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蝗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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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貞觀新貴!
    言歸正傳,羅哲側身道“李君還請入內,公主若無意回宮,些許小蟲還不足驚擾到公主。”
    李柔反應過來,拱手稱是,卻轉身朝院外走去,少傾,去而複還,直入廳堂。
    入堂內,便看到李麗質公主在嘲笑著羅哲。
    見李柔過來後,李麗質立馬上前,道“你可知他為何看出你女兒身?”
    還不等李柔回答,李麗質直接說道“竟因你描眉塗脂,哈哈哈,這要是去了國子監,那些學子估計都要被他當成女子了。”
    一旁的羅哲尷尬地撓著頭,在李麗質的追問下,他也不好解釋所謂第二性征,便直接從最直觀的妝容說起,誰知道這時代,書生有些也會化妝。
    不止如此,這時的男子還會用時令鮮花,或金銀、綢絹等,製成假花插於發髻、鬢角或冠帽上。
    這是這個時代的常識。
    李柔聽後,扶額搖頭,這誤會搞得……
    尷尬的羅哲指著高要道“現在要不要把他滅口了?”
    高要對突如其來的滅口十分啞然,連忙下跪討饒。
    這搞的羅哲更加尷尬,道“玩笑罷了,李君為公主親衛,皇後殿下和聖人皆知,你若外傳,死的也是你和李君罷了。”
    說完拿起案桌上的水杯,自感無趣地喝了口水。
    想著蝗災的情況。
    宮城地處京城以北,整個京城地勢從南到北漸次降低,蝗蟲趨水喜窪,蝗災往往和嚴重旱災相伴而生,由幹旱之地成群遷往低窪易澇之地。
    如今蝗群四起而飛,說明南邊的莊稼應該已經吃完了,越過京城,前往渭水,幹旱讓河湖水麵縮小,低窪地裸露,為蝗蟲了更多適合產卵的場所。
    麵對如此災害,羅哲也無能為力,治蝗之根本在水利,在科技,在地區之間的配合。
    後世的“飛蝗不起飛成災、土蝗不擴散危害、入境蝗蟲不二次起飛。”
    是成千上萬的治蝗人努力的結果,是他們幾十年如一日的刻苦鑽研、辛勤勞作所取得的勝利。
    沉思間,羅哲聽到院外些許慌亂的聲音,有聽到鐵甲碰撞和整齊的踏步聲,不多時,羅哲朝門外一看,天邊泛起黃褐色。
    蝗蟲至,蔽天如雨。
    聞聲,高要立馬上前關上廳堂木門,李柔護在李麗質身旁,而周道務則撲到羅哲懷著發抖。
    羅哲一邊安撫周道務,一邊讓高要點上油燈。
    京城上空,蝗蟲遮天蔽日,百姓或閉門不出,或在街道上擺上香案,焚香祭拜,不斷叩首。
    蝗群讓天色稍暗,雖然裝著薄紗的窗戶,但廳堂內還是顯得幽暗,案桌中間,油燈搖曳。
    外麵不斷傳來蝗蟲撞擊門窗的聲音,還有那宮女驚慌的哭聲。
    羅哲不斷輕拍周道務的後背,看著緊閉的門窗,再看看周圍驚懼的麵龐。
    “道務,蝗蟲並不可怕,堂堂將軍之子,方才豪言壯語都是胡說嗎?”
    羅哲輕聲說道。
    但周道務還是緊緊抱住羅哲,隻是在懷著搖頭。
    看著緊閉的門窗,看著膽戰心驚的眾人,羅哲稍重地拍打了下周道務的後背。
    周道務抬頭看了一眼,羅哲柔聲道“走,我們去抓蟲。”
    淚眼婆娑的周道務很不情願,但看著羅哲不容置疑的神態,慢慢地放開雙手。
    環顧一周後,羅哲找來舊衣,對著李柔道“借刀一用。”
    李柔順手將橫刀拔出,雙手捧刀遞向羅哲。
    羅哲見狀,單手握住刀柄,李柔手一鬆。
    “哐當~”
    刀尖直接砸落在地。
    這刀起碼有三四斤,長約兩尺,羅哲握住刀柄,一時沒注意。
    李柔見狀,含笑上前,道“此器頗重,便由我來持刀罷。”
    所幸,羅哲將刀還給李柔,畢竟那刀長度快有自己一半的身高了,使用起來也麻煩。
    在羅哲的比劃下,李柔手起刀落,將舊衣裁成一塊塊布條。
    羅哲拿起布條,遮住口鼻,蓋住耳朵,在後腦勺打了個結。
    “遮好咯,咱們要出去抓蟲。”
    羅哲遞給周道務一塊布。
    年幼的道務將手放在背後,五官快擠在了一起,使勁地搖頭。
    羅哲蹲下身子,一隻手放在道務的肩膀上,道“蝗蟲並不可怕,你所懼便是未知,對付恐懼的最好辦法,便是麵對它。”
    說完,將布條放在地上,拿起裁剪過的舊衣,自己直徑走向木門。
    正欲開門,身旁出現一道倩影。
    “你這裝扮,可像那入室行竊的竊賊。”
    遮著半麵的李麗質調笑道。
    正因為半遮麵,此時羅哲注視著李麗質的眼睛,映入燈光,在房中顯得十分可人。
    “彼此彼此。”
    說著,半身擋在李麗質身前,道“小心了。”
    隨著大門被推開。
    抬頭望去,遮天蔽日的蝗群在皇城上方飛舞。
    有的飛入院中,地上也是密密麻麻的蝗蟲,半空中的蝗蟲四處亂飛。
    不時,便有蝗蟲飛落羅哲的錦綢上。
    雖然有羅哲擋著,但蝗蟲何其多,一些飛入廳堂,一些落在李麗質身上,惹得公主尖叫連連。
    見狀,羅哲脫下外袍,用力甩掉蝗蟲後,一把遮住公主。
    李麗質一愣,此時的她,隻留一雙眼睛在外。
    羅哲笑道“怕了?”
    說完抓起袖子,在公主的下巴處打了個結,道“怕便別勉強。”
    “我才不怕!哼。”
    公主賭氣道,側過身不讓羅哲看自己的臉。
    見此,羅哲向外走去,轉身張開雙臂,喊道“道務,你看,此蟲何懼?”
    廳堂內此時已經有不少蝗蟲飛入,周道務正躲在李柔身後。
    聽到羅哲的聲音,周道務探出頭,看到羅哲身旁的李麗質,紅著眼圈倔強道“我也不怕!”
    喊完,拿起地上的布條,遞給李柔,讓她幫自己係上,之後一溜煙地跑向羅哲。
    屋內的高要和李柔看著羅哲,各自拿起布條遮住口鼻,隨著周道務出去。
    羅哲站在院中,雙手抱胸,抬著頭,眯著眼,看著蝗群。
    前世自己並沒有親身經曆過蝗災,但他知道,這樣的天災之後,在史書上隻是寥寥幾筆。
    羅哲不由地想起“歲饑,人相食”這類史記,頓時頭皮發麻,隨即又想到,李世民所在的貞觀,乃盛唐的開端,應該不會這麽慘吧?
    現在的羅哲隻恨當年選了理科,對文科向來都是應付了事,對於除了近代史以外的曆史,更是一知半解,就他現在的曆史儲備,估計比不上一個高中生。
    眾人隨著羅哲來到院中,那高要看著滿天飛蝗,一個踉蹌,差點跪倒在地,所幸一旁的李柔扶住了他。
    身後的動靜讓羅哲回過神來,轉身看著帶著鄙夷眼神的李柔和臉色發白的高要,再看還是緊跟在自己身後攥著衣角的周道務,還有那被包成隻剩眼睛的李麗質。
    羅哲捏起落在身上的蝗蟲,彎腰伸到周道務麵前,笑道“道務,現在還怕嗎?”
    周道務低著頭,低聲道“道務不怕了,我們回去吧。”
    看著可憐兮兮的道務,羅哲眼珠子一轉,道“道務,這東西可好吃了,你想不想吃呀。”
    聞言,周道務一臉驚恐地抬頭,看著羅哲,攥著衣角的手悄悄地放開,不斷挪動著自己的小腿。
    羅哲斜嘴輕笑,畢竟自己不是什麽魔鬼。
    說時遲那時快,周道務轉身要跑。
    羅哲高喊“李柔,關門。”
    聲落,羅哲便踏出數步。
    那李柔聞聲反應極快,幾步便跑到門前,雙手關門後,將門護在身後。
    回身一看,那周道務正揮舞著王八拳,而羅哲擋了幾擊後,瞄準破綻,向前邁一小步近身,右手插過周道務腋下,扣住其右肩,周道務的右手與羅哲交纏住,手腕處被羅哲夾在腋下。
    一瞬間,周道務就被製服,雙手讓羅哲反剪在身後,而羅哲單手扣住周道務雙腕,一手扯下遮麵布,綁住周道務的雙手。
    周道務見大勢已去,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腳亂蹬,高喊救命。
    本已如臨大敵的宮城,護衛自然不少,何況這裏麵有一個皇帝之女和一個將軍之子。
    院門隨之而破,一眾護衛拔刀而入,便聽到。
    “放肆!”
    李柔壓著嗓子一聲吼,嚇的羅哲和周道務一激靈,那一眾護衛麵麵相覷,連忙將刀收回刀鞘。
    一邊的公主不知何時褪去了包裹在頭上的錦衣,扯下了遮麵的布條,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
    “非常時,爾等護衛心切,便不究動刀兵之錯!郎君玩鬧爾,無事,還不快退下。”
    李柔麵露寒霜,壓著嗓子訓斥著。
    眾護衛鞠躬拱手稱諾,一步步退出院門。
    羅哲當即給周道務一個腦瓜崩,氣道“你便如此不信我?”
    周道務小嘴扁得能掛水桶,“那蝗蟲豈能入口,不吃不吃,死也不吃!”
    羅哲一聽,便氣笑道“你可別輕看這小蟲,我記得有醫書曾言,蝗蟲製粉入藥,可治氣疾、失眠等,我記之不詳,但這蟲兒並非完全無益。”
    周道務哪肯聽羅哲歪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是不吃。
    無奈,羅哲也不想強求,道“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也不強求。”
    惹出這樣的事端來,羅哲也不想和周道務玩鬧了,說完便解開綁住周道務的布條。
    而這時,一旁的公主脆生生道“我想試試?”
    羅哲轉頭,看見李麗質站在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知所言,羅哲歪著頭,頭頂上冒出三個問號。
    守著門的李柔見兩郎君已經不鬧了,動身走了過來,就聽到羅哲對著周道務說那蝗蟲的好處,正一臉為難地看著公主。
    聽李麗質說要吃,羅哲挑起眉頭,笑道“那可是蟲子哦,能入得了公主的玉口嘛?”
    李麗質一跺腳,氣道“我說要吃,你便給我弄就是了,再多廢話我就告訴陛下你欺負我!”
    “行行行,那先抓蝗蟲吧。”
    羅哲說完撿起一旁丟在地上的衣服,抖了抖灰塵,遞給李麗質。
    自己重新拿起布條遮住口鼻,又拿著那破衣讓李柔將袖子裁下,紮住一頭,做成幾個簡單的布袋。
    “公主要吃,你還坐在地上做甚?”
    羅哲彎腰拍了拍周道務的後背,將他扶起,遞給他一個布袋。
    周道務此時還是嘟著嘴,非常不情願地起身,接過。
    而後,又給了高要一個,在一番打鬧下,高要已經沒有那麽害怕了。
    公主的小手也伸了過來,示意羅哲給她一個布袋。
    分完布袋,眾人開始在院內抓蝗蟲,地上跳的,天上飛的。
    周道務也一掃陰霾,屁顛屁顛地跟著抓,院內不時傳出嬉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