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常二姐盼得夫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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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羅氏已經顯懷,整日安坐家中養胎,更仗著肚子要求這樣那樣的吃食。殷氏不以為杵,每日裏不是湯水就是魚肉給她補身。自滿月宴後,秦寶珠再沒見過羅氏,但從常順娘和翠姑的閑聊裏,她能想象得到羅氏倚仗著身孕在常家如何耀武揚威。
    這日天暖氣清,秦寶珠在床上使勁練習坐起。她早就會翻身了,可是還不夠力氣坐起來。無論她如何使力,總是差那麽一點兒。常順娘用過朝食,卻見女兒忙得滿頭大汗,笑對翠姑道:“瞧瞧阿雪,如此小便這般執著,長大可了不得。”
    翠姑順著她的意思道:“姐兒乖巧極了,好像總知道別人想什麽似的。如今也不用把尿,小解大解前總是看著人哼唧,平時也不哭不鬧,沒見過這麽可人疼的。”
    “我家阿雪就是貼心。”常順娘把秦寶珠抱起來給她穿棉襖,順道吩咐翠姑,“大嫂的胎兒也坐穩了,你去拿上前兒讓你準備的補品,咱們回娘家探探大嫂。”
    秦寶珠高興地晃晃小手,原來是要出門呢。這些日子以來,常順娘幾乎是足不出戶,因羅氏怕她衝撞了自己腹中孩兒,她甚至連常家也不曾去過,自然連帶秦寶珠也沒怎麽能出去放風。
    “夫人,今早我去買菜的時候,恰好看見老夫人和舅奶奶出門呢,好像是要去娘娘廟上香祈願,可能現在還沒回來。隻不過……”翠姑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夫人真要把那燕窩也拿去嗎?上回舅奶奶在您屋裏換了衣裳後,燕窩就短少了,我怕是她現在都還沒吃完呢。”
    秦寶珠一聽,好奇心大起,這事她沒聽提起過,可能是往日常順娘和翠姑談論的時候她睡著了。
    “你這小妮子,怎的上次我說的話你不放心上!”常順娘正把方才幫秦寶珠穿了一半的小棉襖除下,聽到翠姑如此說,停下手中的活兒,正色道,“以後你莫要再提這事了。那燕窩跟我之前點的數對不上,許是我點錯了。就算真是嫂子拿了又如何,有了身子自然嘴饞,就當送給大嫂補身子也是不為過的。你要到處嚷嚷,最後丟臉的還不是我的娘家。下回你要還是再提這事兒,可休怪我生氣!”
    秦寶珠不由感歎,羅氏居然貪心到去偷東西,也難怪上次滿月時她使勁去扯她的珠佩,該不會是想據為己有吧!她天馬行空想著,當回過神來,那燕窩的事情已經揭過,隻聽到常順娘吩咐翠姑多注意點隔壁,一見母親回來就過來告訴她。
    過了晌午,秦寶珠剛睡醒在揉揉眼睛,就見翠姑進來和常順娘低聲說了兩句什麽,常順娘點了點頭,回頭見女兒醒了,忙抱起來喂奶。爾後又收拾了一下自己和秦寶珠,都穿上外出的衣裳,然後抱了她往外走,翠姑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竹籃子挽在手上隨著。
    秦寶珠瞧見那籃子挺沉的,看樣子這份要送的禮還真不輕,想來是要去隔壁常家了。她那不讓人省心的舅母的肚子應該也挺大了吧?秦寶珠想起滿月那天羅氏那渾身的酸餿味,沒來由抖兩抖。
    不多時,常順娘就走到常家了。出生這麽久,秦寶珠還是頭一次來這。常家和秦宅格局差不多,也是兩進的小院子,但要稍微小些,院門大開,不似秦宅般輕易不開門。房舍有些年頭了,看著很舊,而且到處是灰塵,看得出來許久都無人打掃,隻有常走動的地方磨得光亮。庭院裏光禿禿的,淩亂堆著幾垛木柴,也不知是常木匠的木料,還是日用的柴禾。還有一群黃色的小雞在院子的空地裏嘰嘰喳喳的,各處偶見它們黃黃綠綠的排泄物,所幸並不多,否則熏人得很。廚房門口還隨意堆放著幾個筐子裏頭,還有些蔫掉的蔬菜,殷氏正蹲在那兒挑挑揀揀。
    常順娘提了提裙擺,她沒想到往日幹幹淨淨的娘家如今髒成這般,還穿著及地石榴裙過來,還真怕裙擺一不小心掃到什麽就不妙了。
    殷氏一看到常順娘,立刻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這才迎上去笑道:“二姐兒怎麽得空來了?家裏的雞都宰完了,今兒早上才又買的小雞,給你嫂子備著坐月子。院子裏髒,仔細弄壞了羅裙,快隨我進屋。”說著,幫常順娘把裙子又提了提,順手就接過秦寶珠,把她們往上房大廳裏帶。
    “早就想來看看娘和嫂子了,隻是此前一直都不方便。如今聽說嫂子的胎已經坐定,我這才挑了個好日子親來看看我未來的外甥。”常順娘環著殷氏的手,親親熱熱的宛若回到了做閨女的時候。
    待到大廳裏坐下,殷氏把秦寶珠放在大腿上麵對著自己,湊上來就要親秦寶珠的小嘴。秦寶珠早就見著她那口黃牙,嚇得直躲閃。可殷氏那雙手就如同鐵鉗一般牢牢把她鉗住,真是避無可避。幸虧,此時羅氏扶著腰邁了進來,殷氏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羅氏的肚子上,這才解救了秦寶珠。
    “大哥兒媳婦,怎的下床了?昨個兒晚上不是說肚子不舒服嗎?慢慢走,別摔著我的小乖孫。”殷氏把秦寶珠往常順娘懷裏一塞,立刻快步迎上扶住羅氏,小心翼翼伺候她在椅子上坐下。
    秦寶珠緊緊抓住常順娘的衣裳,臉色有些發白。她還有點後怕,方才殷氏太過著急,她差點掉在地上。常順娘略抱緊了女兒,心疼地輕輕來回撫著背來安慰她。
    用得著這麽誇張嗎?秦寶珠暗自腹誹。再看殷氏,笑得像朵花兒一樣往廚房去,說是剛燉了雞湯給羅氏補身子。羅氏這時看見翠姑手中拎著的籃子,一雙眼緊緊盯著,恨不得立刻掀開上麵的布看看裏麵有什麽好吃的,忙喚住殷氏道:“娘,前兒大夫不是說我要多吃些補品麽?”
    殷氏順著羅氏的目光,也注意到了翠姑手臂上的籃子,便折回來說道:“二姐兒是不是帶了補品過來?”
    翠姑也是識相,把蓋著籃子的花布揭開,並把籃子遞給殷氏道:“這是夫人給舅奶奶和您準備的補品。”
    “這是我給大嫂特意挑的,都是安胎的藥材。另外還有幾味是給娘補身子的,用紙包著,娘可別弄混了,要是大嫂誤食了可不得了。”常順娘補充道,
    “省得。”殷氏笑眯眯提著籃子下去。
    羅氏癱坐在椅子上,秦寶珠在常順娘懷裏偷眼望去,隻見她不複往日的清瘦,如今養得珠圓玉潤。此刻,她的右手不斷在自己明顯偏大的肚子來回摩挲。常順娘有些擔憂地看著她的肚子,說道:“嫂子,您這肚子實在是過大了,平日裏還是多些走動,少吃些才好。否則,生產的時候可遭罪了。”
    羅氏聞言,臉上頓時顯出不高興的神情,直把常順娘一番好話當成是咒她,立刻語氣就有些不善了:“我這個是男胎,自然大些,不礙。”
    秦寶珠覺得奇怪,莫非這羅氏想要個男丁想到魔怔了,她如何就能如此肯定自己懷的是男孩?
    常順娘知羅氏誤會她的意思了,便不再相勸,扯些別的無關緊要的話題,以免說多錯多,白讓小肚雞腸的羅氏記恨。
    不多久殷氏端著個托盤回來,上麵兩大碗油汪汪、熱騰騰的雞湯。羅氏一看,眼都直了,也不待殷氏開口,伸手就拿了一碗順勢喝了一大口。秦寶珠疑惑地看著她,這人難道都不怕燙嗎?
    這時殷氏端著餘下的另一碗放在常順娘旁邊的小桌子上,說道:“二姐兒怎的這麽瘦?你也喝一碗補補。”
    常順娘笑著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到羅氏陰陽怪氣道:“小姑家可不比咱們,這些尋常的雞鴨魚肉想必也是膩了。哪像我……”她放下喝了一半的雞湯,眼睛斜睨著自己的肚子,“為了咱家的香燈,可要好好補補。”
    常順娘哂笑說道:“我這幾日犯了春困,不怎麽有胃口。嫂子是雙身子的人,確實要補多點。”說罷,看向翠姑。翠姑會意地把那碗雞湯端到羅氏旁邊的小桌,羅氏這才滿意地繼續吃湯。
    若是往日,殷氏早就對羅氏如此做派惡言相向,如今卻是笑著應道:“正是,正是,二姐兒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大哥兒媳婦肚裏是我們常家的男丁,自然應該多照顧些。”她也尋了個凳子在羅氏旁坐下,笑容滿麵看著兒媳婦大口嚼肉。
    秦寶珠有些鄙視羅氏那吃相,齜牙咧嘴左右撕扯,完全沒有顧及旁人在場,而那殷氏竟仿佛覺得她就應該如此似的,絲毫沒有不悅。
    “今兒早上,我在娘娘廟求了個好簽。”羅氏吃完雞湯,心滿意足打個飽嗝,這才開口聊起來,語氣裏盡是驕傲。
    殷氏也不待她說完,喜孜孜插口說:“可不是,上上簽呢,說是定能添丁,真是娘娘保佑。”說罷,也不知喃喃自語念些什麽,隱約聽得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之類的。秦寶珠自來到這個時代,雖見的人不多,卻好幾次聽過這兒的人念的這句,大約是請什麽神佛保佑之語。至於那什麽娘娘廟,秦寶珠也是第一次聽說,不過這生男生女豈是求個簽就能決定的?
    常順娘靜靜聽著她們喋喋不休的歡喜之語,心中所想卻是跟秦寶珠的差不多。想當初她剛懷上的時候,也去了娘娘廟求簽的,解簽的也說過她腹中的肯定是個男丁。如今看來,不過是胡謅罷了。可現在殷氏與羅氏正在興頭上,她也不好做惡人潑冷水,隻盼她們日後不要過於失望才好。
    秦寶珠打個嗬欠,本來她還想多聽聽她們聊聊,以便多了解下這個時代,可殷氏和羅氏一個勁地把娘娘廟的事翻來覆去地講,而她娘則是一個很好的聽客,隻適時應和兩句,更激發那婆媳二人對於娘娘廟的談興。
    這到底是什麽朝代呢?秦寶珠模模糊糊地想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醒來,人已經躺在自家的床上了。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她便忍不住哼唧幾聲,右手往床上撐起,一使勁居然翻過身來了,恰好看見常順娘放下一封拆了一半的信,臉上有忍不住的喜悅。定是爹爹的信來了。秦寶珠也忍不住微露笑容,為常順娘歡喜。
    果然,常順娘迫不及待喂完秦寶珠,左手把她輕輕攬在懷裏,親一口女兒的小臉蛋,逗笑道:“咱們娘倆一起來看看你爹爹的信,離開這麽久,他肯定要想死我們阿雪了呢。”說罷,才取來信展開細細讀起來。
    秦寶珠窩在常順娘懷裏,恰好也能看見信箋上的字。她睜大著眼睛一看,也樂了,那上麵的字跟她所知道的繁體字並無不同,她雖不會寫,卻是能讀懂的。
    這封信並不長,秦寶珠掃幾眼就看完了,內容也很簡單,無非就是問候常順娘和她的近況,又說了自己最近準備再參加鄉試,所以近期都不會來甘明鎮,讓常順娘不必擔心,等鄉試結束一定會回來看她雲雲,旁的也沒多一句了,也沒說為何如此之久才來信。秦寶珠很懷疑,若是鄉試不中也就罷了,若是中了鄉試,爹爹肯定有各種應酬,到那時焉能記得這小小甘明鎮的常順娘和女兒?況且,也不知是否錯覺,她總覺得有什麽事爹爹故意沒寫在信上。
    常順娘把這封信看得寶貴異常,看了又看,讀了又讀,才小心翼翼按原樣折疊好並裝進信封,親自把它放進妝匣,仔仔細細收好。
    一封來信一掃這些日子以來的抑鬱,讓常順娘容光煥發,連走路都比平日輕快不少,這不得不令秦寶珠大歎愛情的魅力。當以為日子又要平靜下來的時候,孰料沒幾日,又有人從京城帶來了一封信。
    “夫人,是瑞兒。”翠姑把信遞給站在床邊的常順娘,語氣裏有些擔心。
    “終究,還是有旁的事……我前兒就一直想,那麽久都沒來信,肯定有什麽不好的……”常順娘把信箋取出,手上不由自主地使勁,抓得信箋有點變形,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對翠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