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外出闖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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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戍旌歌!
    正當辛冉衝著大山發泄憤怒的時候,忽聽得旁邊有人吵架,他回頭一看,有兩個人朝這裏走來,其中一個身著錦緞,一看就是有錢人的打扮,另一個則是身著粗布衣裳,肩頭還扛著鋤頭的農夫。
    辛冉聽得農夫說“想當年我們倆都是種地的,過的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你現在活的這麽富裕,卻不肯把這等發財的機會介紹與我,真是難為我還把你當成從小一同長大的兄弟。”
    另一個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說“兄弟,實在是我們那裏管的嚴,不能隨便說與外人的。再說,我們也不缺人手,告訴你了,你心裏惦記著,反而徒增煩惱。”
    “可是如此發財的機會,我也想沾沾光嘛,你隻說與我聽,我尋去了就說是自己去的,你看行不行?”農夫央求道。
    “實在是太難為我了,那我跟你說了,你可千萬不要說是從我這裏聽說的,要不東家是要責罰我的。”
    富人伸出兩根手指頭,一邊比劃一邊說“從這裏向西南走,有一條小道,你穿過這條小道,過一條小溪,再向北走十裏石子路,然後見人就打聽,問礦村怎麽走,就能找到了。”
    此二人在原地比比劃劃又重複了好多遍,然後農夫千恩萬謝的向富人作揖道“多謝多謝,等兄弟我掙著了錢,必不忘你的恩情。”說著,二人就慢慢的走遠了。
    辛冉很想走上去問問那二人說的是何好事。但是想想那個富人連自己的朋友都不願告訴,那自然也不會詳說與他,好在他比劃的路線,辛冉記的是真真兒的。
    被這二人的爭吵一打斷,辛冉也沒有心思再跟大山較勁,他扔下手裏的石頭,心事重重的回家了。
    夕陽時分,天邊通紅的火燒雲,照在死氣沉沉的村莊上,就像要一把火燒將此地夷為平地一樣。
    村裏很多院落不是空無一人,就是充斥著哭聲和哀吼聲,本是家家戶戶應該燃起炊煙挑起蠟燭做飯的時間,現在卻沒有一點兒生機。辛冉想起來事發前一天爹爹還假裝打他的屁股,娘還在院子裏掐著腰笑,他的心裏更加難過了。
    辛冉那一夜翻來覆去睡不著,耳邊總是盤旋著白天看見的那兩個人說的話,他心裏暗想“我不能一輩子待在這個死氣沉沉的村子裏,到最後就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不管外邊是有何凶險,既然這次叫我活了下來,我就要活出點樣子來。”打定了主意,辛冉就隻等天亮,一切重新開始。
    第二天清早,辛冉跟二伯撒謊說要去縣城投奔開酒鋪的表舅,辭別了伯父,辛冉踏上了新的征程。
    一路回憶著昨天那富人的話,辛冉從清晨走到了快日落,著急趕路的他此時是又熱又渴,剛好眼前出現了一個茅草搭建的茶水鋪,辛冉趕快走過去。
    店小二看見有人來了,熱情的招呼到“小兄弟,要不要進來喝口水,吃點飯?”
    辛冉不好意思的說“我沒錢。”
    “那小兄弟,這都快天黑了,你是往哪裏去啊?”店小二繼續問道。
    “我跟您打聽一下,您聽說過礦村嗎?”辛冉期待的看著小二。
    一聽說“礦村”兩個字,店小二頓時來了精神,趕緊熱情的把辛冉拉到棚下的陰涼處,“原來你是要去礦村啊,那小兄弟可是要發大財了,來來來,進來喝口水,不要錢,等小兄弟將來在礦村賺了錢,一定要多來小肆捧捧場啊。”
    辛冉本是有點兒難為情,但是自己又實在口渴的厲害,見這小二如此熱情,心想,就喝口水,也不費他什麽本錢,將來如果真的賺了錢,再來還他也成,於是就走了進來。
    店小二趕緊殷勤的的擦了擦桌椅,然後請辛冉坐下。
    “這礦村真的如此賺錢?”辛冉問正在給他倒茶水的店小二。
    店小二答道“這礦村啊,你幹上了半年,就能在小村莊置上一處小房子,要是一年,就可以置辦個像樣子的院落,要是幹上個一年兩年,那您可就渾身綾羅錦緞,可以在城裏購置上幾進幾出的大宅子了。”店小二眉飛色舞的說道。
    “這麽好,那礦村具體是幹什麽活啊?”辛冉聽的興致勃勃。
    “客官,您看,您水還沒喝呢,您喝了水,我再告訴你。”店小二笑著看著辛冉。
    “哦,就是,關顧著聽您說話了,水都忘了喝了。”說完,辛冉一口氣喝完了一大碗的茶水。
    沒想到這一碗水下肚,辛冉一頭栽倒在地。
    待辛冉醒來,已經是深夜了,他感覺頭痛欲裂,抬頭看看四周,一個屋子裏還有十來個跟他一樣昏睡過去的人,見他們都沒醒,辛冉使勁的推了推身邊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推了幾下沒有動靜,也就作罷。他趁著從破漏的屋頂掉進來的月光,往門的方向前去。
    房門鎖著,辛冉隔著門縫看見門外有幾個大漢圍著中心的一團火正在喝酒吃肉,還有很多人不停的在來回走動著,看似應該是看守模樣。辛冉用力的拍門,大喊著“放我出去,你們抓我幹什麽?”
    隻見大漢中的一個抬起頭說“呦嗬,醒了。”說罷丟下手中的肉就朝房門這邊走來。
    大漢打開門,他伸出手來掐住辛冉的胳膊,辛冉頓時覺得手臂酥麻,像是軟弱無力的小雞一樣被大漢捉來放到火圈中央。
    “來站住,站穩。”大漢用力推了辛冉一下,“說吧,你是來幹什麽的?”
    “我是去找礦村,然後就被……,被……被抓到這裏來了。還用了迷藥。”辛冉答道。
    “你不是要找礦村嗎,這裏就是礦村啊。”另一個大漢譏笑著。
    辛冉抬頭向四周望去,自己像是在一個黑洞洞的盆底,周圍全是峭壁。
    “既然是礦村,那為何要迷暈我才讓進來。”辛冉鼓足了勇氣問道。
    “你話還挺多,大哥,要不先來個下馬威算了。”說著一個大漢就要朝辛冉動手。
    “哈哈哈……”大漢們發出奸邪的狂笑,“那大哥要不要嚐嚐這個鮮嫩的?哈哈哈……”
    辛冉雖然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麽,但是可以確定對方的不懷好意。
    “來,走著,逗逗他。”
    “住手!”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傳來。
    大漢們聽見這個聲音趕忙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你們這是幹什麽呢?讓你們好好值夜,又在這裏胡鬧!”聲音逐漸清晰成清瘦卻有力的身形。
    “嚴總管來了,我們沒幹什麽,這不逗這個新來的娃子玩呢。”身邊摁住辛冉的兩個大漢心虛的說。
    隻是剛剛把辛冉從房裏抓出來的那個人有點不太情願的說“嚴總管,既是我們值夜,您來幹什麽,兄弟們大半夜的困了,還不能快活快活嗎?”
    “快活?你們折騰的他明天上不了工,誰來負責?前幾天塌山砸死了那麽多人,董家成天催著工期,你們還在這胡鬧。”
    辛冉抬頭看著這個救星,來人身材頎長,雖不似這幾個大漢般強壯,卻也能隔著布衫感受到精悍有力。他伸出左手,握住大漢樹幹一樣的手臂,略一發力,再轉眼看大漢,臉上的五官早已經錯位,隔著一段距離,辛冉都能感受到他的鼻息粗重,就像要噴出火來,臉上流下了豆大的汗珠,好在那個叫嚴總管的很快就把手鬆開了,此時大漢已經不再敢多言。
    辛冉又被像小雞一樣捉回到房裏。
    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他哪裏還睡得著,幸好沒多久天就蒙蒙亮了。
    門鎖打開,新鮮的空氣一進來,辛冉身邊的人也都醒了,有一個手持長鞭的看守站在門口叫大家到外邊站好。辛冉見周圍的每一個人都按部就班的執行著命令,忽然明白了,似乎隻有他一個人是新來的,他看向昨天晚上睡在他身邊的人,也想明白了,他並非睡著,而是不願醒。
    大清晨裏有了光,辛冉又一次的打量周圍,這裏應該是深山中的一個山坑,坑呈鬥狀,上寬下窄,四周壁立千仞,岩壁上都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窟窿,和盤旋其間的棧道,岩壁之下就是整整一圈的房屋,現在每個房屋門前都站著十幾二十個人,每群人前後都有兩三個手持長鞭的人把守著。
    中央的空地上正煮著一大缸的熱湯,滾滾的熱氣向上衝鋒。
    手持長鞭的人看著大家去大缸那邊打飯,辛冉也排在隊伍中,學著他人的模樣,輪到他的時候,盛飯的人故意手一抖,那滾熱的湯飯燙的辛冉手一縮,湯也撒了半碗。辛冉抬頭一看,正是昨天夜裏要欺辱他的那個壯漢,他朝辛冉投來猙獰的一笑。
    看著碗裏隻剩下半碗的湯飯,辛冉也沒什麽胃口了,這時,昨天睡他身邊的人走過來,悄悄的遞給他半個饃,並拉著辛冉走到了一邊。
    “我聽見你是昨天半夜才來的?”那人問道。
    “原來你睡的沒有那麽死。”辛冉略顯不快的答到。
    “唉,小兄弟,我看你一個新來的,以後就跟著我混吧,等過不了幾日,你就也能睡的不敢醒了。告訴你,我叫周四吉,以後你就叫我周哥吧。”說著伸手拍了拍辛冉的肩膀,辛冉轉身微微躲避了一下。
    這時跑來一個書童模樣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從頭頂整齊的發髻到身上青灰的袍子再到腳下幹淨的布鞋,都顯得與眾人不同。書童對著舉鞭子的人說“總管叫你們新來的那個去登記造冊。”
    看守衝辛冉一擺手說“去吧。”
    辛冉跟著書童來到了總管的屋子,隻見嚴總管坐在長案後邊,案幾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書卷,嚴總管正埋頭於這些書卷之中,知道有人來了,連頭也不抬,直接就問“叫什麽名字?”
    “王牛娃。”辛冉已深知這不是個好地方,所以張口就撒了個謊,但是居然脫口而出的是自己剛剛死去的唯一一個好朋友的名字,他感覺不是個滋味,心裏暗暗的祈求王牛娃不要怪罪與他。
    辛冉想感謝嚴總管昨天夜裏出手相救,他深深的給嚴總管作了個揖,認真的說道“王牛娃感謝嚴總管昨夜搭救之恩。”
    嚴總管這才抬起頭來,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少年,隻見眼前的男孩兒臉上雖稚氣未脫,卻油然生出了幾分傲氣,尤其這談吐禮數,遠與其他鄉野頑童不同,嚴總管微閉雙目問道“孩子,你為何來到這礦上?”
    “我聽說可以賺錢,於是就來了。”
    “孩子啊,這有命賺錢,你還有命去花嗎?”說著,擺擺手,讓辛冉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