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再奏!

字數:5735   加入書籤

A+A-




    貞觀新貴!
    看著眾人推杯換盞的,羅哲喝著涼白開,和懷道一起顯得分外無聊,至於那連姓名都沒有的行凶者下場如何,已沒有人關心。
    這時,府外又有客前來,房門通報後,便帶其前來。
    來者留著山羊胡,狹長的雙眼透著幾分精明。
    “應國公來訪,老夫有失遠迎啊。”孔穎達起身走向門口,拱手說道。
    歐陽詢悄悄靠近百無聊賴的羅哲悄聲說道“此人也為商賈,不過祖上皆為將軍,名為武士彠,本為工部尚書,年初調任利州都督。”
    羅哲眼神中充滿疑惑,為何歐陽詢老人家要來特意講解一番。
    不過還是心領了,對著歐陽詢拱拱手道“謝歐陽先生解惑。”
    點了點頭,歐陽詢順勢坐在羅哲身旁,道“聽聞那孔家子要考校羅郎,結果如何?”
    羅哲撓了撓頭,道“哲不參與詩會活動,先生應該說的是那竹竿取物吧。”
    歐陽詢一聽,知道羅哲並沒有接受,砸了砸嘴,頓時感覺些許無趣。
    見狀,羅哲笑道“那倒也簡單,讓大壯以刀將竹竿削成羅哲舉手便能取物的高度便可。”
    得到答案的歐陽詢額頭似乎冒出幾根黑線,怎麽就說的這麽簡單?
    而那武士彠帶著自家孩子與眾人逐一見禮,因調任利州,所以趕著中秋佳節四處走街串巷,活動活動關係,以免出什麽錯漏。
    人群之中,武士彠早早便看到羅哲,對於這位奇童,武士彠自然認識。
    待武士彠向眾人見禮後,羅哲拍了拍秦懷道的後背,畢竟屬於晚輩,該有的禮數,羅哲自然知曉。
    兩人起身,秦懷道躬身作揖,道“晚輩秦懷道,見過應國公。”
    武士彠大喜,笑著道“翼國公之子,器宇軒昂,果然不同凡響。”
    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個水晶球,遞給秦懷道,說道“此為東海水晶所製,雖談不上貴重,但如此剔透,倒也是稀有。”
    秦懷道回頭看了下羅哲,見羅哲點頭後,拜了一禮,謝過之後,接過水晶球,往後退了一步。
    羅哲上前,躬身見禮,那武士彠上前扶道“我與羅郎有舊,不知羅郎是否記得,汝養父與某早前便有生意來往?”
    養父?羅哲眉頭一挑,道“回應國公,哲年幼不知事,尚且不知。”
    武士彠聞言,麵露淒涼,搖著頭說道“羅郎也是命苦,某應公事纏身,未幫到羅郎,某心中有愧。”
    “應國公事務繁忙,仍可掛心一商賈,實屬難得,羅哲也是心領。”對於武士彠的話,羅哲也就聽聽,或許真有生意往來,但誰又會掛記一介小小商賈呢?
    但武士彠接著說道“某次女與羅郎自幼一同玩鬧,不知羅郎可還記得?”
    羅哲皺眉,難不成真有其事?搖了搖頭,道“年初遭災,羅哲已不記舊事,望應國公見諒。”
    眾人聽聞羅哲如此說法,皆麵露同情,就連那秦懷道也抬起小手,握向羅哲的手。
    武士彠遺憾地搖了搖頭,道“武某無心,牽起羅郎舊事,還望羅郎勿怪。”
    兩人寒暄了一番後,孔穎達開口道“今逢中秋佳節,諸君共聚賞月,老夫巧聞羅郎琴藝不凡,不如移步庭園共賞之?”
    眾人附和,羅哲想了想,也不推辭,跟隨在眾人身後。
    而庭院中,才子們已開始推杯換盞,把酒問青天,口中吟著自創的詩詞,氣氛十分熱烈。
    隨著孔穎達這群老人的到來,年輕人明顯拘謹了一些,本是敞開胸懷逆風吟詩的才子,趕緊將衣服攏了攏。
    而墜在末尾的羅哲悄悄朝著張義走去,隻聽那張義低吟著“山月每逢十五圓,佳人未待良人歸。”
    啪啪啪!羅哲站在張義身後拍著手,秦懷道自然有樣學樣,羅哲開口道“不知何處佳人待君歸?”
    張義轉身,看著羅哲拍著手,一臉笑意,便說道“羅郎莫要調笑,怎不來一首?‘何處佳人待君歸’便由此句而作如何?”
    對於羅哲的調侃,張義自然順著羅哲,反開起了玩笑。
    羅哲摸了摸鼻頭,擺了擺手,說道“我還是個孩子,什麽佳人不佳人的。”
    聞言,張義哈哈大笑,受氣氛的影響,羅哲也難免有些詩意,但肚子裏的墨水也吟不出什麽來。
    張義問道“孔公諸君為何前來?”
    羅哲挑著眉,雙手抱胸,道“便是見識本郎君琴藝而來,怎的?張君是否技癢?”
    說到此處,張義便一本正經道“羅郎琴藝,張某自愧不如,莫不是方才羅郎秀技,張某還未成聽過箏琴還能如此奏法!”
    嗬~羅哲笑出聲道“一改往常之輕揉慢彈爾,談不得技法。”
    兩人正說著,孔穎達帶著孔誌元過來,說道“羅郎勿躲,諸君正等著羅郎呢。”
    羅哲拱手稱是,隨著孔穎達來到樂伎演奏之處,那張義跟在秦懷道後麵來到人群前排。
    有了之前的演奏,自然沒有人敢小覷了這孩童,更何況不少心細之人看到孔穎達等老一輩都對羅哲禮遇有加。
    樂伎伶人們看到這個少年又前來,那彈箏小女便連忙讓開位置。
    羅哲環視了一番後,看到某個樂器,眼睛一亮。
    那樂器便是奚琴,與後世些許不同,沒有二胡那麽長,而演奏方法為彈弦和拉弦相結合。
    羅哲指了一下手持奚琴的胡姬,那胡姬躬身垂首,雙手將奚琴奉上,從始至終頭都不敢抬起來。
    羅哲拿著奚琴,從胡姬那得來的鬆脂擦拭了一下琴弦,之後短暫試了一下音,閉眼回憶了一番看門大爺那妖嬈的身姿。
    挺了挺腰,羅哲盤腿而坐,將奚琴立在大腿處。
    奚琴發音柔美,音色動聽,與二胡一般,很適合悲樂。
    羅哲看了一眼眾人,隨後回憶了一下腦中存留的曲庫,再看了眼歌姬,隨後拉動琴弓。
    微微的涼風輕輕撫過眾人的衣袍,低沉的樂聲傳出,琴聲淒涼,宛如哭訴。
    庭園中本狂傲的男子,此時也暗自垂首。
    一首《女兒情》,羅哲不知玄奘是否逃過此劫,但他明白,玄奘錯過了一生。
    如那國王願以王權富貴換取一生長相守,隨著羅哲的演奏,座中泣下誰最多?粉黛紅顏妝容失。
    四周俱靜,那奚琴代替著國王的期望,而二胡的淒愴以轉訴著自古多情空餘恨。
    連那半百的老人也被挑起了情思,渾濁的雙眼緊閉,抬頭似乎不想讓自己太過難堪。
    那伶人樂伎似乎從曲中聽出了自身的悲涼,歌姬低聲涕泣。
    最後,羅哲緩緩推動著琴弓,樂聲意猶未盡,悲涼仍留在聽眾之中。
    琴聲停了,但眾人的心弦為停,腦海中依舊繚繞著琴音,久久不能忘懷。
    那歌姬因無琴聲,抽泣聲便在安靜的環境中尤為凸顯,似乎受了傳染,越來越多的人或低聲抽泣,或唉聲歎氣。
    孔穎達長長地呼出了口氣,指著羅哲,不知如何開口,一個中秋佳節,變的如此淒涼。
    羅哲看著眾人,有些不知所措,他沒想到音樂的感染力這麽大。
    隨後,起身謙道“羅哲又擾各位雅興了。”
    那歌姬緩緩起身,低頭走至羅哲麵前,早已濕了妝容的她,從懷中取出一塊手帕,在額頭輕按,說道“妾,妾身聞郎樂中之意,便不再貪戀紅塵,心已屬君,今夜之後,妾身便不再示以人前。”
    說著,將帶有眉印的手帕丟向羅哲。
    有著歌姬帶頭,其他伶人樂伎也紛紛向羅哲丟去手帕。
    台下張義不住地搖頭,輸了,起跑線就輸了。
    孔穎達見此也不住感慨,自己與羅哲這般年齡,尚不得如此多紅顏青睞,但也笑道“此番羅郎一曲得紅顏,佳節佳事,美哉。”
    羅哲不明白她們這番做法是什麽意思,但從那歌姬口中,略微有些猜測,一時間不知怎麽應對。
    看著手足無措的羅哲,孔穎達開口說道“方才曲子雖動聽,但過於淒愴,羅郎可否再獻一曲,莫要再徒增傷悲。”
    孔穎達可不管那些伶人往後如何,但羅哲卻難免自責,她們以賣藝為生,若因此沒了生計,那終究是自己的過錯,但是一時間羅哲也不知該怎麽彌補。
    落紅有意,流水無情,羅哲決定當眾拒絕她們,把手帕還給她們,但當羅哲看到此時女子心雖有所思,但神情異常堅定,於是改變主意,之後私下拒絕她們!
    而孔穎達的提議羅哲也並無不可,本是佳節,何以悲淒?
    他轉身尋了下可用樂器,看了下樂伎中隻有一個男子用洞簫,於是便指了指他。
    男子見羅哲指向自己,一時受寵若驚,連忙將洞簫遞了上來。
    羅哲嫌棄地看著吹孔,讓人拿去洗了一遍再呈上來。
    這次羅哲便不坐著演奏了,眾人還在方才的曲子之中,思慮了一下,羅哲暗自點頭。
    將吹孔置於下唇,氣息灌入蕭管之中,手指在竹孔之上跳躍。
    秀雅的蕭聲隨之而出,蒼涼的蕭聲之中,如一個男孩堅韌不屈,於逆勢中拚搏向上。
    嘹亮而奔放的曲子,加上羅哲站著身子,輕微地躍動,讓眾人不免心曠神怡。
    夢想與追求,詮釋著曲子的主題,時而歡快跳動,時而嘹亮長嘯,羅哲用洞簫吹動著《青鳥》,年少的時光,追漫的痛苦,滿是水的內容,不斷在羅哲腦中不斷閃過。
    不曾忘卻,非存與現世,是來自於未來,安身乎?何苦哉?
    眾人感覺歡快的歌曲中,羅哲卻深感天涯何處覓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