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禍不單行常家遭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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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姑一轉身,就看到蘭姐兒和秦寶珠躲在凳子邊,不由頭疼說道:“哎呀,我的小祖宗,這兒已經夠亂了,你們怎麽還來湊熱鬧!”她抱起秦寶珠,拉上蘭姐兒,到廚房去把她倆交給皮嬸子。待她正要央皮嬸子等會見到瑞兒,就讓瑞兒把秦寶珠抱回去,院門那邊卻吵嚷起來。
“常嬸子,不好啦,不好啦!常大哥摔了!”
翠姑和皮嬸子驚疑不定互望一眼,雙雙跑出廚房。隻見兩個漢子僅著單衣,一前一後抬著常木匠衝進來。常木匠身上裹著濕漉漉的厚棉襖,,一看就是那兩個漢子原來穿著的。最為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後腦勺上有一個長長的劃傷,從頭頂一直延伸到頸部,傷口周圍的頭發和血水胡亂混攪在一起,已經結了痂。
翠姑和皮嬸子此刻再也顧不上蘭姐兒和秦寶珠,急衝上前,不約而同驚呼起來。蘭姐兒嚇得不敢再看,捂住自己的雙眼。秦寶珠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常木匠麵白如紙,進氣少出氣多,恐怕是傷得非常深。
常順娘和殷氏聽到動靜也都出來了,一看常木匠這般模樣,殷氏雙眼一閉,差點背過氣去。常順娘也是腳軟,但還是強撐了扶住殷氏。她掐了殷氏人中幾下,殷氏這才勉強站住腳。常順娘已沒空理會殷氏,急忙上前讓那兩個漢子把常木匠抬進殷氏房裏,又見瑞兒恰好過來探聽消息,立刻就叫他去請鎮上最好的大夫過來。她還讓翠姑趕緊弄來幾個炭盆在殷氏房裏燒起,又請皮嬸子幫忙先照顧一下羅氏那邊。秦寶珠看她關鍵時刻鎮定自若,事事安排得有條不紊,頗有大戶人家嫡妻風範,不禁暗自佩服。
趁著眾人不注意,秦寶珠跟著偷偷溜進房裏,那兩個漢子正把常木匠放在床上,常順娘除下他身上的裹著的棉襖,才發現不但那棉襖是濕的,他身上的衣裳更是濕透了,好似就在水裏浸泡過一樣。常順娘趕緊讓翠姑把炭盆都移到床邊並去羅氏房裏找來幹爽的衣裳。殷氏已經緩過神來,衝進房裏尖叫:“我的兒啊!這是怎麽了?你說!你說!你把我的兒怎麽了?”她雙眼發紅,死命拽住其中一個漢子。那漢子顯然是被她瘋狂的樣子嚇到了,張大嘴巴說得結結巴巴,根本不知所雲。
常順娘上前拉開殷氏,好不容易安撫住她,這才一邊拭淚一邊問那兩個漢子:“齊家大哥,康家大哥,我家大哥是怎麽了?前幾天還好端端一個人兒出的門……”問到這裏,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這兩個漢子正是常木匠約去那嫁女的員外家一起做木工活的夥伴,而常木匠又是他們抬回來的,自然是知道前因後果。方才被殷氏扯拉扯住的是齊家大哥,他這時也鎮靜下來來,才說:“我們昨兒傍晚就幹完活了,可是路上積雪,天又黑得早,我們怕晚上下雪,實在不敢趕夜路,隻好在那員外家中過了一夜。昨晚果然是一場大雪,常大哥擔心嫂子,今天一大早看天色放晴,便迫不及待收拾行裝趕路。走到鎮外的大河時,你們也知道的,這時候都結了冰,哪有擺渡,必須要繞遠路才有一座橋。常大哥心急回家,不聽我們勸阻,非要從冰麵上過河,結果就出事了。”
“你們怎麽不拉住他?虧他平日跟你們稱兄道弟,你們居然這樣害他!”殷氏一下子跳上前,又要來撕扯那兩個漢子。常順娘死命拉住她,哭道:“娘,且聽兩位大哥怎麽說。哥是他們抬回來的,別寒了人家的心。”
康家大哥麵有愧色,看向床上奄奄一息的常木匠說:“是我們不好,想著都下了這麽多天的雪,大概河麵的冰都結實了,沒有勸阻到常大哥。”
那齊家大哥也擦了擦眼睛,歎道:“常大哥踩到一處薄冰,掉下冰底的凍水裏,也不知撞到什麽,頭都出血了,那河水……都染紅了……”說到此處,他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殷氏更是坐在地上捶胸頓足,號啕大哭,不住地喊“我可憐的兒……”
瑞兒腳程快,不多時已扯著大夫氣喘籲籲趕來,常順娘忙扶起殷氏,忍著淚好聲勸慰,眾人也都讓出一條路。
大夫隻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常木匠,就搖頭歎氣說:“你們還是準備後事吧。”
殷氏一聽,兩眼一翻,昏死過去,常順娘已經顧不得她,急忙上前對那大夫說:“大夫,這望聞問切,您隻看了一下,甚至都還沒診脈,怎的如此快就下斷言?還請您給我家大哥把把脈,開副藥,救救我大哥……”說著,她從袖口裏拿出數十文錢塞進大夫手裏。
大夫收了錢,隻得坐下,仔細把了脈,不住地搖頭。秦寶珠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不由抓住身旁的椅子。她看看昏迷不醒的常木匠,看看大夫,又看看悲痛之餘又不失期盼的眾人,心中覺得異常沉重。雖說她往日跟常木匠接觸不多,但這個憨厚的漢子是真心疼愛她的,每次見到她都慈愛地抱抱她,她早已對他心生親近,可如今他這麽年輕就……
就在此時,常木匠忽然低低□□一聲,吐出一口長氣,床邊眾人俱都圍了上去,連秦寶珠都不由自主上前幾步,甚至都忘了自己抓著椅子,差點連帶椅子都給拖翻。
常順娘喜道:“大哥醒了!”
殷氏已經撲在床邊,又哭又笑,高興得語無倫次。秦寶珠也正高興,想著許是奇跡發生了,卻看到大夫眉頭緊鎖,默默退到一旁不住搖頭,她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常木匠雖然睜眼,看來情況更加不妙!果不其然,常順娘看到大夫臉色不對,慌忙問:“大夫,我大哥可是有救?”
大夫比了個借一步說話的手勢,兩人離開床邊幾步,大夫才說:“這是回光返照了,藥石無醫。他有什麽遺願,盡力幫他完成吧。”秦寶珠正離他們不遠,聽得個一清二楚,不禁悲從中來,眼淚奪眶而出。再看常順娘,早已是捂住臉,壓抑地嗚咽,淚流滿麵。翠姑默默地送走大夫,神色也是不好。
“娘,”常順娘好容易平複了一下心情,回到床邊拉殷氏,“您先讓大哥說說話吧。”
殷氏忙不迭點頭,說:“對,對!大哥兒,想吃什麽?娘給你做。”
常木匠雙眼緩緩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常順娘身上。“你大嫂呢?”他吃力地問。
“大嫂剛生產完,還在休息。”常順娘強顏歡笑說道。
見兒子一醒來就問媳婦,殷氏沒來由生出一股邪火,恨恨道:“呸!那個蹄子,命不好,明明該有兒子……”
話還沒說完,常順娘怕她說出死嬰之事,忙暗中扯扯殷氏的衣裳,岔開說道:“大嫂怕是現在還下不得床,不如我讓人把大哥的孩兒抱過來?”
常木匠微微點頭,不多一會兒翠姑就把那剛出生的女嬰抱來交給常順娘。殷氏忍不住嘀咕:“一個女娃有啥好看的……”可一看常順娘瞪了過來,神情有些恐怖,餘下的話隻好咽了進去。
常順娘把女嬰抱到常木匠眼前,那娃娃正在熟睡呢,不知夢見了什麽,嘴角微微翹起,瞧著甚是可愛。常木匠目不轉睛看著女兒,看也看不夠似的,好一會兒才露出一個笑容道:“真希望我的女兒一生喜樂平安,名字就叫喜兒吧。”
常順娘輕輕應了一聲,想說點什麽,眼睛卻不爭氣又濕潤起來。常木匠目光轉向殷氏,又移到常順娘身上,有些吃力地說:“我的喜兒,以後還要妹子你多照顧了。”
“我自然會愛護她……大哥,別擔心。”常順娘哽咽起來,她的大哥,眼看著快不行了。
“這個孩兒我盼了好久呢,可惜呀……不能看著她長大了……”常木匠聲音愈來愈微弱,他伸手想摸摸那女嬰,可才伸出一半,便無力垂下,閉上了眼睛。
“大哥……”常順娘把頭埋在女嬰懷裏,壓抑地哭起來。那女嬰也似有所感,方才還是熟睡的,此時突然醒了,大哭起來。秦寶珠無聲流著淚悄悄溜出房門,這樣的情景她不忍再看。
殷氏突然就懵了,呆愣問道:“這怎麽了?大哥兒不是醒了沒大礙了嗎?怎麽又閉上眼睛了?”沒有人回答她,那齊家大哥和康家大哥已然背過臉去默默流淚。
“大哥兒隻是睡著了……我……我去給他煮碗粥,待會他醒了肯定餓了……”殷氏木然往外走,不肯接受常木匠已經去的事實。
常順娘察覺到她的不對,慌忙追上去扯住她道:“娘,你怎麽了?可別嚇我。”
“我去給大哥兒煮碗粥,他醒了會餓的……”殷氏執意要往外走。
“娘,大哥已經去了。”常順娘哭道,“可別連你也有什麽事。大嫂剛生產完無法下床,家裏就你一個主心骨了。”
“別胡說,大哥兒隻是睡著了!”殷氏頓了頓,忽然搶過常順娘懷裏的常喜兒,大聲哭罵道:“都怪你,你這個掃把星,把你弟弟和爹爹都克死了!”說著,作勢就要往地上摔。常順娘大驚,慌忙攔住。那齊家大哥和康家大哥俱都衝上來抓住殷氏,常順娘這才把常喜兒搶回來護在懷裏。孰料殷氏此刻不知為何力大如牛,竟掙脫兩個大漢的鉗製,發了瘋一般重進羅氏的產房。不多時產房就傳出了哭聲和廝打叫罵聲,一個怪生出了掃把星克死兒子孫子,一個怨常木匠短命狠心,兩個人都撕破了臉皮,什麽也不顧忌了,鬧得整個院子乒乒乓乓。
齊家大哥和康家大哥本是跟著殷氏追出去,跑了兩步又停下,轉頭看向走到房門的常順娘。那是羅氏的產房,他們兩個漢子實在不適合進去。常順娘無力地倚在門上,閉上眼睛,對身旁的翠姑說:“讓她去吧……”
翠姑會意,忙張羅著謝過兩個大漢和皮嬸子,待送走他們,卻見秦寶珠還在院子裏,愁道:“我的小祖宗,差點忘了你了。”她抱起秦寶珠往大門外走,正好撞見瑞兒踏進來,兩人差點撞到一塊。
翠姑哎呦叫一聲,道:“可巧了,我這正走不開呢。”她忙不迭把秦寶珠交給瑞兒帶回隔壁秦家。
到了掌燈時分,常順娘才一臉疲憊回來,懷裏還抱著常喜兒。翠姑被留在常家照顧殷氏和羅氏了。待到秦持重麵前,常順娘才放開聲大哭一番。白天在常家時,殷氏與羅氏已經崩潰了,她隻能是拚命壓抑著悲傷之情前後張羅,回來秦家卻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秦持重顯然是不大會安慰人,隻在旁默默輕拍她的肩膀,任由她發泄出來。
晚上是常喜兒和秦寶珠擠一床,她們的小床就放在常順娘和秦持重的床旁。秦寶珠本以為常順娘還會在秦持重麵前哭一陣子,孰料她隻是紅著眼吹熄了燈。黑暗中隻聽到秦持重重重歎息一聲說:“還是節哀吧!”
這樣的黑暗反而加重了秦寶珠的悲戚之情。她全無睡意,睜大著眼睛,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向旁邊那剛出生的嬰孩。即使是朦朦朧朧的,她也能感覺到這嬰兒的安詳無憂,這更讓她心情沉重。常喜兒以後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也不知殷氏和羅氏會怎麽對她……剛出生的嬰兒,在這麽冷的天氣裏,她們怎麽就忍心讓她到別家去過夜呢。秦寶珠不禁生出憐憫之情,伸出一手環抱住那個小嬰兒,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秦寶珠也漸漸進入了夢鄉。
夢裏,她回到了自己還是叫安雪之時,在那裏,她也有個小外甥,跟常喜兒一般可愛。她的小外甥,可比常喜兒幸福多了……她以為,這不是夢,她真的又回到了以前幸福的日子。仿佛,投生來秦家後發生的這一切,才是安雪的南柯一夢……