話鋒如刀。幹事業需要這種腳踏實地的人,不能計較其枝葉皮毛,再說,言者無罪,聞者足戒是聖人早就說過的古訓。想到此心中不快漸漸冰釋。他伸出手說:“謝謝夏工所言,我今後一定注意!”夏工程師這時則感到剛才說話確實有些離譜和唐突。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是話不投機就火冒三丈而是謙讓溫良,於是伸手與吳毅緊緊握在一起說:“對不起老弟,言重了!”
他說:“易經雲:君子慎行,如履薄冰。我希望經常聽到你的批評!”夏工程師說:“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