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亂世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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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廟一哲徐懋功!
    大唐英國公李積與單雄信的友情非同一般。
    唐皇帝李治為李積立碑石刻銘文“單雄信者,公之故人…逮將就戳,對之號慟,抽刀割股以啖之曰生死永訣,此肉同歸於土矣。是後收其孤嗣,愛同己子,事軼指囷,恩逾分宅。”
    單雄信與大唐皇帝李淵有宿怨,寧死不降李唐皇朝。李積向唐皇帝求情,以自己的功勳相抵,求免單雄信死罪,唐皇沒有同意。單雄信赴刑場斬首,徐懋功抽刀割自己的股肉,將自己鮮血淋漓的股肉喂食單雄信。如此的情義壯舉,華夏史上有誰人?
    單雄信死後,李積不懼皇帝的嫌疑,堅定收養死刑犯單雄信的兒子,一直育養到成家立業。如此仁義,義薄雲天,世上有幾人?
    單雄信出生的年代,正逢華夏亂世。五胡十六國,亂世難分朝代。當年最時興玩的遊戲,就是權臣任意廢殺皇帝。
    不表其他,隻論北魏國。前後登位十五個皇帝,其中十一位皇帝被權臣所害,未得善終。
    宇文氏的北周國,險中取勝,技高一籌,統一中原為皇帝。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雀啄螳螂,豈知彈丸伺候。
    大將軍楊堅,他的女兒楊麗華封為皇後,七歲兒子登皇位,是為周靜帝。丞相楊堅輔佐小外孫皇帝,身累心累忒辛苦。上朝向小外孫皇帝下跪磕頭,心理不幹衡,不如自個兒當皇帝爽快。與小外孫周靜帝商量,把皇帝讓給外公。小兒童當皇帝不好玩,送個皇帝給外公吧。
    公元五百八十一年二月,周靜帝禪讓皇帝給外公揚堅。國號,隋。年號,開皇元年。當年五月,虛齡九歲的周靜帝不明不白一命嗚呼。
    在此之前,大司馬尉遲迥,其孫女是周宣帝的皇後,權勢亦非常顯赫。他嫉妒楊堅專權朝政排斥異己。老國丈大司馬尉遲迥,起兵討伐新國丈楊堅。太行山以東十幾州地界都是尉遲家族的勢力範圍。數十萬大軍攻戰新國丈楊堅,雙方鏖戰六十多天,尉遲迥兄弟敗亡。
    護國將軍單登、單禹父子,追隨老國丈尉遲迥反對楊堅,職守東昌府。
    唐公李淵,其親娘獨孤氏與楊堅的夫人是同胞姊妹。親幫親,鄰助鄰。唐公李淵幫著新國丈楊堅對付尉遲迥。李淵率軍兵攻打東昌府,對陣單禹將軍父子。
    單禹將軍深知,兩軍大戰之境,可能屍骨遍野,雞犬絕聲。參戰將士能否保住自己的生命,隻有天知道。列祖列宗訓言,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保住自己的後代,血脈得以延續,承繼香火是首要大事。
    單禹夫人所生兒子已蹣跚學步,愛妾懷孕在身。單禹將軍對夫人說夫人,你帶兒子去祖籍曹州躲避戰禍。
    夫人說“曹州府與東昌府相鄰,盡在尉遲大司馬的轄地。此戰若勝,咱待在東昌府與曹州府同樣安全無恙。此戰若敗,曹州府同樣被清查敵方戶藉,參戰將官的家人連坐治罪,不宜去祖藉曹州府。侍妾的老家山西潞州,該地遠離戰場。讓侍妾帶咱達兒去她娘家潞州,放棄官籍,墾荒種田作庶民,方保無慮。”
    “夫人高見,傳侍妾到內室說話。”
    侍妾來到內室拜見主母、主公,聽主公述說送公子去潞州躲避戰亂。侍妾說“主公、夫人放心,當年我的父母遭受不測之禍,導致家破人亡。夫人買我來作婢女,又施恩收房為妾,受得恩寵無以報答。夫人攜公子去了我的祖藉地,我仍是聽從夫人的差遣,決不會倚勢逞強。”
    夫人說“不!從今日起你不再是妾婢的身份。我的達兒自今日起不再稱呼你姨娘,你就是達兒的娘親。達兒,來。給親娘磕頭!”
    侍妾雙手連搖,張口直呼“不可,不可。小公子是主子,俺是下人。小公子磕頭,俺承受不起。我侍奉主公留在東昌府參戰,此戰之後,我在東昌府等待主母、公子回來。”
    夫人長歎一聲說“祖訓君為臣綱,夫為妻綱。夫君要為皇帝盡忠,為妻應該為夫君盡節。我不能離開東昌府,不能離夫君。你腹中有孕,一身兩條命。多為夫君留一支血脈承繼香火,功德無量。隻能由你領達兒西去潞州避戰亂之禍了。”
    侍妾哽咽難言語,接受了小達兒的跪拜。單禹領來四個家丁,夫人指著侍妾對家丁說“從今日之後,她是公子達兒的親娘,你們給主母行跪拜禮。”
    單禹抱起小達兒說“達兒,這四位家人忠誠護主,精於農耕養殖,人情練達,武藝精湛。達兒,拜師傅,磕頭拜師!”
    小達兒似懂非懂,按父親的指點磕頭拜師。
    單禹將軍對四個家丁說“剛才夫人已命達兒拜姨娘為母親,即日起,姨娘為二夫人,你們諸位尊二夫人為主人。拜托各位了,我已為你們家中親人備足錢帛糧資,足夠全家人生活花銷。此行到潞州,繳納鄉裏修橋補路的公攤費用。繳足縣府稅賦,入戶籍墾荒種地,做個普通的庶民,安生養息,才不會遭人嫉妒。切記、切記!拜托、拜托!”
    夫人強忍悲哀,抱起達兒送上牛棚車,立即轉身去了屋裏,掩嘴哭泣。從門縫裏看著牛棚車離開府門,夫人放聲嚎哭。
    單禹將軍拉起愛妾的手,指指小公子達兒,側首向老管家說“此小子名達。字號雄忠。二夫人腹中有孕,明年初出生。若生男孩,取名通。字號雄信。若生女娃,依十二個月令花,按出生月之花取乳名。”
    二夫人點頭牢記,抬手擦淚,掩口忍住哭聲。單禹舉手一巴掌打上牛屁股,牛拉棚車驟然前奔出城門。單禹急步登上城樓,眺望漸漸遠去的牛棚車,直到望不見車棚車的影子。單禹雙目垂淚,握緊雙拳砸城垛。兒子啊,我的兒……今生今世能否再見到我的兒子?
    唐公李淵率大軍圍攻東昌府。單登、單禹將軍據城抵抗。指望老國丈大司馬尉遲迥的主戰場取勝,東昌府之圍可不戰而解。可惜老國丈大司馬尉遲迥被楊堅戰敗,東昌府孤軍奮戰七天七夜。唐國公李淵攻破東昌府,單登單禹將軍全部陣亡。
    殘酷的戰爭,禍及幼小的單雄忠,永遠失去了母親,失去了父親。
    遺腹子單雄信順利出生,父親呢?出生沒見過父親,終生也沒有見到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