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末涼風,劍聲蕭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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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朵花引發的修仙之路!
    秋風又起,黃葉遠飛,人感蕭瑟。
    古荒州,西平狼鎮,元陀氏家族西側小院,小紅伏靠在窗邊,見遠處黃葉飛舞,起伏不定,但終究消逝不見。自衣三清這一走,已過了個春秋。衣氏自那日送走獨子,更是茶飯不思,身形憔悴,日漸消瘦,元陀文忠也看得難過,在他勸導下,衣氏將小紅收為養女,有了這一慰藉,心裏才微微好受一些。
    年歲一晃便過,先前的院裏依舊是原模原樣,隻是缺了一人。小紅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也不失為一美人胚子,如今又是元陀氏半個小姐,美貌地位俱全,西平狼鎮貴族中追求者都甚多,可她毫不察覺般,終日念想著衣三清,那位純真的少爺。真是應了那詩
    曉看天色暮看雲,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小紅早知衣三清有離走之意,平日裏就見他坐在書桌前坐的不耐煩了,翹個二郎腿,口中含著筆毫,兩手將圓木凳轉來轉去,常常嘟囔道“小爺我怎能受困於此,不可!不可也!天高地遠要任我行。”還學著書堂的夫子捋須搖頭,唉聲歎氣地喝道“你!你!你!哎,孺子不可教也,老夫年芳十八,辛苦梳妝打扮而來,未曾教得你這……”想到此處,小紅嘴角頓時勾起一漂亮的弧度,真當是笑靨如花,出了回憶,望斷東邊天際,心中卻又是惆悵,才下眉梢,又上心頭啊。
    涼風起天末,佳人意如何?
    出了古荒州嘉禾關,就是古荒州與盧州相接之地—十裏坡。
    十裏坡風沙俱起,常人避之。漫天風沙中,一人一馬,在夕陽下被長長的影子拖著,迎著風沙,向盧州緩緩而行。那人束一武館頭帶,二十出頭,相貌平平,未有什麽特別之處,隻是眼睛煞是靈動,麵容堅毅異常,身形鋒利如刃,嘴唇枯澀,著一身補丁藍衣,腰間跨著一劍。
    這時,前方一陣馬蹄亂踏,幾個蟊賊小盜疾馳而來,麵露猙獰,手中大刀揮舞,呼呼大叫,藍衣青年眼中精光一閃,頓時雙腳點馬,拔劍飛身而起,隻見一陣刀光劍影後,殘陽浴血,蟊賊小盜皆身首異處,幾匹賊馬亂奔而逃。藍衣青年從容離去,像是什麽都未曾發生般,隻餘身後風沙呼嘯作響。
    澶州關山派,棲霞峰。
    後山,衣三清坐於一大頑石上,身旁放著一鐵劍。那劍是在金利鎮找了許久,在一處兵器鋪低價購來,也費了衣三清不少口舌,與那糙漢子鋪主磨了半個時辰,耐不住衣三清的粗厚臉皮,糙漢子才滿臉不情願的讓他拿走,卻依舊花掉衣三清三個月的工薪。
    衣三清又一遍將《劍法基礎大全》閱完後,心中也回憶起演武場上武師神色嚴肅地對一眾習劍者喝道
    “劍者之基,無非步勢身法,十三劍式,但是!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抽、帶、提、格、擊、刺,點、崩、攪、壓、劈、截、洗這十三劍式看似簡單,但無一可速成者,需日複一日,月複一月,年複一年付諸汗水灌溉之,切不可急功近利!”
    念罷,衣三清起身欲要拔劍,忽見遠處一條蜿蜒的河流中波光粼粼,是那黃昏慵懶地躺於河麵上,似要起身了,一光點自那片波光中漂浮而起,衣三清楞了半晌,黃昏的光亮彷佛在太陽落山的最後一刻飄散開來,化為無數的光點,飄向夜色愈來愈濃的半空中。衣三清驚訝的張開了嘴巴,陷入沉思。
    羅辛帝國萬隆曆十四年秋,衣三清個子堪堪達如今的胸口處,小紅也還有著圓鼓鼓的小臉。早早食了晚飯,衣三清和小紅便隨衣氏去往西平狼鎮葛灘河。平日裏衣三清都被鎖在了書屋中,要攻讀這謀略,要吃透那兵法,整日麵著勾心鬥角,麵著僵屍臉的夫子,苦不堪言。一日便央求著小紅,要她去衣氏那裏說情,又於小紅耳旁附之計策,小紅小臉頓時緋紅,連說不可,卻拗不過這位少爺。幾日後,果真奏效,若不是有幸被衣氏帶到葛灘河,他不會感到自己原來的書屋是如此狹窄、陰鬱。
    葛灘河人群熙熙攘攘,攤主吆喝著過往人群,好不熱鬧,各種花樣也是層出不窮。不過這五年一會,卻是為了放天燈,待到太陽落山時,那時最為合適。傳言,自西平狼鎮先人來到此地,五五一害,即每逢五年一災害。葛灘河老人常拉過一少年,氣色凝重地說
    “小夥子,你可知為何要放天燈啊?”
    過路少年多是茫然不知,老人便會朝天空一指,又似害怕被人察覺,四處探望一番,側身故作神秘道
    “上麵!看著我們呢,你們這些崽子多了,吃得也多了,又時常毀壞些東西,他們就不高興了。放天燈,天燈中有油呢,古往今來,誰不收點油水呢?上麵的也是如此。”
    言罷,又怪聲怪氣地哼笑,常常引得少年糊塗不已,便心滿意足,轉身離去。
    待到太陽欲要不見,日光轉瞬即逝,衣三清和小紅點著一天燈,四隻小手一同鬆開,見它緩緩往夜色裏去,不一會兒,與其他的天燈便交匯在一起,小紅驚喜地扯著衣三清衣袖道
    “少爺!少爺!你看呐!我們的天燈最高耶。”
    卻發覺衣三清如一尊雕塑般,一動也不動,眼中分明是對夜空中無數光點的希翼,像是要隨它們而去般。
    自由,極度渴望自由。
    衣三清當即抽出手中鐵劍,形起勢立,劍擊長空,身法靈動。時而猶如長龍穿梭,緊逼夜色不止,時而猶有劈開蒼穹之力,妄要斬破虛空。無論劍如何揮舞,卻隻得其形不得其意,宛如一艘在黑暗中行駛的巨艦,在無盡大海中疾速穿梭著,尋不到出路。
    月上枝頭人未休,劍聲蕭蕭風易寒。
    “打秋了,公子可要擔心著涼。”護門侍衛拱手含笑道,衣三清方從葛灘河回來,跑得賊快,衣氏和小紅還徐徐走在後方,衣三清搓著小手,哈了一口暖氣,嬉笑道“黃叔叔費心了,不勞事,不勞事的,葛灘河可好玩了呢。”進了宅子,就快步往父親書房去。
    元陀文忠正寫著書法,一筆一劃端正大方,蒼勁有力。衣三清收緩了腳步,行至門外,輕敲道
    “父親!孩兒想請教一事。”
    元陀文忠聽聞,收了筆,出了門望著朦朧月色,雙手背負而立,衣三清一改往日嬉笑,思忖了一番道“父親,我今望葛灘河放天燈,心中竟有些許迷茫,不知何去何從。”
    元陀文忠深深的看著衣三清,頓了一會兒,肅然道
    “三清,世事百態,人常有灰心惰意之時。然為將者麵對千萬鐵蹄,一往無前,為士者誅伐天下賊子,以筆代刀。你又當如何?”
    元陀文忠轉身走進書房,合門。衣三清癡癡地念著父親的言語。
    夜幕中,衣三清眼中清澈明亮,持劍迎風而立,天邊月兒寒霜降,衣裳濕了半邊。
    我又當如何?
    劍者,劃破虛妄,刺透幻象,一往無前,無堅不摧也。
    水中撈月一場空,不過是月的幻影,過去身罷了。
    衣三清飛身躍起,橫斬豎劈,淩厲異常,往天邊一挑,將月色借取半分,釀成氣勢,劍聲蕭蕭,驚起一片落葉飛舞,又刺透了夜色朦朧,看得愈發透徹。一人一劍,一月一影,渾然天成。
    澶州燕希鎮北壩村,毛毛雙手撐著臉腮,坐在羅泊河邊,欣賞夜空中那一片漂浮的光點。毛毛一身淡黃的長裙,出門時留了許多小辮子在身後,微微含笑,眼角一顆美人痣,直讓人覺得那是黑夜中的精靈。鄰村二狗子一歪一歪地走來,一手放在背後,一手撓著後腦勺咧著嘴笑道“毛毛啊,我放天燈還許了願捏,要不要我告訴你是啥子呀。”毛毛眉頭一皺,心生不悅淡淡回道“我不想曉得,莫給我說,你擋到我看天燈燈了。”二狗子剛從背後拿出一朵鮮花,後麵徐大娘就一腳踹過來,罵道“你個瓜皮娃兒,又摘我的花花去逗女娃兒,給我滾遠點。”二狗子訕訕逃走。毛毛噗嗤一笑,又宛然往關山處望去,心中碎碎念,若是不想明年被那李富貴娶了,關山派倒是一個好去處。
    毛毛駐足河邊,望著關山,似乎見到某一峰上有光亮閃過,自覺定然是天燈燈看多了,揉了揉眼睛,就跟著徐大娘有說有笑的各自回家了。
    關山派棲霞峰,衣三清收了劍,氣息起伏不定,汗流浹背,覺得時候夠了,就回了竹林屋舍。在屋外打水衝洗了身子,便要進屋,輕推開房門,屋中頓時一亮,元占點著了蠟燭,一副剛醒的樣子,從盒子裏摸索出一塊圓餅遞給衣三清,憨笑道
    “三清啊,今日是我家鄉的中秋節呢,小女特意做了幾塊月餅,托了人送來,我這留了給你呢。”
    衣三清心中又是一股暖流,收了那餅,當即幾大口吃掉,兩人相視皆笑。衣三清換了身幹淨衣服,吹熄了蠟燭,躺在床上,閉了眼。明日又是一場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