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是“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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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大門,一身著軍綠色風衣的男生斜斜地倚著一棵傲然挺立的常青樹。
還有五分鍾就到六點,秋冬時分,這個時候,太陽自是下了山,天邊的晚霞也呈現出瑰麗的紫紅色。幾點不安分的暗光偷偷地落在男生俊雅的眉梢和細致的眼角。周邊來來往往的人流仿佛都被模糊,成了陪襯。
夏綿趕到的時候,便撞見了這一幕,寧澈整個人沉靜得一如水墨畫那般意境悠遠,仿佛置身於通幽曲徑,而非熙熙攘攘的瀝青馬路。
“寧……寧澈,你等了很久?”夏綿是一路跑過來的,這會兒還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一般男方為了不讓女方感到愧疚,都會說自己也才剛到不久,但寧澈卻是皺著眉頭,看了眼表,“嗯,等了快二十分鍾。”其實,他是五十分的時候才到的,而現在還沒有到六點。
夏綿聞言,果真不好意思了,“啊,對……對不起,那個……下次,下次我一定會比你早到的!”
寧澈鬆了眉頭,嘴角揚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沒再多說什麽。
此時,大門旁的音響傳來夏綿再熟悉不過的純音樂——她的節目的開始音樂。幾秒後,一個略嫌稚嫩的女音響起:“大家好,歡迎收聽每周周三下午六點的《日在校園》,我是,”聲音頓了下,夏綿的心也跟著顫了一下,“的弟子——江雪璐。大家是不是很好奇的去向?嘻嘻,等節目結束後,雪璐再來揭開謎底。今日的主題是……”
應該沒大問題吧,夏綿暗忖。
“我們走吧。”寧澈已經邁開了步子。
夏綿點頭跟了上去。
夏綿今天穿了件輕便的白色小夾襖,修身的黑色休閑褲,穿著上看不出她用心打扮過,但近看,便能發現她塗了橘色唇彩,這其實是陸潔在欺壓夏綿多日後難得良心發現地幫她化了個淡妝。“我們是要去做什麽?”
寧澈一臉平靜地說出“蹦極”這兩個字後,成功地看到夏綿裂開的表情。
“蹦極?”
“怎麽了?”知道夏綿輕微恐高的寧澈以疑惑的語氣問道。
夏綿幹笑了一聲:“沒……沒事。”
寧澈故意試探性地問道:“你是不是怕……”
“別胡說,我會怕什麽!”夏綿死鴨子嘴硬,但等工作人員幫她捆好腰上和腿上的繩子後,她終於神氣不起來了。
已經跳過一次的寧澈在一旁問:“你準備好了麽?”
“沒……沒問題。”聲音有些顫抖。
“那我數一二三,數到三,你就跳?”
這個不難,隻要鬆開手,往前一撲就好了,夏綿在心裏自我安慰道,但挪了幾步,往下看了看,登時一陣暈眩,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這繩子非常牢靠,不會有事的。”一旁的工作人員好心地安撫夏綿。
“我……我……”
“如果真地害怕,要不,算了?”寧澈別有用意地使出了激將法。
“誰說我怕了!”
果然,頗有成效。
“那我開始數了。”
夏綿死撐著幹笑了幾聲。
“一、二、三……”
“等,等等,你……你數到五吧。”
寧澈從善如流,“好,一、二、三、四……”
“等,等等!”
寧澈向上挑了挑眉毛,“怎麽了?”
“你……你陪我跳吧!”
寧澈聞言,並沒直接說“好”,隻是讓工作人員幫他也綁好繩子。繩子綁好後,寧澈走向夏綿,摟住了她的腰。
“呃……寧澈……”兩人如此親昵地抱在一起,夏綿有些不自然。
“怎麽了?”
夏綿用餘光瞥了眼四周的人,好像他們都沒有對此感到奇異,也是,摟摟抱抱應該是情侶之間很正常的互動,更何況他們連吻都交換過了,一想起自己的初吻,夏綿的臉又紅了幾分,有點像田裏熟透的番茄。
看見夏綿羞赧的模樣,寧澈在心底微微覺得好笑。
“我們跳吧!後麵還有很多人等著呢。”寧澈說。
“嗯。”
一秒,兩秒……
就在夏綿納悶為什麽沒有下落的感覺的時候,耳畔傳來寧澈忍笑的聲音——
“夏綿,可以放手了。”
夏綿睜開閉上的眼,好吧,她的手指還是死皮賴臉地粘在護欄上。
“夏綿……”
夏綿頭皮發麻,但聽見寧澈平定地喚自己的名字後,終是咬牙,一口氣把手指完全鬆開。
完全鬆開手指的那一瞬,夏綿下意識地再閉上眼。麵前一片黑,疾風在耳旁呼嘯而過,她也似乎未能察覺,隻能感受到寧澈扣在自己腰上的手,傳來令人心安的溫度。
似乎聽見了寧澈愉悅的輕笑聲,夏綿好奇地睜開眼。入眼處,整個世界都在起落中晃蕩,無邊的眩暈中,尋覓不到一絲真實,除了身前和她緊貼在一起的人。
“好玩嗎?”寧澈一麵解開捆在兩人身上的繩索,一麵淡淡地問。
“很……有趣。”夏綿顫抖道。雙腳還有些發軟,重新碰著地麵的感覺原來可以如此微妙。
“那要不要再玩一次?”寧澈順其自然地提議。
夏綿囧了,“還……還是算了吧!”雖然被寧澈抱著的感覺挺好,但她真地不想再到鬼門關走一次。
寧澈微微蹙了蹙眉。
每次寧澈皺眉,夏綿就會特別緊張,一緊張,本就說話不經腦子的夏綿更容易說錯話。“我們……我們要珍愛生命!”說白了,還是害怕,這句話直接真相了。
“嗯,”奈何寧澈還認真地應了聲,然後鄭重其事地說:“遠離毒品。”
夏綿囧囧地扯開話題,“我們接下來去做什麽?”
未待寧澈回答,害怕他又要去做一些比蹦極還恐怖的事,夏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提議道:“去散步吧?”
散步?似乎是老爺爺老奶奶常做的事。
見寧澈在斟酌,夏綿絮絮叨叨地說道:“散步有益身心健康,是我們熱愛生命的表現!”熱愛生命?怎麽又扯到這上麵來了?夏綿在心裏叫囂。
“那我們走吧。”寧澈平靜地說。
這是同意了?夏綿還在晃神,寧澈已走開了幾步遠。
“哎!停停停,我來帶路!”
身後傳來夏綿急吼吼的聲音,寧澈在前方抿唇一笑。手上還殘存著夏綿柔韌的腰身的纖細之感,寧澈揚揚眉毛,將雙手自然地插入褲袋。
在下落的過程中,寧澈一直睜著眼,目光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夏綿的臉,將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收入眼底。最初,她秀氣的畫眉緊緊地皺著,緊閉著雙眼,密而長的睫毛依舊不可遏抑地在顫抖,顯然是害怕至極。明明畏高,卻還是倔強得打緊,死撐著來蹦極,寧澈想著想著,莫名地覺得這樣的夏綿有些稚氣卻又十分可愛。他不禁輕笑出聲,而後夏綿驀然睜開了雙眼。
那一瞬,美得不可方物。水汪汪的明眸帶著點朦朧的迷茫,單純地撞入他突然緊縮的瞳孔中,仿佛有絢爛的煙火在胸口炸開,整顆心不由自已地搖搖欲墜。
對於夏綿口中的“散步”,寧澈真心無法恭維。
還沒走完一公裏,這丫就散步散到了江畔的一條小吃街。
最近在寢室裏備受陸潔各種壓榨的夏綿一聞到那羊肉串的香味,哪裏還忍得住口水,毫不猶豫地走進一家名叫串串香的小吃店,毫不猶豫地點了十串燒烤,然後又毫不猶豫地將手往衣袋裏探去。
一秒,兩秒……
啊咧?
錢包呢?
夏綿悲催地想起來自己來見寧澈之前換了身衣服,錢包落在換下來的衣服上了。
“沒帶錢?”
被寧澈戳穿的夏綿“噗”地一下紅了臉。
寧澈鎮定地看了夏綿一眼,對她的馬虎已是見怪不怪。
“寧澈……那個……”
“嗯~”寧澈饒有興味地應了聲。
“那個……”夏綿正在想如何開口向寧澈借錢,向男友借錢買小吃好奇怪,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讓寧澈請她吃燒烤。不過馬上,寧澈短短的一句話就把她心中的各種糾結扼殺在搖籃裏了,“我也沒帶零錢!”
什麽!!!
夏綿在心底大聲地咆哮。
寧澈則當著陷入抓狂狀態的夏綿從皮夾中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遞給店主。
悠悠然側過頭,望向剛從抓狂狀態中解放出來的夏綿,寧澈神色自如地迎上夏綿滿是怨念的眼神。
“你……你騙人!”有美食可吃,夏綿心裏美滋滋的,但夏小綿羊依舊不忘數落某人的罪行,天知道寧澈方才的那句話害她多傷心。
“我沒騙人。”被人控訴的某人很平靜地挑了個店外的位置坐下。
“你還敢說沒有!”夏綿不滿地瞪起眼睛。
寧澈心平氣和地分析道:“我說的是‘我也沒帶零錢’,你覺得印著毛爺爺的頭像的粉紅大鈔算是零錢嗎?”
夏綿:“……”
看見平日伶牙俐齒的夏綿吃了癟,寧澈在心底偷笑。
這時,服務員將一盤燒烤端了上來。
才吃了虧的夏綿忽然又來了鬥誌,“我們比誰先吃完五串燒烤!”
寧澈淡淡笑道:“這十串不都是你點的嗎?”
“你不吃?”夏綿問。
寧澈沒作聲。
“你真不吃?白白我想請你五串呢!”夏綿大言不慚地說。
“你好像忘了是誰買的單。”寧澈平靜地指出事實。
夏綿嘟起小嘴,“行了,行了,回頭還你毛爺爺。”
寧澈安靜地看著她拿起了一串燒烤。
“不吃就不吃。”夏綿說完,還用鼻音“哼哼”了幾聲。
夏綿正要將香噴噴的羊肉送入嘴中,寧澈忽然道:“等等!”
“怎麽……呃……”夏綿的話還沒說完,就呆愣住了。
寧澈的身體微微前傾,手上拿著剛抽的麵巾紙,動作輕柔地撫上了夏綿的嘴唇。
白色的麵紙染上了一抹橘紅。寧澈無奈的語氣中,帶著幾分難以覺察的寵溺,“好吃鬼還是不要試圖抹唇彩比較好,難保哪天化妝品中毒。”
一時間,四周仿佛安靜了下來。
夏綿呆呆地望著寧澈唇邊若有若無的笑,聽不見江麵上吹來的夜風的呼呼聲,聽不見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聲,聽不見燒烤架上劈劈啪啪的烤肉聲,耳畔僅剩下自己怦怦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